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開始拼房拼車

談起“拼”在購物中的意味,人們常常想到,“拼一袋捲紙或是一頓晚餐。總之,的是小商品、小物件。但在今天,一部分人正嘗試拼起人生大件。
汽車與房產,這些價值不菲、意義重大的商品,過去被認為只能在夫妻或親子間共有、共享。現在,固有的繫結被消解,越來越多的年輕人以非傳統的方式拼團買車、買房。對此,大家抱以什麼樣的期待?人們如何尋找合適的拼團夥伴?又如何應對可能的分歧?拼團的快樂源自什麼?
帶著疑問,我們找到幾位拼團車房的人。有四位志同道合、精力充沛的大學男生,湊錢買了一輛手動擋轎車,日夜兼程地開啟特種兵式自駕遊;為了逃避重男輕女的原生家庭,一對親姐妹合供出一套精裝平層,在自己的家裡互為依靠;一位已婚女士認為,比起與結婚伴侶長期生活,與知根知底的朋友買房同居更自在、更安全;一位樂於社交的女孩,與友人合買了房,作為朋友們的歡樂據點,她希望有一座安全屋,能永遠承載一大群人的歡笑與友誼。
一個很明顯的對比是,拼房的人比拼車的多,且拼房的大多是女性。但不論動機、性別,對所有人而言,的初衷是一致的:打破傳統,與自主選擇的夥伴建立信任;共同出力,以儘量小的代價,獲得儘量好的生活體驗。
以下是他們的講述。
文 | 馮雨昕
編輯 | 李天宇
來源 | 人物(ID:peoplemag1980)
合買代步車,最開心的時刻在路上
@彭小晏 大二 安徽合肥
去年秋天,我們同寢的四個室友,花4200元合買了一輛二手轎車——手動擋,排量1.5T,將近20萬公里的里程數。車況是一般,但都這價格了,還要什麼腳踏車?
當時,我們四個人裡,有一個老司機,兩個剛拿到駕照,我自己也正學著科目四。可以說每個人都有開車的癮。決定買車前,我們租車開去過威海、青島、北京,單程最遠1000多公里。汽車租賃加保險費,每天都要200多塊,租得多了,就覺得不如買一輛二手車。
不敢和家裡人說,他們一定覺得危險又沒必要。我們只好用零用錢買,預算就是三四千。想淘個手動擋,畢竟手動才有駕駛感嘛。也希望變速箱、發動機和底盤這三大件要好,別的就再沒要求了。
我們先在網上刷了刷,看到這個車系很耐造,有人往機艙裡灌滿了水,發動機還在運轉。立刻有點心動,第二天就去線下看同款車了。中介帶著試車,換擋順滑、油門有勁,不過轟聲有點大。三擋就能上100碼,提速到120碼後也比較穩定。我們沒有再花錢叫第三方檢測,就大致看了看,車身有些小剮蹭,車前臉撞過。但還是那句話,都這價格了,還要什麼腳踏車?馬上交錢定車。
平攤到每人出1050元。只有一個室友帶著身份證,行駛本就登記了他的名字。我們四個沒簽任何合同,我們都知道,這車買來是共用的。
和想象中的一樣,提車後的生活大有改觀。但凡能轉輪子,我們絕不動腿,學校邊上的小吃街,幾步路的距離,我們也開車去。
我們幾乎每週都開車去郊外野炊,在網上買實惠的二次燃燒爐,燃料就揀路邊的樹枝。有時候坐上車,不知道去哪裡,就先啟動引擎,一邊開一邊在地圖上盲選目的地。到今天,車買回來4個多月,我們已經開了4000多公里了。
不用車的時候,車停在學校的側門外邊,那一塊沒人管,停多久都不收費。我們花一兩百塊買了剎車片和火花塞的替換件,自己學著換。還花8塊錢買過一罐自噴漆,把車身上磕磕碰碰的傷痕都補上了。車廂頂部的布掉過一次,裡面的泡沫呀、碎屑呀,落得滿後排都是,我們就買了幾顆釘子,又把布釘了回去。用車頻率高,每一兩週就要加一次油,四個人平攤200塊油錢。除此之外,這輛車的維護再沒什麼花銷了。
