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經過我和阿萌反反覆覆的猶豫之後,我們最終把目的地定成了西安。阿萌說秦嶺山多極了,到了那隨便挑兩座爬就行了。
我心想,怎麼能隨便呢?這是證明我們實力的最好時機,我要去爬秦嶺最高的太白山。
沒想到出發這天,阿萌大嘆氣說,秦嶺所有的峪口都封了,怎麼辦?
我買的是不可退不可改的廉航機票,在家精挑細選7公斤行李都花了整整一晚上,必須走一趟。哪怕去西安城牆逛一圈,也是值得的。
果然到西安後一查,都是太白山因下雨關閉的訊息,不過沒關係,總有雨過天晴的一天。我拿了整整六天五夜出來玩,不管怎麼說,爬一座山應該沒什麼問題。
這回我和阿萌輕裝簡行,機場出來直接進地鐵,換兩條線到鐘樓,穿越過無數貴妃公主,把揹包放進住的經濟快捷酒店,一口氣不歇,直奔回民街。
雖然西安本地人都覺得回民街能有什麼好吃的?但對於遊客來說,回民街有種非常純正的煙火氣。滿大街的涼皮,泡饃,水盆羊肉,臘牛肉肉夾饃。我還記得五年前來西安,吃了好幾頓扯麵條,整個人都變得實心了。
阿萌提議先吃個臘牛肉夾饃,我們買了一個,對半分成兩個。我認為這個應該是前菜,但她吃幾口之後說,怎麼感覺有點飽了?後來又去淺嘗了一碗滷汁涼皮,吃了八十塊燒烤,我感覺、還有點意猶未盡。阿萌說:很飽了。她還提醒我:你這一路酸梅湯,杏皮茶,冰峰,甜的也喝太多了。
嗯,我周圍的單身朋友,其實比我們已婚已育的人更惜命。我其實還想來杯石榴汁,再喝個甜胚子,又不是天天這麼喝,有什麼關係……
第一晚回到酒店,她的問題是她吃不下,我的問題是酒店枕頭睡不著。第二天早上,我倆愁眉苦臉起來,好像是過了那個瀟瀟灑灑縱橫四海的年紀了。
當吃喝拉撒睡,每一個都是問題的時候,人怎麼能輕鬆遊玩呢?
因為下雨,爬山計劃暫時擱置。阿萌出門時,跟我報了一大串地名,說今天早上去安仁坊,西安博物院,小雁塔,下午去大雁塔,大興善寺,華嚴寺,晚上城牆散步。抵達第二個西安博物院時,在門口被工作人員冷冷打回,提前約提前約,不約進不了,沒票……小雁塔同樣,更不要提熱門博物館。
這個時代已經沒有說走就走的旅遊了,你必須提前查好很多資料,才能放心前往。
幸好游完大興善寺,因為我隨手發微博,遇到熱心網友一枚。網友不僅請我們吃飯,還告訴我們,明天可以上朱雀山,涼快,山頂冰晶頂值得一看。
次日一大早,我們坐上順風車,順利前往。路上司機聽說我倆專程來秦嶺爬山,可能很有一點感觸,說了好幾遍:很多人以為自己有腿就能上,秦嶺這幾年因為亂爬的人很多,死了不少人呢。
我們連忙解釋,還是有一點爬山經驗的,但是不敢告訴他,我倆上一座山爬的是250米的高陽山。朱雀高山草甸海拔2600,冰晶頂3000多米。
到了地方,司機友善提醒,你倆坐景交車上去吧,這一段沒什麼風景,可以幫你們節省半小時。說完他帶著他九歲的兒子,直接腿著上去了。
他竟然以為我們的體力可能不如他兒子?!
我和阿萌一路往上,聽著她回憶14年前我倆一起去香港,也是她做攻略,我負責跟在身後。那次似乎玩得很愉快,之後為什麼這麼多年沒約呢?
原因太多了,阿萌一言以蔽之,你啊,你忙著老公孩子熱炕頭。
也不準確,刨去懷孕哺乳的五年,還有孩子太小走不開的兩年,剩下七年,大部分旅行是家庭活動,小部分是活動邀請。剩下的時間,我總想著,應該潛心創作。包括這個七月,我心想再也不能拖下去了,手上的稿子必須寫完。
後來在家呆坐數日,毫無產出,反而看完了一整季美劇。這時終於下定決心,還不如出來玩一趟。腦子擠不出來東西的時候,得出去走走。
爬山是個很有意思的活動,跟徒步還不太一樣。徒步過程中,我通常並不會氣喘如牛。但連續爬坡,心率很快到130以上。只要你抬頭看一眼還要多高,立刻會覺得憊懶,嚯,這麼高,還不如歇口氣。

最好的方法是,先專注腳下的路,一步步走上去。別問還有多遠,別看即時海拔,別去計算距離。只要一直向上,總會到的。
在連續爬升中,會超過很多人。但歇口氣的功夫,這些人不僅快速趕上,還會絕塵而去。
我在爬山過程中,跟箇中學生一樣提取到了中心思想,想要完成一件事,最重要的是,不能停。
前幾次在江浙爬山,阿萌總把我甩在身後,我心想,她怎麼這麼強?
但這回在秦嶺,我經常爬得比她快,讓她好幾次開口:你現在怎麼這麼強了?
朱雀山上了一半,滿大山飄著霧。一直爬到山上,大霧瀰漫,也或許應該叫雲海,我們彷彿置身雲端,到處白茫茫一片。
冰晶頂只開放了一小片,有個中年男人想走上去,立刻被工作人員叫住:你上去弄啥咧?
那男人說:額轉一轉。
我們坐在大石頭上,都笑了。
不過呢,爬這麼高,不就是想轉一轉嗎?
阿萌很遺憾,因為雲霧繚繞,她沒看到秦嶺風光。
我無所謂,只要能上來,只要完成了這座山,心中便打上一個心滿意足的勾。
我啊,雖然身上慢慢長出了中年人的煩惱,但還是那麼強,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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