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 | 智合研究院
正如各位所知,最近幾周特朗普對全美範圍的大律所來了波群體打擊,審查他們的服務合同,取消所內律師的安全許可,等等。為了繼續營業,不少大律所被迫同意與特朗普政府合作,用各種形式協議免除處罰:
比如寶維斯提供4000萬美元的無償服務,並終止自己的DEI招聘政策;世達和美邦等所提供的無償服務更多,價值高達1億美元。
但也不是所有律所都選擇了“滑跪”。4月4日,清明節當天,超過500家律所聯名簽了一份簡報,支援一家被針對的律所——和前述律所不同,這家律所的選擇不是簽妥協協議,而是提起訴訟。美國有媒體稱之為一次“a trickle of resistance”。
結果雖未可知,不如先聊聊這家名為博欽(Perkins Coie)的律所吧——看看為什麼是它扛著時代大旗站在了漩渦中心。
西雅圖最好的律所
1912年,51歲的華盛頓西區聯邦法官喬治·唐沃斯(George Donworth)和39歲的西區聯邦檢察官埃爾默·託德 (Elmer Todd)一塊在街道上散步——兩個都想辦私人律所的公務員一拍即合,討論要怎麼辦自己的律所。

兩位創始人之一:喬治·唐沃斯
其中託德本已收到西雅圖另一家知名律所的加盟邀請,但最終他被唐沃斯說服,一道在西雅圖組建了律所Donworth & Todd(下文簡稱D&T),也就是現如今博欽律師事務所的前身。
雖然但是,組建之處的D&T是家三無律所:沒有合夥人,沒有客戶,沒有速記員。幾乎可以說是毫無前景。
變數來自於律所的房東——詹姆斯·D·霍格(James D. Hoge),兩位創始人在霍格的大樓租了三間辦公室,作為回報,霍格將律所介紹給了幾位長期客戶,包括後來的西雅圖第一國家銀行——這家銀行聘請D&T為首席法律顧問,為D&T提供了實質性的長期飯票。
1914年,霍格把D&T介紹給了自己的另一位租戶威廉·愛德華·波音——沒錯,就是你想的那個波音。1916年,威廉·愛德華·波音組建了太平洋飛機公司,並在一年後更名為現今普通人也耳熟能詳的波音公司。
依託這層關係,D&T從波音成立的1916年便開始為其提供服務,唐沃斯還為波音飛機和波音運輸公司起草了公司章程。隨著波音逐步膨脹為市值數十億美元的航空航天巨頭,作為其首席外部法律顧問的D&T(以及後來的博欽)也從爆炸式增長中受益頗多。
1919年,D&T和另一家律所Higgins and Hughes合併,拿下了美國西部最大的肉類包裝商Frye & Co和紙漿/紙張製造商Zellerbach,並在合併後更名為Donworth、Todd&Higgins。1930年,創始人唐沃斯和兒子另立門戶,律所也因此再次更名Todd,Holman&Sprague(下文簡稱TH&S)。
30年代美國陷入大蕭條時,TH&S逃過一劫,反而保持了擴張,員工增長一倍多。1969年,律所再次更名Perkins、Coie、Stone、Olsen&Williams,並在1985年順應法律行業的縮寫趨勢簡化為Perkins Coie,也即今日的博欽——兩位提供名字的合夥人分別於1931、1942年加盟,彼時已經退休。
半個世紀的快速增長幫助博欽贏得了太平洋西岸法律圈的尊重,被視作西雅圖最好的律師事務所之一。

