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騰訊科技
僅供學習,如有侵權,請聯絡刪除!
5月20日訊息,在中國臺北Computex 2025電腦展上發表主題演講後,英偉達執行長黃仁勳接受了科技部落格Stratechery博主本·湯普森(Ben Thompson)的專訪。
在本次訪談中,黃仁勳探討了英偉達近期與沙特和阿聯酋簽署的一系列AI合作協議、針對中國的H20晶片出口禁令,並坦率表達了對美國當前晶片出口管制政策的擔憂,認為這一策略可能會在未來削弱美國,包括英偉達在內的技術領導地位。
黃仁勳還闡述了自己對全球經濟格局的看法,認為AI技術不僅有可能大幅推動全球GDP增長,還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幫助美國緩解貿易逆差問題。
訪談中,黃仁勳介紹了“英偉達全棧”解決方案的核心優勢——透過軟硬體深度整合,最大化AI效能。他解釋稱,模組化設計可為客戶帶來更高靈活性,客戶可根據自身需求選配系統元件,而無需全部打包購買。
同時,他還提到了Dynamo系統在提升推理效能方面的關鍵作用。英偉達透過全面佈局,構建一個貫穿從晶片到軟體、從訓練到推理的AI基礎設施平臺。
以下為黃仁勳最新專訪全文:

AI自身構成完整全新產業
由AI工廠驅動
問:在過去幾次訪談中,我能感受到你非常希望世界能夠理解GPU的潛力。那時候,ChatGPT還沒有問世,而現在,整個市場彷彿都懸掛在你們的財報表現之上。我知道你們現在正處於財報靜默期,我不會問財報相關的問題。但我想知道,被推到這樣一個位置,成為全球技術關注的焦點。你是什麼感受?
黃仁勳: 老實說,這件事對我個人而言沒有太多情緒上的觸動,但有一點我始終非常清楚:在不斷重塑英偉達的過程中,推動技術進步、引領行業發展,始終是我們工作的核心使命。我們立志走在最前沿,攻克最具挑戰性的技術難題,為整個生態系統持續創造價值。
今天的英偉達,已經不再僅僅是一家晶片設計公司,而是一家以資料中心為核心,提供全面計算平臺的企業。我們不僅構建了一個覆蓋訓練與推理的全棧AI平臺,還首次實現了軟硬體架構的深度整合與模組化解耦,為生態系統的廣泛參與提供了靈活性和可擴充套件性。
在今年的Computex主題演講中,我特別強調:我們現在所打造的,不只是“科技行業”所需的計算機系統,而是在為“人工智慧”這一全新產業形態搭建基礎設施。AI不僅是一場技術革命,更是一場勞動力革命——它明顯增強了人類的工作能力,尤其在機器人等新興領域中,這種增強將在未來展現得更加深刻。
更重要的是,AI不只是一個技術突破,它本身就是一個龐大且全新的產業體系。而這個產業,將由我們稱之為“AI工廠”的基礎設施來驅動——其核心正是以超大規模算力為基石的資料中心。我們才剛剛開始意識到,時代的重心正在轉移:未來,資料中心不再只是雲計算的承載體,而將成為真正意義上的AI工廠,其規模和重要性,將遠超我們今天的想象。
問: 微軟CEO薩蒂亞·納德拉在最新的財報電話會議上提到,他們報告了一個 token 處理量的資料——我記得是上個季度的。這個是不是你最關注的財報細節?
黃仁勳: 實際上,真實的 token 生成數量遠遠超過那個數字。微軟公佈的資料,只涵蓋了他們為第三方客戶生成的部分。而他們內部自用的 token 處理量,實際上比那還要大得多。此外,這個數字還不包括 OpenAI 所產生的 token 總量。所以,僅憑微軟報告中的數字,你就可以想象整個生態系統中實際生成的 token 數量究竟有多麼龐大。

《AI 擴散規則》或反噬美國
問:最近你們與沙特和阿聯酋達成了一系列AI合作協議。從你的角度來看,這些合作為何重要?你為何親自到場?這對你來說意味著什麼?
