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我國偏遠省份的電影《詭才之道》在別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檔期勇敢地登陸院線。
之所以敢在春節檔餘威猶在的情況下上映，估計是受到了去年同檔期上映的《周處除三害》的鼓舞。
誰說冷門檔期出不了爆款？只要我提供的題材大陸院線不多見，我就有機會以小博大。
但是《詭才之道》可能複製不了《周處除三害》的成功，因為今年有哪吒，哪吒他殺瘋了。
不過這仍然是一部值得一看的電影，它告訴我們職場這個“地獄”，做鬼你都躲不開。
死亡與職場
YIQIYINGCHUANG
“我好恨！我他媽的連跳樓都跳不好！”
看電影《詭才之道》，女主的一句臺詞把我給整破防了。既笑出了聲，又流出了眼淚。
這句臺詞既道出了打工人的心酸，也道出了平凡“廢物”的苦楚——努力半生，一事無成。
我感覺電影真正恐怖的地方在這裡。
在設定上，這部電影顯然借鑑了皮克斯的兩部動畫片——《尋夢環遊記》《怪物電力公司》。
在《尋夢環遊記》裡，一個死者要想在陰間“活下去”，不淪落到徹底消失，只有兩個辦法：一個是被自己的家人世世代代記得；另一個是成為名人，被粉絲們世世代代紀念。
《尋夢環遊記》劇照
《詭才之道》裡的鬼想要活下去，也是這兩條路：要麼被家人記得，如果家人選擇“放下”，比如寄託彼此回憶的重要物件被丟掉，鬼就會徹底消失。
如果家人放下了，鬼想存活就只有一條出路，成為嚇人的“厲鬼”。這也是一種被世人記住的方法，如果能嚇人嚇成“都市傳說”，甚至可以成為鬼界明星。
說這個設定借鑑《尋夢環遊記》也不確切，因為中國人的確有供奉祖先的傳統。子孫希望祖先保佑自己，祖先也靠子孫供奉在陰間“生存”。
只能說，對於如何看待死亡這件事，中國人和墨西哥人想到一塊去了。
這兩部電影也告訴我們一個普世價值觀：陰間親人的生活水平取決於我們的供品。努力燒紙吧！
而在關於鬼界的職場設定上，《詭才之道》比較類似於《怪物電力公司》——靠嚇人完成KPI考核。
《怪物電力公司》劇照
鬼嚇人——人害怕——人做法事保佑自己——鬼收穫香火。這就完成了商業上的閉環。
考核的方式自然就是，能不能嚇到人，有多嚇人。嚇人到變成傳說，那你就是鬼界大明星，嚇不到人，那你就末位淘汰。
如果說《哪吒2》裡的申公豹容易被“小鎮做題家”們代入，那麼《詭才之道》裡王淨扮演的“同學”就很容易被“廢柴”們代入。
尤其當你成了鬼，連“啃老”都做不到的時候，那真的是很讓人絕望，不如“死”了算了。在電影裡，看到父母搬家的“同學”一度就這樣想。
然而即使你努力奮鬥，就一定能成為合格“厲鬼”甚至是大明星嗎？並不能。沒有“才華”的底層鬼只能佔據廁所或公交車嚇唬嚇唬路人。
甚至鬼界還有“性別歧視”，那些“中年好看”的男鬼連工作都接不到。當然，這樣的性別歧視在人間是顛倒過來的。
被時代淘汰的厲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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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即便你是一個又有才華、又努力、又漂亮的女鬼，你也可能被時代所淘汰。
比如前代鬼界天后凱撒琳，一手“折腰”絕技讓自己成為“金鬼獎”常客。然而她卻被自己的徒弟傑西卡給背叛了。
這就涉及到電影裡的另一個設定：厲鬼可以透過團隊合作的方式生存。否則陳柏霖扮演的鬼界經紀人Makoto早就因為長得太帥嚇不到人而灰飛煙滅了。
凱撒琳之所以培養傑西卡，就是因為她意識到自己要過氣了，希望有個接班人能帶領團隊繼續走。結果傑西卡成名之後單飛了。這不要了凱撒琳團隊的命嗎？
其實我們看凱撒琳和傑西卡的嚇人方式，就會發現她們屬於兩種不同的運營模式。
凱撒琳的模式屬於開實體店，她的工作場景離不開旺來溫泉大酒店404房間。她也被“束縛”在了404房間。
但是傑西卡不一樣，她是網路主播，根本不受地點影響。所以她的“受眾”數量要比凱撒琳多得多。
所以凱撒琳和傑西卡競爭的背後，其實是實體經濟和網路經濟的競爭。淘汰凱撒琳的，不是傑西卡，而是時代。
看到這兒，我得出一個結論，《詭才之道》的導演徐漢強，是一個溫和的保守主義者。整部影片都滲透著他傳統的價值觀。
比如主人公一家對親情的眷戀，這與當下很多年輕人既與父母疏離又不打算婚育的觀念截然不同。
又比如對“廢柴”的憐憫，為什麼一定要卷得讓人窒息？為什麼一定要被人看見？就像“同學”對她新出生的小弟弟說：你這輩子不用成為什麼特別的孩子，沒關係的。
再比如對實體經濟的懷念，即使你把生意做到了紐約，我還是懷念我的旺來溫泉大酒店。所以新打造的“跳樓”嚇人模式，還是守在了那一畝三分地。
無論世界幾多變化，導演還是嚮往歲月靜好的生活。
選錯了檔期
YIQIYINGCHUANG
作為一部“鬼片”，和臺灣原版相比，“大陸特供版”《詭才之道》不但沒刪減，還多了兩分鐘。
但相信大家都能理解，一部“真·鬼片”想在大陸院線上映，你得有所“交代”。這多出來的兩分鐘就是“交代”。
交代什麼呢？交代這部虛構的電影裡的鬼故事，它是虛構的。這話聽上去好像是廢話，但唯有這樣，才能上映。
《詭才之道》的製片人和《周處除三害》是同一位，羅大佑的前妻李烈女士。看得出來她很想復刻去年《周處除三害》的成功。
在二月份這個後春節檔時期，春節檔的電影基本還沒下線，所以很少有電影願意在這個時候上映。選擇在這個檔期上映的電影，對票房也期待不高。
但《周處除三害》是個意外，影片生猛的尺度，對邪教的直視都是大陸院線前所未見的。這讓電影獲得了出品方意想不到的成功。
《周處除三害》劇照
這就讓李烈很難不去想，我們可不可以複製《周處除三害》的成功？選擇同樣的檔期，選擇同樣大陸院線稀缺的題材——真·鬼故事。
然而今時不同往日，今年的春節檔，猛到前無古人，以後也不一定有來者。
春節檔過後，《哪吒2》的票房非但沒走下坡路，反而越戰越勇，過去一週直接斬獲17億票房。
如果說春節檔期間《哪吒2》票房一路高歌猛進是市場選擇的結果，那麼如今《哪吒2》的票房奇蹟就是舉國上下“打榜”的結果。
但這種非市場化推動的票房奇蹟，就難免會傷害到同期上映的影片。比如本來可以看一看別的電影的錢，如今被用來三刷四刷哪吒了，那票房自然是此消彼長。
而在這個時候入局，《詭才之道》幾乎不可能復刻《周處除三害》的成功。
但我仍然欣喜於臺灣電影登陸大陸院線，尤其是這些題材另類的電影，它們無疑拓寬了大陸觀眾的視野。
所以期待李烈女士再接再厲，明年再來。
作者 | 牛角
永遠的新文化報評論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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