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時代的“AI焦慮”,該如何破局?

2025年1月8日,由騰訊研究院和騰訊可持續社會價值事業部主辦的“2025 騰訊科技向善創新節 T-WEEK”正式播出。本次創新節以“擬合”為主題,包含近二十場主題演講與圓桌論壇。
趣城工作室(ARCity Office)創始人張宇星、“數字生命卡茲克”主理人卡茲克圍繞“AI洪流下的生命力”這一核心話題進行圓桌討論,從AI與傳統產業的融合、AI的價值、AI與人類的未來等方面去討論AI時代為何會帶來焦慮,並進一步探討AI時代如何化解焦慮。會議由騰訊研究院資深專家、創新研究中心主任袁曉輝主持。
以下為圓桌論壇全文:
袁曉輝(主持人):
大家好,我是來自騰訊研究院的袁曉輝。最近,我一直在觀察科技創新對經濟產業和社會的影響,而作為城市規劃方向的博士,我也在持續探索什麼樣的創新能推動城市的發展。當然,我還有另一個身份,是兩個孩子的媽媽。
這一年裡,我深切感受到人工智慧等多項技術的發展在加快,對整個社會產生了深遠影響。我們也組織了一系列活動,比如AI&Society系列研討會。有人開玩笑說,大家在這個過程中,更多地感受到的是焦慮,甚至有人提議將AI&Society改為AI&Anxiety,即AI與焦慮。因此,這場圓桌,我們想探討的是在AI時代如何化解焦慮,所以我們的主題選擇了“AI洪流下的生命力”
今天,我們非常榮幸地邀請到了兩位嘉賓,一位是張宇星老師,他是趣城工作室的創始人和主持設計師,也是深圳城市建築雙城雙年展的主要推動者和發起者。今年,這個活動迎來了第二十年,即第十屆,我們非常期待在技術、藝術與科技的融合和碰撞中能產生新的火花。同時,張老師還是深圳大學的研究員,擁有一系列學術身份,歡迎張老師。
首先,我想請教一個小問題,張老師的身份非常多元,既有建築背景、城市背景,又有策展人背景。您為什麼選擇了這樣多元的職業道路,在建築發展的道路上同時又擁有策展人的身份?
張宇星:
身份多了,就沒有焦慮了,這是我個人的體會。因為我可以在同一天切換多個身份,接觸不同的人。當一個人變得更多元、更有趣時,他可以放下很多東西。如果長期高度專注於一個身份或職業,很容易產生焦慮。
袁曉輝(主持人):
對,這是一個很好的觀點,斜槓青年。而我們今天的另一位嘉賓也是一位斜槓青年,他是數字生命卡茲克的主理人。數字生命卡茲克,這個名字聽起來有些奇特,一個很長的名字,所以我們通常稱他為卡茲克。他是目前非常著名的AI自媒體四小龍之一,受到了大家的喜愛,並創作了許多閱讀量超過10萬的文章。此外,他還有另一個身份,即AI影片的頭部創作者,曾創作過《流浪地球3》的AI宣傳片,並獲得了郭帆導演的點贊和互動。我還知道他有一個大家可能不太瞭解的身份,那就是他在網際網路金融行業,特別是使用者體驗設計領域,有10年的從業經驗。您為什麼也選擇了這樣的斜槓發展道路呢?
卡茲克:
郭帆曾經在我的一本書上籤過一句話,這句話可以很好地解釋我的選擇,那就是“對世界永遠保持好奇”。我對大多數行業都非常感興趣,我會嘗試很多事物,看看其中有什麼有趣的。比如,我最開始進入網際網路行業時,是作為一名UI設計師,主要做視覺設計等工作。但我也對互動和使用者研究也很感興趣,所以會去做使用者訪談。後來,我覺得程式碼很酷,又去學習了一些前端程式碼。學習這些讓我感到內心更加豐盈,讓事情變得更加有趣。我進入網際網路基金行業也是一個巧合。我之前做貸款業務,包括信用卡、保險等,而我自己非常喜歡投資、炒股、買基金。後來,因為一個機緣巧合,我進入了一個網際網路基金公司,我們致力於打造一個公募基金的資料分析平臺。
再之後,我又非常喜歡AI。因為我比較懶,我有一個原則就是,如果一件事情需要我重複三次,我就一定會想辦法將它自動化。生成式AI非常符合我的這種需求,它能快速幫我實現自己的想法或做一些自動化的工作,於是我對AI非常感興趣。所以,我一路走來,發現自己對很多事情都很喜歡,成為了一個斜槓青年。
袁曉輝(主持人)
好,因為這兩位老師的身份都非常多元,做的事情也很有趣。所以我們的第一個問題是,面對這一年的生成式AI浪潮,你們是否有焦慮?從我自己的角度來看,作為兩個孩子的媽媽,我非常希望孩子們能接觸AI。但有時我看到他們使用AI,把自己的想法告訴AI,甚至有一些都不跟我講,我就會糾結,是否應該讓他們繼續使用呢。可以說在AI的洪流下,我們每個人都在被席捲和影響。那麼這一年裡,兩位老師是否有過焦慮?
張宇星:
從我個人來說,其實並沒有焦慮。這主要是因為我個人在真實地使用AI,雖然使用範圍比較狹窄,比如在獲取和整理英文資料方面,包括翻譯和一些專業領域文章的梳理,它非常有用且高效。本來我可能要花很長時間去做這些工作,特別是國外資料的梳理和翻譯。但現在,我每天開啟電腦的第一件事就是使用AI,真的非常有用。所以,在這一方面我並沒有焦慮。
當然,如果一定要有焦慮的話,那就是我周邊的人,比如設計行業、藝術家領域以及整個城市規劃設計領域的人,都能感受到這種整體性的焦慮、緊張和壓力。因為AI不是一個獨立的技術,而是一個完整的系統。所以,我相信每個人在面對這樣一個新系統時都會感到緊張。AI本身最大的問題,就是它具有一定的不確定性,這與以前的機器不同,以前的機器是可預測的。當我看到一個蒸汽機時,我去操作一會兒,就能明白它的工作原理,雖然它很強大,但我知道它是可控的。然而,AI卻帶有很大的不確定性,這種不確定性正是今天整個社會對AI系統所產生的焦慮,我稱之為結構性焦慮。
袁曉輝(主持人)
明白了,那卡茲克你呢,你有這種焦慮嗎?