我覺得很幸運,能和這三個志同道合的室友做朋友。大家都愛玩兒、愛開車,相互又很體諒。除了共同出行外,誰最急著用車,車就給誰用。有人要搭地鐵去辦個事,留在學校的人就會開車送他去地鐵站,再在他回來時去接站。
其實我們最早的“共同出行”從腳踏車開始。那會兒有三個人先後買了腳踏車,節假日共同騎行。最長一次距離,我們環了100多公里的巢湖。後來又買過一輛2000多塊錢的二手摩托車,兩個人出錢,全宿舍一起用。
體驗下來,腳踏車的出行範圍太小,摩托車能坐的人又太少,還是得整一輛汽車。我們就把三輛腳踏車都賣了,湊吧湊吧買了這輛二手車。
要怎麼描述擁有一臺車的幸福?只要人一坐上車,握住方向盤,我們就覺得開心。這種開心不在於我們要去哪裡,因為最開心的時刻就在路上。不像坐火車或者坐大巴,又貴又卡時間,我們自己開車,隨時上車,四通八達。有了這臺車後,我們更能體會到上大學的自由感,體會到成年人將生活與快樂掌握在自己手裡的舒適感。
下半年我們就大三了,很快要各自奔忙,實習的實習,入伍的入伍。正好,車的保險和年檢再有幾個月就要到期,我們也不打算再折騰了。直接把車拉去報廢,還能換來3000多塊錢。這錢再一平分——怎麼想,我們都是開回本兒了。
這臺車報廢前,我們想再開去一次桂林。我的駕照馬上就下來了,三個司機變成了四個,日夜兼程地開去,不用一天就能到。
我們這樣特種兵式自駕去過很多地方。最遠的一次,開了一夜的車去江西南昌,到達時天已經快亮了。大家坐在車裡眯一會兒,白天逛了南昌美術館、八一起義紀念館和滕王閣。還有一次是去黃山。週五下了課開車去,為了省錢,走的國道,到山腳下已經半夜了。開鐘點房睡了幾小時後,我們趕著晨曦上山。爬了一天的山,下午又輪流開回了合肥。是因為年輕也好,心理作用也好,和朋友們開著車出去,好像永不疲憊。
▲ 圖 / 劇集《機智醫生生活》
我和姐姐,永遠是最堅固的組合
@小高 34歲 廣東中山
我是家裡老四,上面還有三個姐姐,老五是弟弟。過去,和家裡人吵架,總有人指責我:你走,你別在這個家待了。這個家指與父母同住的家。我知道,這個家現在的屋主是爸爸,以後會變成弟弟。無論怎樣,這個家始終不屬於我。所以我希望自己獨立。
28歲,我第一次離開家自己租房住。在這個年齡,談過幾次戀愛,對感情祛魅了;身邊想結婚的朋友也都結得差不多了——考場裡的人少了,我反而沒有了被迫交卷的焦慮感,開始重新審視自己的生活。相對獨立、不受婚姻束縛,我要怎麼度過我的下半生?
我想到姐姐大高,大高是家裡老三,和我一樣,是個從小被邊緣化的孩子。總有人說,我們是生多的小豬。也和我一樣,大高想要尋找自在生活的另一種可能性。
2022年過年,我倆又聊起這些事,突然靈光一閃,不如弄套房子一塊兒生活吧!最先考慮的是村裡的自建房,但在當地,女性尤其是未婚女性,是拿不到宅基地的。我們只能買市裡的商品房。
要買就要買稱心,我們準備了200萬的預算,在三個月的時間裡,看了五六個樓盤,最終選擇了一套樓層、格局和小區環境都不錯的房子。128平方米,單價2萬元,首付30%,房貸加上裝修貸每月需要6000元左右。我做自媒體,大高從事金融工作,她的經濟狀況更好一點,首付和房貸就我和她四六開。房產證寫的是我倆的名字,產權對半分。
買房兩三個月後,我們才告訴了父母。但當時家裡忙著操持弟弟的婚事,沒什麼反應。反倒是後來,未嫁女買房這件事時不時會被家人們拿出來說。前不久還怪我們呢,自己買了房更不願意結婚了。這更說明我們買房買對了。
