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楊子這種型別,是不會允許麥琳剝削自己的。他會拼命維護「自戀利益」。
我要在自戀的高位、權力的高位,而同時我不允許自己處在低自戀(譬如李行亮)的位置。
另外,自戀度很高的人,對麥琳乾的事,本質上十分清楚。他會覺得:我如果安慰你,我就從高自戀的位置下來了,變成了低位 —— 這是他拒絕的。
所以,楊子遠離麥琳,是他的本能,並不是經過思考後的結果。
若你發現自己的另一半,是楊子或麥琳這種高自戀型人,可是,心理動機不足以支撐自己離開他,像黃聖依和李行亮一樣,這時可以 ——
比方說,如果李行亮要奪回控制權,得從麥琳生活中那些雞毛蒜皮的事上開始(修理馬桶、女兒漢服等等)。
同時,還要用“溫和的方式”去傳達“堅定的態度” —— 「不管什麼原因,這是我的事,我要自己說了算,你想控制我?沒戲。」
比如,媽媽給兒子盛飯,兒子跟媽媽說,媽媽你別給我盛,我自己盛。
後來他的方式就非常簡單:直接把碗拿過去,把他媽媽盛的飯倒回鍋裡,自己重盛一碗。
他沒有吵架的口吻和媽媽說:我跟你說了多少遍了?!你為什麼總這麼做?!
這樣持續了三個月,最後媽媽終於不給他盛飯了。她頑強的“權力爭奪”感鬆懈了,出現了這樣的意識:我也不給你盛了,你自己來吧!
這時兒子終於感覺,他跟媽媽之間的邊界感出來了一點點。
如果我自己待著,我就感覺渾身難受。只有透過「控制別人」,才能體驗到“我很厲害”,這就是不健康的自戀。(很多人都能感知到,總是提離婚的麥琳,其實非常需要李行亮,以及子女家庭的。)
所以,特別嚴重的高自戀者都不離開他人。有些說法稱,高自戀者需要“血包”,需要從周圍人身上“吸血”。
這個“吸血”有時是經濟的、物質的,有時候是一種純·自戀利益。
李行亮經常在小事上出現“唉,算了,我不爭了”的「讓步」,可這種行為,恰恰會讓高自戀的對方獲得一種感覺:我可以控制你。
有一種聲音說,李行亮在“吹狗哨”,他才是實施“精神操控”的那位。
他們認為:李行亮透過自己的言行刺激麥琳,然後給大家呈現出一個“閣樓上的瘋女人”的假象。
麥琳常說的是,都是我在管家、只有我乾淨整潔。而事實是,他們有保姆,並且,鏡頭的記錄裡,她常有隨地扔紙巾的行為。
我們可以看到,麥琳身上有這部分:“你”在做一件事,而“我”把功勞歸到了自己身上。然後,我還說問題是“你”的。
假如他們在生活之中也是這麼做的,即:沒做事的人佔據了所有好處,做了事的反而處於道德弱勢 —— 那這當然是一種「剝削和控制」。
那麼,該怎麼判斷,關係中是否有“精神控制”的部分呢?
當你感覺到,在你自己的事情上,你越來越沒自主權、越來越沒空間;
這就意味著:你在這個關係之中,被嚴重控制了。它是辨別“精神控制”的首要標準。
如果你對自己的錢沒有一個基本的掌控感,那你絕對是被控制了。
麥琳身上有一個特別嚴重的部分,就是 —— “自我未凝聚成型”,是「散」的。
這個「散」的就意味著:她想要在所有地方得到好處 —— 而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這把李行亮推進了一個名為“雙重束縛”的嚴重困境中。這是一開始他激發出大多數人的同情的原因。
你對我說,向左邊走。我向左邊走了,結果你又對我說,誰讓你往左邊走了,我要你往右邊走。
麥琳常常表達出:我要A也要-A,而你都要幫我實現。
而楊子和黃聖依,楊子就是要扮演“爹”、要對方扮演“不懂事的小女孩”,黃聖依在這段關係裡,收到的資訊是單一、清楚的。
但麥琳要的是:所有方面的全能自戀,她是模糊的。最後就變成:事事都在爭、事事都得有面子。
所以,“一受損她就哭、轉頭對李行亮暴怒”這樣的戲碼會一而再再而三地上演。
“全能自戀”和“徹底無助”,本就是一體兩面。前者受挫,就會轉向反面。
最初麥琳李行亮做婚姻體檢時,麥琳把它當做了一個考試。她對李行亮說,我們一定會拿最高分,而且我一定比你至少高20分。
結果任誰都想不到:就數他倆的婚姻問題最重,並且、重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
測試結果出來,李行亮得了60麥琳得57—— 並沒有高出20分,麥琳立刻自戀受損了。
結果她的矛盾點又出現了:我對李行亮不感興趣,但我又認為自己對他了解得不得了。
事實上,麥琳和李行亮構建的是「共生關係」。這個共生關係的確呈現出:是麥琳在控制、主導。
麥琳對李行亮是誰,毫無關心。同時,她對自己是誰,也興趣缺缺。
她從沒說過“我是誰、我想要什麼” ,她只是模糊地要得到所有好處。
李行亮則徹底地活在邏輯之中。這是“虛假自我”。他擅長使用頭腦、而遮蔽了自己的感受,所以李行亮根本沒辦法給麥琳“及時、精準的互動”。
令人嘆息的是,他“遮蔽情感”的被動狀態,只會加重麥琳的匱乏感,讓她更加奮力地去抓取他為數不多的情感。