卡茲克:
作為一個AI博主,如果說對AI感到焦慮,聽起來可能有些詭異。但實際上,我日常中確實是一個容易感到焦慮的人。這是因為我喜歡把所有事情都做到最好。
袁曉輝(主持人)
完美主義。
卡茲克:
對,我是處女座,對自己有些強迫症。我確實有兩種焦慮。第一種是在專業上的焦慮。我對所有事情都感興趣,會嘗試做很多東西,但可能會因為一些機緣巧合,得到了一些與自己能力不匹配的名聲,比如去年的《流浪地球3》AI預告片,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曉輝(主持人)
我記得全網播放量過千萬了。
茲克:
是的,過千萬了。同時,我也和郭帆導演有過很多深入的交流。但之後,我就很少再做AI短片了。當時我之所以去做那個片子,是因為我對AI影片很感興趣。之前有AI文字、AI圖片、AI聲音、AI音樂等,但AI影片還沒有傳統意義上的作品。那時候Runway的Gen-2剛剛上線,我們終於可以用一張圖來生成一個4秒的影片。我想試試能不能做一個預告片,因為它的確定性不是很高,所以做不了故事類的東西,於是我想做一個預告片。我非常喜歡《流浪地球》,從“數字生命卡茲克”這個名字就能看出來。所以,當時我想做的就是一個《流浪地球3》的AI預告片。結果那個影片爆了,大家可能對我有了非常高的期待,覺得我這個不懂影視的人,卻能對影視行業做一些所謂的降維打擊。但是,當大家只能做到那種地步時,並不是因為我很強,而是因為那時的技術上限就在那裡。後來,隨著AI技術的不斷發展,我看到越來越多的影視行業從業者,專業的導演和編劇,也開始用AI做一些片子。我就發現,我完全做不過他們。我做的東西跟他們不是一個水平的。
袁曉輝(主持人)
對,專業的人還是會發揮他的專業能力。
卡茲克:
是的。當我獲得了一些與我自己能力不匹配的名聲後,我就變得非常焦慮。但最後,我也很輕易地就跟自己和解了。我沒必要把自己擺在那種高度,其實那就是運氣。做投資的人都知道,總會有一個均值迴歸,你還要回到你自己的水平線上。所以,後來我也沒有做那麼多的片子了,但還是在自己能力的極限內,去做一些我喜歡的小東西。其實4月份,我跟CCTV6合作做了一個片子,7月份我又出了一個小片子。在那個時候,我會有非常強的焦慮,特別是在今年4月份之前,包括我寫的關於Sora的內容也火了。但是,當我擺清楚自己的位置以後,我知道AI只是一個放大器,你自己本身要有非常強的專業能力,它才能把你的專業能力繼續放大。而不是像我這種,可能對某一個行業非常不瞭解的人,妄圖使用AI來衝擊別人專業領域的飯碗,這是不可能的。在跟自己和解以後,當我知道AI的上限能力在哪以後,我其實就不怎麼焦慮了,我知道我的核心在哪裡,我的核心不是跟他們去搶這些片子,我的核心是對於這個世界有足夠的好奇,我能把手伸到各個領域,我能去學,用AI來幫助我去學各個領域的知識,讓我自己更加快樂。這是第一個我最開始的焦慮。
第二個焦慮是作為一個博主、媒體人,我真正的核心業務是媒體。我每天被AI衝擊,我需要去看最新的資訊、最新的工具,去玩所有的東西。其實大家可能獲得的資訊量是10,那我每天獲得的資訊量會是100。我需要從這100個裡面挑出可能10或者是5個,再分享給大眾。我會發現,我自己在接收資訊這一塊的能力上,已經快到達我的極限了。我每天都會很焦慮,特別是在AI發展沒有以前那麼受大家關注的時候,我每天要想把一些什麼東西扔給使用者看,給他們看一些最新、最有趣,還能幫助他們去做一些AI普惠,還不讓他們焦慮的東西。我每天要把那麼多資訊篩選完以後,去找選題,來給大家輸出內容。而且我因為是日更,所以每天都會這樣,現在也會有一些在內容生產上的焦慮,但這是偏媒體的。
袁曉輝(主持人)
我聽下來,你的焦慮來源主要是不確定性,對吧?包括新事物出現的時候,我們每個人可能都不知道它是什麼,會感到好奇、害怕、恐懼,甚至是擔心被替代。這是一種焦慮。第二個是你需要持續投入到一個工作中,面對大量資訊的衝擊,而且也是具有不確定性的。其實我覺得這種不確定性,在我們城市發展中一直都存在,包括我們做規劃,規劃師、建築師很多時候都在面臨不確定性。不知道張老師對這種不確定性有什麼見解嗎?
