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釗維,紀錄片導演,CNEX聯合創始人暨製作總監。
當他們跟我講年輕時的故事時,我感覺我跟他們之間隔著一個生命階段,是我這一輩子永遠都跨不過去的。那種感覺就好像一個從來世來的人,在講他前世的故事,給現世的我聽。
輕渡關山千萬裡
2024.11.16 深圳
各位好,我是張釗維,是一個紀錄片導演。
今天我演講的題目叫“輕渡關山千萬裡”,這是一句歌詞,出自1946年抗戰剛結束時寫給中國空軍的一首歌,叫《西子姑娘》。
2015年,也就是抗戰勝利70週年時,我做了《沖天》這部紀錄電影,講的是抗戰時期中國空軍飛行員的故事。
臺灣有一家單位叫中華文化總會,會長叫劉兆玄,他的父親是抗戰時期的空軍將領。所以他非常期待能夠在抗戰勝利70週年時,透過拍攝空軍的故事來紀念那一段歷史歲月,還有那一群年輕人。
我工作的單位是CNEX視納華仁,是一個支援兩岸三地的紀錄片創作的機構。中華文化總會就跟CNEX一起,聯合出品和製作了《沖天》。
▲ 《沖天》預告片
我們知道,這場戰爭是人類歷史上最慘烈的,死傷人數最多的戰爭,再過1個月就是2025年了,也是戰爭結束的80週年。
我在做《沖天》的時候曾經跟一個歐洲的紀錄片製片人聊到這個題材,他就問了我一個問題:你知道戰爭結束70週年跟80週年有什麼區別嗎?
大家心裡應該都有答案了,那就是當年參加過那場戰爭、在第一線浴血奮戰的年輕人,在70週年時還有一些依然活在人世。
我在訪問飛行員時,他們最年輕的是95歲,最老的是102歲。《沖天》完成到現在已經9年了,我訪問過的那些飛行員都已經永遠地飛上天空了。
讓他們在影片中再活一次
這幾天珠海有航展,我們可以看到空軍有各式各樣的飛機,有戰鬥機、殲擊機、運輸機、偵察機、轟炸機,是一個非常龐大的群體。
我們要講空軍的故事,要從哪個點去講呢?我一開始就選定了戰鬥機飛行員。

這個道理其實很簡單,如果各位看過一些戰爭電影就會知道,戰鬥機飛行員在空中都是一對一地廝殺,千鈞一髮,情景非常緊張,很多時候會讓你腎上腺素飆漲。所以戰鬥機飛行員的故事肯定非常抓人眼球。
另外我們知道,那個年代的飛行員基本上都是男性,而且都是高富帥,我都不需要去選角,任何一個抓出來都可以當男主角,所以戰鬥機飛行員就成了我的首選。
我們在影片製作的準備階段閱讀了各種戰史和作戰記錄,包括我方的,也包括敵方的。我們的閱讀量有多少呢,堆起來大概有兩米高。
這張圖中的文獻,是我在臺灣的空軍博物館裡收集到的材料之一,叫作《陣中日記》,記載了每一個大隊、中隊每一天出勤務時做了些什麼。

看了這麼多文獻,但我並不希望把這個影片變成一個簡單的文獻片,或是由專家學者來講評的紀錄片。我也不希望僅僅描述高階指揮官或領導人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大歷史,雖然他們比較容易留下個人記錄。
我想要講人的故事,真正在第一線作戰的這些人他們經歷了什麼,他們心中是怎麼想的,他們是以一種什麼樣的心情面對自己可能非常短暫的人生。
因此我想方設法去找這些飛行員有沒有留下什麼記錄,最後發現非常非常少。戰鬥機飛行員的陣亡率很高,往往自己都來不及留下記錄或回憶,就已經陣亡了。
但是有另外一群人,就是這些飛行員的女性親友,包括他們的愛人、太太、姐姐、妹妹、母親或女兒,她們留下了很多書信乃至有回憶錄。因為她們在後方,肯定比飛行員要活得久,但相應地她們也要承受更長久的痛苦。
我就是根據歷史文獻和這些女性留下的書信資料,去找到我們想要講述的飛行員曾經在天空中奮戰的故事。
劉粹剛與許希麟
這張宣傳海報上有一句話叫“是一個可以開著飛機追女朋友的年代”,這是真的,我聽過不止一個這樣的故事。他們會開著飛機去追女朋友,甚至開著飛機去投遞情書。

