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新關於“拜占庭帝國”的論述,主要圍繞其名稱的虛構性、背後的政治動機以及西方史學的重構展開,核心觀點可概括如下:
—
### **一、“拜占庭”名稱的虛構性**
1. **名稱來源的偽造**
何新指出,“拜占庭帝國”這一名稱是16世紀德意志歷史學家赫羅尼姆斯·沃爾夫(Hieronymus Wolf)的杜撰。沃爾夫在1557年編纂東羅馬歷史文獻時,將君士坦丁堡的前身稱為“拜占庭”,並虛構了一個希臘神話故事:雅典附近的墨伽拉人“拜佔”(半人半神)在小亞細亞建立殖民城市“拜占庭”,作為君士坦丁堡的前身。然而,這一神話並無任何古代文獻或考古證據支援。
2. **歷史文獻的篡改**
沃爾夫將其編纂的東羅馬史料命名為《歷代拜佔廷歷史學家手稿》(*Corpus Historiae Byzantinae*),此後“拜占庭”逐漸取代了“東羅馬帝國”或“君士坦丁堡羅馬”的傳統稱謂。何新強調,東羅馬帝國的官方名稱始終是“羅馬帝國”(拉丁語:*Imperium Romanorum*),其統治者與臣民均自視為羅馬人。
—
### **二、名稱變更的政治與宗教動機**
1. **神聖羅馬帝國的合法性需求**
沃爾夫所屬的神聖羅馬帝國(以德意志為中心)自詡為羅馬帝國的正統繼承者,但伏爾泰曾諷刺其“既不神聖,也非羅馬,更不是帝國”。為否定東羅馬的法統,沃爾夫透過改名切割其與古羅馬的關聯,從而強化神聖羅馬帝國的正統地位。
2. **西歐中心主義的文化策略**
何新認為,此舉是西方史學系統性重構“歐洲文明優越性”的一部分。透過將東羅馬改名為“拜占庭”,西歐學者將其降格為“希臘化的東方異類”,進而將古羅馬文明與中世紀歐洲的日耳曼-拉丁文化繫結,服務於民族主義與殖民主義敘事。
—
### **三、名稱的傳播與接受**
1. **啟蒙時代的學術推動**
17世紀後,啟蒙運動學者廣泛採用“拜占庭”一詞,其背後是西歐對東方文明的貶抑與對自身“古典復興”的標榜。例如,伏爾泰等思想家將東羅馬視為“腐朽的東方專制”,而文藝復興則被塑造為“歐洲文明的再生”。
2. **中國史學的誤植**
何新批評中國學術界長期照搬西方術語,將“拜占庭”作為東羅馬的代名詞,導致公眾對君士坦丁堡的羅馬屬性認知模糊。中國古籍中本以“大秦”“拂菻”稱呼東羅馬,其歷史地位與漢唐中國並列,而“拜占庭”一詞完全割裂了這一聯絡。
—
### **四、東羅馬帝國的真實歷史**
1. **君士坦丁堡的建立與地位**
東羅馬帝國的首都君士坦丁堡(新羅馬)由君士坦丁大帝於公元330年建立,作為羅馬帝國的新政治中心。其法律、元老院制度與拉丁語傳統均延續自古羅馬,且君士坦丁堡的規模與長安並列,成為中世紀歐亞貿易與文化的樞紐。
2. **千年法統的延續**
東羅馬帝國存續約1100年(330–1453年),歷經12個王朝、93位皇帝,始終以羅馬帝國自居。即使在西羅馬滅亡後,其仍被周邊國家(如波斯、阿拉伯、俄羅斯)視為羅馬正統,直至1453年被奧斯曼土耳其攻陷。
—
### **五、何新觀點的史學爭議**
1. **主流學界的反駁**
西方學界普遍承認“拜占庭”是後世術語,但認為其用於區分古典羅馬與中世紀的東羅馬帝國具有學術合理性。例如,東羅馬的希臘化轉型(7世紀後希臘語取代拉丁語)被視為文明分期的標誌。
2. **何新的批判邏輯**
何新將“拜占庭”名稱的虛構與“古希臘偽史論”結合,認為二者同為西方中心主義史學的產物,旨在掩蓋歐洲文明對東方(小亞細亞、埃及)的依賴。例如,文藝復興的部分文化資源實際源自十字軍對君士坦丁堡的劫掠,而非“重新發現”古希臘。
—
### **結語**
何新的論述挑戰了西方史學對東羅馬帝國的傳統定義,揭示了術語背後的意識形態博弈。其核心在於強調:**歷史命名不僅是學術問題,更是權力與話語的爭奪**。儘管部分觀點存在爭議(如對“希臘偽史”的全面否定),但其對“拜占庭”術語的批判為重新審視東羅馬與歐洲文明關係提供了重要視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