黃仁勳: 他們親自邀請我出席,而且我們此行也是為了宣佈兩項相當龐大的 AI 基礎設施建設計劃:一項在沙特,另一項在阿布扎比。這兩個國家的領導人都已經意識到,他們必須參與到這場AI革命中來,也認識到自己國家擁有獨特的戰略優勢,即豐富的能源資源。
不過,這些國家在勞動力方面存在短板。他們的國家發展長期受到勞動力與人口規模的限制。而AI的出現,為他們提供了歷史性機遇:實現從“能源經濟”向“數字勞動力”和“機器人勞動力”經濟的轉型。
我們在沙特參與創立了一家新公司,名為 “HUMAIN”,他們的目標是登上世界舞臺,建設面向全球的AI工廠,吸引包括OpenAI在內的國際企業參與合作(OpenAI 的代表也出席了現場)。這是一個意義重大的專案。
問:從某種程度上說,這似乎也意味著對《AI擴散規則》(AI Diffusion Rule)的一種挑戰?我理解這項規則對這些國家尤其嚴格,比如規定了晶片出口數量限制、必須由美國公司控制、在某些方面必須依賴美國本土製造等。和以往相比,這次你們對該規則的反對聲音更為堅定。你過去較少直接參與政府政策層面事務,而如今英偉達已成為全球科技核心企業之一。你能迅速適應這一角色轉變嗎?
黃仁勳: 並不是我不願意參與,而是過去確實沒有這個必要。英偉達發展的大部分時間裡,我們都專注於研發技術、建設公司、培育行業生態,並在競爭中不斷前行。我們時刻都在構建供應鏈、搭建生態系統,這本身就已非常龐大複雜。
但《AI 擴散規則》一齣臺,我們立刻表明了態度。如今大家也能看清楚——這項政策完全是錯誤的。它對美國來說是一項根本性的戰略錯誤。如果《AI 擴散規則》的初衷是確保美國在 AI 領域的領先地位,那麼它實際上可能適得其反,讓我們失去原本的優勢。
AI 不是某一個模型、某一層軟體這麼簡單,它是一個完整的技術堆疊。這就是為什麼大家在談論英偉達時,談的不僅是晶片,還有系統、基礎設施、AI 工廠,甚至整個部署框架。AI是多層整合的:從晶片層,到工廠層、基礎設施層、模型層、應用層,每一層都至關重要——真正的競爭力來自這個完整堆疊。
如果美國希望在全球AI競賽中保持領先,就必須在每一層都領先。而眼下,正值競爭對手迅速追趕、加速佈局的關鍵時刻,我們卻選擇限制自身技術在全球的擴散——這無疑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事實上,從一開始,我們就已經預見到了這種結果。

不可能阻止中國參加AI革命
DeepSeek堪稱傑出代表
問: 你說的“國際競爭對手”,你指的是其他模型開發者?
黃仁勳: 中國在AI領域的表現非常出色。全球大約50%的AI研究人員是中國人,你不可能阻止他們參與這場技術變革,也不可能讓他們停止前進。坦白講,像 DeepSeek 這樣的專案就是非常傑出的代表。如果我們連這點都不願意承認,那是一種自欺欺人,我完全無法接受。
問: 針對他們的限制是否刺激了他們在某些領域(如記憶體管理和頻寬效率)的技術突破?
黃仁勳: 競爭本就是推動進步的引擎。企業需要競爭來激勵自我,國家也一樣。毫無疑問,我們確實刺激了他們的技術進步。
但就我個人而言,我原本就預見到,中國會在AI的每一個階段都快速發展。比如華為是一家非常強大的公司,是世界級的科技企業。中國的AI研究人員和科學家也是世界一流的。如果你去過 Anthropic、OpenAI或DeepMind 的辦公室,會發現那裡有很多來自中國的頂尖人才。這一點不令人感到意外。
並且,《AI 擴散規則》旨在限制其他國家獲取美國的技術,這個政策從一開始就已經錯了。我們真正應該做的,是加速美國技術在全球範圍內的普及——趁現在還來得及。如果我們的目標是讓美國在 AI 領域保持全球領先地位,那現在這套規則恰恰在起反作用。
《AI 擴散規則》還忽略了 AI 技術“堆疊”的本質。AI 堆疊就像一個計算平臺:平臺越強大、基礎越廣泛,吸引的開發者就越多,所產生的應用也會越強,平臺的價值也就越高。反過來,開發者越多,生態越繁榮,平臺裝機量越大,會進一步吸引更多開發者。這種“正向反饋迴圈”(positive feedback loop)對任何計算平臺的發展都是至關重要的,也正是英偉達今天取得成功的根本原因。
你不能說:“美國不需要參與中國市場競爭。”那裡可是全球一半開發者的聚集地。從計算架構和基礎設施的角度來看,這種脫鉤是完全站不住腳的。我們應該給予美國企業在中國市場參與競爭的機會——縮小貿易逆差、為美國創造稅收、發展產業、提供就業。這不僅有利於美國,也有利於全球技術生態的健康發展。
如果我們選擇放棄參與,讓中國構建出一個完整而繁榮的本土生態系統,而美國企業又完全缺席,那麼未來主導這個新平臺的就將不再是美國。AI技術正在全球快速擴散。如果我們不主動參與競爭,最終擴散出去的將是別人的技術和領導地位。
問:我非常同意你的觀點。在我看來,現在這種試圖限制晶片銷售、卻又允許對方獲取所有晶片製造裝置的政策邏輯,簡直本末倒置。我們很清楚,追蹤晶片比追蹤裝置要難得多。有一種說法是,在華盛頓,一些半導體裝置製造商已經深耕多年,擅長遊說,而英偉達在那邊影響力相對較小,所以在政策博弈中處於劣勢。你覺得這個說法成立嗎?你是否也覺得讓華盛頓理解你們的立場,是一件特別難的事?
