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巴巴剛剛釋出了2025財年的年度報告。從單純的財務角度看，這份年報提供的新資訊不多，絕大部分資料均早已在Q4及全年財報中披露過了。但是，財報分析的重點從來不僅僅是資料本身。管理層究竟是如何制定戰略的？這些戰略有沒有得到良好執行？核心業務競爭力如何，新業務與傳統業務之間如何形成合力？公司有沒有為長期的業務和技術挑戰做好準備？在我看來，這些命題遠比財務數字本身更重要，因為它將決定三年、五年乃至十年以後的業績。
因此，我把阿里管理層致股東的信認真讀了三遍。經常有人認為，“致股東的信”無非是一些務虛的官樣文章，不值得仔細研究——對於其他公司或許是這樣，可是對阿里絕對不是。因為阿里與許多同行的最大區別在於，它確實是建立在“理念”基礎之上的，確實會依託價值觀和長期願景去指導業務決策。只要你有幾個在阿里長期工作的朋友，對於它的上述特點，應該就能認識的很清楚。
這次致股東的信，阿里管理層再次確認了兩個戰略重點：“使用者為先，AI驅動”。這兩句話，是新管理層上任後確立的公司戰略，歷經2年，已經產生了一些重要戰果。先說“使用者為先”。過去一年，淘天平臺明顯穩住了陣腳並恢復增長勢頭，88VIP會員突破了5000萬；國際電商(AIDC)業務收入同比強勁增長了29%；AI to C業務夸克的月活使用者超過了2億，而釘釘的平均付費周活使用者則達到了4200萬。
剛剛過去的618，天貓首次公佈了“剔除退款之後的GMV增幅”，而且這個增幅達到了10%。這是阿里核心電商業務變革的一個縮影：追求真實成交，摒棄“泡沫GMV”，反對無效內卷，聚焦於可持續增長。淘天顯然意識到了，只有讓商家獲得真實的“生意增量”，它們才會在淘天生態當中發揮更高的積極性，從而在根本上提升使用者體驗。換句話說，“使用者為先”的增長模式，必須透過精細化的、可持續的、促進多方共贏的方式實現，而不是簡單粗暴地揠苗助長。我認為，阿里核心電商業務已經穩定地重回快速增長的軌道，這也將為新興業務提供更多的“炮彈”——畢竟，電商不僅是阿里的“現金牛”，也是大量客戶沉澱的地方，對其他業務的戰略價值是不可估量的。
“AI驅動”戰略重點反映在阿里雲的加速增長上。持續聚焦“公共雲優先，AI驅動”，在AI需求的強勁推動下，本財年阿里雲收入重回雙位數增長，AI相關產品收入連續7個季度實現三位數增長。另一方面，阿里也保持AI大模型的技術先進性，同時擴大開源，4月釋出的通義Qwen3模型在全球多個權威評測榜單中效能領先。阿里股東信也強調，“阿里巴巴將AI視為業務增長的核心驅動力，也是面向未來發展的最大機遇之一，因此全力投入AI基礎設施和技術先進性建設，提升在全球科技領域的競爭力。”
夸克和釘釘的強勁表現則證明，“使用者為先”和“AI驅動”在本質上是一體的，AI將是未來阿里（乃至整個科技產業）的核心驅動力。每年的高考填志願，都是夸克“出圈”的時刻，而今年的“出圈”效應尤其明顯。在我的朋友圈，幾乎每一個有孩子參加高考的家庭，都在參考夸克研究志願填報。這固然是由於使用者習慣的養成，但根本原因是技術進步：基座大模型能力的不斷提高，大模型與搜尋技術的結合，以及在此基礎上的應用開發日益成熟。如果我們把夸克算作一個AI應用（其實它就是），那麼它已經是全國最流行的AI應用之一了，並且是近年來阿里旗下增長最迅速的應用。如果沒有AI的驅動，我們很難想象這種量級的使用者增長！
