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路世明
編輯｜大 風
臨近“315”消費者權益日，風雨飄搖的哪吒汽車，正被推上風口浪尖。
這家曾以15.2萬輛年銷量登頂新勢力銷冠的明星企業，如今深陷直營店閉店潮、配件斷供、保費拒保、二手車殘值腰斬的漩渦。
從浙江義烏到廣西南寧，車主的控訴聲此起彼伏，充電機故障的車輛因缺件停擺兩月有餘，混動車型淪為“老頭樂”，維修中心的待修車輛堆積如山。
更令人擔憂的是，哪吒汽車的經營困境已從使用者端蔓延至企業命脈。
據悉，哪吒汽車母公司股權遭凍結超11億元，創始人被限制高消費，拖欠供應商款項超60億元，桐鄉、南寧等三大工廠全面停擺。
當中國新能源汽車市場滲透率突破40%、行業加速洗牌之際，哪吒汽車的困境不僅是個體企業的生死劫，更成為新勢力野蠻生長模式的殘酷註腳。
這家曾融資228億元的“黑馬”，能否借海外市場的微光重獲新生？抑或成為“威馬第二”？
直營店閉店潮與服務生態瓦解
哪吒汽車的危機，正以摧枯拉朽之勢瓦解使用者信任體系。
據都市快報等多家媒體報道，多位哪吒車主投訴，其車輛因配件缺貨、門店退網等問題陷入“修車難”困境，甚至導致高價購置的車輛淪為“擺設”。
在杭州未來谷使用者中心旗艦店，曾被譽為“新零售標杆”的展廳已人去樓空，僅剩的哪吒LOGO在風中搖晃。錢塘夢馬使用者中心被貼上封條，店門口鎖鏈纏繞的哪吒汽車如同困獸。
來源：都市快報橙柿互動
這種崩塌遠不止於門店關門的表象，更深層的服務生態崩潰更令車主們絕望。
自去年11月開始，多地網友發帖稱當地哪吒汽車的配件缺貨，橙柿互動電車志後臺也接到了多起投訴：義烏黃的先生表示其哪吒U的充電機壞了，配件遲遲不到位，車輛無法正常使用，已經在家停了2個多月。
黃先生表示：“我的車是在杭州買的，平時使用在義烏。義烏原來有6家哪吒店，現在都退網了。因為缺配件，哪兒的店都修不了。杭州亞韻店說自費的話可以幫我調配件，可我的車明明還在質保期內。我又不能去外面修，這樣整車質保就沒有了。”
此外，杭州何先生17萬元購入的混動版哪吒S增程器損壞後，官方配件斷供迫使車輛續航縮水70%，如今已徹底淪為“電動玩具”。
保險市場的反應，進一步折射出哪吒汽車的危機。
鋅財經瞭解到，平安、人保等頭部險企將哪吒車型列入高風險名單，保費同比暴漲40%，部分車型遭遇系統性拒保。
面對種種質疑，哪吒汽車總部回應稱，部分門店關閉是“降本增效”措施，銷售網路仍正常運營，售後服務也未中斷，並已通知車主權益轉移方案。
然而，這一表態與車主實際體驗形成鮮明反差。一位接近哪吒汽車的內部人士透露，資金鍊緊張是導致配件供應中斷的核心原因。
斷裂的資金鍊與失控的戰略
哪吒汽車的困境，本質是一場由戰略冒進引發的“死亡螺旋”。
2023年押注中高階的決策成為轉折點，耗資20億元研發的哪吒S、GT等車型月銷不足千輛，反致主力車型哪吒V/U市場份額被五菱繽果、比亞迪海鷗蠶食。
更致命的是內部治理的失控，2022-2023年間營銷體系經歷6次架構調整，部門權責混亂導致超算平臺等關鍵專案流產。
2024年10月16日，這是哪吒汽車母公司合眾新能源成立的第十年。當天，張勇在朋友圈分享了一張照片，照片中他和方運舟及另外兩位同事圍坐於辦公室盒飯簡餐，並配文“10.16，十週年”。
然而，外界沒想到的是，僅一個月，張勇就從哪吒汽車離職。
