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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哲按:
說起周浩導演,喜歡紀錄片的朋友都不會陌生。周浩迄今為止已經拍攝了十幾部記錄長片,其中的《棉花》和《大同》連續兩屆獲得了金馬獎最佳紀錄片獎。我至今還記得第一次看到紀錄片《大同》時震驚,從來沒有人這麼近距離地跟拍過一箇中國官員的日常,可能未來很長一段時間裡也不會有。
周浩的拍攝題材極廣,從官員到邊緣人群,都能夠被他的鏡頭「捕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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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門拍紀錄片
我是周浩,1968 年生人,一個紀錄片導演。
真正激發我開始做片子的具體時間應該是 2001 年。當年南方週末在北京支援了一個獨立影展,影展的名字叫「首屆獨立映像展」。

■ 圖 /首屆獨立映像展全體評委合影(周浩/攝)
我印象特別深刻,當年評的紀錄片就兩部片子,一個是杜海濱的《鐵路沿線》,還有一個片子叫《盒子》,是一個女導演英未未拍的。當年她在 BBS 上發了一個帖子說我想拍同性戀,有沒有願意讓我拍攝的人。然後大概是在瀋陽有兩個姑娘同意了她的拍攝。然後她就在她們兩個很私人的一個小出租屋裡,拍了這部片子叫《盒子》。
當時評獎的時候,因為南方週末是承辦方,他們並不參與評獎。評獎應該是張亞璇、杜慶春他們在評片子。他們當時就把頭獎給了杜海濱的《鐵路沿線》。因為對我們做記者的人而言,去拍一些在鐵路邊流浪的人好像有點司空見慣,並不覺得那個題材有多麼的新穎。
我們覺得同性戀的片子挺好,因為那個年代很少見到同性戀,特別女同性戀的片子,我們覺得大獎應該是給英未未的。
當然我們會尊重評委的意見了,最後當然還是給了杜海濱的《鐵路沿線》。我是貴州人,貴州人有一個話叫衝報,就是這個人有點自以為是,憨憨大大的那種。我當時是一個圖片攝影師,去配合南方週末做報道的,我就說:這種片子我也能拍,你們給我三年時間我也拍得出來。然後我印象中好像是張獻民說,我們期待你能夠拍一部片子出來。
回來正好就十一假期,我那時候錢也不多,但南方週末的收入不差了,我就買了個 PD150 ,索尼最早的一款很經典的攝像機,用一種直覺開始了我的紀錄片的創作。
拿著這個 PD150 ,周浩開始拍起了紀錄片。 2001 年到 2002 年,他扎進了東莞一個叫做「厚街」的小鎮,拍攝聚集在出租屋裡的農民工的故事。《厚街》成為了周浩的導演處女作。 接著他又去了福建的一所普通高中,拍攝了準備高考的高三學生。後來周浩拿著《高三》這部片子,參加了香港國際電影節最佳紀錄片人道獎的角逐。
其實香港電影節的規模是很小的,紀錄片單元總共入選也就三五部片子,評委也就三位,這麼多年來它的評委一直只有三位,然後當年評委裡就有吳文光。那年入圍的還有非常有名的一部片子叫《China Blue》(中國藍),講中國人做牛仔褲的故事,是一個以色列裔的美國人拍的。他用當年極其西方的那種誇張視角,用了很多音樂,斷章取義地使用女工的日記,做了那個片子。反正我覺得那是讓我們這些做媒體人覺得很不舒服的一部片子。
後來我看到吳文光寫過一個回憶,追溯這件事情。當年除了吳文光還有有一個澳大利亞評委,一個香港評委。澳大利亞評委喜歡《China Blue》,吳文光是喜歡我的《高三》,因為中國人很難去喜歡一個西方人那麼去解讀中國,所以1:1,還剩一個香港人在中間搖擺。
然後他們就在這過程中間上廁所,據說吳文光就在小便池旁威脅那個香港人說,你必須投給《高三》,你不投這票我以後跟你絕交。然後就這樣2:1,高三就獲獎了。
我當時跟吳文光住在一個賓館裡,他是評委,他也認識我。我印象特別深刻,那天下電梯的時候還碰見賈樟柯和他太太,到大廳裡就碰見吳文光了。那天晚上就要頒獎,評獎是前一天都已經評出來了。然後我叫了聲吳老師好,我們就分開了。我都已經走出賓館,要過地道,都下了幾個臺階了,吳文光從後面追過來叫我。
我說吳老師好,有什麼事嗎。
他說,你想不想知道結果。
我說想。
他說,你第一。
我說吳老師特別感謝,這是我第一個國際電影節的獎。
我知道自己獲獎了,就專門把前老闆叫去現場了。他去了第二天就在 21 世紀經濟報道,發了一個整版的祝賀廣告。我覺得那個時候媒體的氣氛還是比較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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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到龍哥
