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丨漫天雪
川普第二任期這一個月的執政,在美國國內和國際上都掀起了巨浪。
貿易戰令人十分膈應。我們要強調,自由貿易在經濟、政治和和平程序中,佔據基礎性地位。貿易戰將導致比較優勢難以發揮、生產縮減、成本上升、資本毀滅、勞動生產率降低、經濟衰退;貿易戰讓國內壓力集團進一步坐大,形成政商勾結的深層政府,由此主導對外政策,形成侵略性民族主義;貿易戰破壞國際勞動分工,將世界推向自給自足的方向,摧毀各國之間利益連線的紐帶,導致世界分崩離析,由此引發好戰情緒,最終通往戰爭。和平的環境與友愛的情感,只能在分工交換合作的環境中才有發展空間。
所以,可能僅僅貿易戰這一條,就可能抵消掉所有正確的政策的正面效應。
但是總體上說,川普的其他政策,大體上是正確的。尤其是馬斯克領銜的doge,對美國政府黑幕的廣泛揭露,以及裁撤政府機構和人員,停止一些對外援助,這都絕對是正確的。
民主黨人指責川普和馬斯克擁有國王般的獨裁權力,是違憲的,是對自由民主的侵犯。這完全是顛倒黑白。自由主義可以給出明確的判斷:裁撤聯邦機構、裁撤冗員、揭露USAID的腐敗並關閉、審計財政部、IRS、美聯儲等等,恰恰都是通往自由的關鍵步驟,值得高度讚賞。
所有這些機構,都是壓迫性的、剝削性的、反市場的。隨機撤、怎麼撤,都是正確的,都是往自由市場的邊際改善。教育,並不需要教育部;能源,並不需要能源部;農業,並不需要農業部。當然,原則是:直接撤掉職能,消滅這種權力,迴歸自由市場。而不是將機構撤了,職能還在、被併入另一個機構。這就效果大打折扣。
許多人總是惡意指責奧地利學派、乃至市場派的經濟學,似乎在支援獨裁。他們經常拿智利的皮諾切特將軍舉例子,芝加哥小子就曾指導智利的經濟改革,並取得了顯著成效。
這是抹黑和汙衊,也是不學無術基礎上的理屈詞窮,所以就只剩下拙劣的道德攻擊。
“獨裁”的基本要義,是將權力集中在自己手中獨斷執行,將所有人自由剝奪,成為聽令於自己的棋子。但是川普和馬斯克將聯邦政府機構裁撤、減少對經濟的干預、砍掉聯邦的預算、減輕納稅人的負擔,很明顯是在縮減自己的權力。一個人不斷放棄自己的權力,讓民眾自主做決定,這怎麼能是獨裁呢?
米塞斯曾經被問到:如果讓你當國王,享有獨斷的權力,你會怎麼做?他回答:我會退位。
將自己的一切權力都交出了,讓人們產權迴歸完整了,自由選擇了,當然不是獨裁。民主,才是獨裁:多數人獨斷地壓迫少數人。
現在假如川普說,把美聯儲直接炸掉,讓貨幣迴歸自由市場,他獨裁了嗎?完全沒有。只有美聯儲的官員、他們僱傭的數百名凱恩斯主義經濟學家、以及華爾街的金融巨頭、通脹中受益的群體,才會說他獨裁;對於普通民眾來說,這就是將選擇什麼樣的貨幣的權利交換給了人民,讓人們免受通脹利益集團的剝削。這將是被載入史冊的自由主義偉大實踐。
只可惜川普這個重商主義頭子,不會有這樣的遠見和勇氣。
至於說“違憲”,更是無稽之談。翻開美國憲法和修正案看看就會知道,龐大的聯邦政府機構、以及當初設立它們的立法機構,才是違憲的。川普和馬斯克現在將他們撤銷、裁員,才是在撥亂反正。
要裁撤的太多了。美國各類國企,例如房利美房地美、金融保險公司、田納西河管理局,應該立即裁撤,號稱資本主義自由市場,怎麼能容忍這樣的國企吸食民脂民膏?美國郵政局,幾十萬員工,應當立即裁撤,開國際玩笑,郵遞個信件包裹,要財政支援,要聯邦政府管?川普不是整天羨慕中國的基礎設施嗎,中國的快遞行業就是最牛逼的基礎設施,它是自由市場的傑作。美國憲法說,聯邦政府管控郵路,這完全是錯誤的,是集權主義立法,應當廢除。但即便不廢除,美國憲法也並沒有說必須設立一個國企壟斷郵政局來管控郵路。
CIA這種陰森的特務機構,整天搞的就是滲透、顛覆、干涉他國內政的髒活兒,攪亂整個世界,並形成了對美國的強大反噬,應當立即關閉。必須迴歸華盛頓的孤立主義外交政策,不干預他國事務,就跟所有人做生意,悶聲發大財即可。這個超級腐敗和骯髒的機構,就是美國深層政府藏汙納垢的集中營,是這些政治精英集團主導國際事務、收穫政治和經濟利益的手段。想想看,對於每一個民眾來說,孤立是自然而然的選擇,遠在萬里之外發生了一場政變,普通美國人心裡會有一絲波瀾嗎?