房子原本是三室,我們改成了兩室,反正就我倆住,並不打算給親戚們留客房。裝修按我們的意願設計。我喜歡簡單的色調,整個房子的牆壁就保留一色的白。大高喜歡寬敞的空間,我們的廚房跟餐廳加起來有20多平方米。套內原本有兩個衛生間,各4平方米。大高想要更開闊的視野,和我商量後,把客衛和主衛打通了,合併成一個巨大的衛生間。
買房第二年,我們搬進了新家。或許是姐妹間的默契,同居生活和諧得像天註定一樣。有洗碗機、掃地機等各種懶人神器的幫助,我們從來不為家務爭吵。大高做飯,我清潔。雙休日在家時,我總是把各種東西搬來搬去、換來換去。比方說這星期,書櫃是這個樣子,下星期我就要它改頭換面。同一樣傢俱擺設,透過色調和植物的改變,冬天要有冬天的樣子,春天要有春天的樣子。大高沒我這麼愛折騰,多數時間在自己臥室安靜地休息。但我需要她幫忙的時候,她一定會出來。
在獲得獨立的同時,是大高給了我安全感。我以前獨自租房住時,睡覺前關燈、關門,心裡都會有些小害怕。大高比我晚睡,和她住在一起,每一晚臨睡前我都很安心。我知道隔壁房間還亮著燈,知道姐姐在一牆之隔。
對我來說,除了我自己以外,大高是我生命裡最重要的人。我比較敏感,她比較大條,性格很互補。一起長大的過程裡,我們總在無條件地支援對方,為對方出頭。家裡吵架是會分派別的,但不管分出幾個派別,不管面對的是爸爸、媽媽還是弟弟,我和大高從來都在統一戰線。我們是大家庭裡最堅固的組合。
後來的市場波動證明,我們在2022年買房是買早了。現在,同小區的毛坯房單價從2萬跌到了一萬六。但我們毫不懊悔買房這件事,至少於我們,買房真是早買早享受。
按地方上的規矩,我們每個雙休日要回父母家居住。回到原生家庭,就不能隨意規劃自己的時間了。比方說到了午飯時間,我一定得下樓幫奶奶做飯,得跟著一起吃飯。不可以不跟著大家的時間吃飯——我提出過分開吃,但捱了罵。他們認為,吃完了飯你還得收拾碗筷。正因為這樣,有時我覺得雙休日還不如工作日爽快。只有在工作日,在自己的家裡,我才有真正的自由。
我大概會和姐姐大高相伴養老吧,但或許並不在眼下我們的這套房裡了。人走了100步,就會想再走到150步。我倆現在想要一套更大的、帶院子的房子了。我們說好,盡力在40歲以前攢夠錢,提前退休,然後去雲南麗江或是大理租個小院兒。是的,要找那種四季如春的地方,種種地、喝喝茶,過想象中的風花雪月的生活。而我倆共同買下的這套房子,會是老家的退守之地,是我們姐妹永遠的窩。
▲ 小高和姐姐的家,小高喜歡佈置書櫃。
與更值得信任的人生活在一起
@小羊 32歲 山東濟南
朋友是自選的家人。我和最好的幾個朋友在中學時相識,節假日經常去彼此家裡短住。很早我們就開玩笑式地提過,要不某一天我們買個四居室,像住宿舍那樣合住吧。但後來,一個朋友結婚生育了,另一個朋友去了國外讀博,就只剩下我和朋友小A還有實現夢想的餘地。
前年過年,幾個朋友一塊兒出去旅遊,談起買房的事。我和小A算了算,我倆手裡的錢,剛好能在市裡買一套小房子。過完年我們就開始看房,很順利地選中了目前這套房:90年代的市區老房,不到80平,樓間距很寬,陽光很好。看房那天下了場雪,綠白相間,把樓邊小道襯得特別漂亮。
我與小A說好,房子的首付對半分,一人出了8萬,月供則是一人出2000塊左右。我在外租房也要這個價格,因此,壓力並不是很大。
小A有自己的考量。她本來住在家裡,和爸媽低頭不見抬頭見,被催婚是肯定的。好不容易手裡有了筆錢,爸媽知道了,更希望她趕緊結婚,把錢用在未來的小家庭裡。小A疲於應付,又不想強烈地反對父母,所以很樂於和我買房——把錢花掉,換一套固定資產,是守住自己錢的一種方式。