《高三》拍了以後,我要想下面拍什麼題目,就會大量的看媒體上的各種報道。
然後我印象特別深刻的是在廣州日報的通欄上看見一則訊息,說廣州有個爛尾樓,那裡有很多吸毒的人,沒人管理,希望警方干預。大概是這麼一篇報道。
那個年代廣州的摩托黨也很厲害,我身邊的女人們很少有沒被搶過的。你站在路邊上等車,一個車過來啪一把就來搶你的東西,那個時候社會治安還不是那麼好。特別是在廣州火車站,它更是一個魚龍混雜的地方。
我就自己帶了一個攝像機去看。
找到那個樓以後,我看見有人爬進去,我就跟他們一樣爬進去。而且我第一次爬的時候還爬得滿手是血,讓我著實緊張了好長一段時間。因為那幫人中有很多是有艾滋病的。
那個樓裡面滿地丟的是針頭,衣衫襤褸的人或者在地上發作的人。這個時候我就碰見一個相對而言穿著很光鮮的一個人,阿龍。他跟別的那種落魄的人不太一樣,我感覺他在那個樓裡賣毒品給這些人。

阿龍是大連人,早年因為跟爸爸吵架,到廣州自己來闖世界。他具體做過什麼事,其實我並不是很清楚,但肯定是混江湖,後來不知道怎麼混的就染上毒品了,最好就開始以販養吸。
然後一次兩次我們熟了,我就可以開始拍他了。
拍攝中最大的問題是他的手機號碼經常換,突然你給他打電話,發現電話停機了。反正那個時候經常會找不到他,但當我差不多這個線索要斷掉的時候,他都會回過頭來找到我。這就是我跟他將近 20 年的緣分,後來若干次都是這樣。
剛認識阿龍的時候阿俊就跟他在一起。
據他們自己描述,他們倆認識是因為他們曾住在一個出租屋的樓上樓下,阿俊那個時候是酒吧陪酒女郎,晚上會玩得很嗨,很鬧。有一天半夜也許是喝完酒以後就有點在那兒哭鬧,然後阿龍就出來罵,他大概在睡覺被吵醒了,然後兩個就這樣認識了,後來就在一起了。據說阿俊還懷過阿龍的孩子,最後因為各種原因打掉了,這是阿俊恨他的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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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元旅館舍友
龍哥這部紀錄片有很大的篇幅都是在一些小旅館裡拍攝的,初到大城市,這種價格低廉的旅館往往是打工者的第一個落腳點。這些小旅館中也有和龍哥一樣的吸毒成癮者,有觀眾甚至表示,片子中呈現的一些吸毒場面,讓人生理性不適。
旅館其實也特別有意思,因為廣州是一個勞務聚集的地方,很多人會在這裡撈世界,就會有人就把那種城中村的房子改造成一個個的高低床式的小旅館,叫 10 元店,10 塊錢就可以住一晚上。然後有一次阿龍告訴我他和阿俊住到那裡去了,我也就去了那裡。
那個片子裡有一個「小迷糊」,他去賣鞋,然後鞋被別人偷了。吸毒被抓後吞了打火機。反正片子裡的很多人我都沒有再見過了。

愛哲:我聽龍哥多次強調說你在那個片子裡拍過的一些人,可能都死掉了?
周浩:對。因為很多人如果不戒毒的話,毒癮發作的話,而且衛生條件又不好,很正常,大多數人都會走掉的。
愛哲:我當時看的時候,忽然意識,也許你拍到了很多人生前最後的影像。
對,完全是可能的。而且像阿龍這種進監獄的,反而也許是命好,因為進監獄以後他自然毒癮就斷掉了,因此會有另外一種可能性了。
還有很多好玩的事情。阿龍告訴我說他去任何一個陌生城市,他可以在 24 小時之內找到毒品。但如果是我們,哪有這個能力。
所以這個世界有好多你不知道的事情。就像我放片子問答環節的時候,我跟大家說,大家以為世界靜好,但也許離我們這個地點 500 米或者一公里的某個房間裡面正在發生這樣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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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錢
拍攝龍哥這樣一個混江湖的人物,周浩有時候需要跟他鬥智鬥勇。你永遠也不知道他哪句是真話,哪句是假話。所以周浩和龍哥的關係也成為《龍哥》這部片子中重要的線索。
這個片子中最常出現的情節,就是龍哥和阿俊向周浩「借錢」。
愛哲:我看這個紀錄片的時候,感覺他不斷地把一些道德壓力放在你的身上,這個也是這個片子非常特別的地方。因為很多片子導演和受訪者之間需要去保持一定的距離。這個片子裡我其實看出來你們倆關係的一些糾纏,您最早跟他認識時,有沒有想過跟他會有一段什麼樣的關係?
