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最近,烏軍攻入俄本土,俄疲於應對,大帝發怒。不禁讓我想起了去年的瓦格納兵變。回過頭來看,為什麼大帝要在俄烏戰場用瓦格納,恐怕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瓦格納兵變和此次俄烏戰場逆轉,本質上是一回事,其實很能說明問題,今天這篇文章就從瓦格納兵變說起,來透視俄羅斯的一些軟肋。
(一)
去年瓦格納兵變揭開了俄羅斯的另一面,我們應該重新去看待這個北方鄰居。
俄羅斯歷史上,除了蘇聯時期成功整合了國家政治、經濟、軍事和社會諸體系,其他時期都像極了東羅馬帝國末期——東羅馬皇帝並無整合帝國的能力和資源,更多是一個頭銜而已,是大小領主們的“共主”,無論是帝國治理、徵稅還是打仗,都高度依賴地方領主和大小貴族。
只有蘇聯時期終結了這個狀態(儘管仍有殘餘),但蘇聯解體之後,一切似乎回到了從前,尤其是俄羅斯的社會體系和軍事體系。當然也可以說,蘇聯解體之前,其軍事體系和社會體系早已腐爛。
2000年後,大帝雄心萬丈,想重整軍隊,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加上各種利益的掣肘,他很難做到,於是選擇了另起爐灶,組織一群私兵代替已經腐朽的軍隊的部分職能,然後輾轉騰挪、多方籌措養活私兵。
打個比方,就像一個人的四肢已經萎縮腐爛,治又治不好,砍掉則危及生命,怎麼辦呢?只能用柺杖代替已經不中用的四肢。帝國的運轉和大帝的權威,就建立在這個柺杖和已經腐爛的四肢的微妙平衡上。
但這個平衡很難掌握,需要高超的技巧和源源不斷的資源。一旦平衡掌握不好,或者資源難以兼顧柺杖和四肢,就會玩脫了,瓦格納兵變,本質上就是這麼回事。
大帝很難,一方面,他不能對四肢完全不管不顧,非但不能砍掉它、做截肢手術,還得繼續拿錢給藥維繫它,因為柺杖未必真靠得住,一旦柺杖真的代替了四肢,就只能依賴它了。另一方面,他也不能扔掉柺杖,因為沒了柺杖,就不能行走,何況還要牽制四肢。只能兩邊都維繫著,都哄著,一邊對四肢說,還是以你為主,柺杖只是輔助你們走路的工具,另一邊對柺杖說,我相信的是你,我指望的是你,而不是不中用的四肢。
但正如剛才所說,這個平衡太難掌握了,很容易玩脫了。簡言之,他並不是斯大林那樣的絕對領袖,更像是東羅馬帝國的“共主”,一個仰仗大小領主和貴族們的共主。面對領主和貴族們之間的紛爭和糾葛,他能做的並不多。
(二)
蘇聯時代決不可能有瓦格納這樣的東西存在,不可能發生這樣的兵變,因為蘇軍有政委,有社會主義制度這個最大的撒手鐧。
我多次說過,美國最怕的那部分,今天的俄羅斯恰好沒有,即偉大的、神秘的紅色力量。
蘇聯解體後,俄羅斯心心念念複製西方那一套,卻始終不被西方接受,諷刺的是,為了融入西方,它又揮刀自宮,閹割了自己最有價值的東西,於是有了現在這種尷尬的局面。
當年反法西斯時蘇聯紅軍打的都是什麼仗,再看今天俄軍打的什麼仗,是裝備的問題麼,當然不是,根子在於缺失了紅色的核心。一句話,失去了鐮刀錘子,失去了先鋒隊和政委,失去了基層組織動員能力。
今天的俄羅斯,每到關鍵時刻,就在紅場搞盛大的閱兵式,把當年參加過二戰的老紅軍請過來,用曾經的集體記憶來激勵民心士氣。諷刺的是,閱兵式極力淡化蘇聯的元素,任何與蘇聯產生關聯的標誌性東西,都儘量避免出現。