我也是一個需要自有住房的人。按網際網路的標籤來看,我是個濃人,興趣愛好特別多。我養了4只貓,有擺出來會佔據一面牆的書,有大量的CD,因為之前做過幾年線上音樂教育,還有鍵盤、吉他、尤克里裡、口風琴、拇指琴等各種樂器。也有一堆手機、相機、電腦等電子產品。我需要有一個地方能夠穩固承載我的精神食糧。有了自己的房子後,我把我的藏品都搬了過去,還在臥室陽臺上裝了個電窯,放了拉坯機,這樣就能在家烤瓷、捏杯子、燒盤子了。陶藝陽臺,是我在新家最滿意的角落,沒有一個完全屬於自己的家,還真不好實現這樣的佈置。
不得不提一句,我和小A不一樣,我是已婚的狀態。但我和配偶在踐行一種比較新穎的婚姻模式,並不一起住,有時兩三個月才見一次面,彼此的生活交織非常少。老實說,我更傾向於也更信賴於和朋友一起買房。我認識小A十五六年了,知根知底,那是一種怎麼樣的瞭解、信任與默契啊,絕非短暫的愛情關係可比。
小A是個大淡人,搬新家的時候,我估計她的行李只需裝三個箱子。她物慾很低,總是很節儉,每天帶飯上班,每個月的花銷就在300元左右。不知道是不是吃得乾淨的緣故,她精力充沛、氣血旺盛,大冬天也不穿秋褲。邁過30(歲)大關後,她仍是我們幾個朋友裡,唯一沒有動過任何小手術的人。我們常調侃她 挺難殺的。她細膩大方,有段時間我遇到了經濟危機,她主動把所有的積蓄打給了我。她是我可以依靠的人,我希望她過得好,希望她和我一起過得好。
給這套房子辦貸款,我曾被兩家銀行拒絕,理由是沒見過非親屬關係共同購房的。最後我在交通銀行這樣的大銀行才辦下貸款來。後來出門在外,和人介紹自己買了套房子,我會解釋我和小A是姐妹。因為好像只有強調了親緣屬性,才不會被人們追問:怎麼想到與朋友買房?不怕法律風險嗎?
網籤的時候,我把我丈夫叫來,簽了幾份知情配偶貸款的相關文書。我諮詢了律師,這套房是我的婚內財產,我的結婚物件和我共享那50%的產權,他也有承擔債務的風險。為了最小化風險,我又和丈夫另簽了一份公證協議,宣告這套房與他沒有任何關係,他不必為此還貸,不會從中獲益,也不能干涉小A與我如何處理房子。
至於小A與我,的確沒太顧慮過我們兩人間的法律風險。我們既然決定一起買房,就已確定友情的價值大於房產。這不是一種投資,而是和朋友的消費。我們會試著不去構想太遠,一是出於彼此信任,二是我覺得,構想未來會給雙方帶來壓力。友誼比之愛情,更讓我放心與自在,也是因為,我們在友誼關係中不必做太深的繫結。
假使有一天,小A鐵樹開花,戀愛了,想與戀人同居了,我會祝福她。我們沒有籤任何紙質協議,單純做了口頭約定:如果之後一方想要搬離,那麼另一方可以按正常成本價將一半的產權買下。理想狀態中,不論生活怎麼變化,我們都想保留下這套房子。
我將我的購房模式發到了社交媒體上,沒想到,後臺接到了三四十個相關諮詢。都是想和朋友們一塊兒買房的女孩來提問。小到動機,大到具體的操作與法律常識,女孩們有許多許多的問題。我很樂意向她們解答。我覺得有趣又驚喜,或許我的經歷,能為更多女孩帶去嘗試的勇氣——創造自己的生活,選擇與更值得信任的人們生活在一起。
▲ 圖 / 劇集《今晚是壽喜燒哦》
朋友圈裡的烏托邦
@水水 29歲 重慶
租房租久了,是會煩的。曾有五年的時間,我每年都要受一遍租賃到期、找房、搬家的折磨。要麼房租上漲太多,要麼房東不願意續租,總之,我要拎著我的十來個箱子,在樓宇間不停騰挪。說是有十來個箱子,也已經是生活極簡的結果。因為租房,我不敢添置心儀的生活家電,甚至連杯子也不敢買。我和室友各只有一個杯子,朋友們來做客,就用一次性紙杯。我不喜歡這種生活。
還有一點很重要,租著房,我也沒存下什麼錢來。有時候不免想,假如買了一套房,房貸約等於房租,是不是一種更好的理財?
