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這一錘,她再也翻不了身

深夜,一個做家政的女人正在處理女主人的屍體。
這時,男主人剛好回來。
正當他快要觸碰到女主人腳的時候,卻轉身離開。

離譜?

其實是,男主人已經失明瞭。
於是第二天。
為了掩蓋女主人消失的事實,女人帶了自己的媽媽,冒充女主人繼續生活。
這些情節是否熟悉?

在盲人面前處理屍體——《調音師》

讓母親變成女主人,實現階級躍升——《寄生蟲》

片名更像《燃燒》的——

塑膠大棚
비닐하우스
女主角金瑞亨,憑藉此片拿下了釜日國際電影最佳女主角、大鐘獎最佳女主角等幾項重量級獎項。

是今年韓國風頭最盛的女演員之一。

雖然豆瓣只有7.1,看得人不多,但評價都還不錯。

全片沒有一個恐怖畫面,但讓人細思極恐的是未告知的結局。

失去家人照顧的痴呆老人、出現精神狀況的中年人、少管所的青少年,這些被社會拋棄的邊緣人,他們彼此擁抱也好、相互利用也好,卻還是難以看到未來。

導演李率熙是從韓國電影藝術學院(KAFA)栽培出的導演。
奉俊昊、金泰勇、樸贊鬱都是從中走出來的。
《塑膠大棚》作為導演的長篇首作,從完成度和立意來說,可以說是未來可期。
說它像《寄生蟲》,不只是它們都有底層人想實現階級躍升過程,而在於它們未拍出來的結局,才是整部影片最恐怖的部分。
來先講講開始的故事。
李文靜(金瑞亨 飾)在僱主家照顧一個失明的退休文學教授李泰江。
兩人經常免不了會產生手與手之間的觸碰,被夫人看在眼裡,像是一種勾引。

但已經痴呆的夫人,卻指著李文靜說,那個小姐要殺了我。

本文圖片翻譯來源:@nocturne1999
夫人洗澡的時候也很不情願,甚至朝她吐口水。
但李文靜從來沒有發過脾氣,因為她需要錢,等兒子從少管所出來後搬到採光更好的公寓。
可是,意外還是發生了。
一次在給夫人洗澡過程中,她突然情緒激動地上前扯李文靜的頭髮。
在反抗的過程中,她不小心把夫人推倒在地,頭部大量出血。
李文靜正準備打電話求救,卻接到了兒子打來的電話,說想要和她一起生活。

為了和兒子住在一起,李文靜決定把夫人的屍體藏起來。

於是在搬運過程中發生了開頭那一幕。
李文靜原本打算讓不怎麼說話的痴呆母親代替死去的夫人矇混過關。
卻還是被李泰江發現了異常。
他在觸控“夫人”手和臉時,發現她和夫人樣子不一樣,他沒有懷疑她的身份,而是以為自己阿茲海默症在加速惡化。
接受不了自己也變得像夫人那樣痴呆,成為家人的負擔,別人的笑柄。於是他決定自殺。
不過在此之前,他想留下那份“體面”,先把夫人殺掉。
“夫人”在掙扎中發出了聲音,李泰江不僅沒有懷疑眼前的不是夫人,而是誤以為是自己的症狀更加惡化。
而另一邊,李文靜在兒子從少管所出來的前一天,她要把所有障礙都清除。
於是提著一桶汽油,把藏屍體的塑膠大棚一把火燒了。

殊不知,她兒子故意把出來的時間跟母親晚說了一天。

他帶著朋友的零食和酒水偷溜進大棚裡,還沒出來……
最後究竟怎樣Sir就不說了,但可以說的是,電影結束時,真正恐怖的地方才剛剛開始。

因為此刻。

李文靜此時已經走到了懸崖邊上,進退兩端,都是深淵。

可以說餘留的恐怖故事後勁十足。

Sir發現雖然全片沒有一個恐怖畫面,但影片裡許多聲音營造出的氛圍,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恐怖。
最明顯的是李文靜自虐時,自己扇耳光的聲音。
影片開頭,荒野之中的一個黑色大棚裡,鳥叫蛙鳴此起彼伏,一個女人坐在床上扇耳光,一下又一下。

聲音清脆響亮。

見完兒子後,在空曠的少管所走廊上,又是一陣耳光。
再到後來她清理浴室血跡時,搬到新公寓後,想到自己對夫人做的事情,瘋狂打自己腦袋和身體。
每當夜深人靜,只有她一個人的時候,她就開始透過打自己的方式,試圖用肉體的疼痛來取代心理的疼痛。

即使是作為環境背景音,文靜給江泰念小說情節的聲音,與文靜處理屍體的畫面剪下在了一起,形成為互文。

詭異感油然而生。

尤其是電影的片名,《塑膠大棚》。

塑膠大棚是什麼?

電影裡,這是女主角的“家”。
現實中,其實韓國有44萬個家庭不在家居住,而是在考試院和旅館客房、工作場所、塑膠大棚等住宅以外的“脆弱住處”居住,近年來居住的家庭數量激增近20%。
據《2022年住宅以外的住所居住實態調查》結果顯示,平均居住時間最長的地方是板房、塑膠大棚,10年以上長期居住比率佔一半以上,在所有型別中排名第一。

所以。

就像電影《燃燒》裡,塑膠大棚不過是供富人取樂隨機點燃的玩物。
它所代表的,其實就是底層。
就是這樣無人在意到被當做燃燒玩物的塑膠大棚,卻托住了像李文靜這樣的底層人。

與《燃燒》不同的是。

《塑膠大棚》極力呈現底層人的韌性。

比如李文靜即便是患上了精神問題,也會積極地去公益組織治療,或者她時時刻刻在期盼,能和兒子搬到一處公寓生活。

就像那個塑膠大棚一樣。
即便簡陋,但看起來寬敞明亮,甚至還帶有那麼一點點希望
可。
真的有希望嗎?

事實上。

她最後燒掉的是不但自己的退路,也燒掉了他和兒子的未來。
甚至。
直到影片結束,她也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所有行為,都在逐漸走向更加崩潰的境地。

而這,何嘗又不是大多數底層人最終的歸宿?

想到了什麼?

Sir想到的,其實是張藝謀的《活著》。
電影裡的福貴。
當親人一個個離去,當一個又一個的政治巨浪都拍在他一個人身上。

如果一個字形容,那就只能是“慘”。

可是。

對於那整整一代人來說,誰又不是福貴呢?
人生的禍福旦夕,看似是命運使然,當時社會環境的推手下,也就成了必然——
窮人走向深淵的必然。

當然。

和《活著》一樣,《塑膠大棚》的結尾,其實還留下了一些“希望”:比如文靜兒子究竟有沒有被燒死,或者文靜認識的那個低智商女孩,究竟有沒有刺死試圖性侵她的男性。

這讓絕望的背後,透出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縫隙。

畢竟,萬一呢?

就像這次韓國人在地鐵實行罷工(減少了地鐵的部分班次),來反抗裁員。
儘管反抗的結果有可能跌落更深的深淵,但如果不反抗,就連跌入的是深淵還是其他未知都難以想象。
那就跌入深淵吧。
甘於腐爛的人生,我不接受。

本文圖片來自網路

編輯助理:坂元家的小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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