我們在影片中講的第一組人物,劉粹剛與許希麟的故事就是其中一個。
劉粹剛是中央航校二期的畢業生,中央航校在杭州筧橋,現在已經是空軍基地了。劉粹剛的戰鬥技巧非常高超,他被稱為“空中趙子龍”,是當時中國空軍的“四大金剛”之一。

有一天他放假在杭州搭火車,在火車上碰到了一個姑娘,就是許希麟。劉粹剛對她一見鍾情,就開始瘋狂追求。這封信就是劉粹剛寫給許希麟的第一封情書,“初遇城站,獲睹芳姿,娟秀溫雅,令人堪慕”,簡直可以作為情書的典範。

許希麟的反應是怎樣的呢?當時她19歲,但她已經是杭州一所小學的校長了,她收到這封情書後根本就沒回信,因為追她的人太多了。
劉粹剛就駕著飛機飛到他們家上空去做各種特技表演,我不知道有沒有翻跟斗。

然後就驚動了許希麟的母親,她跟許希麟說,這個男生蠻執著的,看起來不錯,你就跟他交往吧。
但當她的父親知道劉粹剛是一個飛行員後,很擔心地對她說,你知道飛行員是幹嗎的嗎?你知道他將來有可能會怎麼樣嗎?
許希麟就用筷子在酒杯裡蘸了酒,在飯桌上寫下八個字: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這些都是盧溝橋事變發生之前的故事,後來他們就結婚了,住在南京。1937年10月12日那天發生了南京空戰,日本的飛機要來轟炸南京,劉粹剛就升空去跟日機作戰。
這一天的情況我覺得在世界空戰史上都是非常少見的。假設你有一個親人,你的男朋友或爸爸,他是一個飛行員,他就在你們家上空跟敵人纏鬥,你會是怎樣的心情?
▲ 《沖天》片段
劉粹剛一開始是被日本的王牌戰鬥機追擊,那時日本的戰鬥機要比中國先進許多,但劉粹剛的技術非常高超,在最後最緊要的關頭把日機擊落了,許希麟就在陽臺上看到了整個戰鬥過程。
隔天放假劉粹剛就回到了家裡,他若無其事地跟許希麟說,你知道昨天發生了什麼事嗎?許希麟說我知道,我不僅知道,而且我都看到了。劉粹剛就問,你為什麼要看呢?你為什麼不躲到防空洞去呢?
許希麟說了一句,你在天上戰鬥,而我躲到防空洞去,我覺得這是對我們兩個最大的譏諷,我做不到。
林徽因與航校七期
在抗戰的中期階段,我們找到了林徽因與航校七期畢業生的故事。抗戰全面爆發後,林徽因跟梁思成從北平一路往南逃難,經過長沙一直到今天湖南跟貴州交界處,一個叫晃縣的小縣城。
在那裡林徽因的肺病復發,高燒不退,但旅館都擠滿了逃難的人,他們找不到地方住。就在這時他們遇到了一群航校七期的學生,他們給林徽因騰出了一間房。
梁思成的老家是廣東,而這群學生恰恰都是廣東人。漸漸地他們就成了非常好的朋友,到了昆明他們還邀請林徽因和梁思成,作為名譽家長來參加他們的畢業典禮。

後來有飛行員陣亡後,陣亡通知書和照片、日記等遺物就都寄給了名譽家長林徽因,這使她的心靈和身體備受打擊,肺病復發,臥床不起。
不久她又受到了一次更沉重的打擊,剛剛從航校第十期畢業的三弟林恆,也在成都上空陣亡了。

▲ 左一為林恆,右一為林徽因
戰爭中的瀟灑
那時候很多女孩子對飛行員都會有一種憧憬,或者是好奇,但是飛行員面對女孩子的追求時心裡會怎麼想呢?
這是陳炳靖,他是航校十二期的畢業生,我訪問他的時候他跟我講了一些故事。