周浩:沒想這麼多。那個時候他不斷地變著法地問我要錢,其實他每次要錢的時候,都是蠻有尊嚴的。他並不是那種死皮白臉的過來說給我錢,或者地上一跪你給我錢,抱著你大腿不給我錢我不走,他不是那種。他每次都會有各種各樣的方法,比如說送你個相機、比如說他有次偷了一個日元還是什麼,讓我換成人民幣。但我告訴他你拿錢去中國銀行也能夠換到。
我那時候覺得要賭一賭。我反正每次準備的錢也不多,就 200 塊,我覺得好像這還是在我可以承受的範圍內,我願意藉此把這種關係維繫下去。
甚至有時候我出差不在廣州,他沒錢了,他會跑到南方日報門口去。
有一次我的一個女同事,我印象特別深刻,是 21 世紀經濟報道一個圖片編輯叫陳思丹,我出差,我說你拿 200 塊下去給這個人。因為她知道我跟這個人的關係,那個姑娘下去以後就痛罵阿龍。
她說,你知道嗎?別人也是有老婆有孩子的人,你每天來問別人要錢,你好意思嗎?你又不是不能夠掙錢,不能自自食其力。
阿龍把錢收了,轉身什麼話也不說就走掉了。這就是我早期跟他的關係。

人是社會性動物,他喜歡跟人打交道,希望有人能夠去聽他的訴說。而且我如果不嫌棄他,又很耐煩的聽他講他的故事,這樣的朋友他是可以接受的。
愛哲:但是我在想他怎麼那麼容易向你開啟。因為他很清楚地知道你是南方週末的記者,你在片子裡也多次提到,他多次提到,利用和被利用的關係。
周浩:而且那個時候就是因為我在南方週末的原因,我當年南方週末的篇末有很多感謝的名單,因為我很多同事都會跟我一起去見他。
那時候我去過伊拉克巴格達,我帶回了伊拉克的貨幣底拉里。票面是 100 塊錢,上面是薩達姆的頭像,大概人民幣值一塊錢一張。我就帶了很多回來送朋友,我也送了一張給他,我印象特別深刻的是他就會給很多朋友拿去炫耀,看,這是我朋友帶回來的。
他錢包裡面一直都會有什麼南方人物週刊的記者的名片,那是我帶我的記者朋友跟他一起去見面的時候,他留下的。所以他每次被派出所抓了搜身的時候,警察會說你還有這樣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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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哥入獄
其實龍哥在我拍攝期間他已經被看守所關過一次了。他是偷摩托車還是幹嘛,然後被關了半年時間。在這半年期間,阿俊就跟一個司機走了,離開了阿龍。
阿龍從看守所出來,他給我打電話,問阿俊去哪兒了。我不能告訴他,只說阿俊走掉了,你別等她了。
然後那天晚上阿龍就喝得很醉,很傷心。過了沒多久,我印象特別深刻,我應該是帶《高三》去香港電影節,從羅湖過關的時候就接到阿龍的電話,他告訴我他要去雲南。
我們都心照不宣他去雲南是幹嘛,我說你想清楚。他說沒事,我跟朋友這邊做生意,要去幫幫忙。
然後有一天我就接到一個電話,他說你是不是有一個朋友叫 X 小龍,他可能要被敲(槍斃)了,他在這裡的看守所。
因為按照我們國家的法律規定,持這種毒品 50 克就會被槍斃的。阿龍自己的描述是他的揹包裡被別人放了幾百克毒品,也許是他主動要把毒品帶出來,他在攜帶毒品的時候就被公安給盯上了,最後他在上車的時候被抓住了。
電話那頭就說你有機會來看看他吧。我就第一時間就趕過來了,但這種毒販在審判期間,是不能夠見家屬的,他只能見律師。而且我又不是他的直系親屬,我怎麼能夠見到他。
最後是看守所的所長說你來吧,我幫你安排一下,然後我就去了那裡。當年南方人物週刊還有個記者跟我去了,然後有一個非常詳實的報道,我們當時用的都是化名,就講了我和他的這段故事。

現在還有電信詐騙,你要接這個電話,其實你很難相信這個人的。但那個所長告訴我,比如說三天後的中午你在瑞麗街頭的某小飯館在那等我,然後我就去等他,果然他跟一群人在那吃飯,然後他就把我帶到看守所。
當時我想拍點畫面,但是你隔了探視窗子,窗玻璃又沒有擦,又隔了鐵絲網,你肯定是看不見裡面的人。所以我就用了錄音的辦法,影片最後那段錄音,實際上是我和他隔了探視窗錄下來的。
見了以後,他還給我寫過一封信,這封信大概我應該還留著。因為公訴方幫他請了那種法律援助的律師,律師告訴我說大概交 10 萬塊錢罰金,他就可以免除死刑,當年是這樣的。
然後阿龍就給我寫了一封信,他說,我們倆的交情大概還不至於你要出這個錢。如果你不救我,我也會很感謝你的。
