文明總是亡於自殺,而非外敵

【人必自辱而後人辱之】如果川普真的訴諸軍事手段,北吞加拿大、格陵蘭,南收巴拿馬運河,那不是開疆拓土,曠世偉業,而是敲響喪鐘,禮崩樂壞。
首先將導致美國國內政治生態鉅變,打破兩黨平衡。加拿大真加入美國,共和黨就完蛋了,恐怕永遠在野,因為加拿大人現在更像歐洲人,基本都是白左,一下帶來多少選舉人票和選民票,參眾兩院的席位根據憲法都要增加。
歷史上這種大邦入夥是很難的,美國最後一個新加入州是夏威夷,發生在1959年,後來就封口了,波多黎各一直申請成為第51個州都不得接納。要知道,得克薩斯,是聯邦最重要的大州之一,它的前身是孤星共和國。那片土地本來屬於墨西哥,因為墨西哥內戰,得克薩斯人分裂出來,公投獨立。然而,從1835年革命建國,到1845年美國國會透過決議接受得克薩斯為第28個州,花了整整十年。這十年期間,得克薩斯從獨立後就想加入聯邦,但遲遲無法如願,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北方各州堅決不同意,因為得克薩斯是蓄奴州,允許奴隸制,它的加入會打破當時美國南北的政治平衡。
更大的衝擊在外部,全球動盪,二戰後的國際秩序將面臨崩潰。為什麼對於烏克蘭抗戰全球90%的國家都聲援,譴責侵略,尤其是小國,因為以大吞小違反聯合國憲章。美國是戰後新秩序的建立者,也是最大的受益人。美國能成為西方世界當之無愧的盟主,靠的不僅僅是軍事和經濟實力,更重要的是價值觀、軟實力,因為她是文明的燈塔。而蘇聯建立的華約之所以分崩離析,歸根結底是其窮兵黷武和侵略野心。布拉格之春、匈牙利十月事件、入侵阿富汗,北極熊每一次動武都是在用行動加速自己眾叛親離。
如果今天的美帝變成一個新蘇聯,那麼最大的受害者恰恰是自己。美國也就喪失了擔當國際警察的道義合法性,你自己都帶頭侵略擴張,還有什麼資格再製裁別人?你做初一,我做十五,大家一起做列強唄,瓜分世界唄,人類文明重新回到二戰前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時代。
文明戰勝野蠻,正義戰勝邪惡,必須警惕不要被自己的對立面牽引和同化。今年已故的老總統卡特,首創人權外交,在冷戰期間對抗蘇聯,他說:“太多年來,我們情願接受對手有問題且錯誤百出的原則及做法,有時為他們的價值觀而捨棄自己的價值觀。我們以火攻火,卻從未想過用水才能滅火。
史學大師湯因比,總結了人類五千年曆史,以及28種文明的興衰成敗,得出結論:從羅馬帝國、大秦帝國,到現代蘇聯,古往今來絕大部分的帝國,不是亡於外敵之手,而是毀於妄自尊大,創新消失,過度擴張,最終崩盤。
他以歷史學者的身份,在生前登上《時代》雜誌的封面。
美國新聞週刊稱他是“世界通哲,歷史學的愛因斯坦,最後一位思考人類文明的歷史學家”。
在他之後,個人和國家都必須依靠他開創的視野,才能找到自己在文明演進的位置。
——他就是阿諾德·約瑟夫·湯因比。
湯因比的偉大,不僅在於那些兼具天才與勇氣的鴻篇鉅著。
也不僅僅在於,他打破了以國家、地域、時代為單位的傳統史觀。
更在於他溝通古今、俯瞰中西,剖析了“古往今來28種文明的生老病死”,不僅洞察了文明的過去,更為文明的未來指明方向。
一、文明的起源,是人對自然的應戰
關於文明起源的說法很多,有人說是種族,有人說是環境。
但湯因比在《歷史研究》中,卻提出了迄今最具說服力的解釋。
他說,人是進取的精靈,自然是外在的阻礙。為了更好的生活,人必須設法利用自然,克服災害。在應對這些挑戰的過程中,人類發展出了技術、制度和藝術。
這就是著名的“挑戰與應戰”理論——文明誕生於人對自然的挑戰。比如華夏文明、古埃及文明,都是應對“母親河”挑戰的產物。
然而,自然只是最基本的挑戰。人類自身的精神危機,才是最大的挑戰。
同一社會中的權力剝奪和宗教迫害,比如天主教與新教的鬥爭;一種文明對另一種文明的排斥,比如大清國對西方的敵視;強勢文明對化石文明、散居文明的歧視,比如古羅馬對地中海各國的征服,西班牙人對印第安人的侵略。
