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慣的心靈——“鋼鐵”是怎麼沒有煉成的》中特別提到:
“過度保護和過度教育導致一代人的衰弱,我們為孩子所做的一切可能都與美好的願景背道而馳。”
“沒人覺得我病了,他們只覺得我太作了。”
十六歲的若伊在接受心理諮詢時這麼說。
身邊人都不理解,畢竟她從小到大就是“別人家的孩子”。
父母都是高材生,對她的養育也是盡心盡力。他們不僅親自輔導若伊的功課,還經常陪她參加許多有趣的遊學活動、興趣班、才藝比賽、學術交流,確保她的所有時間都花在有用、有意義的事情上。
而若伊也如他們所願,對這份付出給予了相應的回報,成績優秀,才藝過人,年紀輕輕已經各種獎項拿到手軟。
但如此優秀的若伊,常常感到不快樂。父母所謂的“用心養育”,在她這裡,卻是全然不同的感受。
“我想學吉他,但媽媽說鋼琴更能加分,對升學有幫助;
我週末想跟朋友出去玩,但爸爸覺得對方成績不好,不是益友,不適合常來往;
說好的親子時光,爸媽從來不會選擇公園、遊樂場,而是帶我去博物館、科技館、展覽館,參加“有教育意義”的活動;
我興致勃勃想學做飯,但媽媽說,我只需要負責好好學習,其他的不用管……”
“我們都是為了你好,你要聽我們的。”
若伊回憶起來,這句話爸媽說了無數無數遍,就像一座大山壓住了她整個童年。
“所以慢慢地,我心裡就空了,裝滿了他們的話,卻丟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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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進入高中開始住宿後,若伊離開父母身邊,潛藏在冰山下的種種問題開始浮出水面。
自理能力太差,連被子都疊不好,導致宿舍頻繁被扣分;不懂如何跟舍友相處,聽不懂她們說的梗,經常被嘲諷“情商低”;除了學習,沒有半點樂趣,課餘時間除了寫作業,找不到其他消遣;沒有父母的“計劃表”,也不知道如何去規劃每天的作業和複習,成績日漸下降;學習、社交、生活上的種種困境,無處排解,甚至不敢跟父母訴苦,因為換來的總會是一句“你只要好好學習,別的不要想太多”……
直到她成宿成宿的失眠,精神渙散,甚至有自殘的幻覺,父母才後知後覺帶她去看醫生。只是面對醫生給出的“抑鬱症”診斷書,他們依舊無法接受,為什麼自己全身心圍著孩子轉,點滴呵護著長大的孩子,居然會病了?
“為什麼生活變好了,孩子卻變得脆弱了?”——這是Madeline Levine在《反脆弱心理》一書中,重點提出的問題。
作為全美著名的心理學家,在面診過成千上萬的年輕患者後,她發現:越富足,越嬌弱。生活條件越來越好,“無助”“無意義”“抑鬱”甚至“自殺”等負面詞彙,越容易成為佔據孩子心理健康的負面詞彙。
“完美孩子”心病多,這已然成為當代父母不得不正視的課題。
《嬌慣的心靈——“鋼鐵”是怎麼沒有煉成的》中特別提到:“過度保護和過度教育導致一代人的衰弱,我們為孩子所做的一切可能都與美好的願景背道而馳。”

完美的盆景小孩,
扛不住溫室外的風雨
澳洲心理學家 Judith Locke於2015年出版了一本書《The Bonsai Child》,翻譯成中文叫“盆景小孩”,顧名思義,盆景雖美,卻“中看不中用”,盆景小孩看似優秀,實則高度依賴父母的照料。父母如同修剪盆景一樣,對他們的生活和發展做出種種干預和規劃,讓他們看起來很“完美”,卻脆弱不堪,缺乏生命力。
她在書中是這樣描述“盆景小孩”的特質的——
首先,是生活自理能力差,過度依賴父母,以及他人;
其次,是心理彈性差,一點小小的不順,就容易深受打擊,自我價值感嚴重受挫,難以恢復;
第三,是持續的焦慮和不健康的完美主義傾向。
尤其是離開家後,他們通常會感到無所適從,因為別人沒有像父母那樣滿足他們的需要,他們也不再是大家關注的焦點。已經習慣了接受高水平照顧的盆景小孩覺得,如果缺乏這種關心,他們將無法生存。如果遇到不適或困難,他們可能崩潰。
表面完美的盆景藝術,實際上限制了樹苗的正常生長,剝奪了它經歷嚴寒酷暑,風霜雨露的能力。看似在溫室中養育得茁壯挺拔,實則內裡空心,走出溫室,隨時就會被摧毀。
盆景小孩亦是如此,從小被無微不至地照顧下,自我成長的能力卻被限制了。
溫室裡的愛太炙熱,讓他窒息;溫室外的風霜太殘酷,讓他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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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Judith Locke在書中指出——
“當父母帶著愛意盡心盡力地照顧孩子,甚至不惜自我犧牲時,奇怪的現象發生了,孩子並不能如父母所願,變得成熟且自信。相反,父母越是努力鼓勵、支援、陪伴孩子,越是費盡心思調動身邊的資源幫助孩子,他們的孩子就越是叛逆、拖延,甚至脆弱、情緒化、厭學、頻繁地自我傷害。”
高分低能的孩子就像是從小就長在溫室裡的花朵,見不得一點風霜雨雪,稍微遇到一點兒困難,就會敗下陣來。
辭去高管職位,17年專心育娃,最後成功將孩子送去了常青藤學校的張一得爸爸,曾經是寶媽圈的育兒典範和神話。
但他那被無微不至呵護著長大的“別人家的孩子”,卻在進入大學後選擇自殺結束了別人眼中光芒四射的未來。
再回過頭去看張一得爸爸那段曾經被奉為美談的育兒經歷,如今卻頗覺驚悚。
放棄高薪工作,搬去農村,從零開始,自己蓋房子,開墾荒地,種菜,賣雞賣魚,撿破爛,偶爾有好心人救濟一下……
像保姆一樣24小時陪讀,三歲的一得要喝個可樂,說話是不頂用的,爹裝聾作啞,必須拿筆寫下來、畫出來,才算是有效溝通;
每頓飯都親自燒火給一得吃,十年菜式不重樣,每道菜還有背後的故事,都是根據當天發生的事情決定的;
為了用“花式菜餚”鼓勵孩子學習,他用胡蘿蔔、姜、蒜等蔬菜刻成的字母“累計25萬個”;
用5臺照相機多達20萬張照片記錄下孩子成長的點滴,甚至專門打造了一個博物館——從兒子出生的第一雙鞋、第一件玩具、第一塊玉、第一個銀器等事無鉅細地分類陳列,供人參觀。

