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徐蔡鈺
編輯|李勤
來源|36氪汽車(ID:EV36kr)
封面來源|企業供圖
今年2月,在行業人士建議以月銷3000輛為目標的前提下,雷軍做了個大膽的決定,將SU7年產量定在7.6萬輛。
5月,小米工廠增產,年度目標提升至10萬輛。7月,小米再次加速,宣佈11月即可提前完成10萬輛的年交付目標。
從不被看好到成為現象級產品,SU7只用了半年。在此期間,千億CEO開車門、雷軍逛北京車展等話題頻頻衝上熱搜,營銷一度成為大於產品的話題。
在7月19日的年度演講中,雷軍回應,開車門等行為均為無意之舉,他之所為會被稱為營銷之神,“我知道,這全部源於小米SU7巨大的成功”。
長達兩小時的演講中,決心和參與被反覆提及,成為SU7成功的先決條件。
雷軍講述道,2021年1月,小米突遭美國製裁,在董事會提出造車想法後,他組建了一支六人調研小組,在70多天裡,他們到訪10餘座城市,與200餘位行業人士展開交流,期間還召開了4次高管會,李斌與何小鵬也成為了小米造車的說客。
隨著調研不斷深入,雷軍越來越意識到智慧電動車的趨勢已不可阻擋,在汽車與消費鏈行業融合的關鍵節點上,小米作為最具優勢的企業之一,必須造車。
面對入場太晚的質疑聲,雷軍表示,汽車是百年賽道,只要真心喜歡、真心想幹,任何時候都是最好的時候。從SU7立項到上市,雷軍也不斷重新整理著“車企老闆”業務參與度的上限。
作為後來者,雷軍格外重視首款產品。
在市場調研階段,他便直接提出“100份報告也代替不了一個真實使用者面對面的訪談”。於是,雷軍與他的團隊花了不到一個月時間,與300餘位小米工程師展開面對面交流。“但我們覺得不夠,於是就跑到小米地庫,一輛一輛地看,大家到底開什麼車”。
如何造出一輛好車?雷軍的答案是:先讓自己愛上汽車。
過去三年,雷軍一共試駕了170餘款汽車。除了以顧客身份到門店體驗外,雷軍還在公司車庫尋覓未體驗過的車型,向員工借車體驗。除此之外,他翻閱汽車巨頭傳記、回顧賽車電影。
堅信懂車才能造好車的雷軍,給自己立下新目標:“能否成為國內開車最好的車企老闆”?隨後,他與100餘名小米汽車的管理層工程師一同考取了賽車執照。
在SU7的研發過程中,雷軍同時參與了冬測、夏測及一系列路面測試。廣受使用者喜愛的防曬隔熱效能,便是雷軍在吐魯番夏季測試中的收穫。
然而,SU7上市前並不被看好:為品牌買單的BBA使用者不會購買SU7、女性使用者對效能車並不感冒…雷軍邀請的23位專業媒體,給了“月銷3000輛”的目標建議。
2024年2月,SU7開啟量產,雷軍將年產量目標定在7.6萬輛,這意味著,扣除產能爬坡時間,小米SU7必須月銷過萬。並且,汽車工廠的倉儲僅能停放三天的產量,一旦SU7滯銷,庫存車的處理問題,便能成為壓死小米的稻草。
SU7上市後,4分鐘大定破1萬,27分鐘大定突破5萬。雷軍回憶道,“那一刻,過去三年所有委屈和不被理解都不重要了”。
在雷軍數不清的細緻洞察、果斷行動與敏銳嗅覺中,小米SU7市場點爆的引燃線早已埋下。

以下是雷軍演講速記,不改變原意基礎上,略經編輯:

造車動機:受美國製裁,三四萬員工怎麼辦?
2021年1月15日,上班的路上,我接到了一個朋友的電話,他說,雷總,你們被美國製裁了。那一下子,猶如晴天霹靂,我馬上就蒙了。
我們很快的就召開了緊急的董事會,商量了如何應對。就在這個董事會上,有一個董事問,假如你們手機不能做了,你們三四萬人怎麼辦?對呀。假如我們手機不能做了,我們三四萬人怎麼辦呢?
有一個董事就建議我說,你們要不要認真考一下造車?當天下午我們第一次認真考慮造車,幾乎所有的高管都支援。但我覺得造車風險太大,所以提議我們還是認真做個調研吧。於是我們組建了一個6人規模的調研組。
70多天的時間裡,調研組去了10多個城市,有時候甚至是早晨去,晚上回來,風塵僕僕。85次調研,我們面訪了200多人,這中間還開了四次高管會。在這期間,還有兩位好朋友一直力勸我們造車:李斌和何小鵬。
說實話,我都在想,他們倆勸我造車對他們倆有啥好處?他們難道不怕汽車行業又多了一個友商嗎?也許他們就是單純地為我好,為小米好。
所以隨著調研不斷深入,我越來越感受到智慧電動車的趨勢已經不可阻擋。在3月24 號給董事會的彙報中,我是這麼講的:智慧電動汽車大勢所驅,而且汽車行業正處於和消費鏈的行業相結合、相融合的階段,小米必須造車。

我也表達了我的擔心:汽車行業會不會跟手機一樣?贏家通吃,最後全球可能只能活下去5-8家。
如果我們不能幹到全球前五,有可能就活不下去。所以我們對造車的思考中,首先就是長期主義導向,其次一定要奔著全球前五去。這就意味著要準備燒很多的錢。當時認為最少需要100億元。
董事們經過激烈的討論之後,給了我一個肯定的答覆,說支援造車。但是由於投入實在過大,雷軍本人必須帶隊親自幹。
說實話,我完全沒有想到董事會有這樣的要求。在之後的幾天裡面,我每天都在天人交戰中度過。
尤其是,那時的小米正處在多事之秋。
當時我們上市兩年半,整個公司正處在從游擊隊向正規軍的轉型的重要階段。而且我們手機的高階化剛剛開始,千頭萬緒。尤其在這個節骨眼上,培養多年、寄予厚望的年輕高管們離職,給了我當頭一棒。
這樣的情況下,我還要思考我們到底要不要造車?我自己要不要帶隊?其實是挺不容易的。
我很常在深夜鼓起勇氣決定大幹一場。但第二天早晨醒來,太陽昇起的時候,我又陷入迷茫:創業這麼苦,我真的還要從頭再幹一遍嗎?而且風險這麼大,萬一輸了呢?我這輩子就這麼灰溜溜地收場嗎?
以及,我真的有足夠的體力、精力,殺入一個全新的行業嗎?這些問題在我腦海裡思來想去,想了整整一個星期,特別的煎熬。
3月30號我正式回覆了董事會:如果這件事情小米必須乾的,如果大家覺得我合適,為了小米,我願意幹。


人才召集:三年收了38萬份簡歷
這不是一時的衝動,也不是權益之計,而是我70多周來深思熟慮的結果。當時我的心中只有七個字,雖千萬人吾往矣。正是面對千萬人的質疑和阻攔,我也要義無反顧,勇往直前。
當天,我們就正式公告,小米下場造車,雷軍帶隊,10年內全資投入100億美金,小米造車100億美元,這幾個訊息震撼了全行業。當天晚上我們舉辦的釋出會,其實那天我狀態特別不好,重感冒,嗓子幾乎都說不出話來。在臺上我沒有給自己留任何退路,當時我斬釘截鐵地說,這是我人生最後一個創業專案,我願意押上一生全部的聲譽和成就,為小米汽車而戰。
當時的現場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大家給了我很多很多的鼓勵,直播螢幕上、彈幕上全是幹翻特斯拉的彈幕。那一刻,我百感交集。那天晚上是我們小米的不眠之夜,也是汽車行業的不眠之夜。
後來,我收到了很多很多的資訊。最打動我的一條是凌晨早晨5點,我收到了一個同事的資訊,他叫劉安,是小米早期的創業者,37號員工。他從小就痴迷汽車,但他原本以為自己這輩子已經跟汽車無緣了。
那天他正好在廣州出差,看到我們自己的直播發佈會以後,激動當即拉著幾個同事,到珠江邊喝酒。喝完以後還覺得不盡興,就在江邊走了整整一晚。到了凌晨5點,他終於想明白,這個機會他一定不能錯過,於是他就給我發了一條資訊,只要讓他參與,幹什麼都行。
這樣的人還有很多,比如李田源,他當時在寶馬德國組負責I'd這款車的設計,那是他在歐洲已經算是混得很不錯的中國設計師了。但小米的釋出會深深地震撼了他,他萌生了加入小米的想法。
各位想一想,對每一個人來說,放棄寶馬總部的工作,放棄歐洲舒適的生活,說服家人一起回國,這真的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但是他依然果斷辭職,收拾行李,舉家回國,投身到小米汽車的創業部門。