黃仁勳: 過去幾年,我們確實花了很大力氣,才逐步在華盛頓建立起一些存在感。我們的確只有一小支團隊在那裡,而與我們體量相當的公司,通常在華盛頓都有上百人的公關和政策團隊,我們只有那麼幾個人。但我要說,這幾個人非常出色。他們不僅在努力講述英偉達的故事,更在幫政策制定者理解晶片是如何工作的、AI 生態系統如何運轉,以及某些政策將帶來哪些意想不到的連鎖後果。
我們真正想要的是美國在競爭中獲勝。每一家公司都應該希望自己的國家贏,每一個國家也應希望自己的公司能贏。這並不是錯誤的願望,而是一件好事。人們渴望贏,是好事;有志於卓越,是好事;競爭也是好事。如果一個國家渴望偉大,我們不應因此心生嫉妒;如果一家公司渴望卓越,我同樣不會嫉妒。這種動力會激勵所有人不斷向前、做出更優秀的成績。我喜歡看到那些渴望卓越的人。
毫無疑問,中國渴望成為強國,這沒有錯,他們本就應當追求偉大。而我所認識的AI 科學家和研究人員,正是因為有這種志向,才取得了今天的成就,他們確實非常優秀。
我們要做的,不是試圖絆倒別人,而是自己跑得更快。英偉達能有今天的成就,從來不是因為我們獲得了什麼特殊待遇,而是因為我們一直在拼命奔跑。
我認為你提到的那種“透過限制對手來保護自己”的思維模式,只會促使對方變得更強——因為他們本身就已經很了不起了。
問:特朗普政府禁止你們向中國出口H20晶片,而這款晶片其實是你們根據前一屆政府的政策框架,專門定製設計出來的。結果後來又被告知“這也不行”。現在他們還在研究新的限制規則。你覺得政策制定者是否終於意識到,這個世界是高度互聯的,在一個地方的行動,會在另一個地方引發連鎖反應?他們是不是終於開始意識到,“徹底脫鉤”是不現實的,也許是時候迴歸一種更務實的、以管理為導向的思路?你對此感到樂觀,還是已經做好最壞的準備?
黃仁勳: 美國總統有他想達成的願景。我支援他,也相信他最終會以一種尊重的方式,帶領美國走向積極的結果。他會以競爭為導向,同時也會努力尋找合作的機會。當然,我並不在白宮,不知道他們內部具體怎麼想,但我對此是這樣理解的。
關於H20晶片的禁令,我們已經按照 Hopper 架構所能做到的最大限制做了設計,能砍的都砍掉了。我們已經為此進行了大規模核銷,我記得是55億美元。在歷史上,還沒有哪家公司核銷過這麼大的庫存。所以這項針對 H20 的額外禁令,對我們來說極為沉重,代價巨大。不僅是這55億美元的直接損失,更是我們主動放棄了 150億美元的潛在銷售額,以及約30億美元的稅收收入。
你要知道,中國市場的AI晶片年需求規模大概是500億美元。注意,不是5000萬,是 500億美元。這是什麼概念?相當於整個波音公司的年營收。讓我們放棄這樣的市場——不僅僅是利潤、營收,還有隨之而來的生態建設、全球影響力,這代價是無法忽視的。
問:如果中國最終構建出CUDA的替代方案,那是否會對英偉達構成長期威脅?
黃仁勳: 沒錯。任何人天真地認為,僅僅靠下一步出口管制、禁止中國使用H20晶片,就能阻止他們在AI領域的發展,這種想法都是極其無知的。

AI將推動全球GDP大幅增長
問:你真正意識到英偉達將成為一家“基礎設施公司”是什麼時候?
