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聊地域轉移支付

地域轉移支付,和累進所得稅一樣,對絕對經濟效率是有損害的,但對維護國家統一和社會穩定,促進所有人的共同利益,是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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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時間,微博上看到一些財經大V轉下面這張圖。這張圖斷章取義,根本不代表中國真正的地方財政收支,作者也完全不理解中國的財稅體制。格隆匯特別喜歡做這個統計,每次發了,就有不少人轉發。

中國是分稅制,一部分稅收收入直接進中央國庫,是中央財政收入,剩餘的稅收收入進地方政府,是地方財政收入。中央財政收入(一般公共預算收入)佔全國收入的一小半,2023年全年9.96萬億,佔全部財政收入的46%。
地方財政收入佔全國總收入的一大半,2023年全年11.72萬億元,佔全部財政收入的54%。財政支出的央地佔比完全不同,2023年全年中央財政支出(一般公共預算支出)3.82萬億元,只佔全部財政支出的14%,地方財政支出23.64萬億元,佔全部財政支出的86%。
格隆匯這張表,用佔全部收入54%的地方財政收入,減去佔全部支出86%的地方財政支出,然後得出一個除了上海之外,其他省份的財政全部入不敷出的結論。太可笑了。順便說一句,上海去年全年按這個演算法也是赤字,沒有盈餘,全國所有省級行政區沒有一個是盈餘的。
2023年,中央財政收入9.96萬億,支出3.82萬億,盈餘4萬億。但是中央財政赤字是4.16萬億元,為啥。因為中央財政在2023年給地方轉移支付了10.28萬億元。轉移支付的金額,大於中央財政總收入。3.82萬億的中央財政支出,完全是赤字彌補的。
一般公共預算口徑下的地方可用財力,是地方財政收入11.72萬億,加上轉移支付10.28萬億,合計22萬億元,並不只有11.72萬億。
2022年,我就寫了一篇文章,澄清這個問題《目前地方財政的狀況及真正問題》具體可以看看22年那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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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隆匯一而再,再而三的發這個誤導性很強的表,是自己真的無知嗎?我倒不這麼認為,第一是,製造“完了完了”的氣氛,第二是挑撥地域矛盾,製造全國都是“XX”市養著的氣氛。格隆匯一貫如此,也不需要說太多了。
中國為什麼要搞分稅制呢?其實,世界上大多數國家都是分稅制,美國也不例外。

美國有三級財政,聯邦政府,州政府和地方政府。聯邦財政支出佔政府財政支出的差不多三分之二,財政收入方面,聯邦一級佔比第一項,但也遠高於州和地方政府財政收入的總額。
美國也有轉移支付,聯邦轉移給州政府,州轉移給地方政府。據統計,2021財年,州政府收到 1.06萬億,地方政府0.6萬億。美國轉移支付不同口徑的數字,大概是1萬億美元 – 1.2萬億美元,佔GDP和中央政府收入的比例遠遠低於中國。

為啥美國的轉移支付佔比小,因為美國聯邦一級負責的財政支出,遠遠高於中國。
中國中央政府支出除了國債利息和軍費,基本就是一些運營支出了。而在美國,3萬多億美元社保醫保都是聯邦政府掏錢。聯邦直接支付掏錢更多,轉移支付少點也正常。如果按中國方式,社保醫保都是地方出,美國需要轉移支付回去的錢估計也快接近聯邦財政收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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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中國和美國都要搞轉移支付,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減少地域之間的差距。
不算上海北京這樣的直轄市,2023年,中國人均GDP最高的省是江蘇,人均GDP15.1萬,最低是甘肅4.8萬,江蘇的人均GDP是甘肅的3.15倍。然而,江蘇的人均可支配收入是5.3萬,甘肅是2.5萬,江蘇只是甘肅的2.1倍。最富的省江蘇和最窮的省甘肅之間的可支配收入差距,遠低於人均GDP的差距。
美國人均GDP最高的州是以紐約,9.07萬美元(2017年不變價格),最低的是密西西比,3.91萬美元,紐約是密西西比的2.32倍。戶均可支配收入中位數,紐約州是密西西比州的1.48倍。最高的馬薩諸塞是密西西比的1.93倍,也低於人均GDP的差距。

無論中國還是美國,最富的省(州)人均GDP的差距都大於人均可支配收入的差距,這個差距的彌補,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轉移支付。
之前一篇文章《為什麼美國人消費高,中國人消費低?》提到,一個國家範圍內,頭部城市的頭部企業,從整個國家獲取利潤,而收益卻大部分體現在所在的頭部城市。全球範圍內,發達國家的頭部企業,從全球獲取利潤,收益集中在所在國家。
上海本地的經濟,如果沒有全國的市場和貿易,是無法支援上海的GDP的。發達國家如果沒有全球市場,也無法支援自己的GDP。
全球範圍內,基本沒有國家之間的轉移支付,結果就是貧富差距巨大。人口數量差別不大的3億多人的美國和2.4億人的巴基斯坦,人均GDP差48倍。而美國內部的貧富差距,遠遠小於國家之間的貧富差距。
國家之間能維持如此巨大的貧富差距,原因是靠武力,靠邊境管控。如果所有國家都沒有暴力集團保護,邊境自由開放,結果就是歐洲被非洲中東人佔領,美國被南美人佔領。美國和歐洲是無法維持如此高的人均收入的。
國家之間,可以用邊境線鐵絲網,可以建高牆架機槍,用暴力維護國家之間的貧富差距。但在國家內部是無法這樣做的。之前中國有戶籍制度,限制國民的自由遷徙,目前也大幅削弱了。
一個國家內是不可能出現巨大的地域差距,出現了就不可能穩定。轉移支付,和累進所得稅一樣,對絕對經濟效率是有損害的,但對維護國家和社會穩定,促進所有人的共同利益,是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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