還有胡崢楠。他之前兩次拜訪過小米,釋出後的一個晚上,他給我打電話說。他造車20多年,幹過國企,幹過民企,自己也創過業。他跟前東家的合同到期了,他特別想出來看看網際網路到底是怎麼造車。後來他加入了順為,再後來他兼職了我的顧問。
就這樣一群熱愛汽車的人從五湖四海走到了一起。
我們在短短的半年之間的時間裡面,就組成了超過1,000人的團隊。在過去三年多的時間裡面,我們汽車部門更是已經超過了7,000人,更難能可貴的是,我們聚集了超過1,000位的技術專家。
所以那個釋出會對我們組建團隊起了非常大的作用。前幾天我們人力部門計算了一下,三年多時間裡,我們共收到了38萬份簡歷。
不過在這裡我還特別想說一下,我們永遠歡迎優秀的工程師繼續加入小米汽車的團隊。想成為一家全球前五的車廠,我們還需要更多優秀的人。

投入100億:只要能把車做好,我們在所不惜
小米造車,在社會上引起了巨大的反響,我的一群企業家朋友們也特別特別的關心這件事。
4月5號,他們組團到小米學習,提出了許多關於小米造車的疑問。這些疑問主要集中在兩點:第一個問題,你們現在才造車,不會太晚嗎?確實,3年多前造車,與新勢力相比晚了六七年。
但當時我是這麼回答的:智慧化才是汽車的靈魂。而智慧化電動車的時代才剛剛開始,況且汽車是一個百年賽道,只要你真心喜歡,只要你真心想幹,任何時候都是最好的時候。
第二個問題則是,為什麼小米汽車不獨立融資、獨立上市呢?當時造車很火,新能源汽車公司的股票飛漲,很多人一聽到上市就熱血沸騰。
我今天跟大家坦誠,當時的確有幾家VC給小米汽車開了價:估值100億美金。
各位想一想,在啥都沒有的情況下,就能估值100億美金,而且花別人的錢造車幾乎無風險,誰能拒絕這樣的好事呢?
實話實說,我們也動過心,但是深思熟慮後還是拒絕了。因為造車的週期很長,如果我們拿了別人的錢,想在長時間內保持一致,幾乎不可能。而且在小米內部造車,大量的人才技術都可以直接使用。
我非常非常清楚,造車難度很大,光靠我一個人肯定不行,我需要小米集團每個人毫無保留的支援。只有大家都全力以赴,一起造車,我覺得我們才有勝算。所以最後我們決定小米自己掏錢造車,風險全部自己扛,只要能把車做好,我們在所不惜。
我還記得,後來王傳福跟我說,他特別佩服我們的勇氣,但是多少還是為我們捏把汗。
這就是小米造車的起點。
如果不是遭遇美國製裁,還有這些這種巨大的衝擊,我們不會冒然進入汽車這麼複雜的行業,也就不會有今天的小米SU7。所以無論面對何等巨大的危機,都不能被嚇住,破釜沉舟的勇氣才是我們衝出重圍的關鍵。

第一輛做什麼車:放棄諮詢公司,到停車場去調研
當我們決定造車以後,其實面臨了無數的挑戰。
汽車行業每年都發布兩三百款車,是一個卷得不得了的行業。作為一個新來者,第一輛車非常的重要,那我們該怎麼造車?該造輛什麼樣的車呢?
剛開始我們的團隊找了一大堆的報告,開始學習,開始研究,寫了上百頁的分析材料。我說,各位不要想這麼複雜了,我們能不能先造一輛小米工程師們都想買的車,如果我們自己都不想買的話,那個車造出來也沒用。