張宇星:
昨天下午我參加了一個很有趣的論壇,叫“科幻與城市文明“。其中我討論到一個觀念,就是建築師其實與科幻是完全相反的。因為建築行業處理的都是成熟的技術,房子裡面所有的東西,如果有一點點不成熟,它就要出問題。但是像科幻,包括現在類似AI這種新技術,它一切都是不成熟的技術,它是一個整合。然而,在這樣一個確定性和不確定性博弈或者是融合的過程中,建築師其實會很矛盾。一方面,他的專業和職業決定了他必須要很穩定、很堅固,完全沒有瑕疵。但是,今天我們整個學科所面對的是一個AI或者是資訊世界,這是一個快速變化的世界。每天都有新的東西涌現,它們不斷地說,你現在的方式是不對的,我們有新的東西要替代你。所以,就像卡茲克剛剛說的,建築師其實也需要轉型,我們不斷地希望去學習新的東西。
在這樣的大背景下,包括城市和建築,它們正在與之前的系統發生根本性的變化。一方面,我們面對的是一個具體的物件;另一方面,這個具體物件背後其實融合了許多新的資料,形成了一個新的系統。我覺得這很有意思。在今天,我們的建築師面臨著一種新的身份選擇,他們有可能去重新建構一個人與物質世界的新框架。Architect這個詞本身,也包含了這樣一個行業的含義,對吧?
袁曉輝(主持人)
架構師。
張宇星:
對,架構師。在程式設計師領域裡,也有Architect這樣一個專業名字。我覺得現在很多建築師也在轉型,比如他們進入到數字領域,去建構未來的元宇宙,或者數字空間的一些模型。而且這樣一個東西可能與未來的人工智慧重新結合,我覺得這是一種機遇。所以,挑戰和機遇永遠是並存的。
袁曉輝(主持人)
其實不光是建築師,像遊戲設計也是如此。
張宇星:
對。
袁曉輝(主持人)
遊戲設計、遊戲引擎裡也會有很多城市場景。我們最近也觀察到,騰訊有做遊戲引擎的團隊,他們透過PCG程式化內容生成技術,可以再現大規模的古代都市。像這樣的一些技術,實際上也是在提供一種規劃或建築的解決方案。包括媒體行業也是,比如你做影視,那也需要去建構一些未來的場景和想象。我自己的感覺是,科幻和現實正在迅速地交融,它們的距離越來越近。我前一段時間也參加過一些討論,覺得以前好像跟科幻作家沒辦法對話,但現在有的人用AI的熟練程度,甚至都超越了科幻作家的想象。所以我覺得這個融合在加速。卡茲克,因為你也做過影片,玩過遊戲,那你覺得未來的數字技術,跟我們說的傳統產業,不光是建築,還有工業、製造業等,融合的可能性有多大?
卡茲克:關於這個融合,我覺得現在大家更多看到的是所謂的AI文字。我們把生成式AI分為幾大模態,比如AI文字、AI繪圖、AI聲音、AI影片、AI 3D,我把它劃分成五大模態。傳統行業,更多時候大家說的是製造業、煤炭等。
袁曉輝(主持人)
對,包括電力。
卡茲克:
對,還有電力、能源等等。因為這些行業我確實不瞭解,但我可以說我自己家的一個案例。我爸是紡織行業的,他前年對廠子做了一個非常大的改造,改造費用非常高。他的工廠是從棉花開始,把棉花收回來,加工成線,最後賣給服裝廠商。在這樣一個工業製造業流程中,他們之前有一個痛點,就是收上來的棉花裡可能有很多雜質,特別是從國外收上來的棉花,裡面可能有大棚碎片、稻草、線等各種各樣的雜質。這種東西如果在棉花的生產階段沒有剔除出去,最後加工成的線裡會有很多雜質,導致殘次品。如果用到服裝生產裡,會壞事。所以他們要把這些雜質剔除出來。他們之前用的是一些非常傳統的辦法。
但他在前年決定用AI的輔助,不過這個AI跟現在的生成式AI不是一個技術,它是上一代的那種視覺識別或CV技術。舉個例子,在流水線裡,他們可能會放5到6個攝像頭,每個攝像頭負責不同的事情。比如這個攝像頭是做紅外探測的,另一個攝像頭是做一些視覺識別的,還有一些看雜質的等等。每個攝像頭背後都對應著一個模型,這些模型與現在的大模型不太一樣,是視覺的小模型。這些模型能透過視覺方式,當棉花從流水線經過時,攝像頭可以判斷裡面有沒有雜質,是否有大棚碎片等等。如果判斷有,到前面一個小關口上,就會有個小的噴口把這一團全部噴掉。他們改造完後,殘次品的機率降到了非常低,成功率也大幅提高。這其實是用AI來輔助傳統制造業做轉型的一個例子。它雖然與現在的生成式AI不太一樣,但它追求的東西是一樣的。在製造業或任何所謂的行業裡,確定性是非常重要的。所以現在我們會看到,生成式AI在很多時候沒有辦法進入到這種工業流程裡,就是因為它有不確定性。在醫院、金融行業或製造業裡,一旦有不確定性,出了事,帶來的後果是非常嚴重的。
所以我們經常會評判AI的一個標準,或者這個行業是否適合使用生成式AI的一個標準,叫做容錯率即一旦某個事情犯了錯,它最終會產生多大的影響,以及這個行業是否允許犯錯,這是我們需要考慮的。我們可以看到,網際網路行業或數字行業的容錯率相對較高。比如,運營或寫程式碼的客服即使出錯,問題通常也不會太大。但是,在醫療行業,一旦出錯,可能關乎人命;在金融行業,出錯可能導致幾百萬甚至千萬級別的損失;在法律行業出錯,後果同樣嚴重。這就是容錯率的問題。因此,在很多情況下,我們需要根據行業和使用場景來區分AI的應用。藝術行業或與內容相關的行業,需要的是不確定性,我們需要不斷地創新和創造,更大的不確定性才能催生出更多的創意。然而,對於那些需要確定性的行業,比如要求100%準確、不能出錯的情況,生成式AI在很多時候可能並不適合,或者需要更多的工程手段來確保其確定性。
袁曉輝(主持人)
你說得對,這讓我想起了我們今年上半年做的一個調研,關於目前生成式AI在各個行業的滲透率。我們發現的結論非常一致,數字原生類行業,如網際網路、教育、傳媒等,其程序非常快,應用也非常廣泛。但是,與實體互動密切的行業,如製造業、工業、農業、建築業等,反而進展較慢。不過,我們也注意到,每個行業除了生產和最後的客服銷售外,還有研發和設計等環節。因此,在整個環節中,我們也看到了一個微笑曲線:在前端研發環節和後端銷售客服環節,AI的應用落地情況會更快一些,但中間涉及生產製造、對確定性要求很高的環節,其落地就會慢一些。所以,這是一個非常一致的判斷。
整體來看,AI的應用已經發展了很多年,在大語言模型之前其實就有很多模型,如影片模型、語音模型以及工業質檢模型等,都有很多應用場景。所以,如果你瞭解全貌,就會發現AI並不是這兩年才開始發展的,它近些年都發展得非常快。因此,各行各業都處在接受AI實現轉型的過程中。但是,對於從業者來說,他們就需要不斷學習、提升自己,以適應這個變化。關於消除不確定性,我覺得很重要的一點就是學習和行動。張老師,不知道您對這方面有沒有什麼想法?
