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我們需要閱讀教父著作

作為新教徒,我們熱愛改教家和清教徒的著作(如果不愛,你要好好反思)。然而,隨著當代美國文化與歷史基督教信仰的距離逐漸拉大,我們需要拓寬視野,與那些同樣與他們所處時代的文化有著根本分歧的信徒建立聯絡。
換句話說,我們需要更多地閱讀教父們的著作。
需要指出的是,儘管美國主流生活與傳統基督教之間的鴻溝正在擴大,但這鴻溝尚不足與早期教會時期的處境相比。文化上的敵對與社交媒體上的抵制風潮( cancellation campaigns)與系統性的逼迫並不相同。例如,優西比烏在《教會史》中描述了早期教會的情況:
“一些受害者被斬首,另一些人則被施以火刑。一天之內被處決者之眾,以致屠刀因屠戮變鈍並斷裂,劊子手們必須輪流休息。”[1]
顯然,這不是當今美國基督徒所面臨的狀況,我們應該謹記,相較歷史上大多數基督徒的遭遇,我們的處境仍然要優越得多。
即便如此,當前的文化時刻對我們而言依然是新的。無論我們是否與亞倫·雷恩(Aaron Renn)一樣稱這個時代為“負面的世界”(negative world)*,或是贊同卡爾·楚門(Carl Trueman)所說的“現代自我”(modern self)已成主流**,我們都身處一個充滿文化敵意的世界,這種敵意是我們的父輩難以想象的。正是在這樣的時刻,我們更應從先輩的榜樣中汲取教益。
* Aaron M. Renn, Life in the Negative World: Confronting Challenges in an Anti-Christian Culture (Grand Rapids: Zondervan, 2024).
**  Carl R. Trueman, The Rise and Triumph of the Modern Self: Cultural Amnesia, Expressive Individualism, and the Road to Sexual Revolution (Wheaton: Crossway, 2020).

教父們的榜樣

具體來說,教父們在一種充滿敵意的文化中為我們提供了至少三方面的寶貴榜樣。
1. 教父們在正統信仰與教會合一之間的平衡
文化上的敵意迫使基督徒擱置一些使我們分裂的小事。但我們仍是墮落的罪人,容易因瑣事爭執,追逐私利,分裂教會,甚至偶爾陷入異端。教父們在不同的時代裡,為堅持聖經真理與維護教會合一而不斷奮鬥。他們有時取得成功,有時失敗。然而,即便在危機與迫害之中,神學和制度問題依然存在。教父們為我們展示瞭如何在這些問題中找到平衡的榜樣。
2. 教父們在文化中取捨的智慧
作為生活在世上的人,基督徒不可避免地要在一定程度上參與文化生活,哪怕這種文化對我們是非常敵對的。那麼,這種參與該如何進行?這是個艱難的問題。
教父們深入思考了從宏大的哲學觀念到日常生活等各個方面的問題。我們是否應學習異教哲學、參加比賽競技、穿著節日禮服或在軍隊服役?他們反覆權衡這些問題的答案。
在他們對基督徒社會角色的討論中,我們可以從他們的論點和引用的經文中獲益。儘管我們可能不完全同意他們的結論,但他們以上帝話語為社會之標準的嚴謹態度令人敬佩。
3. 教父們在逼迫環境下清晰闡述信仰的能力
早期教會的護教作品不僅清晰悅耳,而且反映了作者試圖向逼迫者傳達基督教信仰基本真理的熱切之心。幾個例子包括:
德爾圖良(Tertullian)從法律層面辯護:基督徒並未犯下羅馬政府所指控的罪行;
殉道者查士丁(Justin Martyr)從哲學角度入手:異教徒知道有神、應該行義,而耶穌作為“道”既是神也是公義,唯有靠祂才能得救;
米努修斯·費利克斯(Minucius Felix)透過文學形式指出:朋友之間的對話可以觸及基督教真理。
這三種方法雖然截然不同,但它們都展示了教父們如何借用文化中的工具來傳講福音。