2023年,重慶的房價下跌了一些,我和好朋友、多年的合租室友小周決定一起買房。從看房到籤合同,花了一星期時間。看中一套總價74萬的房子,原先是老兩口居住,儲存得很乾淨,有個大露臺,陽光通透,種了很多花草,還有一個裝滿了書的大書櫃(現在被我們放滿了護膚品)。
我在老家區縣已經買了房,沒有首套房資質,新買的房子就只寫了小周的名字。首付和貸款都平分,月供每人只要1000多塊。我在市裡的會計師事務所做審計;小周在下屬區縣的國企上班,工作日都住宿舍,只有週末回我們的家。所以水電、網費,我承擔三分之二,她只用付三分之一。
粉刷了牆壁,添了一些家電,2023年的聖誕節,我和小周正式搬進了新家。
一部分生活是熟悉的。在購房前,我和小周合租了很多年,許多默契早已形成。工作日我獨居,雙休日她回來,她做飯,我洗碗,再一起做一次大掃除。有時候我們隔著網線還會約著看劇,比方說,在工作日看到某一集,到了雙休日,再一塊兒在家裡追下去。
當然,也有不默契的時候。比如我習慣在徹底用完洗髮水以前,就開一瓶新的,小周懷疑這是一種浪費。但她不指責我,只會默默地把殘留的洗髮水用完。再比如,我不如小周這個處女座規整,有時我給她疊好了衣服,她又會重疊一次再放回衣櫃。我也不惱她,就把衣服丟她床上、不幫她疊就好了嘛。我們總是能很快地消化這種不默契。
另一部分生活是嶄新的。我專門裝了一個餐邊櫃,放我新購入的20多個杯子。以前在出租屋裡從不養花,現在每一兩週就要換一次花,向日葵、風鈴花、睡蓮輪著來。客廳窗臺上擺滿了娃娃機裡抓來的娃娃——這是小周的愛好。我倆專門換了臺門上帶磁吸的冰箱,貼滿與好朋友們的合影。
▲ 水水搬進新家後,收藏的杯子。
我們有那麼六七個最好的朋友,都是初中同學,組了個群,這許多年來每天都聊天。我們是彼此生活裡最重要的組成部分,對我來說尤其如此。我是一個非常需要社交的人,大學畢業後我在成都工作過一段時間,但因為離朋友們太遠,孤獨又厭倦,最後又找回重慶工作。
在重慶,我租房、買房都在同一個小區,也是因為小區裡有已婚的朋友居住,串門方便。疫情嚴重的那段時間,我們幾個朋友守在同一個家裡,輪流買菜、做飯,共同度過了難關。付房款時,我和小周手頭都緊,是朋友們共同支援了我們十多萬塊錢。搬家那天,也是朋友們湧到我的出租屋來,幫我們打包、運送行李。有一天我和小周去看傢俱,走到小區門口,她突然軟綿綿地暈倒了。我嚇得立刻打電話給住在同一個小區的朋友,她是個醫生,火速趕來,和我一起扛著小周去了醫院。雖然最後小周沒檢查出什麼問題,大機率就是低血糖暈倒,但我真不知道,那一刻沒有朋友的幫助,我和小周要怎麼應對。
搬家後,我們的家成了朋友聚會的固定據點,幾乎每個休息日都會來人。做飯、打麻將、聊天、看電影,有的已經結婚的朋友會拖家帶口來,晚上就宿在這裡,孩子睡床,大人們打地鋪。平時,有朋友和伴侶吵架了,也會離家出走到我家來。好朋友們都知道這個家的密碼,想來隨時可以來。
這是我尤其喜歡我的朋友們的一點:即使結婚了,他們仍然保持與其他朋友的親密聯絡。原本是六七個人的小團體,因為結婚生育擴大到了十幾個人。前段時間,大家還開玩笑說,要不所有人一起去拼個更大的房子,所有人都住在一起吧!
所以,我個人並不排斥婚姻,至少在我的朋友圈裡,結婚不代表疏離友誼。前段時間,我也把我的相親物件帶回家和朋友們聚會了。我和小周討論過,哪怕我倆都有搬出去結婚的那天,這套房子也要保留下來。我們一定會隔三差五地就回來居住。
買了這套房子後的每一天,我都覺得比過往租房時要幸福百倍。我可以安靜地、在完全屬於自己的空間裡過活,也可以張羅著、熱鬧地過活。好朋友們評價,我的這個家是朋友圈的烏托邦,而我要操持和管理好這個烏托邦。就像《老友記》裡的Monica那樣,我會守好這套公寓,為大家建立一個家庭與世俗之外的喘息空間。
▲ 水水家的麻將桌,成了朋友聚會的高頻使用道具。
(文中人名均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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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經授權轉載自人物(ID:peoplemag19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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