至於釘釘，相信很多人早已養成了用它整理日程、撰寫會議紀要、進行文件總結和歸類的習慣。這些功能背後的驅動力仍然是AI。今年年初爆紅的Manus，證明了AI改造“工作流”(workflow)的巨大潛力，其實釘釘完全具備類似的、甚至更加全面的潛力。未來阿里還會不會推出獨立的、更富垂直屬性的AI Agent應用，這又是另一個耐人尋味的問題了。
總而言之，AI是這個時代科技行業的核心驅動力，AI不僅將徹底改變網際網路，也將改變人類社會的大部分傳統行業，乃至人本身的生活方式。只要把AI做好了，那麼無論做其他什麼，都是“一鞭一道痕、一摑一掌血”，可以事半功倍，無往而不利。至於怎麼才算把AI“做好”，則是一個更復雜的命題：需要強大的AI技術基建，包括但不限於算力；需要強大的基座大模型，最好同時覆蓋閉源和開源技術路線；需要面向企業使用者推出高效的AI開發環境和應用生態；還需要面向消費者的、解決實際問題且使用者體驗良好的殺手級應用。至少在國內，目前只有阿里基本滿足了上述所有條件。
當然，萬里長征還只走出了第一步，現在的一切只是萬丈高樓的基礎，高樓本身還要很久才能建成。阿里管理層清醒地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在年度報告中再次確認：“圍繞AI這個戰略核心，我們加大三個領域的投資力度——投入AI和雲計算基礎設施建設，投入AI基礎模型和AI原生應用，投入現有業務的AI轉型……未來三年投入用於建設雲和AI硬體基礎設施的總額，將超過過去十年的總和。”
所以，在剛剛過去的2025財年，阿里的資本開支達到了創紀錄的859.7億人民幣，比上一個財年增長了1.68倍！在某種意義上，這證明了阿里此前做出的“提升經營效率、退出非核心資產”的決策的正確性：退出高鑫零售、銀泰等非核心資產所回收的資金中的很大一部分，可以用於AI相關的長期投資。虎鯨文娛、高德、盒馬陸續實現盈利，以及下個財年海外電商有望實現單季盈利，也使得阿里可以將更多資源分配到AI這個戰略方向上去。我認為，如果淘天的增長和利潤率繼續回升，對阿里AI戰略的財務意義將會更加明顯。
上述事實再次說明了“使用者為先，AI驅動”這兩大戰略的一體性：AI技術和應用的進步，能夠促使阿里為使用者（包括B端和C端）提供更好、更豐富的服務；使用者對阿里的信任則將轉化為各項資源，包括但不限於財務資源，促進AI進一步發展。這樣一組“飛輪”要花很長時間、付出很多力量才能轉動起來，但它現在已經轉動起來了，今後只會越轉越快。
在今年“致股東的信”的末尾，阿里管理層表示：“阿里的基因裡沒有守成，只有創造。今天的阿里巴巴，正在以創業者的姿態，開啟面向AI時代的全新徵程。”或許很多人又會以為這是老生常談，然而事實已經反覆證明，保持“創業者姿態”是AI時代企業管理者最重要的任務之一。OpenAI就是一個現成的例子：2022年底ChatGPT橫空出世之時，它的基座大模型技術水平領先競爭對手超過兩年；可是到了今天，競爭對手已經把差距拉近到了幾個月，像DeepSeek這樣的開源大模型的成功甚至迫使它重啟了已經放棄多年的開源路線。AI如同逆水行舟，不進則退，這絕不是泛泛之談，而是對現實的精確描繪。凡是沒有在思想上提起足夠重視的人，都不可能打贏這一漫長的戰役！
我很高興看到，阿里的變革走在正確的道路上，而且已經取得了階段性進展。不過，我們現在還只是站在AI黃金時代的入口，沒有任何人能保證成功。無論對阿里還是對全球科技行業而言，未來十二個月都會十分重要，我很感興趣看看面對隨時產生的新機遇、新挑戰，阿里管理層會做出怎樣的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