黃仁勳:如果你回看我過往的主題演講,其實你會發現,今天正在發生的很多事,我在五年前就已經開始談了。也許那時候我講得還不夠清楚,語言沒有現在這麼精準,但我們前進的方向一直非常明確、一貫而堅定。
問:所以說,你現在在每次演講結尾都會談到“機器人”,那其實就是我們要高度關注的“五年預告”了?也就是說,這不是遙遠的未來,而是幾年內就會成真的現實?
黃仁勳:沒錯,我認為它真的就快來了,就在未來幾年內會發生。
在整個行業中,一件深遠而意義重大的事是:過去 60 年,我們一直屬於 IT 行業,也就是一個為人類提供工具與技術的產業。但現在,我們正在首次走出 IT 範疇——我們原本賣的產品全都是IT裝置,現在我們開始進入製造與運營兩個全新領域。
所謂的製造領域,是指我們正在製造機器人,或用機器人系統製造其他產品;所謂運營領域,是指我們正在提供“數字員工”。全球的運營支出與資本支出總和大約是50萬億美元,而整個IT行業的規模也就約為1萬億美元。現在,得益於AI,我們即將從那個1萬億美元的行業,跨入一個50倍規模的新市場。
我相信,雖然一些傳統工作會被替代,也確實會消失,但與此同時,也會湧現大量全新的工作機會。尤其是隨著“智慧體”這一新形態的普及,機器人系統可能會直接推動全球 GDP 的實際擴張。
背後的邏輯其實很簡單:我們正面臨勞動力短缺的窘境。美國的失業率處於歷史低點,走遍全國你都能看到:餐館招不到服務員,許多工廠也難以招到工人。在這種背景下,“每年花十萬美元僱個機器人”這個概念,很多人會毫不猶豫地接受,因為這能顯著提升他們的收入與產出能力。
所以我判斷,在未來五到十年內,我們可能會經歷一次實質性的GDP擴張,也會見證一個全新產業的誕生。這個產業的核心,就是以“生成 token”的系統為基礎來生產數字成果——這一點,公眾現在開始慢慢理解了。
問:你在 Computex 2025 和上個月 GTC 的兩場演講,其實風格截然不同。我的理解是:GTC 是面向超大規模雲服務提供商的,而 Computex 2025 則是講給企業 IT 市場的。所以你現在的目標重點,是企業 IT 嗎?
黃仁勳:可以這麼說——企業 IT,以及“智慧體與機器人”。企業 IT的核心載體是智慧體,而製造業的核心應用是機器人。為什麼這點這麼重要?因為這就是未來生態系統的起點。

Dynamo將成為AI工廠作業系統?
問:在你最近的 GTC 演講中,你提到了傳統資料中心存在的一些侷限,並解釋了為什麼英偉達的方案是更合適的選擇。我把這理解為你對“專用晶片”(也就是 ASIC)的某種反對立場。一方面,你展示了英偉達完整的產品路線圖,說明我們有長期清晰的技術方向;另一方面,你講到“延遲和頻寬”的平衡問題,指出 GPU 因為具備可程式設計性,可以靈活適應不同型別的 AI 工作負載,不像 ASIC 那樣只能做單一任務。而這些專用 ASIC 晶片,正是由一些超大規模的雲服務商自己打造的。相比之下,英偉達提供的是一個通用、可擴充套件的解決方案,更適合一個快速變化的 AI 世界。
黃仁勳:你的理解沒錯,我確實傳遞了這些觀點,但我的本意並不是反對 ASIC,而是想幫助人們理解:下一代資料中心應該如何設計。我們已經在思考這個問題很多年了。
關鍵挑戰在於:資料中心的能源是有限的。所以如果你把它看作是一座“AI 工廠”,首要任務就是:如何讓每一瓦電產生儘可能多的計算吞吐量。而我們衡量這種吞吐量的單位,就是 token。你可以生產極其廉價的token,比如開源模型的免費推理;也可以生產高質量、高價值的token,使用者可能會為此支付每月1000美元,甚至1萬美元。
問:你在演講中還提到一個“價值10萬美元的智慧體”。
黃仁勳:是的。你問我願不願意每年花10萬美元僱一個AI助手?我的答案非常願意。我們每天都在僱傭年薪幾十萬、甚至上百萬美元的人才。如果花10萬美元就能提升一個年薪50萬美元員工的生產力,當然是值得的。
關鍵在於,你在 AI 工廠中生產的token質量是多種多樣的。你需要大量廉價的,也需要高附加值的token。如果你構建的晶片或系統只能處理某一類 token,那麼它在大多數時間裡都會被閒置,導致計算資源浪費。因此,問題的本質是:如何設計一個平臺,既能處理高吞吐量的免費 token,又能勝任高質量的任務?