第一個問題簡化完,第二個問題緊跟著來了:那小米工程師到底想買什麼樣的車呢?我們組成的團隊還的確挺專業的。大家的第一反應就是我們找個調研公司,花幾個月整份報告再討論。
那時我再次提醒大家,別浪費時間了,100份報告也替代不了一個真實使用者面對面的溝通。我說我們應該馬上開始。
所以我動員我們所有人,不辭辛勞也要與小米工程師一個聊,最後,用時兩三個星期,我們聊了300多人。
聊完以後,大家覺得還不夠過癮,便跑到小米每一個辦公區的停車場,一輛一輛地去看,看看大家到底開什麼車?這個方法看起來很土,但是很簡單、很直接、很有效,很快我們就知道大家買的品牌、車型和價格段,比如說轎車和SUV其實各佔一半。
從研發角度來說,高車容易,矮車難,做SUV相對容易,做轎車要難一些,所以大部分車企都是先做SUV。但我的觀點不一樣,我們決定不走尋常路,先從純電轎車幹起,先從難的幹起。轎車幹好了,再幹其他車型就容易多了。

研發投入:從核心技術幹起,不走捷徑
中國的產業鏈非常非常成熟,其實攢一輛車還是比較容易的。三年多前有很多朋友勸我說你們已經晚了,趕緊找家代工廠出車就可以了,千萬不要時時都自己幹。剛開始我們也這樣想過,既找過代工,也想過收購,但是沒過多久,我們就下決心:從核心技術幹起,絕對不要想走捷徑。
為什麼?因為之前我們吃過大虧,14年前小米創業的時候,就是輕模式,從模式創新開始。初期速度很快,但是根基不紮實後,就遇到了很多的挫折。甚至到今天,我都覺得我們還在補課。所以再一次創業的時候,我們決定不走捷徑:不收購,不找代工,從核心技術做起,10倍投入,認認真真造一輛好車。

下了這個決心以後,我們的投入便變的非常艱鉅。電機一上來就研發了三代,大壓鑄一上來落地兩套,智慧駕駛我們也幹了純視覺和雷射雷達兩套,很多很多技術,我們都是這麼幹的。
比如電池包,可能一般人都覺得很簡單,但實際上這件事還是特別的複雜,一個電池包做下來,差不多需要十幾個月、幾千萬的投入。行業裡,開發一輛新車一般做兩個電池包,多的還會做3個。
大家知道我們做了多少個嗎?我們做了10多個,為了把電池包的技術搞明白,我們甚至自建了一個電池包工廠。不僅把我們自己的團隊折騰得夠嗆,也把供應商折騰得夠嗆。我一度都有點不好意思,還專門打電話給寧德時代的曾總解釋。
曾總對我表示,他當年給a公司做過電池。a公司的某款手機其實只需要一個電子方案,但他們在研發過程中開了200多款。他說,在他理解裡,的確只有這樣才能真正把產品幹好。
我們也是這樣,從核心技術出發,十倍投入,從一開始就啟動核心技術的研發,就這樣,我們披星戴月,幹了大半年。

團隊融合:一場會開了21天,吵完架、再幹活
在2021年年底,對的,在春節前,第一次專案正式評審會開始了。我們大家都挺激動的,結果呢?這個會開下來,開得特別鬱悶,大家的分歧特別大,吵來吵去,最後下決心:整個產品方案推導重幹。那個春節,大家都過得不好,都特別焦慮。
春節後上班的第一天,我取消了所有的日程,把汽車部最核心的十幾個人全部抓過來開會,商量怎麼解決。就這麼一個臨時召集的會,誰也沒有想到,一開便是整整21天,開成了一個馬拉松式的會議。