我今天早上看臉書的時候,發現今天2024年11月16號是我訪問陳炳靖的整整10週年。這張照片是2014年11月16號,我在香港訪問他的時候拍的。
他那時候已經96歲了,他年輕時非常帥,帥到什麼程度呢,他跟我講很多女孩子倒追他。包括有一天在昆明,他隔天就要升空出任務了,前一天晚上有個漂亮的女孩子來找他,坐在他的床邊要陪他一晚上。
陳炳靖拒絕了,為什麼?因為他知道,如果他貪圖這種露水姻緣,隔天升空萬一他不幸陣亡了,那對這個女孩子會是多大的傷害。
所以在整個戰爭期間,陳炳靖都沒有交女朋友,他一直到戰後才結婚。這群飛行員中很多人都是這樣,瀟灑但不風流。
他們面對生死也十分瀟灑,舉重若輕。
我們知道飛行員彼此之間都是同學,或是學長學弟的關係,他們很久沒碰面後,見面打招呼不是我們熟悉的你吃飯沒,你最近過得好嗎,你交女朋友了嗎?他們打招呼都是說,哎,你還沒死啊?
這聽起來有點好笑,還有另外一個類似的故事。
這件衣服是當年的一個飛行員留下的,現在還儲存在臺灣高雄的空軍博物館裡。這個飛行員在湖南上空作戰時被日軍擊中,子彈打中了他的下巴,血就流到了衣服上面。

在那個年代,飛行員是比一架飛機還要珍貴的,敵人也知道這一點。他被擊中後跳傘逃生,落地後地面上的日軍就開始追擊他。他受了傷,一路往南逃,最後逃到了一個美國傳教士開的教堂裡。
過了幾個月傷勢痊癒了,他又回到了空軍基地。回到基地時,他的同僚看到他的第一反應不是上前去擁抱他,說太好了你回來了。
那個同僚扭頭就跑進了廣播站,然後抓起麥克風向整個基地廣播說,各位,各位,那個誰誰誰他沒死,他回來了,你們誰拿了他的手錶、箱子、鞋子、褲子什麼的,趕緊統統還回來!
這個故事聽起來很好笑,當時我在聽這個飛行員的兒子跟我講這事的時候,我也覺得蠻好笑的。
但是我們能從中看出,飛行員彼此之間親如兄弟的情誼,他們擁有的一切都可以跟好兄弟分享。很多飛行員在預先寫好的遺書裡都會有這麼一句話:萬一我陣亡了,請我的兄弟們、同事們好好地照顧我的太太或女朋友。
前面提到的許希麟跟劉粹剛就是一個這樣的故事。劉粹剛1937年10月底就在山西高平陣亡了,我還曾經到他陣亡的地方去憑弔。過了幾年,許希麟就嫁給了劉粹剛的一個同事,然後他們生了個女兒。
我們在做影片的調研時,非常幸運地能夠跟許希麟的女兒聯絡上,她手頭上還儲存了厚厚的一疊劉粹剛寫給許希麟的信件,所以我們才能看到那封情書的原件。
她告訴我說,她們從小就知道有一位劉叔叔存在。每年中秋全家團聚,在院子裡吃飯時,許希麟都會倒一杯酒灑在地上,跟大家說這是獻給天上的劉叔叔的。
在天空只能面對當下
這位老先生是金士傑老師的父親,我訪問他的時候是99歲。

正是因為這個因緣,我們這個影片的主訴旁白是由金士傑老師來擔任的。

▲ 金士傑 圖源網路
金英先生在抗戰期間是航校的飛行教官,我就問他,駕駛戰鬥機是一種什麼樣的體驗?
他說手握操縱桿就好像跳舞時攬著舞伴的那種感覺,既不能太緊也不能太鬆。太緊的話,可能會在緊急狀況下做出錯誤的動作,太鬆則可能因為來不及而做不出該有的動作。
在太緊跟太鬆之間,飛行員要面對的是飛機周遭的環境,時時刻刻都要專注在當下。
我現在就要講一個關於當下的故事。這位就是陳炳靖,就是我剛才講的好多女孩子要倒追他的那一位。

我忘了這是哪一年,他出任務要起飛的前一刻,他的一個美國同事說我幫你拍張照,就留下了這張照片。
他執行完任務後平安地回到了基地,這個時候他想起來問他的同事,為什麼我在起飛前你要幫我拍照呢?
然後他同事就說,今天是13號星期五,我很擔心你一去就回不來了,所以我就幫你拍了一張遺照。你知道美國人都蠻迷信的。
事實上,陳炳靖的確經歷過生死的一瞬間。他最後一次出任務是在越南的上空,也是跟日軍纏鬥,他擊落了一架零式戰鬥機。零式戰鬥機是當時世界上最頂尖的戰鬥機,所以你就知道陳炳靖的戰鬥技巧有多高超。
他擊中敵機後,那架戰鬥機開始冒煙,他想是否應該上去再補一槍,就探頭看了一下飛機有沒有往下掉。
就在這時,一堆子彈就打到了他後面的座位。事實上飛行員在擊中敵機後,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扭頭看後面有沒有人追擊,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忘了做這個防備動作,一顆子彈就從座位上反彈擊中了他的右肩。
但是,他跟我說,如果他不是探頭去看敵機的話,那顆子彈大概就直接打穿他的腦袋了,我就沒辦法在10年前的今天跟他做訪問了。
飛行員面對的所謂命懸一線就是這樣的情況,我們一般人不太容易會碰到這種情況,可是對他們來講,這就是日常。
聽了這些故事,我就可以理解或者是形成我對這群人的一種感受。
在收集材料過程中,我看到這篇文章時其實蠻意外的,這是當年一個叫湯卜生的飛行員,發表在中國的空軍雜誌上的文章《一個飛行員的自述》。