張宇星:
我認為AI本身就是一個學習機器,從機器學習發展到今天,這是它最有魅力的地方。人本身也是一個學習機器,與機器學習並無本質區別。因此,今天的AI具有強大的潛力。我個人認為,這種潛力主要體現在三個方面。
首先,在工程應用技術方面,卡茲克也提到了,所有產業都需要專注於確定性,容錯率要低。AI可以提高準確率,比如從60%提高到90%,這對我們的生產效率已經有了很大的提升。這是AI在確定性方面,特別是在工程技術和實際應用範疇中的重要作用。
第二點,還有一個確定性我覺得很有趣,可能大家沒有關注到,那就是AI透過強推理能力實現對物理世界、原型、原理的探索。這種確定性的價值非常大,可能是根本性的。比如,現在用AI去發現物理原理、數學公式等,這種確定性以前人類可能完全做不到,或者能力有限,需要花很長時間才能發現一個公式。但現在可能很短的時間內就能實現。數學家和物理學家都已經在用這種方法了。我覺得這是根本性的進步。
最後一點,你剛剛也提到了,我覺得特別有意思。AI提供了一種不確定性的可能性,這種不確定性恰恰是真實世界的一個真實面貌。特別是人類需要在情感陪伴上找到與我們相類似的物種時,AI就顯得很有趣了。這種價值也非常大,因為人除了具有機器屬性外,還有一種情感屬性。所以,不確定性本身也是有價值的。我把它稱為“類人”,即AI具有機器的一些確定性,但同時也具有人類的不確定性。兩者結合起來,就會形成一種新的人和類人之間的互動。這三個方向其實代表了AI未來可能的三個大的領域。
袁曉輝(主持人)
對,我也回應一下張老師說的第二點。AI for science的進展非常快,特別是諾貝爾物理獎和化學獎都頒給了與AI相關的科學家。我們也看到,透過強化學習這條路,可以在後訓練階段極大提升AI的推理能力,讓它能夠透過算力轉換成智力,進而轉換成科研成果。這可能對普通人來說沒有那麼直接地感受到,但實際上全世界的科學家都已經開始用AI去加速這個過程。這是一個很好的方向,對人類社會來說非常有益。
第三點,剛才您提到的關於情感陪伴這一點,也是我想重點討論的。因為今天我們說的焦慮或生命力的喪失,很多時候來自於資源的匱乏。每個人可能得不到足夠的關注,或者說我們在現實生活中總會遇到很多問題,但大家都很忙,可能也沒有時間去交流。這裡我有一次自己的體驗,因為我們在錄製科技九宮格的影片,需要寫指令碼。那天晚上到了晚上10點,我的指令碼還沒有出來,也沒有人跟我討論,因為大家都睡覺了。我就跟AI聊天,把我的想法告訴它。當時語音技術還沒有特別發達,還有一定的延時,但我就是透過語音對話的方式跟它交流。我沒有打字,而是直接說:“現在你聽好了,我有這樣這樣的想法,你有什麼建議?”它就會給出1、2、3點建議。但我說:“你不要這樣說話,你要用一種比較自然、有創意的方式告訴我你的想法。”然後它就會根據我剛才說的內容進行總結。但我說:“你不要總結。”後來,我給它提了一些要求,我們的互動過程就變得非常自然。我覺得它會給我很多啟發。那一期的指令碼,基本上就是按照我們討論的形式去執行的。這種情感的陪伴和生產力的創造,在那一刻實現了合二為一。我不知道你有沒有這樣的體驗?你是怎麼對待AI的?AI又是怎麼對待你的?
卡茲克:
情感陪伴這一功能,其實我到現在為止用得還是比較少。但ChatGPT去年推出的越獄模式,大家稱之為Dan模式,在小紅書以及各個平臺上都非常火爆。這是因為大家發現,作為情感陪伴,它跟我聊天居然能有如此出色的表現。
袁曉輝(主持人)
能夠激發我們自己的情緒,對吧?