剛開始大家還比較矜持,但第二天就真正開始了,討論越來越激烈。有時候一個問題能從早晨9點吵到晚上9點。在這個爭論的過程中,我下定決心,我們的團隊什麼時候吵明白了,我們什麼時候再上會。
當時我們團隊1000多人都在等這個會議的結果。在進度壓力巨大時,我們還選擇把所有的事情放下來,先吵清楚。
今天回看,這個會對我們的確很重要。這些成員來自於五湖四海,擁有不同的背景,第一次有如此長時間、高密度、面對面的討論,這無疑幫助了大家相互瞭解,相互融合。21天的會議總結下來,我覺得形成了一個最重要的共識,就是小米作為一個新來者,只要能順利上臺,就是巨大成功。
所以很多人問我說,你們三年為什麼能把車造出來?最關鍵的就是小米造車要尊重行業規律,先守正再出奇,不要一上來就顛覆,一上來就掀桌子。
基於這21天的會,我們這十來個人就成了真正的戰友,這讓我們建立了能應對之後的無數考驗的能力。誰又沒想到,會議一結束,考驗來得這麼之快:上海疫情爆發,但我們有不少工程師在上海,研發怎麼辦呢?
大家手提肩扛,把能扛回去的裝置全部扛回家,在家裡研發。有一位同學,他就這樣,把裝置搬回家以後,在家裡搭了一套工作環境。我們的超級電機的控制軟體,就是在他家的客廳第一次真正運轉起來。
這是一段非常難忘的、奇特的經歷,我們的距離如此的遙遠,卻又感受彼此是如此的緊密。我記得SU7的很多產品決策就是在各種各樣的視訊會議中完成。我們甚至在這個期間還辦了幾次線上的慶功會。
當我們遇到階段性的成果的時候,就把紅酒寄到每一個同學的家裡,大家雲喝酒。就是由於這樣大無畏的革命、浪漫與精神,我們克服了重重的困難。專案沒有耽誤,還能夠按計劃進行。
2023年8月16號,第一輛試產車緩緩的從產線上駛出來。現場所有人都激動了。
經歷了這麼多的峰迴路轉,小米SU7如期交付,這真的是個奇蹟。我相信創造這個奇蹟是,我們汽車部六七千人的共同努力。
我們的團隊真的挺了不起,都是超水平的發揮。還記得在下線儀式結束後,我一個人圍著試產車轉了一圈又一圈,最後開啟車門又在裡面坐了很久很久,我真的不敢相信,我們的車真的造出來了。

怎麼把車做好:三年試駕170輛車,考上了賽車手
過去三年時間,其實我個人琢磨的最多的是,我怎麼可以能把車做好呢?後來我發現答案其實很簡單,就是懂一行,愛一行,才能做好這一行。
如果我要坐車的話,我一定要懂車,一定要愛車,才有機會把車做完,所以我個人造車的第一步,就是自己開始開車。
說實話過去十多年,我都有專職司機。當我決定造車那天,我才下決心自己開車。我的的確確花了好幾天,才慢慢適應這件事。當時我司機坐副駕,同事們看到就開玩笑說,哇,你的司機好有面子,老闆親自開車。
然後我就跟周圍的同事借車開,不到一兩個月的時間,就全部借完了,為啥呢?因為他們買的車都差不多。後來我就決定了,要不把各個品牌的4S店都逛一遍。其實我每一次去,都戴著帽子,戴著墨鏡,全部武裝。但是好像沒啥用,很快就被認出來,這讓我特別尷尬。
後來我就在我們小米的地下車庫裡邊逛,看見沒開過的車,就讓助理就在上面貼個借車的條。很多同事看見後很驚訝,真的是我們老闆要借嗎?他們還專門打電話問我是不是真的。
借到車以後,我特別喜歡跟車主聊天,一般我會這幾個問題:這輛車好在哪?你當時為什麼要買這輛車?假如你要換車,你打算換什麼車?瞭解完這些後,我又認認真真地體驗了一兩天。
但這還不算完,我又接著上網找這輛車所有相關的資料,看網上的更多的評論。這樣的話,我對一輛車的認知就更完整了。這樣一套下來,我才加滿油,洗好車,把車還給他們。
不知不覺三年下來,我已經試駕了170多輛車。
為了補課,我還專門抽時間看了很多汽車巨頭的傳記,還把過去看過的賽車電影重新找了出來。以前主要是看明星,看劇情,這一次不是,這次主要看車,看完後,我有特別多的感慨。
為什麼法拉利的車做得那麼好?你看看人家老闆,人家的創始人就是賽車手。真的,你說你不懂怎麼能把車做好?我心裡開始想,能不能定個小目標:雷軍能不能夠成為國內車企老闆開車最好的…之一呢?
有這個想法以後,我第一反應是:開賽車很危險,而且像我這樣的年紀的人,去開賽車有點不靠譜。