客戶在精不在多
雖然只服務少量客戶,但波音這樣的巨頭客戶保障了博欽的利潤空間。
在維持客戶關係的過程中,博欽也形成了一個有意思的模式,即律師離開律所前往客戶公司擔任高管,加強兩方聯絡。如創始人埃爾默·託德離開律所加入《西雅圖時報》、合夥人威廉·艾倫離開律所擔任波音董事長兼總裁、合夥人詹姆斯·普林斯加入波音擔任副總裁,等等。
到1986年,博欽的收入已經增長到4100萬美元,擁有189位律師。如今,博欽在全球範圍擁有十餘個辦事處和近千名律師——相對行業巨頭們體量不大,但仍保留著服務大客戶的特點,常年入選《財富》雜誌評選的“美國最適宜工作的100家公司”。
除在服務波音過程中積累的航空法領域絕對服務優勢外,博欽在VC/PE和IP業務領域也有過硬口碑,是許多初創企業青睞的律所。博欽另一個業務特色則是Political law,代理了大量選舉權、競選事務案件——顯然,深耕這一領域的選擇也為博欽和特朗普間如今的不對付埋下了雷。
值得一提的是,博欽和中國的淵源相當早,當然這也主要得歸因於波音這個大客戶。1972年,尼克松訪華,同年中國向波音訂購了10家波音707,這一交易成為中美間最早的大型交易專案,博欽全程參與了這一過程。
此後,博欽積極活躍於中國市場,協助中美企業完成了智慧財產權、公司業務、國際貿易和個人規劃領域等多方面的合作。2001年和2006年,博欽分別在北京和上海設立了辦事處,開展中美相關業務。
近兩年的美資所撤離潮中,博欽也未能倖免:2024年3月,博欽關閉上海辦事處;2024年9月,博欽確認將關閉北京辦事處。遺留下來的業務團隊則被樂博“撿漏”。
但和其他不少美資所不同的是,博欽並未徹底放棄中國市場。2025年2月,博欽深圳辦事處獲批,成為博欽在華新的業務支點和重心。博欽發言人對此的說法是:“隨著在戰略上聚焦於深圳這一主要的科技中心,我們正在調整中國的業務佈局與工作,使之更加貼近客戶不斷發展的需求和我們的長期發展戰略。”

危機當前
雖然波音的近況多少讓人擔心會影響到博欽的業務,但至少在2025年4月這個節骨眼,博欽最大的危機並不在這方面。
特朗普和博欽之間,是綿延近十年的“舊恨新仇”。2016年,博欽代表民主黨候選人,也就是特朗普的對手希拉里參加總統競選,被曝在競選期間聘用了一傢俬人公司對特朗普進行調查。
博欽的動作激怒了特朗普,所以特朗普在2022年起訴了這家律所。雖然這一起訴最終被駁回,但樑子已經結下,於是就有了今年這輪“報復”:博欽被列入了首批針對名單,所內律師的安全許可被暫停,和聯邦的服務合同被終止,員工也被禁止進入聯邦大樓。
3月11日,博欽選擇提起訴訟。
這絕不是一場輕鬆的戰爭。雖然背後有500多家律所搖旗打氣,但絕大多數都是中小律所,知名大律所不多(僅有Arnold & Porter、Crowell & Moring、Fenwick & West 和 Freshfields US等幾家)。
即便如此,博欽顯然沒有太多退後空間,事態發展至今,他代表的早已不不止自己一家律所。博欽也並非在“孤軍奮戰”,威凱平和而德 (Wilmer Hale) 和簡博 (Jenner & Block)兩家律所也同樣提起了訴訟。
正如聯名簡報中所言:“本案及其他類似案件中涉及的行政令所帶來的迫在眉睫的威脅,對於當今在美國執業的任何人來說都是顯而易見的。”
博欽透過發言人對支援他的律所表示了感謝,顯然他們打算戰鬥到底。
往好了想,特朗普並不是博欽唯一經歷過的煩惱。1990年代上半葉,博欽的國內業務一度停滯不前。彼時,博欽的客戶希望降本增效,導致其賬單和薪資趨於平穩,合夥人小時費率幾乎停滯不前。
為了應對這些挑戰,博欽用激勵機制替代了小時計費,將收費和客戶獲得的服務結果而不是服務時長掛鉤,並在技術方面投入了大筆資金。這些舉措效果拔群,到世紀末,博欽恢復了增長,並和太平洋西岸的高科技企業們建立起了緊密聯絡。
對所有“百年所”或走在“百年所”道路上的律所而言,挑戰和挑戰前的應變,都是不得不品嚐的人生經驗。博欽當然是其中一員,不論結果如何,總得積極應對。
END

參考資料
encyclopedia:“Perkins Coie LLP”,
https://www.encyclopedia.com/books/politics-and-business-magazines/perkins-coie-ll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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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 / 吳夢奇Scott編輯 / 顧文倩Aro
分類 / 原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