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長久以來,亞洲社會對於「心理健康」的理解經常停留在表面。我們願意買最好的保健食品、請健身教練、看名醫,但對內心深處的創傷卻習慣忽視。甚至,當有人選擇就診心理師、服用抗焦慮藥物時,還可能遭受異樣眼光。。



記得多年前,我第一次尋求輔導時,內心總是帶著一種說不出口的羞恥感,腦海裡揮之不去的陰影正是當時亞洲社會從小灌輸給我們的觀念:只有「精神有問題的人」才會去看輔導、看心理治療。
多年後,我自己成為了一位專業心理治療師,現時在加拿大多倫多執業與生活。如今在面對不同的客戶時,我最希望他們能夠明白──心理療愈,其實是一種日常的需求,而非絕望時才被迫尋找的最後手段。
而每個人的心理會受傷,就像偶爾會跌倒或挫傷一樣再正常不過,更不該是一個應該感到任何羞恥的問題。

心理治療不該是一種羞恥

在華人社會長大的人,對「心理治療」多半懷有某種羞恥感。圖/Aloha Hawaii@Shutterstock
在華人社會長大的人,對「心理治療」這四個字多半懷有某種羞恥感。甚至即使已痛苦到喘不過氣,依然硬撐著說自己「只是最近比較累」、「睡不好」,去掩飾自己心中的真實憂慮或創傷。究其原因,多半都是怕被人們貼上「異類、心理有問題」等標籤。
事實上,精神狀態出狀況,很可能遠遠比你想像中頻繁。研究顯示,常見的精神疾患包括「憂鬱症」與「焦慮症」,尤其在30 至45 歲青壯年族群的盛行率最高。
過去十年,加拿大精神疾病的患病率顯著上升,特別是在情緒障礙和焦慮障礙方面。根據加拿大統計局2022年釋出的《心理健康與醫療服務獲取調查》(MHACS)資料顯示:
主要精神疾病的12個月患病率變化(2012年 vs 202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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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度抑鬱發作:從4.7%上升至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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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泛性焦慮障礙:從2.6%上升至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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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相情感障礙:從1.5%上升至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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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交恐懼症:從2002年的6.1%上升至2022年的7.1%。
總體而言,2022年約有18.3%的加拿大人(約500萬人)在過去12個月內符合情緒障礙、焦慮障礙或物質使用障礙的診斷標準。

加拿大安大略省(Ontario),制度上非常細緻:2007 年省政府透過《心理治療法》,並於2015 年正式成立心理治療師監管機構CRPO(College of Registered Psychotherapists of Ontario,機構沒有法定中文名稱,或可稱為安省註冊心理治療師協會)。在安省,心理治療是一項受法律規範的健康照護行為。所有從事心理治療的專業人士,包括藝術治療師、靈性輔導、遊戲治療、職能治療師等,只要提供心理治療,都需依法註冊並接受監管。
根據《心理治療法》(Psychotherapy Act, 2007),只有註冊於官方監管機構如CRPO 等人,才可合法執行心理治療;未經註冊而從事相關工作屬違法行為,可能會遭到處分甚至起訴。這套制度旨在保障民眾在心理脆弱時所接受的協助是專業、安全而合乎倫理。這樣的規範看似嚴苛,實際上卻是對助人者與被幫助者的雙重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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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拿大的三種心理相關職業傻傻分不清?
加拿大有三種心理相關的職業:一是依法稱自己為心理學家、精神科醫生及心理治療師;二是具備依法執業的資質。

Psychologist 心理學家可以做診斷如常見的多動症及自閉症等等的診斷,並可心理治療,但沒有處方權,不能給藥。心理學家的服務,不需要轉介,因為絕大多數需要自費。多數保險計劃,一般會有心理學家服務的專案;每個人的保險計劃不同,能從保險報銷的額度各有不同。Psychiatrist 精神科醫生
可以診斷,有處方權,可以給藥;一般不做心理治療,因為對於他們的薪資而言,同樣的時間看病人更有經濟效益。Pediatric neurologist兒童專科醫生也可以診斷多動症及自閉症,;精神科醫生及兒童專科醫生需要家庭醫生轉介,這種服務是免費的。Psychotherapist: 心理治療師經驗豐富的治療師可以評估客戶的狀況,根據情況,會建議做進一步的診斷。比如發現客戶有一些多動症的表現,會與客戶討論是否需要診斷。心理治療師更多的職責是提供心理治療,目前極少的心理治療服務是免費的,絕大多數是收費服務。多數保險計劃,一般會有心理治療師服務的專案;每個人的保險計劃不同,能從保險報銷的額度各有不同。


治療,該是每個人都能安心使用的資源

不少移民或留學生來到加拿大後,才第一次學會「求助不是丟臉的事」。圖/Pressmaster@Shutterstock
另外,不論在港臺或歐美,心理治療的費用通常不便宜,但在加拿大的心理治療,透過保險體系開通了一條出路──例如在安省,由於駕車幾乎人人必須,故在車輛保險中也有涵蓋心理輔導服務。如是車禍受害人,也能透過保險直接申請服務、無需自費;而許多企業員工醫保中也涵蓋面見心理學家、社工、心理治療師的費用。這些制度的設立,都是讓人們更有機會在壓力之初就尋求支援,而非等到崩潰邊緣才「想辦法」。
這樣的資源分配與社會觀念,也深刻影響著居住在這裡的亞洲人──不少移民或留學生來到加拿大後,才第一次學會「求助不是丟臉的事」。


為什麼我們都在療傷,卻沒有人說出口?
長久以來,亞洲社會對於「心理健康」的理解經常停留在表面。我們願意買最好的保健食品、請健身教練、看名醫,但對於內心深處的創傷卻習慣忽視。甚至,當有人選擇就診心理師、服用抗焦慮藥物時,還可能遭受異樣眼光。
但真相是,我們都在受傷,只是沒說出口。
也許,我們需要從改變語言開始。從「你一時不開心罷了」改成「想不想找人談談?」;從「心理師是精神病人才需要的」改成「心理治療是生活的一種整理方式」。
我們不一定要走到崩潰才接受治療。我們需要的是一個社會──願意承認情緒、接受脆弱、尊重專業、保護受傷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