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月17日,一位老人在澳大利亞新南威爾士州的一家養老院裡,於睡夢中安詳離世。他叫詹姆斯·哈里森(James Harrison),享年88歲。
他是無數嬰幼兒的守護天使,他的血液裡蘊藏著拯救生命的神奇力量,被澳大利亞人親切地稱為"金臂爺爺"。

這個偉大的老人一生共捐獻血液1173次,其中1163次用右臂,10次用左臂(他總說"右臂不會痛")。
他之所以無私地捐獻自己的血液,是因為他的血液中含有一種罕見的抗體——抗D(Anti-D),這種抗體被用於製造給孕婦注射的藥物,保護那些血型不合的胎兒免受母體免疫系統的攻擊。據統計,哈里森的血液直接或間接地挽救了超過240萬名嬰兒的生命!

一開始,哈里森也不知道自己與常人有異,他14歲那年經歷過一場大手術,當時,他需要切除大部分左肺,手術過程中接受了大約13個單位(7.4升)的輸血。
那次經歷讓年幼的哈里森立下感恩的誓言:一旦年滿18歲,就開始獻血回報社會。誰也沒想到,正是這次大量輸血,可能無意中讓他的體內含有了大量的抗D抗體,為日後挽救數百萬生命埋下伏筆。

1967年,當澳大利亞紅十字會血液服務中心(現稱Lifeblood)尋找含有天然抗D抗體的獻血者時,正在新南威爾士州鐵路管理局工作的哈里森毫不猶豫地加入了。
"他們邀請我做小白鼠,從那以後我就一直在捐獻血液,"哈里森在2016年的採訪中告訴公眾。
那麼,抗D抗體到底有什麼神奇之處?它能解決一種名為胎兒和新生兒溶血癥(HDFN)的致命血液疾病。當一位Rh陰性血型(O-、A-、B-或AB-)的孕婦懷了一個繼承了父親Rh陽性血型的寶寶時,如果寶寶的血細胞透過胎盤進入母體——這在幾乎每次妊娠中都會發生——母親的免疫系統會誤認為這些細胞是外來入侵者,產生抗體攻擊它們。

這些抗體又會穿過胎盤迴到胎兒體內,破壞胎兒的紅細胞,導致流產、死產,或者讓新生兒出生時浮腫、腦損傷或嚴重貧血。
一名孕婦的第一個孩子通常不會受太大影響,但她的免疫系統已經被"敏感化",準備好對抗下一批"入侵者"——她未來的孩子們。
每次懷孕,情況都會更加嚴重。在抗D治療發現之前,HDFN是奪去嬰兒生命的最主要疾病之一,每年在澳大利亞就有高達40,000名嬰兒面臨風險,其中許多不幸離世或留下終身殘疾。

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哈里森的特殊血液變得彌足珍貴。他體內的抗D抗體濃度極高,且能持續多年保持活性。Lifeblood的傑瑪·法肯米爾(Jemma
Falkenmire)解釋說:"很少有人體內的抗體濃度如此之高。他的身體產生了大量抗體,當他捐獻後,還會產生更多。"
Falkenmire)解釋說:"很少有人體內的抗體濃度如此之高。他的身體產生了大量抗體,當他捐獻後,還會產生更多。"
當時負責Rh計劃的羅賓·巴洛(Robyn Barlow)回憶說,哈里森捐血的熱情幾乎過於急切:"規則就是規則,但我們為詹姆斯破例了。他會在上次捐獻後11或12天就回來,而不是等待強制性的兩週。我會打電話給主任說,'詹姆斯來了,我可以給他抽血嗎?'"

巴洛稱哈里森為她的"英雄",並表示:"澳大利亞製造的每一支抗D藥劑都含有詹姆斯的成分,直到他2018年退休為止。"如今,在澳大利亞,因HDFN死亡的兒童數量已下降了一百多倍,從原來的每千例中有數例降到了約每千例0.01例——每年約4名嬰兒。每位Rh陰性的孕婦(約佔所有孕婦的17%)都會在懷孕28周和34周以及分娩後接受抗D注射。
哈里森的善舉不僅拯救了無數陌生人的孩子,也冥冥之中保護了他自己的家人。他的女兒特蕾西·梅洛希普(Tracey Mellowship)就是接受抗D注射的孕婦之一。

"1995年我懷二兒子斯科特時,澳大利亞的抗D儲備已經用完了。他們為我保留了一小瓶,因為知道我會需要它,然後把它運來。那是他最後一瓶。那真的很特別,"梅洛希普說。更巧的是,哈里森的孫子賈羅德的伴侶麗貝卡在懷孕期間也需要抗D注射。"想想看,他的一部分進入了媽媽並讓我有了弟弟,然後又保護了我的孩子們,他的曾孫們,這真的很酷,"賈羅德說。
哈里森的偉大之處不僅在於他的特殊血液,更在於他持之以恆的奉獻精神。他的女兒特蕾西說:"他非常自豪能救這麼多人,而且沒有任何代價或痛苦。他總是說,這不會痛,而你拯救的生命可能是你自己的親人。"

哈里森從不為自己的善舉尋求回報,甚至不願意受到過多關注。"他一直非常謙虛,"女兒特蕾西說,"但我確信他在內心深處是喜歡這些讚美的。"
如今,澳大利亞的研究人員正在嘗試複製哈里森血液中的神奇成分,研發實驗室製造的抗D血清,被親切地稱為"瓶中的詹姆斯",一如他的愛和善良從未離開人間。
沃爾特和伊麗莎霍爾醫學研究所(WEHI)的研究團隊已從哈里森和其他約30名抗D捐獻者的血液樣本中分離並測序了抗體蛋白片段,發現了數百種獨特的抗D抗體。如果這項研究成功,將有望為全球更多地區的孕婦和嬰兒提供保護。

澳大利亞利夫布拉德(Lifeblood)研究主任大衛·歐文(David Irving)教授表示:"創造一種新療法長期以來一直是'聖盃'。"目前澳大利亞只有不到200名抗D捐獻者。
平凡與偉大也許只有一臂的距離,讓鮮紅的液體流出體外,留下了無窮的遺產——許多家庭,包括他自己的家庭因此變得圓滿,如果沒有他堅不移的善良,這種幸福可能根本不會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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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f:
https://www.bbc.com/news/articles/c5y4xqe60gyo
https://www.smh.com.au/national/the-man-who-saved-2-4-million-babies-and-the-lab-replicating-his-remarkable-blood-20250220-p5ldpm.html
文|Tutt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