如果你的計算架構太分散,不同型別任務在不同晶片間遷移時效率會很低。如果你只專注於高 token 速率,它的整體吞吐通常反而會下降。你若追求高吞吐效能,系統互動性就會受限,使用者體驗下降。
“在 X 軸或 Y 軸上做最佳化很容易”,但“填滿整個二維空間”非常困難。而這,正是英偉達試圖透過Blackwell 架構、FP4 低精度計算格式、NVLink 72 高速互聯、HBM 高頻寬記憶體,以及核心的 Dynamo 解耦式推理系統來解決的問題。
問:Dynamo是不是你所說的“資料中心作業系統”?
黃仁勳:可以這麼說。它的設計出發點,是因為大語言模型的推理過程並不是一個統一的、恆定的過程,而是分階段、因任務而異的。
我們將這個過程拆解成兩個主要階段:
-
Pre-fill(預填充)階段:處理上下文,相當於“理解你是誰”、“你關心什麼”這一類背景工作;
-
Decode(解碼)階段:生成實際 token 的過程,常涉及鏈式思維(chain-of-thought)、檢索增強(RAG)等複雜計算。
解碼階段對計算資源的需求是高度動態變化的——有時幾乎不需要太多浮點運算,有時則需要大量。Dynamo 的意義就在於,它能把推理任務自動拆解、分發、排程到整個資料中心中的最優資源節點。
問:從架構角度看,Dynamo 是不是就是那個把整個資料中心當成一個 GPU 來排程的軟體系統?
黃仁勳:沒錯。它本質上就是 AI 工廠的作業系統。
問:你如何看待推理型模型的未來?它們會更多用於智慧體工作流?還是主要用於生成訓練資料,幫助模型自我最佳化?
黃仁勳:我認為這取決於成本。但從趨勢看,推理型模型將成為 AI 的“預設計算單元”。隨著硬體和軟體的進步,我們處理推理的速度會快得驚人。
比如說:Grace Blackwell 平臺的效能是前一代的40倍;下一代又提升40 倍;模型本身也越來越高效。所以,從現在起未來五年內,推理速度提升10萬倍,對我來說是完全有可能的。
現在的 AI 系統,其實在你看不見的地方,已經完成了一座“高山般龐大的思考”。它只是沒有表現出來讓你看到它“正在思考”。這是一種“快思考”的系統——哪怕是原本需要深度推理、屬於“慢思考”的任務,在它這裡也已經變得極為迅速。
問:你提到美國電力基礎設施建設困難重重,但像一些海灣國家、中國等地,電力獲取和建設速度快得多,是不是英偉達所解決的問題在這些地區就不是那麼迫切?
黃仁勳:你這個角度很有趣,我之前確實沒這麼想。但無論在哪個國家,資料中心的規模總是有限的,所以效能功耗比(efficiency per watt)始終非常關鍵。
我們可以做個簡單計算:一個1吉瓦的資料中心,其殼體、電力、土地和運營成本大約是 300 億美元;加上計算、儲存、網路等部分,大約是 500 億美元;如果因為系統效率很低,你就必須建兩套系統以達到相同的效能,那麼前期建設成本就從 300 億美元膨脹到 600 億美元。所以你必須用極其高效的架構來抵消額外成本。在這個世界裡,“免費的計算”有時也不夠便宜。

英偉達的全棧戰略
問:你曾多次提到“希望你們(客戶)購買英偉達的全套產品,但只要你們購買其中的任何一部分,你也會很高興”, 這句話聽起來非常務實,像是一位企業軟體公司的 CEO。如果客戶需要構建完整的 AI 工廠,按照你的說法,英偉達的全棧解決方案無疑會帶來最大收益。但許多客戶並不需要“全棧”,他們只購買其中的一部分。但一旦他們開始使用英偉達的某個部分,通常就會繼續使用下去。所以從戰略角度來看,覆蓋這些客戶也非常有價值,對吧?