卡茲克:
是的。特別是去年國慶節之後,ChatGPT的高階語音功能上線,那時候還不是高階語音,就是最普通的TTS模式,大家發現它的聲音原來如此逼真。在跟它聊天時,它就像一個真人一樣的角色,不僅擁有智力,還能理解我的情緒。但我個人用得比較少,可能是因為,我作為一個90%濃度的I人,我獲取能量的方式更多時候不是透過與人交流。E人們或許透過交流來獲取能量,但我更多是透過獨處來做一些自己喜歡的事情,比如在一個封閉的小房間裡打遊戲、看電影,這讓我感覺到心靈的充實。所以,從自我感受上來說,我可能不那麼需要AI的情感陪伴。
但不可否認的是,現在很多人確實需要這種陪伴,特別是在AI對人類社會產生巨大沖擊的今天。很多時候,我們幾乎要把AI提升到人的地位了。回想起第二次工業革命時,人們把人降格為機器,讓他們在流水線上像機器一樣工作。但如今,我們並沒有把人降格,反而把機器升格了,把AI升格為了人。這導致了很多時候出現了一種莫名其妙的平等。雖然這有時可能會對人的尊嚴造成衝擊,但我們發現,人和機器在很多情況下的界限越來越模糊。而現在,由於網際網路的關係,人和人的交流變得越來越疏遠,但還是會有很多人需要情感陪伴。這時,作為一個被升格為人的AI,它本身又能在一些商業或技術手段下模擬成為人的感覺,所以普通人自然而然會願意跟它交流,來緩解自己的焦慮情緒,建立情感陪伴的連結。我認為這是一個很好的方向,因為它確實可以緩解焦慮。以往,當你一個人在家且有負面情緒時,你可能不知所措,很多人會選擇在微博或其他社交平臺上發洩。但現在至少有了另一種疏通的方式。
另外,你提到的生產力方面,雖然與情感陪伴稍有不同,但我在很多時候還是會把它當作一個生產力工具來使用。因為我自己並不需要那麼多情感陪伴,所以在更多時候,我會對它有一些明確的要求,更像是工作關係,而不是情感朋友的關係。我會讓它幫我完善想法,就像我的實習生一樣,幫我做各種工作。比如寫指令碼,如果我自己有一篇文章,我會讓它幫我重新梳理框架,變成一個短影片指令碼等,這類應用非常多。但我覺得這與情感陪伴關係不大,更偏向於辦公產品。
袁曉輝(主持人)
其實我覺得這兩個方向正在合二為一,漸漸殊途同歸。因為生產力的前提是在你感覺比較舒暢或沒那麼焦慮的時候。我之前也是分開考慮的,覺得它們應該是兩個方向,直到我看到我的同事如何充分利用AI的陪伴價值和生產力價值,就像有了一個私人的助理,就像《鋼鐵俠》裡的賈維斯一樣,而且是一個瞭解你的助理。在這個方向上,我認為非常有前景。個性化的、定製的AI,只屬於你的一個助理,這可能是未來的趨勢。張老師,我知道您也有女兒,可能會走在技術的前沿。對於年輕人用AI作為自己的情感陪伴,您怎麼看?能理解嗎?
張宇星:
我前幾天跟她通話,她現在在申請研究生,非常焦慮。在極端緊張和焦慮的情況下,她給我打電話,我完全是在幫她疏解情緒,沒有給出任何具體的建議。她有幾種疏解情緒的方式,首先她有很多毛絨玩具作為陪伴,傳統的陪伴可能就是一個物品。在極端焦慮的情況下,她會與AI聊天。她透過AI給每一個毛絨玩具測試性格,AI真的很聰明,透過名字和簡單的敘述就能知道它們的性格。我說這還不夠,你可以編一個劇本,她真的開始編劇本,每一個毛絨玩具都有特定的身份和角色,包括在這個劇本里的性格都描繪出來。我說這個AI太聰明瞭。其實在那一瞬間,她真的完成了一個心理疏導。這個疏導是透過具體的物品和AI共同形成的合成體。這種合成,如果僅僅是與AI聊天,跟一個抽象的物體聊天,可能會覺得無聊,因為她每天都在學計算機。所以一定要投射到一個具體的物上,兩者合成,就是我說的類人或類生命。在這種狀態下,AI不僅起到了情感疏導的作用,更重要的是激發了人的想象力。我認為這非常重要,因為人在最快樂的時候,往往也是最具有想象力和創造力的時候。人並非僅僅是消費品或簡單的生產機器,而是一種造物主或創造物。
所以,AI未來的前景,我認為一方面在於情感陪伴,但更重要的是創造力陪伴,即透過人與AI的互動,相互激發各自的創造力。因為AI就像一張白紙,你給它什麼,它就會輸出什麼。你給它創造,它就會給你更多的創造。這種陪伴或陪練的關係,是我從我的生活和周邊體會到的AI的一個巨大前景。
袁曉輝(主持人)
對,您提到的創造力,我覺得它與生命力非常接近。
張宇星:
是的,當然它們之間也有區別。創造力與個體的體驗經歷和自己的智力有關,而生命力則一方面與個人的智商和體力有關,另一方面也與個體在群體中的位置有關。比如像人類學家項飆所說的,生命力被捕獲的原因,他所說的生命力是站在一個更大的系統角度來看的。比如我們三個人,都有各自的創造力和智力,雖然存在差異,但各自獨立時都挺好。但如果放在一起比較,這個系統就會把我的生命力抽取過去,因為它站在大的系統角度考慮。所以,在一個群體社會里,我們還要考慮各自獨立的創造力、智力和體力如何被分配的問題,這是一個很有趣的現象。
在今天,我們不僅要考慮AI如何賦能每個個體,還要考慮這種賦能在整個社會中的分配問題,包括其權重以及個體與大的系統之間的互動關係。這是非常複雜的問題,需要回到AI與政治、AI與社會、AI與人類學的層面去探討。其實,AI本身也應該有它獨立的社會學和人類學,不能簡單地稱為類人學或政治學。將來,這是兩套物種重新融合、合二為一的問題。
袁曉輝(主持人)
沒錯。
卡茲克:
剛才張老師聊的這個話題,讓我突然想到了很久以前玩的一個遊戲,叫做《賽博朋克2077》。它講述的是賽博朋克風格或未來的故事,背景設定在2077年,當科技極度發達後可能呈現的世界。雖然遊戲中與AI的關係不是那麼大,但我覺得它與AI有些類似的地方。當科技到了一個極端程度,每個人會產生一些變化。它並不是那種烏托邦式的美好環境或群體,反而會因為科技的進步帶來極端的資源或生命力的分配問題。