對於教父的反對意見

從有思想的新教徒那裡,我們通常會聽到對於教父們的兩點反對意見。我想就此作簡單地回覆。
1. 教父們的釋經學不夠嚴謹嗎?
這是一個複雜的問題,需要更深入的探討(因此教父們的註釋書沒有列入我的推薦書單)。不過有兩點值得牢記。
首先,儘管教父們的釋經方法偶有瑕疵,但從他們的著作中不難看出,他們確實以聖經為生活和思想的準則,每一頁文字都流露出他們對上帝話語的依賴。
其次,正如傑拉爾德·佈雷(Gerald Bray)指出的,即便教父們的解經偶有失誤,他們仍然常常得出合乎聖經的神學見解。[2]
儘管在幾個世紀的時間跨度中難免會出現錯誤、異端和宗教怪論,但歸根結底,教父們的信仰仍紮根於正統信仰。
2. 追隨教父的教導會導致信仰偏向天主教或東正教嗎?
同樣,這是一個需要更詳細解釋的問題,但簡短的回答是:不會。
稍長的回答是:沒有人能“壟斷”教父的教導,因為我們都與他們既有相似之處,也有差異。
不那麼客氣的回答則是:大多數羅馬天主教徒和東正教徒對教父們的教導也不太熟悉。

下一步如何開始?

最後,關於如何開始閱讀教父著作。假設大多數牧師沒有時間閱讀菲利普·沙夫(Philip Schaff)編輯的三十八卷全集,以下是我推薦的五本短篇著作,它們既簡潔易讀,也有更貼近當代的譯本:
1. 邁克爾·霍姆斯(Michael Holmes)翻譯的《使徒教父著作》(The Apostolic Fathers in English
這是一本新約正典之後到大約公元二世紀中葉的著作集。換句話說,就是使徒之後的第一代和第二代基督徒。雖然這些文字可能有疏漏和不完整之處,但仍然是不可或缺的讀物,而且邁克爾·霍姆斯翻譯得非常出色。
中譯本見:克萊門等,《使徒教父著作》,黃錫木編,高陳寶嬋等譯,黃錫木、張略審校,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13年。
2. 殉道者查士丁《第一護教篇》(First Apology
本書包括了殉道者查士丁向古羅馬社會作出的信仰辯護,也包括了最早的對教會洗禮與聖餐的描述。
中譯本見:查士丁,《護教篇》,石敏敏譯,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14年。
3. 德爾圖良的《論忍耐》(On Patience
德爾圖良自稱是沒有多少耐心的人(這也是他寫這本書的部分原因),這本書是他關於忍耐的愉快默想。
德爾圖良著作的中譯本有:《護教篇》,塗世華譯,上海三聯書店,2007年(再版:商務印書館,2012年);《德爾圖良著作三種》,劉英凱譯,上海三聯書店,2013年;《論靈魂和身體的復活》,王曉朝譯,香港:道風書社,2001年。
4. 羅伯特·路易斯·威爾肯(Robert Louis Wilcken)的《羅馬人眼中的基督徒》(The Christians as the Romans Saw Them
這是一本反思基督徒與羅馬社會關係的經典著作,對於想要更多瞭解教父及其對我們的意義的人來說,這是一個極好的起點。
中文讀者可以閱讀作者的另一部著作:羅伯特·路易斯·威爾肯,《早期基督教思想的精神》,陳知綱譯,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1年。同類著作還有:耶羅斯拉夫·帕裡坎,《基督教與古典文化》,石敏敏譯,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2年。
5. 亨利·查德威克(Henry Chadwick)的《早期教會》(The Early Church
這是對早期教會的出色概述,作者被譽為早期教會研究領域的傑出學者之一。
中文讀者可以閱讀另一部關於早期教父的著作:[美] D. H. 威廉姆斯,《重拾教父傳統》,王麗譯,遊冠輝校,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1年。該書作者是美國貝勒大學(Baylor University)傑出的福音派學者。
* * * * *
[1]  Eusebius, The History of the Church. Trans. G.A. Williamson (New York: Penguin Classics, 1989). VIII.8. 中譯本見:[古羅馬]優西比烏,《教會史》,瞿旭彤譯,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09年。
[2] Gerald Bray, Augustine on the Christian Life (Wheaton: Crossway, 2015). 中譯本見:傑拉爾德·佈雷,《奧古斯丁的人生智慧》,王虔譯,上海三聯書店,2022 年。佈雷特別針對奧古斯丁提出了這一點,但對大多數教父而言,這也是一個很好的通用規則。

本文作者科伊爾·尼爾Coyle Neal)是西南浸會大學(Southwest Baptist University)的副教授。本文由 DeepL/STH 翻譯,JFX 校對,轉發略有編輯。本文原刊載於九標誌中文網站,英文原標題:On Reading the Church Fath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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