看起來,張一得好像得到了全身心的關照,只需要負責學習和變優秀,成長無憂。實際上,卻是他從衣食住行到靈魂和身體,都被“無可挑剔”的爸爸的“愛”所控制。
張一得的身體裡住著的不是他自己,而是他爸。
他的人生就像爸爸操控下的楚門世界。以至於當有一天他恍然覺悟,於是不得不用自我了斷來撕毀這個不真實的世界。
這一代的孩子看似物質無憂,備受關懷,但過度的關注也使得他們淪為“父母包辦”下被剝奪自主性的受害者。
帶著目的、操控和預設的養育方式,從來都不是無條件養育。過分的幫助、保護和手把手的指揮,只會剝奪了孩子們發展自我效能的機會。
太完美,成了他們人生最大的Bug。
最終,善意的“保護”適得其反,讓我們的孩子成為了“脆弱的一代”。

適度養育,
培養獨立且自信的孩子
Judith Locke的《盆景小孩》一書,後面重新印刷時中文版改名為《適度養育》,書中給出了切實的建議,幫助家長將對孩子的需求進行“適度回應”,同時把對孩子的期望降到“適度標準”——
1、幫助你的孩子建立自信
她強調,要做到這一點,首先要重視親子相處的質量,而非時間。
因為親子間的相處時間越長,越難保持一個愉快的理想模式。相反,短暫的分離有助於孩子逐步培養安全感和自信心,學會自主探索周邊世界,不會對父母過度依賴。
第二點,積極但恰當的表揚。
表揚要集中在孩子行為的細節上,讚揚的行為要隨著孩子的年齡而不斷調整,重點是落在孩子付出的努力,而非天賦,這樣才能確保孩子為自己的成就感到自豪,堅信自己可以成為自己想要的人。
2、幫助孩子成為受歡迎的玩伴
幫助孩子融入同齡人圈子,成為“受歡迎的人”,讓孩子在社交中學會懂得關心別人、尊重別人。
群體環境能夠讓孩子從家庭的過分關注中脫離出來,擺脫以自我為中心的傾向,創造足夠的同齡人社交溝通機會,讓孩子從相處中演練融入社會的技巧。即使在這個過程中遭遇了挫折,也不要貿然加以干預,讓孩子自己去摸索解決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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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培養孩子的心理彈性
當代育兒觀念有一個很大的誤區:只有擁有“完美”童年的孩子才擁有自信和心理彈性,但事實卻事與願違。過於完美的童年,孩子心理反而越脆弱。因為他們已經習慣了完事順遂是生活的常態,反而無法接受風浪的襲來。
培養孩子的心理彈性,就是幫助他們儘早建立從逆境中恢復心態平衡的能力,這種“逆商”,主要是透過直面挑戰和應對挑戰培養起來的。
允許孩子體驗所有的情緒,憤怒、悲傷等負面情緒,讓他們知道有時美味的冰淇淋會掉在地上,偶爾心愛的玩具可能會被別人弄壞,好不容易的旅遊可能因為生病難以出行。人生不是努力就一定會有回報,但也可能無心插柳柳成蔭。
讓孩子知道,生活難免有風雨,下雨打傘,雨大躲雨,但風雨再大,總會雨過天晴。最重要是內心足夠強大,學會面對困難,接納困難,解決困難,困難自然會迎刃而解。
4、培養孩子的自我調控能力
自我調節是指人們為了獲得對自己有利的結果,而採取建設性行為及合適行為的能力。心理學家認為,孩子發展自我調節能力的黃金關鍵時期是3到7歲。
父母在培養孩子的自我調節能力時需要用到三個組合拳——
一、父母需要設定有效的家庭規則,佈置各種常規任務,分配家務;
二、下達指令時簡潔、清晰、有效,避免使用威脅和警告;
三、對違規行為實施懲戒,讓他們承擔相應的後果。
有規矩、有界限、有付出也有收穫的家庭氛圍,會讓孩子更能控制自己的行為和情緒,對整個成長都會受益匪淺。
5、後退一步,讓孩子站起來
家長退一步,孩子進一步,這是學步的規律,也是教育的規律。
只有父母放手,讓出空間,允許孩子去試錯、去鍛鍊、去成長,孩子才能擺脫父母攙扶的雙手,學會自己站起來,獨立向前走。
最好的養育,應該是有溫度、也有界限。既要有溼潤的土壤滋養,也要開啟門窗,讓風吹進來,掀掉屋頂,讓雨露撒進來,拆掉圍牆,讓風雪襲擊進來,要相信樹苗會在風雨搖擺中茁壯樹幹,深紮根系、錘鍊自我。
最終,成長為獨當一面的參天大樹,向陽而生。

編輯丨羚羊,人類幼崽觀察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