也許在麥琳的成長過程中,「被看見」的時刻實在太少了。過度地匱乏,導致了她的“特別需要”和“極度渴望”。
她找了戴“虛假自我”面具的李行亮,不得不說,這是一種被世人稱作“命運”的「強迫性重複」。
這是讓很多觀眾受不了的一個部分,這也是“雙重束縛”特別重要的源頭。
童年和母親關係中“共生需求”沒得到滿足的人,長大之後會有一種錯覺:
只有乾淨的、清白的、無辜的、理想的我,才能夠和另外一個乾淨的、清白的、無辜的、理想的他共生。
所以我們看到:李行亮在這段關係中,是不允許“表達不滿”的。
麥琳一定知道自己內在有太多黑暗,嫉妒心、愛比較等等。她覺得這非常糟糕。
她是想跟老公連結的,然而,建立親密的關係,意味著:你得把心敞開。
可真這麼做時,她覺得,我的黑暗會被你看見。所以,她就無意識地玩了「錯開」這個遊戲 —— 呈現出來的就是:
李行亮發現,自己的“答案”始終對不上考官麥琳的“題眼”。
一些人認為是李行亮的問題,因為他很鈍感。但我想,這個部分中,麥琳的問題更明顯。
當然,假如有一天他們的關係變了,麥琳學會了說“我想要你這樣滿足我”。那時,李行亮的問題就出來了 —— 因為他嚴重活在頭腦思維、而非感受之中。
麥琳時常會出現“需要大家安慰”的狀況。比如選理想伴侶環節時的“我不錄了”。
其餘五個人使出渾身解數,但你會發現,麥琳非常“難哄”。就算你想去幫她,也容易陷入“有心無力”的狀態。
所以,麥琳就得找像李行亮這樣的:爛好人,又“情感隔離”。如果他很敏感,很快就會受不了。
只有李行亮才可以做到:我看見你痛苦,我願意去幫你。但因為腦袋管理著自己,而隔離著感受,從而把自己的“難受”降低了。
麥琳並不是被李行亮所吸引而找了他,她只覺得,這個人可以和自己一直過下去。
如果她找的另外一個人不這麼能「忍」,關係就處不下去了。
但實際上這個又很難受。李行亮的身形極其瘦削,他是一直處在“沒有被滋養的乾癟狀態”的。
一個人的心處在「全能自戀」的時候,他看別人、看世界、看自己,都不順眼。
全能自戀級別越高,共生的願望也越強。同時,因為太高了,很多人會拒絕和你共生。
加之,「全能自戀」和「共生」結合,會變成一個很恐怖的東西:我希望你完全符合我的想象。
我希望你吃三口飯,而你吃了四口。我立馬生出一種全能暴怒,想毀掉你。
如果遇到了這種嚴重控制型的家人伴侶,而「外在空間」上離不開,也可以在「內在空間」上離開,即,你得有這麼個信念:
李行亮抱麥琳,結果把她給摔了。我覺得這是一個特別經典的、有象徵意義的部分。
在我看來,這一方面冤枉了李行亮,同時也有一定道理。
李行亮的不滿都是不能講的。因此,他的潛意識發展出了各種各樣的「被動攻擊」,比如“迴避”等。
後來有了節目的契機,在和麥琳的二元關係中不敢表達的,到了這個有觀察員、還有公眾的三元關係中,李行亮終於有一些空間了。
他不被麥琳允許表達的部分,外部世界允許他表達。這個時候,情形就微妙地演變成:公眾在替李行亮委屈、去攻擊麥琳。
一個好的做法就是,讓婚姻諮詢師替代公眾,介入其關係,提供一個安全的容器和空間,讓他把不滿充分表達出來。
麥李關係中,往往是:你剛一表達不滿,對方就要滅你,或者對方覺得委屈的不得了,甚至暴怒,導致最後無法表達。
而在婚姻諮詢之中,諮詢師會讓麥琳去理解,李行亮只是在表達對這件事的不滿,並不意味著對她整個人的否定。另外,很多時候,李行亮僅僅是沒有理解到,並非是在“攻擊”和“出自惡意”。
(這也是為什麼,在麥琳丟擲“你是真傻假傻”的發言前,聽了李行亮的自白後,麥琳問葛夕:“你有沒有覺得他在指責我?你有沒有覺得他態度很兇?”)
她說父母很少誇她,她一直處在一個“被比較”、甚至“被否定”的狀態下。
楊子還是形成了一個“我是楊子,我是個性化的自我,有些東西對我重要,有些東西不重要”。
但是,麥琳始終沒有形成這個“具象化的自我”。所以,她一直處在「散亂」的狀態下。
我們只有在早年、在和養育者的關係之中,才能凝聚成心。
最初我們的心都是散的。當我和一個具體的養育者在一起時,在和他的互動之中,我才逐漸地知道:這個世界是有邊界的。
可以推測,麥琳沒有這樣一個空間。或在這個空間裡,她曾被嚴重忽略、嚴重否定過。
真人秀比電視劇好玩。有人猜是不是劇本。我覺得不像。
當他們呈現的真實的部分,讓觀眾深刻地被觸動,同時也像照鏡子,看他們的時候,也能看到自己或身邊人的影子。
網路上的罵戰,我是這樣理解的:
當事情不能被理解的時候,就會走向極端:極端地為她捍衛,或者極端地謾罵她;
當試著去理解,極端對立的情形,就有可能走向整合。寫這篇文章,是希望能有這樣的一個目的。
面對一些特別的事情,當我們難以接受,也不能理解的時候,會喚起巨大的焦慮乃至敵意。
但當可以理解的時候,這份焦慮和敵意就會變得可以被適當容納,因為它不再是不可消化的異物了。
本文原創釋出於公眾號:武志紅(ID:wzhxl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