統統撤,撤乾淨了,最好把聯邦政府也撤了,迴歸當初的邦聯,無限分離主義,讓人們用腳投票,美國的自由就會迴歸。在此之前,只要裁撤機構和人員,都是邊際改善。
撤掉聯邦政府機構,是真正的革命性動作。
革命這個詞,現在也早已被語言腐敗了。革命,應當是摧毀束縛人類發展的桎梏的行動,排除阻礙人類經濟進步的絆腳石,把壓在人們頭上的重負卸掉,讓自由和財產迴歸,這才叫革命。現在很多增加管制和干預的政策,根本就不能叫革命,其實是反革命。
川普和馬斯克現在領導的這場行動,可以算是掀起了一場美國革命。
建制派和既得利益集團,將這種革命性的行動貶低為民粹主義執行。民粹在他們眼中,就是低智、情緒化、粗俗野蠻、暴民政治的代名詞,他們由此會聯想到法國大革命,害怕自己會被推上斷頭臺。
MAGA運動,的確是民粹的。可是民粹主義,並不總是壞的。當民意支援的東西是通往自由的方向時,它就是自由民粹主義,就是健康的民粹主義。
美國在建國初年,公民社會桀驁不馴。當時的美國人根本就不鳥聯邦政府,他們對一切集權的行為表達反對,對一切政客的言行天然地表達懷疑,對一切侵犯自己財產的行為堅決予以回擊。
當初的美國大佬們教導自己的孩子和身邊的人,堅決反對徵兵制,認為打仗是最沒出息的事情,做生意賺錢才是上帝對自己的教導和眷顧——清教徒一直有這樣的意識形態:改善自己的命運要靠自己的勤奮努力和節儉,賺到錢了是上帝對你美德的犒賞,所謂“財富即美德”。
他們視政府法令為無物,著名的古爾德,曾經桀驁不馴地說:我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我知道怎麼做人處事,我為什麼要聽從他們的法律?
