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3日，英國上訴法院做出重要裁決，認定愛立信違反其FRAND(公平、合理和非歧視)義務，並因其拒絕接受臨時許可協議而認定其為“非善意許可方”。
這一裁決緊隨英國法院於2025年2月28日作出的里程碑式判決——授予聯想使用愛立信4G和5G專利的臨時許可。這一決定或將重塑全球標準必要專利(SEP)許可談判格局。
案件中代理聯想的凱易律師事務所(Kirkland & Ellis)合夥人Peter Pereira評價稱，這一裁決標誌著英國法院在裁判思路上取得了重大突破，特別是在去年11月一審判決不利的背景下。
“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決定，”他告訴《商法》，該判例將對未來類似案件產生深遠影響，即當一方試圖脅迫另一方接受不符合FRAND原則的專利費率時，法院將如何應對。
愛立信與聯想的專利之爭始於2023年，由愛立信在美國首先提起訴訟，隨後蔓延至巴西和哥倫比亞。聯想於2023年11月轉戰英國法院，尋求全球交叉許可。後來隨著摩托羅拉於2024年嚮慕尼黑統一專利法院(UPC)發起訴訟(該聽證延期至2025年5月)，雙方爭端進一步升級。英國的FRAND審判則將於2025年4月進行。
判決書中使用的“脅迫”(coerce)一詞凸顯了核心爭議。理查德·阿諾德大法官在判決書中寫道：“愛立信意圖脅迫聯想接受對愛立信更為有利的條款，而這些條款並非英國法院認定的FRAND條款。”這種措辭在司法文書中極為罕見，彰顯了法院對許可談判中不當施壓行為的反對立場。
阿諾德大法官還對愛立信在巴西、哥倫比亞等國獲取禁令的全球訴訟策略提出質疑：“愛立信在巴西、哥倫比亞和美國發起訴訟，試圖將聯想產品排除出這些重要市場，為此雙方都耗費巨大——這究竟意欲何為？”
愛立信市場傳播總監Urban Fjellestad向《商法》回應稱，其相關訴訟是針對聯想長期未經許可使用其專利的維權舉措，旨在獲取合理補償以維持創新方面的投入。
“儘管我們無法評論具體判決，但需要指出，聯想未經授權使用愛立信技術已逾10年，期間我們一直在努力達成協議。”
本案核心在於愛立信是否違反其FRAND義務。法院認定，在聯想明確表示願意接受英國法院裁定的FRAND費率後，愛立信仍持續推進訴訟的行為構成違約。基於此，法院授予聯想臨時許可，這可能導致愛立信發起的禁令訴訟被撤回、駁回或中止。
“像愛立信這樣的善意許可方，理應在費率裁定前與聯想達成臨時許可，”阿諾德大法官說。
重塑許可談判格局
該判決或將重構許可談判的力量平衡，為聯想提供更多的談判籌碼。一位熟悉該案件的訊息人士預計，未來會有更多實施者效仿此舉，在談判或訴訟期間透過申請臨時許可保護其業務運營。
然而，長期影響仍存變數，其態勢發展將取決於兩大關鍵因素：一是愛立信拒絕接受臨時許可的後果，二是該判決能否有效阻滯其他司法轄區的平行訴訟。
凱偉律師事務所高階合夥人孫喜對《商法》表示，由於愛立信拒絕執行法院裁決，被法院認定為“非善意許可方”，這一認定或將導致法院最終裁定的FRAND許可費率高於市場預期。
與此前松下與小米的專利糾紛(二者在2024年9月英國法院裁定臨時許可後數週即達成和解)不同的是，愛立信尚未承諾接受英國法院裁定的許可。此外，其他司法管轄區法院可能對本案判決作出不同評估，並繼續推進當地的訴訟。
孫喜分析稱，與反訴訟禁令相比，臨時許可對其他司法管轄區的司法主權干預較少，因此更有可能成功。他補充說，英國法院的先例可能會激勵其他司法管轄區採取類似措施，從而加劇對SEP許可爭議管轄權的競爭。
專家普遍認為，該判決將對未來SEP許可案件產生深遠影響，或將推動更多實施者訴諸司法途徑解決爭議、獲取更低許可費率。
Pereira指出：“法院對臨時許可的處理方式及其在解決爭議中的作用將影響未來的案件，導致臨時許可申請量上漲。”
孫喜補充說，臨時許可創造了一個緩衝地帶，使實施方免受全球禁令衝擊，從而增強實施者與SEP權利人的議價能力。
對跨國企業而言，若臨時許可獲他國法院認可，即可阻滯權利人在當地發起的訴訟或禁令。孫喜說，這將極大緩解企業應對全球多線訴訟的壓力。但他也提醒，若臨時許可被廣泛採用，可能削弱禁令作為權利人談判工具的有效性，導致許可費率走低、協議達成延遲。
“相較於權利人，該機制似乎更有利於被許可方，”孫喜說，並預計未來更多實施者會傾向於訴諸司法程式解決爭議，而不是透過庭外談判直接達成許可。
不過，Pereira指出“法院的職責是確保許可過程的公平性和透明性，而非偏袒任何一方”。
專家們的一個共識在於，英國法院會受理更多的SEP許可爭議。
Pereira指出，英國法院願意為許可設定費率和條款的做法，將使其成為實施方尋求解決方案的理想法域。
孫喜補充說，這一舉措無疑向實施者釋放了友好訊號，也反映了英國法院力爭成為解決SEP爭議的首選管轄區的“野心”。
這一趨勢在判決書中也有跡可循，顯示出英國法院對釋出臨時許可宣告持開放態度。阿諾德大法官寫道：“希望本案裁決能為專利法院提供足夠清晰的指引，以避免或至少減少此類上訴需求。”
Pereira解釋說：“這使得下級法院更容易適用這些原則，無需再自行揣度。”
隨著英國法院在SEP許可糾紛中持續強化角色定位，本案裁決或將成為劃時代判例，重塑全球SEP許可談判格局。
此案中，凱易律師事務所倫敦團隊為聯想提供法律服務，由Nicola Dagg領導，團隊成員包括合夥人Jin Ooi、Peter Pereira、Oscar Robinson以及律師Ashley Grant和Andrew Marks。聯想在上訴法院聽證會的出庭律師包括8 New Square的Andrew Lykiardopoulos、Blackstone Chambers的James Segan和11 South Square的Kathryn Pickard。
愛立信的代理律師為Monckton Chambers的Meredith Pickford和Nikolaus Grubeck，以及8 New Square的Edmund Eusta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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