黃仁勳:服務客戶,這就是聰明的做法。你看看英偉達的市場策略,我們一直以來都是在打造端到端的完整解決方案。因為軟體和硬體必須緊密結合,才能發揮最大效能,而我們能夠很好地將軟體和硬體“解耦”,讓客戶可以根據自己的需要選擇部分元件。
如果客戶不想使用我們的軟體——沒問題。我們的系統設計得足夠靈活,如果客戶想替換某些元件,我們也可以做到。
現在,Grace Blackwell 架構已經在全球不同的雲服務中得到了部署,每家雲服務提供商都基於我們的標準進行整合,但他們的實現方式各不相同。我們能夠非常順暢地融入到他們的系統中。
這其實就是英偉達商業模式的真正優勢所在,但也正是我們作為“計算平臺公司”定位的體現。我們最看重的,是客戶至少能在我們的技術堆疊中使用一部分:如果他們選擇了我們的計算堆疊,那太好了;如果他們選擇的是我們的網路堆疊(我對網路的重視程度不亞於計算),也很好;如果兩者都選了,那就更棒了!
我始終堅信:英偉達能夠構建出最好的整體系統。如果我都不相信我們做得更好,那說明我們哪裡出了問題,我們必須改進並找回信心。
我們的公司有 36,000 到 38,000 名員工,每個人都在齊心協力地做一件事:打造全球領先的加速計算平臺和 AI 計算平臺。所以,如果有哪家公司只有 14 個人,卻能做得比我們更好,那對我來說會非常痛苦,我們就必須加倍努力去追趕。
問:但你也相信規模的力量,而要實現規模的最大化,就必須按照客戶希望的方式銷售產品。
黃仁勳:完全正確,這就是關鍵。我們有自己的偏好,但我們會根據客戶喜歡的方式來服務客戶。

遊戲:GeForce的多重角色
問:在你的GTC演講中,僅有10%的內容是關於 GeForce的,但對我們來說,它依然非常重要。這種“重要”是因為我們在做GPU,且一切都可以擴充套件嗎?怎麼解釋英偉達與遊戲的關係呢?
黃仁勳:我很希望我能這樣說,RTX PRO 如果沒有GeForce是不可能的,Omniverse 如果沒有GeForce 也無法實現,所有我們看到的每一個畫素,沒有 GeForce也無法呈現出來。機器人如果沒有 GeForce 也無法運作,Newton也是如此。
GeForce本身並不是GTC的核心主題,因為後者主要側重高效能計算、企業和 AI 等領域,我們還有專門的遊戲開發者大會。所以在GTC上,GeForce的產品釋出並不會像其他領域那樣成為核心焦點,但大家都清楚,GeForce 在我們所做的一切中扮演著至關重要的角色。
問:這是不是意味著,遊戲玩家可能沒有完全意識到,GeForce 的作用已經遠遠超出了單純的圖形渲染引擎?
黃仁勳:確實如此。我們只渲染了每十個畫素中的一個,這是一個令人震驚的數字。假設我給你一幅拼圖,給你十個拼圖中的一個,剩下的九個我根本不交給你,你必須自己想辦法補全它們。
問:我試著把遊戲跟你剛才提到的那些其他領域聯絡起來。你說過,英偉達在設計上非常嚴謹地把不同模組區分開來,軟體管理得也很清晰,並實現瞭解耦。這讓我一下子聯想到Windows上的驅動程式問題。說實話,這種能力本身就是你們的一項核心技術優勢。
黃仁勳:驅動程式確實屬於非常底層的技術,涉及的內容極其複雜。實際上,驅動程式的“抽象”本身就是一個革命性的概念,而微軟在推動這一體系中發揮了關鍵作用。可以說,如果沒有驅動這一抽象層的設計,就不會有今天的 Windows 生態。正是透過建立 API 抽象層,使得硬體層可以不斷演進和變化,而不會影響到上層軟體的相容性和穩定性。
目前我們的驅動程式是開源的,但坦率地說,我並沒有看到太多人能夠真正參與其中。原因在於,每當我們推出一款新的 GPU,之前在舊驅動上所做的大量工作幾乎都要被重寫或替換。只有像英偉達這樣擁有龐大工程能力的團隊,才能持續推動這一系統演進——這對大多數公司來說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但正是因為我們能為每一代 GPU 提供深度最佳化的專屬驅動,才構建起一個穩定而強大的抽象層和隔離層。無論是基於 CUDA,還是 DirectX,開發者都可以放心地在這些平臺上進行開發,而無需擔心底層硬體的變化。(文/騰訊科技特約編譯 金鹿)
🌹如需何談系列回放及課件
請加入“何淵講AI”會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