美國人喜歡逃稅和走私。新英格蘭地區在英美戰爭期間,就是走私的大本營,現在聽到的很多大名鼎鼎的人物,就是繞道加拿大將物資走私進美國,滿足美國民眾需求,當時被人們視為英雄;美國獨立革命就是對英王徵稅不滿——跟現在相比徵得很少;漢密爾頓要徵稅威士忌稅,民眾根本就不配合他,沒有人願意當稅官,也沒有人願意去審判逃稅的人,他們認為充當這樣的走狗是很丟人的事情,將使他們以後在社群裡難以立足。所以傑斐遜上臺,第一件事情就是廢除邪惡的威士忌稅。
美國人很熱愛革命,他們革了英國的命;他們的建國先賢傑斐遜教導他們:你們應當每隔19年就推翻一次聯邦政府,以重申自己的主權。
以上種種,在現代文明人——被馴化得服服帖帖的人——眼中,都是粗鄙的、野蠻的,當然是民粹的,可是自由的原始樣貌,就是這樣簡單直接。它就是自由的民粹主義、健康的民粹主義。
一切政治程序,從民意觀念層面分析,其實都是“民粹”的。因為沒有民眾的觀念支援,政治程序就無法成功。政治人物必須準確把握民意動向,說服民眾支援自己的觀點,向民意要力量,才能取得成功。
所以誰不是民粹呢?那些把懶漢招進美國的人;民眾要福利,就透過舉債和通脹手段發;大企業遊說一下,就給貿易保護、給補貼,如此種種,民眾錯誤的主張一律聽從,目的都是為了贏得選票和執政利益,他們才是邪惡的民粹主義。
鑑別正確的民粹,和錯誤的民粹,就看它是否在通往自由,即產權更完整。當它是在啟動自由的程序,我們就要支援這種民粹。
現在川普和馬斯克,搞的這些動作,就是利用MAGA的民意。民眾樂見深層政府的腐敗被揭露、樂見聯邦機構和人員被裁撤、樂見管制政策被砍掉、樂見那些教科書上的歷史被修正,這沒什麼不好。
必須藉助這股強大的自由民粹主義民意,徹底對華盛頓的深層政府進行清洗,把盤踞美國一個多世紀的政商聯盟徹底瓦解,美國才能重見自由的曙光。
當今美國已經被這些大企業集團、政客和知識分子階層組成的龐大利益集團徹底綁架,走向國家壟斷主義的深淵之中,小修小補解決不了根本問題,必須徹底拆掉這所房子重建。就像馬斯克說的那樣,這個蘋果已經長滿了蟲子,爛透了,必須扔掉。這的確是一場深刻的革命。
有人把川馬的這些砍機構、砍管制、砍預算、砍人員的行動視為在對民主黨的報復。這種因素固然有。但是其實從他們現在的動作看,就是在清理華盛頓沼澤,向控制美國的深層政府開炮。
要知道,揭露黑幕和反腐,是開弓沒有回頭箭的,否則自己就會被搞死。美國的建制派與大企業集團的利益勾連,絕對不光是民主黨,而是共和民主兩黨都深度陷入。連整天裝作一心為民的社會主義者伯尼·桑德斯,也被小肯尼迪揭露,接受了醫藥裙帶企業數百萬美元的捐助。
所以這是四面出擊,將自己置於非常危險的境地。如果不是藉助民粹主義的強大民意和選舉壓倒性優勢,根本就不敢這樣玩。假以時日,當黑幕被不斷揭露,得罪的人越來越多,利益集團唇亡齒寒,那麼不論民主黨還是共和黨,建制派都會瘋狂反撲。
所以,川馬,必須以極端的徹底的動作,以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勇氣,來打這一場艱鉅的戰爭,必須始終藉助民意的強大支援,才能繼續往下走。
在這場鬥爭中,必須堅持邏輯一致和徹底的激進,才有成功的可能,任何從原則立場上的後退,都將是妥協,都將導致自由事業的失敗,也將把自己置於極端危險的境地中。他們應當牢記奧地利經濟學大師們的教導:
邏輯思考與現實生活不是兩條分開的軌道,邏輯是用來克服現實問題的唯一工具,而那些矛盾的想法在現實中也會有矛盾。矛盾的想法無法提供令人滿意的或者行得通的辦法來解決現實丟擲的問題。意識形態內部矛盾的唯一作用是隱瞞真正的問題,從而妨礙人們及時找到適當的辦法解決這些問題。矛盾的意識形態有時候會延緩衝突的出現,但是也肯定會加重它所遮掩的問題的嚴重性,使得徹底解決問題更加困難。
不要害怕極端和激進,越是極端和激進,把正確的理論貫徹到底,才越有可能在現實中取得勝利。所謂“現實與妥協”的漸進主義,是一劑毒藥,將葬送自由事業。要知道,
漸進主義只會導致國家主義虛假、邪惡與謊言的存續,唯有理論純粹主義、激進主義和誓不妥協,才能首先導致漸進的實踐性改革與改良,才有可能贏得最後勝利。
當然,這是我們的美好願望,也是對他們的動機最善意的猜測。怕就怕,他們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自由,而是用自己扶植的新的深層政府,來取代原先的。所以,對川馬的改革,現在下結論還為時尚早,還需要持續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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