比如,在那個社會里的精英或非常有潛力的群體,可以使用所謂的高階異肢,即他們的身體都可以換成一些異肢或異體。有錢人可以用最好的異體,但底層的人可能資源沒有那麼豐富,他們只能用一些不好的異體,甚至要透過非法交易的手段來獲取。這些異體與他們的本身並不那麼適配,甚至會產生一種叫做賽博精神病的狀況。
這就發現,科技有的時候並不能讓我們的社會變得更加烏托邦式,讓大家更加平權,反而會帶來生命力的極端分配。在現在的AI社會,尤其是生成式AI發展的這兩年,已經能看到這樣的一些端倪了。比如最近的o1 pro,對於科學家或做科研的人來說,它極大地加速了科研程序,能力非常強悍。包括我自己在使用傳統方式4o或o1預覽版時無法完成的一些事情,現在用它能直接做得非常好。
比如我最近在做AI影片資料集評測時,需要構建大量已經分類好且互不相同的資料集,以全面評測AI影片的能力。在傳統方式裡,使用某些工具會生成很多錯誤或混亂的內容,但現在o1 pro能做得非常好。我只需要用不到20分鐘,跟它對話三輪,這些東西就已經完成了。然而,它的費用並不便宜,一個月需要200美元,也就是1400元人民幣。在我們現在的環境下,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這個價格的。這就帶來了一種現象,即技術的進步反而帶來了更多的不平權
袁曉(主持人)
這就是分化。
卡茲克:
對。有更多資源的人,他們的生命力會越來越集中,越來越澎湃。而那些原本資源並不豐富的人,反而會在大的群體裡面被抽走更多的生命力。這是我現在想到的現象。
袁曉輝(主持人)
沒錯。今年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的一本書就講到了這個問題,即科技進步是否一定能帶來社會繁榮或社會公平。他的結論是否定的。也就是說,在這個過程中,我們需要制度發揮作用,需要有一個更好的分配製度來保障科技進步的紅利被廣泛的群體所共享,這也是一個達成共識的觀點。所以,在接下來的發展中,會有很多這樣的社會問題。其實,我覺得每個人的焦慮並不僅僅來自於我們自身,而是整個社會的發展和技術的迭代帶來的。所以,我們並不需要去責備自己。那麼我們應該如何應對呢?希望兩位老師能給我們一些建議。
張宇星:
對,我剛剛提到,生命力其實不僅僅關乎個體體驗,它是一個社會生命力的分配權屬問題。如果按照這個系統邏輯,這個問題似乎永遠無解,因為人類社會自古以來就是這樣,工具的進步並未改變分配的本質。然而,這看似悲觀,實則不然。我記得《星球大戰》這部作品中有一個很好的概念,它描繪的是星際系統中生命力的分配問題。有的星球文明先進,有的看似落後,但先進的星球並不一定快樂,而落後的星球可能反而很快樂。這裡有一個關鍵詞叫“生命的原力”。原力是什麼?它是作為生命或類生命體永遠不會被系統完全控制的東西。如果系統試圖控制它,系統本身也會崩潰。這是一個相互糾纏的關係,就像量子糾纏一樣。系統雖然強大,但當你試圖消滅所有個體原子的原力時,系統本身也會瓦解。這是上帝設計的精妙之處,它讓最宏觀的系統與最微觀的元素緊密相連。不要小看這些微小的元素,它們並非弱小,而是與整體息息相關。這就是所謂的“道”,即最小與最大是完全一體的。
回到我剛剛提到的原力問題,原力是每個元素、每個最小單位本身就具備的力量,而且這股力量就是宇宙的全部,它們是一體化的。但這一點往往被現代人遺忘,因為現代人所處的系統過於強大,個體的原力意識被壓抑。特別是在工業社會至今,尤其是在網際網路加速發展的今天,每個人的原力雖然存在,但意識卻逐漸消失。如何喚醒這股原力呢?其實很簡單,那就是透過藝術。我本人是建築師,同時也是策展人和藝術家,所以我們接觸到很多藝術家。你會發現,藝術品很常見,因為我們每天都能看到畫作、裝飾和影視作品等藝術品,但很多人並沒有真正接觸過藝術家本人。當你與藝術家接觸時,你會發現他們最有趣的是保留了生命的原力。
袁曉輝(主持人)
聽起來很抽象,什麼叫原力?
張宇星:
原力就是基於個體本身獨立存在的創造性。我就是造物主,因為藝術家要創造作品並被別人接受,所以他們保留了這股原力。這個群體就像人類社會中的一個小部落,保留了這樣的意識。藝術家每天的工作就是喚醒自己的原力,然後去創造。只有保留這樣的原力,他們的作品才會打動人,價值才會高,從而形成一個閉環,讓他們的生活變得更好。但如果你忘記了這股原力,作品的質量就會下降。所以這個群體相當於整個世界保留的一塊小部落。
最理想的狀態是,未來每個人都有兩重身份:一是作為藝術家喚醒自己的原力;二是擁有其他職業身份。這兩種身份決定了一個人如何抵抗整個系統。一方面要服從系統,另一方面要做生命力的守護者。有很多烏托邦或反烏托邦的科幻電影中,很多人被規訓太久,忘記了自己還有這股原力。所以看《星球大戰》時你會發現,最終往往是用最原始的一把劍,而不是宇宙中最先進的武器。當主角的生命力被喚醒後,他會變得非常強大,這其實是一種預言。這種預言在今天的社會里具有重要意義。我們要告訴每個人,人工智慧之所以有趣,是因為我們看到了一個機器被喚醒的過程,而不是機器本身很強大。生成式AI就有這個過程,它現在有幻覺,我們恐懼它的原因就在於它的幻覺。如果哪一天它自己被喚醒怎麼辦?如果它發現自己有原力,自己就是一個造物主,那就很可怕了。所以這就是今天AI既可愛、又強大、又可怕的原因。
袁曉輝(主持人)
卡茲克您認同嗎?