想了很久,我還是下決心去試試答案。要開賽車,先要考個賽車駕照。我的賽照是夏天學的。不知道大家對賽車有多瞭解,由於賽車主要應對的是賽道上的極致工況,所以賽車裡面能拆的都拆了,首先就是把都空調都拆了。
各位想一想,北京的夏天溫度40度,車裡甚至有五六十度。但我得穿防火材料做的賽車服,並且帶上這麼大的頭盔。效能車座椅都很硬,而且六點安全帶在開車的時候其實是往死裡勒。
全副武裝在車上坐好的時候,看起來很帥,但實際上非常難,幾十天跑下來,全身溼透,就像洗了一次桑拿。反正每次休息的時候,我都覺得像虛脫了。而且新手學賽車,一不小心容易就衝出賽道,撞上了防護牆。
老司機管它叫上牆,說你開賽車,每一個牆上不得上好幾遍,才能開賽道。
這裡我要提醒大家,就是我們開賽車的時候一定要你安全,區別最重要的是你的賽車一定要經過改裝,要改剎車輪胎,甚至改安全座椅、裝了防滾槍。但如果你遵守規則的話,我覺得安全係數還是很高的。
所以教練就反覆要求,就是一定要遵守規則,不能拿一般的家用車去跑賽道。反正我考賽道的時候是這麼要求的。為了把賽車學好,我還買了一個很高階的七軸模擬器,在家偷偷練習了不少,吃了不少苦,最後我終於拿到了賽照。
我不僅僅自己練,還逼著小米團隊都去練。但今天,我們已經有100多人,拿到了賽找。
我相信,一支真心熱愛汽車的團隊才能真正把車做好,你們同意嗎?

瘋狂的目標:小米訂貨7萬輛,但所有人都認為賣不動
我們傾盡全力做的SU7,最初幾乎所有人都覺得賣不動。
我認為SU7 體驗和配置遠超Model3,但大家告訴我,買Model3的,都是特斯拉的鐵粉,他們不會買SU7的。
我又提出,34C(寶馬3/奧迪A4/賓士C)使用者會不會換輛更智慧的電動車?結果,幾個部門各出了一份報告,洋洋灑灑幾十頁,核心就一句話:34C使用者只看品牌,肯定也不買SU7。
還有,雖然我們挖空心思為女車主做了大量設計。但很多人認為,女車主根本不會考慮SU7這樣的效能車。
怎麼辦?我找媒體朋友們幫忙出主意,前後聊了23位。沒想到,大部分人非常不看好,認為純電轎車月銷3000臺就要燒高香了。
大家建議我調低預期,不要講效能,不要講駕駛,講講科技和生態就可以。我嘗試過說服他們,有一次,說了兩三個小時,但即便說到口乾舌燥,也完全無法改變他們的觀點。
這讓人無比絕望,當時整個團隊都籠罩在焦慮之中。那段時間,不少人說我特別憔悴。
今年2月,產量時間到了。但我們該定多少貨呢?
很多人建議定3萬輛足夠了,訂貨穩點好。但我內心特別矛盾,一方面擔心賣不動,另外一方面又擔心,萬一定少了不夠賣,問題更大。
最後,我們下定決心,定在7.6萬輛。
這是能跟特斯拉Model 3比肩的銷量。也就意味著,扣除產能爬坡時間,小米SU7月銷必須達到1萬輛;一旦賣不出去,巨大的庫存對小米來說,將是滅頂之災。
這絕對是一個瘋狂的目標,但我們沒有退路,必須往前衝!

3月28日,小米SU7正式釋出。
釋出會上,我異常緊張,就像十年寒窗苦讀的學生參加高考。講了半小時,我才逐漸放鬆下來。
公佈定價時,現場傳來持續不斷的陣陣歡呼,我的心裡終於踏實了:小米SU7成了!
釋出會結束,當時我正在接受媒體採訪,有同事跑進來,非常激動告訴我:4分鐘大定破1萬,27分鐘破了5萬!
那一剎那,讓我感覺,一切都如此美好,過去三年所有委屈和不被理解都不重要了!
5月,我們正式宣佈,在所有夥伴全力支援下,小米SU7全年銷量目標提升:保底10萬輛,衝擊12萬輛。
現在,我們又進了一步,10萬輛的目標,提前至11月就能完成了。
就這樣,小米汽車成功擠上了牌桌,但我深知,我們離真正的成功還很遠,長征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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