張勇卸任CEO後，哪吒汽車創始人、董事長方運舟兼任公司CEO，方運舟在全員信表示，哪吒汽車將實施六大改革舉措，立足國內進行全球化擴張。透過一系列改革，哪吒汽車將在全力以赴實現IPO的同時，未來2-3年內能實現銷量一半在國內、一半在國外。
然而如今看來，方運舟推出的全員持股計劃已淪為畫餅，數十億的供應商欠款，也讓哪吒汽車的信用徹底破產。
於是乎，哪吒汽車桐鄉智慧工廠因拖欠零件貨款停產，已接訂單無法交付；南寧工廠裝置被拆解抵債，討薪工人的橫幅懸掛廠區；在社交平臺上，車主們也集體聲討客服辱罵使用者、400熱線形同虛設，而哪吒的回應只是一句冰冷的“系統維護中”……
圖：浙江桐鄉哪吒汽車智慧工廠大門
當然，哪吒的崩塌還沒結束。
就在近日，哪吒汽車關聯公司合眾新能源汽車股份有限公司新增多條股權凍結資訊。
據瞭解，股權被執行的企業分別為廣西寧達汽車科技有限公司、南寧雍合投資有限公司，凍結股權數額合計約11億元人民幣，凍結期限均為3年，執行法院為浙江省桐鄉市人民法院、山東省臨邑縣人民法院。
在新能源滲透率突破40%的存量競爭時代，失去產品、資金、管理三重支撐的哪吒汽車，正重蹈威馬、高合的覆轍。
海外市場的曙光與隱憂
哪吒汽車走到今天，與其市場表現密切相關。
乘聯會資料顯示，2024年哪吒汽車銷量僅為6.45萬輛，較2023年暴跌49.37%，與2022年15.2萬輛的巔峰相比更是縮水近六成。2025年1月，其國內零售量僅110輛，近乎“歸零”。
銷量崩塌的背後，是長期虧損的累積。2021年至2023年，哪吒汽車累計虧損達183.73億元。
如今，縱觀哪吒全域性，唯一亮色，只有來自海外市場的微弱曙光。
哪吒汽車早在2021年就已佈局"出海"，2024年海外銷量近3萬輛，佔全年總銷量近三分之一；2025年，哪吒計劃將海外銷量翻倍，並將東南亞作為核心戰場。
2024年9月，泰國純電動汽車上牌數中，哪吒汽車以16%的市場佔有率，在國際品牌中排名第二名。哪吒X在10月成功奪得泰國市場純電SUV上牌量榜首。
圖：哪吒汽車在泰國參加車展
另從哪吒汽車釋出的11月大事記來看，其也的確在努力擴充套件全球化的銷售渠道，可以說，哪吒汽車正在努力地自救。
去年11月12日，哪吒汽車與玻利維亞最大的汽車銷售集團-Saavedra集團正式簽署總代理協議，雙方共同宣佈將推動哪吒汽車在玻利維亞的渠道建設與車輛銷售。
今年1月15日，哪吒汽車在印尼西爪哇省開設的新門店正式開門迎客，這也是進入新年後哪吒汽車開業的首個海外經銷商……
只不過，哪吒的這一絲“生機”，也暗藏致命隱患。
自比亞迪海豚、長城尤拉等競品加速湧入東南亞後，哪吒V在泰國市佔率開始滑落至。以其引以為傲的泰國市場來說，2024年前11個月累計銷量7298輛，市佔率為11%，遠低於比亞迪的25559輛。
包括巴西工廠建設，也因國內資金短缺延期，歐洲市場受反補貼調查阻隔。
海外擴張的輸血需求，與國內造血功能衰竭形成尖銳矛盾。而當蔚來、小鵬加碼歐洲高階市場，零跑、奇瑞聚焦中東產研一體化，哪吒的“農村包圍城市”策略又遭遇雙線夾擊。
如此看來，方運舟提出的“五年海外佔比50%”目標，在當下更像絕望中的豪賭。可在“大廠整合、小廠出清”的行業變局中，失去國內根基的“出海”，終究是無源之水，難成氣候。
不難看出，哪吒汽車已幾無翻身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