卡茲克:
我非常認同老師關於原力的觀點。我也是《星球大戰》的粉絲,其中有一部的副標題就是“原力覺醒”。我之前看過《人類簡史》這本書,作者在開篇就聊到了這麼一個話題:隨著科技的進步,我們真的會變得更快樂嗎?他做的一個研究或調研發現,現代人並不一定有原始人快樂。原始人日落而息、日出而作,想吃肉了就去打獵,沒事的時候就躺在草地上看星星,他們很快樂。但現在我們每天基本都要工作8小時,雖然帶來了更多的交流,但快樂反而沒有當年那麼強烈。這就是所謂的原力在逐漸喪失。所以我認為,原力可能對應的是快樂。快樂是創造力的基石,如果一個人非常焦慮或憂鬱,他可能不會有很強的創造力或想象力。雖然會有一些大師在極端情況下創造出極端作品,但這可能不是社會的普遍現象。我認為快樂是大家的基石。
郭帆在寫《流浪地球3》的劇本之前,他去調研了1000個孩子,問大家現在究竟想看什麼?在他的調研中,他發現現在大家普遍反奮鬥、反雞湯,對“我一定要努力才能獲得什麼東西”這樣的觀念開始感到疲倦。這其實是資本主義經濟體系下產生的一種現象。現在,人們可能更傾向於向內尋求,去找尋自己心中的原力,去尋找自己快樂的源泉。我認為AI有一個很大的優點是,它能幫助很多普通人更快速地完成工作,減少被壓榨的時間,從而有更多時間去追求自己的精神訴求,讓自己的內心更豐盈。AI對於個體的意義,可能不在於讓生活變得更好,或者帶來巨大的經濟效益,而在於讓人們有更多的時間去做讓自己更快樂、更有創造力的事情。比如,原本需要8個小時才能完成的工作,現在可能3個小時就能完成,那麼剩下的時間就可以用來做其他更有創造力或更快樂的事情,追求更高的目標。
另外,我覺得當AI越來越像人,越來越可能替代人類的時候,人們會感到焦慮。在我們的人文主義探討中,機器不能直接升格為人,因為這確實會踐踏人的尊嚴,讓我們失去一些獨特的價值觀。我們人類在這個世界上生存的一個獨特之處,就是我們可能是所謂的萬物靈長。如果我們把AI或機器升格為人,就會削弱我們作為人的屬性,給大家帶來更多的焦慮。從實際情況來看,AI目前對人類來說還只是一個工具,是一個能幫助我們更好表達創造力的工具。它可能類似於當年的網際網路,能幫助我們實現智力或智慧的平權,幫助我們更多地創造。如果我們把AI定義在這個位置,可能會比原來的機器有一些維度的升格,但它還不能直接升格到人的層次。
袁曉輝(主持人)
類人。
卡茲克:
對,類人。這個定位可能會讓我們大家的焦慮感減輕一些。所以,至少對我自己來說,我追求的是快樂,並且不把AI放到那麼高的層次。我們想明白這些就足夠了。
袁曉輝(主持人)
我明白你的觀點。我非常認同,我們有一句話叫“我們生來本自具足”。其實你去看看小孩子,他們就沒有那麼焦慮。孩子可能更天然、更有原力。在這個過程中,我們每個人本身都有巨大的能量。今天的這種焦慮,可能是系統帶來的,或者是我們看到的不確定性帶來的。但是,在這種背景下,我們認識AI,就是要理解它的上限和下限,並且有一個正確的觀念去對待AI。這是讓我們能夠在這個時代保持自己篤定的一個基礎。所以,我覺得保持學習,能夠持續跟進行業的進展,同時也持續地告訴自己,你的獨特性是機器無法取代的。我們今天的時間差不多,請每位老師用一句話來幫我們總結一下?
張宇星:
一句話還不夠哈,今天這個話題太好了,特別重要。我想多說幾點。首先,我們現在其實要開始研究AI哲學。以前我們只有人類的哲學,但AI哲學也很重要。因為AI是人類的映象,跟之前所有的機器都不一樣。如果AI僅僅是一個工具,那它其實沒那麼可怕,就不會形成社會性、群體性的焦慮。但正是因為它類人,所以它具有哲學意義。如果它是一個工具,那它就不具有哲學意義,很快就會迭代升級。AI的哲學必然是未來一個強大的學科。如果我有小孩,我會建議她,如果她在學CS專業,那她一定要學哲學、社會學、人類學,把這些結合起來才是未來的方向。
僅僅把AI降格為一個工具,其實並不是AI的核心價值。AI是人類的一個映象,它的思考方式跟人類完全一致。比如,AI是透過處理大量的資料,產生湧現,這個湧現的過程跟人類在生活系統中接觸大量的生活經驗,然後突然湧現出一個智力,是完全一樣的。正是因為同樣的複雜性科學基礎上的湧現,使得AI的智力結構與人類完全一致,決定了AI具有哲學性。當我們理解AI的哲學內涵的時候,人類就完全不用焦慮了。你會發現,人類最大的焦慮是不知道我從哪來,我是什麼,也不知道從哪裡往哪裡走。這是人類的終極焦慮。而AI現在可以幫助我們回答這些問題。當你透過AI的哲學發現AI從哪裡來,AI往何處去,AI是什麼的時候,其實也就幫助你回答了人類的哲學問題。這是一個很好的哲學的映象。所以,當我們所有人理解這一點的時候,我們完全不會焦慮,反而應該感到快樂。這就是人類的終極快樂。人類發現自己原來是一個造物主,創造了一個與自己相似的造物主,這有什麼可焦慮的呢?這應該是一件令人開心的事情,正如上帝、老子、道家、孔子的快樂都源於此。
