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永年:未來10年,我的判斷

中國目前的金融結構困境在於真正需要資本的科創企業拿不到資本,而不需要資本的企業則“被”給資金。
今天,美國對我們“卡脖子”的做法就表明美國不再允許中國繼續在這座山上攀登了,而“系統脫鉤”更嚴重,表明美國意圖把中國趕下這座山。中國未來的選擇不是離開這座山,而是要繼續待在這座山上,為這座山做出更多的貢獻。總有一天,不僅我們離不開這座山,這座山更離不開我們。
未來10年,我的判斷
文/鄭永年
來源/中信書院
本文內容整理自《中等技術陷阱》鄭永年著
2022 年召開的中國共產黨第二十次全國代表大會提出國家下一個階段的目標是經濟的高質量發展和實現中國式現代化。然而,中國式現代化需要從現實的環境中來實現,而今天的中國面臨內外環境的急劇變化。
從內部發展水平來看,改革開放以來我們實現了從“站起來”到“富起來”的大轉型,但是還須實現從“富起來”到“強起來”的轉型。
就外部環境來看,美國把中國界定為唯一一個有能力和意志在全球範圍內對美國構成競爭的國家,對中國的高科技實行“卡脖子”和“系統脫鉤”。
對我們來說,要回答的問題是:在這樣的內外部條件下,我們如何破解美國和西方一些國家的技術圍堵,實現從應用性技術到原創性技術的轉型,以實現高質量發展,完成下一階段中國式現代化的目標。
當前,跨越“中等技術陷阱”既是我們必須面臨的挑戰和必須克服的困難,也是我們實現高質量發展、把自身提升為發達經濟體的關鍵。這就要求我們在未來十年,必須積極應對,實事求是地看待問題,實事求是地解決問題。
 1 
0-10的技術創新
中國目前的水平是4-7
無論是發達經濟體還是陷入中等收入陷阱的經濟體,它們的經驗都告訴我們,一個經濟體要想從中等收入水平提升為高收入經濟體水平,必須跨越中等技術陷阱,或者說,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關鍵在於跨越中等技術陷阱。
一個經濟體在發展早期可以依賴技術擴散、依靠學習複製發達經濟體轉移出來的技術,但要實現高收入經濟體的目標,一方面需要依靠培養從0到1的原創性技術創新能力,另一方面則需要有能力在現有技術領域實現可持續的技術升級,即在1-10的技術刻度內,向最高水平進步。
在過去數十年間,中國被視為世界的製造業基地,“世界工廠”、“中國製造”甚至“中國創造”一度成為眾所周知的詞語。從絕對值來看,中國製造業在2021 年的增加值全球佔比高達 29.79%,接近美國、日本、德國、韓國、印度五國的總和(30.82%)。然而,與世界一流製造業強國相比,中國製造業體現為大而不強。
根據中國工程院 2019 年、2020 年釋出的製造強國發展指數,中國製造業的技術強度仍然處於第三陣列,甚至面臨被第一、二陣列的美國、德國、日本等發達國家掣肘於中低端的風險。

除此之外,在關鍵技術上也受制於人,核心基礎零部件、關鍵基礎材料、基礎技術和工業等產業對外依存度在 50% 以上,積體電路的進口依賴佔比為 80%,大型優質鑄鍛件的進口占比為90% 左右,高檔液壓件、密封件的進口占比接近 100%。
就中國的技術水平而言,無論從供應鏈、產業鏈還是價值鏈等維度看,目前大體上正處於中等水平。中國現在的情況是:
第一,缺失原創性技術,即缺少從 0 到1 的技術創造;
第二,發展以應用技術為主,即使就應用技術而言,中國在 1-10 的刻度內也處於 4-7 的位置,缺少 8-10 的技術水平,或者說,在很多領域還沒有達到世界頂尖水平,許多核心技術及關鍵零部件對外依賴度依然很高;
第三,中國在某些應用技術領域趕上甚至取得了世界領先水平,但這些領域還處於零散的狀態,沒有形成系統,或者說,中國技術的整體水平還遠未達到全方位、系統性的強大。
 2 
世界科技是一座山
美國意圖把中國趕下這座山
面對今天美國對我們的“卡脖子”和系統脫鉤,如何才能跨越“中等技術陷阱”呢?在宏觀層面,開放政策是關鍵。我們無疑必須進行舉國體制式的回應。但是,我們強調的是“新型舉國體制”,它絕對不是關起門來自己創新,而是把大門敞開,在更開放的情況下進行舉國體制式的創新。
這就涉及我們對世界科技發展內在邏輯的理解。我們可以把近代以來的世界科技看成一座山,這樣就比較容易理解我們今天的處境。今天,世界思想市場上一些人在談論“一個世界、兩個中心”的概念,即一個以美國為中心,一個以中國為中心。
在科技領域也有人在思考,中國是不是可以構建一個獨立於西方科技之外的科技體系?無論在理論層面還是在經驗層面,世界科技只能有一座山,是世界所有文明、所有國家共同造就的,離開了這座山,任何一個國家都很難構建另一座山。
今天,美國對我們“卡脖子”的做法就表明美國不再允許中國繼續在這座山上攀登了,而“系統脫鉤”更嚴重,表明美國意圖把中國趕下這座山。中國未來的選擇不是離開這座山,而是要繼續待在這座山上,為這座山做出更多的貢獻。總有一天,不僅我們離不開這座山,這座山更離不開我們。
因此,我們今天提倡新型舉國體制,就需要在開放的狀態下搞科技創新,繼續為世界科技這座山貢獻中國的力量。
美國和一些西方國家恐懼中國的科技崛起,對中國實行全面打壓政策,但從長遠看,它們不會成功,因為它們踐行的是政治邏輯,而非資本邏輯、技術邏輯和市場邏輯。近代以來,發生在西方的幾波全球化就是資本、技術等生產要素衝破政治設立的邊界而形成的國際市場。
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必須用資本、技術和市場邏輯來回應。
第一,中國需要高水平開放。我們所說的“第三次開放”就是高水平開放。第三次開放就是以規則、規制、標準和管理為核心的制度型開放。
第二,更為重要的是,我們需要精準的單邊開放,尤其是在人才、企業和金融領域。開放是核心,沒有開放,就很難吸引所需要的生產要素。
 3 
基礎科研、應用技術、金融支援
“三駕馬車”齊頭並進
那麼,具體到科技進步層面,一個國家該如何跨越“中等技術陷阱”?自工業化發生以來,世界經濟的發展就是一個持續創新的過程,這也被稱為“創新經濟”,其核心是技術創新。
新技術的產生對現存社會而言,往往是毀滅性的。新技術所帶來的新經濟利益打擊舊的經濟既得利益,改變現有的社會結構,迫使現存制度體系進行改革。因此,經濟學家熊彼特把這個過程稱為“創造性破壞”。
一個國家要突破“中等技術陷阱”必須具備三個條件,具備了這三個條件,就更有可能出現熊彼特所說的“創造性破壞”。我們也可以把這三個條件稱為科技創新的“三位一體”模式。這三個條件是: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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