其實很好理解,承認了蘇聯的那部分核心價值,就等於否定了今日俄羅斯的合法性,因為今天俄羅斯的出現,是建立在否定蘇聯的基礎上的。但是,諷刺的是,俄羅斯如果想真正強大起來,恰恰還得靠它拋棄過的、否定過的那個制度和價值體系。這是一個尷尬的死結。
(三)
延伸說一點題外話。
內力不足,是俄最大短板。作為蘇聯解體後的主要繼承者,俄羅斯這三十年來最大的問題,是沒有練好內功。一方面固然是因為被西方誤導,迷信西方,搞休克療法,元氣大傷,另一方面也有它自身的原因。
近年來,俄羅斯看上去縱橫捭闔、熱熱鬧鬧,實際上沒有內力支撐。歷史給了某人20年時間,可以說是一代人的時間,但他在內部作為上,除了清理寡頭,似乎沒有什麼讓人印象深刻、令人佩服的大刀闊斧的動作,簡單來說,在修煉內功、強大國力這件事上乏善可陳。
可能有人說我苛求他了,俄羅斯的問題非常複雜,很多問題積重難返,休克療法造成元氣大傷,複製西方模式導致雪上加霜,“資源詛咒”,民族性,以及冷戰失敗後矯枉過正,等等等等。這個問題一篇文章掰扯不清,也不需要掰扯,因為從國家利益角度,我們不需要一個強鄰。
(四)
從國家利益角度,我們不希望俄羅斯發生內亂。
對於我們來說,北約東擴已成不爭的事實,俄羅斯處於第一線感知壓力,我們也要建立起自己的安全防衛圈,否則俄羅斯一旦倒下,我們就是第二個俄羅斯。屆時,我們除了擴充自己的核武力量,似乎也沒有太好的辦法。在很大程度上講,俄為我們提供了巨大的戰略緩衝。由此,中俄之間必然是一種高度協同的關係。
不管怎麼說,希望俄羅斯挺住,畢竟對抗霸權,朋友越多越好;另外,唇亡齒寒,一旦俄頂不住,北約勢必繼續東擴,越過烏拉爾山,來到中亞、西伯利亞和遠東,加上美西方在我周邊的其他佈局,屆時他們可打的牌就多了,這是無論如何都要避免出現的局面!
(五)
此次俄烏戰場形勢的突變,以及去年瓦格納事件的突發性和戲劇性收場,讓我想起了我在之前文章中的判斷:
在事物的兩極之間穿行、過渡、跳躍,這就是俄羅斯性格的極端性特徵。
細想一下,沙俄和蘇聯都是從龐然巨物轉眼灰飛煙滅,這與俄民族性格不無關係。赫魯曉夫對斯大林的徹底否定,蘇聯解體前葉利欽和戈爾巴喬夫極端的行事風格,解體後俄羅斯對西方態度在兩個極端之間遊走等等,都是如此。
在“這才是真實的俄羅斯”文章中,我說過,俄羅斯民族性格與“聖愚”行為,有著高度一致性,俄羅斯民族性格中的矛盾性、極端性、非理性、神秘主義、無政府主義、崇信暴力、對彼岸世界的追求等,都與聖愚文化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
俄羅斯文學大師們創造的多個角色中,都有類似的形象。在俄羅斯文學中,單個人物性格往往混合著多種因素,如虔誠和放蕩,謙卑與驕傲,溫馴與狂暴等等。某些人物身上體現著由一極向另一極的跳躍,這種瞬間的轉變、突變、跳躍,在俄羅斯文學作品中俯拾皆是。
儘管這個世界是唯物的,但從文化和精神角度,往往更能看見事情的本質,有助於預測其未來和行為走向。
結語:總而言之一句話,未來局勢走向,比任何時候都具有更大的不確定性。瓦格納兵變雖然暫時平息了,俄烏戰場形勢也逆轉了,但事情遠遠沒有結束,一切似乎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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