這些挑戰,都可能使文明胎死腹中。文明只有應戰成功,才能順利生長。
二、文明的成長,來自精英的帶動
初生的文明,就像雛鳥一樣脆弱。能不能長大起飛,要看它能否獲得充足的安全、營養和訓練。
成長中的文明也是如此,需要適中的挑戰環境:環境太舒適,就會使文明變得孱弱;環境太嚴苛,又會使文明夭折。
多數的初級文明,都成功應對了自然的挑戰,這體現在地理擴張和技術改良。
當挑戰逐漸從外部轉向內部,從宏觀到微觀,文明就會遭遇“精神的挑戰”。只有不斷地成功回應精神的挑戰,文明才可能有持續、全面的成長。
湯因比將文明應對精神挑戰的過程,稱為“自省”或“自決”。
“自決”是文明成長的動力,但只屬於極少數富有創造力的人。比如摩西、穆罕默德、馬克思,都使人類精神文明產生了重大轉向。
在審視了東西方28個文明的興衰後,湯因比得出結論:
文明崛起的關鍵,就在於富有創造力的精英群體,能不能帶領大眾應對挑戰。
所以說,文明成長就是一個人或幾個人的戰爭。
他們在,文明就在;他們有創造力,文明就有創造力。如果他們不在了,或者失去創造力,文明就走向衰竭。
三、文明的衰落,源自創造力的匱乏
富有創造力的人,無論出於神話還是真實,比如古希臘的普羅米修斯,古印度的釋迦牟尼,都是維繫文明的英雄。
如果英雄們採用親密交流的方式,將創造性的心靈傳遞給群眾,讓他們也擁有部分自決能力,整個社會就能保持活力,文明就能不斷前進。
但是群眾並沒有創造力,只能聽從英雄的指引,模仿英雄的行為。
然而,無論是傳說中的摩西,還是真實的康德,都是幾千年才出一個的英雄。群眾得到訓練和模仿的物件,都非常有限。
並且,大眾對英雄的模仿,通常只能機械、跟風地模仿行為,不能模仿心靈。於是,大眾必然逐漸喪失自決能力,淪為提線木偶。
此外,在一個自由和正義不受保障的社會,英雄會很快失去創造力和感召力
他們會傾向於依靠政權暴力,逼迫大眾跟隨自己。歷史上,無數屠龍少年最終變成惡龍,就是明例。
當先知淪為教官,英雄淪為暴君,社會就會陷入分崩離析、創造力斷絕的惡性迴圈。
因此,湯因比認為,文明衰落的真正原因,是失去創造力。文明都不是亡於他殺,而是自殺。
四、文明的解體,體現在兩種分裂
文明成長是一連串成功應戰的過程,文明解體也是一連串失敗應戰的過程。
只是文明崛起的過程豐富多彩,文明解體的過程卻總是單調乏味。
湯因比指出,文明的解體有兩種徵兆:
第一是地理和階級的分裂。比如羅馬帝國後期,綿延的戰爭和仇殺導致社會元氣大傷,窮苦的底層也對奢侈的貴族越發不滿;最後外來的蠻族,對瀕臨崩潰的帝國發出致命一擊。
第二就是靈魂和情感的分裂。文明解體前夕,人心最容易被極端思潮俘獲,形成各種相互敵對的亞群體:絕對平等或是弱肉強食;自暴自棄或是自我剋制;追趕潮流或是熱衷復古……
各方都互不妥協,只能採取戰爭手段,導致社會大動亂。
然而湯因比對文明並沒有絕望,他進一步指出:
大亂通常也意味著轉機。在社會崩潰時,會有新的先知和英雄湧現,帶領群眾進行新的創造。
英雄們以個人的心靈昇華,去推動更多人的精神變革,就能建立普世的、充滿活力的“高階宗教”,應對挑戰、延續文明。
比如基督教脫離猶太教後,自由主義走出英國文化後,都因此創造了全新的精神世界。
到這裡,湯因比的歷史已經不僅限於“研究”,而是給出了“文明興衰的診療方案”。
而對於文明衰亡之後的情形,湯因比也發出了警告:
宗教空白會導致道德危機,社會分裂會導致滅絕屠殺,世界技術上日新月異的進步,雖使人類逐步消除空間上的距離,但並沒有帶來"天下一家"的和諧狀態。
在人類前景晦暗不明的當下,文明的轉型和衰亡,即將再次迎來大洗牌。並且這一波洗牌,不會再以傳統的種族、地域為單位,卻會裹挾更多人,引發更大的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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