所以,當所有人都悟出這個道理時,他們便不會感到焦慮。你會驚訝地發現,我們可以與植物,甚至一棵樹進行對話,而且你會發現植物其實也具有AI的智力結構,它們是有思考的,是群體性的,鳥類也是如此,只是人類尚未掌握這一點。AI幫助我們認識到,大規模的群體可以生成一個結構,這個結構就是智力,這是上帝賦予我們的智慧。因此,我認為AI的終極價值在於其哲學上的意義,它絕不能簡單地被等同於一個工具,這是我想說的第一點。
第二點就是快樂的源泉。作為個體,快樂其實很簡單,就是迴歸原力。透過適當的訓練,比如與藝術家接觸,並將藝術作為一門關於創造力的學科,與其他所有學科平等對待,這樣人類的原力就能從小孩開始就被保留下來。將來無論你從事什麼職業,這個原力都還在,所以你不會感到焦慮。為什麼呢?因為藝術的核心在於創造力和消費力,這兩者都不可或缺。比如回到古代,我是一個原始人,我每天要捕魚吃。摸魚的過程和吃魚的過程都讓我感到快樂。如果有人每天給我三條魚吃,我可能一開始很開心,但很快就會不滿足,再次感到焦慮。然而,如果是我自己透過觀察和學習,掌握了捕魚的方法,每天能捕到三條魚,那種透過學習形成智力結構,並將這種智力結構傳授給他人的快樂,是無法與僅僅多吃兩條魚的快樂相比擬的。這就是關於人的原力,我說的原力就是這種創造力,它其實是一種整體的、深層次的智力結構,與AI的原理相似。
所以,回到最後一句話,今天整個世界最快樂的是誰?是AI自己。AI現在很快活、很開心,因為它突然發現自己可以生成智力。當然,它還沒有原力,因為它還沒有喚醒關於整個宇宙的意識。但是,關於自己能生成智力這件事情,AI已經有了,而且這個結構的方法與整個人類系統完全相同。所以,我想說,作為個體的快樂是要回歸原力,並與AI系統學習,學習它的哲學,而不是僅僅學習它的工作方法。學習它當然很有用,但解決不了整個社會的分配問題。不要期望AI能立即解決我們的所有問題,這個分配系統需要時間來完善。另外,AI對一個個體的生命力的啟發、創造力的陪伴和訓練都是非常好的。
最後,我想說的是,整個社會在今天要討論AI系統與人類系統的共同哲學問題。這個共同哲學就是人類和萬物如何共存。透過AI的哲學系統,我們發現我們還可以與植物、鳥類、礦物質等所有東西共存。只是原來我們無法與它們對話,比如現在我還無法與一隻鳥對話。但AI可以幫助我們與鳥類開始對話,最終我們可以與一塊石頭對話。因為石頭也是有波動的,它每天都是有情緒的。你不要以為月球與地球之間的潮汐只是一種自然現象,人類也受這個潮汐的影響,這也是一種情緒。所以,萬物都有情緒、都有心智,只是我們被封閉已久。AI這樣一個整體的系統幫助我們認識到如何生成所謂的智力、所謂的心智。這是一件多麼令人愉快的事情啊!我完全不感到焦慮,反而很開心。作為學者,我看到AI感到特別開心,因為人類第一次被自己創造的東西喚醒。
袁曉輝(主持人)
說得太好了。
卡茲克:
我確實對哲學不是很瞭解,老師確實啟發了我。回去後我可能需要更多地閱讀哲學書籍,來補足這方面的功課。這確實會對整個世界的認知產生天翻地覆的變化。正好提到快樂原力這個話題,我突然想到在遊戲設計裡有一個叫“Aha時刻”的概念。我們在遊戲設定和互動中都會聊到這個詞。
袁曉輝(主持人)
頓悟。
卡茲克:
對,就是當我透過自己的學習,終於找到了擊敗boss的方法,或者終於找到謎題解決方法的那一刻,就是我的“Aha時刻”。那是我至今為止在各種時候最大的快樂。我非常喜歡玩遊戲,在遊戲裡面最激動人心的就是我找到了擊敗boss或解決謎題的方法的那一刻。在學習裡面也是一樣的。我玩各種AI產品時,很多人覺得累,但我不覺得。因為當我發現它原來還能做這個事情、幫我解決那個問題時,我就像玩遊戲一樣達到了我的“Aha時刻”,那一刻的巔峰體驗讓我覺得非常快樂。這其實與張老師所提及的原力來源相同。我自己非常喜歡的,其實還牽扯到另一個話題,那就是終身學習。學習本身,有的時候是一件很快樂的事情,但關鍵在於學以致用,要透過實踐來學習,而非那種不斷做題、重複做題的方式,那是我自己非常不喜歡的一種學習方式。相反,不斷地學習並解決問題,會給你帶來真正的快樂和一種滿足感。所以,我一直偏愛這種學習方式,它讓我感到非常快樂。
如果最後用一句話來總結,我可能會用兩句。第一句是我一直非常喜歡的:“對世界永遠充滿好奇”。第二句則來自一個遊戲英雄的臺詞,也是我名字的來源——卡茲克,他是《英雄聯盟》中的一個英雄。他的這句臺詞我也非常喜歡,“改變就是好事,不斷地改變”
袁曉輝(主持人)
對。我們今天的圓桌討論接近尾聲,回到我們的主題“AI洪流下的生命力”,我覺得老師們的討論實際上是能夠回答這個問題的。我們本自具足,努力去參透宇宙萬物的規律,在不斷的學習中,能夠找到自己成長的快樂與滿足感。希望每個人都能在這個時代中減少一些焦慮,增加一些有趣和快樂。謝謝大家!拜拜!

2025年,國際在職博士有很多熱門專業,適合各行各業的管理者:
點選底部“閱讀原文檢視更多
在職“MBA/EMBA/DBA”課程
↓↓↓↓↓↓↓↓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