這個事情其實也是讓我在當時很糾結的一件事情。他抱著期待,而且我這筆錢能夠救人一命。所以有時候我也會把這個問題拋給觀眾,我說大家來做眾籌,你們願意嗎?我出 80 %,你們出 20 % 就行。大概沒有一個觀眾會願意出這個錢。最近我看到卓別林的一句話,近景都是悲劇,遠景都是喜劇。在看別人的不幸的時候,你是一種看喜劇的心態來觀察別人。
幸好阿龍最後沒死,他命比較好。因為那時候正好是最高人民法院收回了死刑的核準權,以後要慎用死刑。所以即使他犯了幾百克,最後也仍然是被判了死刑緩期兩年,所以他的命是保下來了。
如果他真的死掉了,我覺得也許我今天會是另外一種心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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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出獄
我是他的親人了,他進監獄以後,入獄通知書都是寄給我的。
我沒去過他們家,但我有一次發了一個朋友圈,找大連的朋友。然後大連的一個鐵粉,他幫我去看過阿龍的爸爸媽媽,一進門就被他爹趕出來。
但幸好這個小夥子很靈活,陪他爹喝了一次酒,還被認可。但後來他再去,他爹媽就不見他了,因為他是他兒子的朋友。
阿龍大概 2026、2027 年 出來,關了 21 年左右。他在裡面身體還算好,但是頭髮全白了。
我們倆已經約好了,他出獄的時候我會去接他,他跟我說肯定是要回家看爸爸媽媽的。但現在有一個非常不好的事情,他媽媽身體很不好,有糖尿病又胖,如果他媽媽不在的話,他爸爸是絕對不會見他的。所以我也跟他媽媽說,你要撐到兒子回來,如果你不撐到他回來的話,這父子倆這一輩子是不可能和解的。
我現在還會給他錢,現在一次是 600 元。監獄裡畢竟還是有一些花銷,我理解是你去小賣部想買一個東西,想抽點菸,想吃點零食,還是需要錢嘛。
其實阿俊也會聯絡我。阿俊的狀態不好,她應該是在山東的某個地方,近幾年有一次她也跟我開口借錢,這是我們倆分開以後若干年來她第一次開口。好像是要了 1000 元,我幾乎是秒打給她的。她非常吃驚,說你不問我用來幹什麼嗎?
我說我不需要問,你 10 年都沒問我要錢了,你問我要錢肯定是有原因的。然後她就消失了很長一段時間,這就是我跟她最近的一次聯絡。
周浩最初也沒想到,他會和一個拍攝物件「糾纏」了二十年之久。這兩個世界的人本沒有多少交集,但產生了連線之後,他們就成為了窺探對方世界的視窗。
而窺探的時間長了,你有時候難以分辨,自己處於這兩個平行宇宙的哪一端。
我跟阿龍的關係是很奇妙的一件事情。
他在裡面,我在跟別人講他的故事,也許有一天是他在跟別人講我和他的故事。我想他進監獄,他也會跟別人在講這個故事。而且更傳奇的事情是,這個片子是他進監獄以後才做出來的,但他竟然看過這個片子。
據說是在獄警的電腦上看的,他甚至有一次打電話對我說,你最近好火啊,到處都在傳這個片子。有獄警看了我的片子問他,這個人是你嗎?
我也不知道是誰在豆瓣的《龍哥》的詞條上面寫編劇是老天爺,我不知道是誰寫的,所以這一切都是註定的一些事情,就是它被安排了。
紀錄片《龍哥》將於 8 月 2 號在 B 站周浩的記錄林上線,強烈推薦你去觀看這部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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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龍哥》

Staff
講述者 | 周浩
主播 |@寇愛哲
製作人| @寇愛哲
聲音設計 | 王略
訪談攝影 | 袁博
影片剪輯 | 謝明正 王家貓
文案整理| 鳴鳴
運營| 鳴鳴
BGM List
01.story FM main theme – 彭寒
02.信 – 桑泉
03.過去未過去 – 桑泉
04.精氣神 – 桑泉
05.sad – 桑泉
06.綠色的扣子 – 桑泉
07.出路 閉的門 – 彭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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