他也是航校二期的,是劉粹剛的同學,這篇文章相當於他的告白,或者他的心情記錄。
這篇文章很長,當中有一段話我有用在影片裡:“我們與環境做生命的掙扎時,我們是孤單的、遼遠的,在離人群極遠的空中,我們的痛苦和喜悅,只有我們孤單地享受。同時在痛苦的事向我們圍攻時,卻更殘酷地不容許我們去回憶和思索任何一件往事。”
我剛才說面對當下的意思是,你在飛機裡就只能面對你自己,面對天地。你既不能想過去,也不能想未來,你只能面對此時此刻。這有點像禪宗裡的達摩面壁的狀態。
所以我覺得他們在那個狹小的機艙裡的狀態,在天空中孤單地飛行的時候,就像是一個被迫修行的年輕人。
螺旋槳時代的現代貴族
還有一個認識這群人的性格或品性的角度。
這群飛行員成長在五四的年代,很多都是官二代、富二代、學二代,比如南開大學校長張伯苓的兒子,或者他們本身就是學霸、歸國華僑。以他們的出身背景,即便在戰爭時期,他們也可以有其他的選擇,不一定非得上戰場不可。
他們踏入航校的第一天,就會看到大門口的石碑上刻著:“我們的身體飛機和炸彈,當與敵人兵艦陣地同歸於盡。”

他們明知道自己未來的命運,但是依然做出了這樣的選擇,這是一種什麼樣的精神?
我把他們的戰鬥稱為螺旋槳時代的空中決鬥,一對一的戰鬥狀態很像歐洲古典時代的貴族決鬥,因此我稱他們是一群現代的貴族。

▲ 圖源網路
古典時代的貴族多半是靠王權、血緣的關係繼承了身份,那什麼是現代的貴族,為什麼我們還需要現代的貴族精神呢?
我提出了三個層面,第一個叫作生死之辨,你要去想你為何而生,為何而死,你在面臨什麼情況時需要考慮這個問題。第二是義利之辨,什麼是公義,什麼是私利,當兩者之間有衝突時你怎麼取捨。第三個是你做的事情對於國家民族或對社會的可持續發展有沒有貢獻。
我覺得即便在今天比較和平的時代中,我們還是需要甚至每一天都會看到,這樣的貴族精神在很多角落產生。
比如在疫情期間那些奔赴第一線疫區的醫護人員,我們知道其中有些人就因為感染了病毒過世了。他們就是現代的貴族,跟70年前那群衝上天空的年輕人是一樣的。

對我來說,《沖天》不僅僅是在講一群飛行員,以及他們的女性親友的故事,它也寄託了我自己個人對當前社會的一種期許跟想望。
以共情理解、撫平創傷
有時候有人會問我,你是一個本省人,你怎麼會去拍一個外省人的故事?
在臺灣,1945年之前就已經從大陸去到臺灣的漢人被稱為本省人,而1945年之後跟著國民黨去到臺灣的大概100多萬軍民,他們被稱為外省人。
其實本省人跟外省人之間也不是說有天然的隔閡,而是他們的生活圈子不太一樣,生活的形態也不一樣。
我的祖先是在大概200年前,從福建泉州搬到臺灣去的,所以我是一個道地的本省人,我生活的地方是臺南市,基本上是一個純粹的本省人的城市。我從小在那邊長大,一直到念高中的時候才意識到同學中有外省人,他們不懂得怎麼說閩南話。
抗戰的故事對於本省人來說是有距離的,隔了一個時空。我作為一個本省人,怎樣去理解外省人的故事呢?我的回答是共情。
在這裡我要跳出來,講一個大家知道的歌手跟我講的故事。這個老歌手叫胡德夫,他是原住民族,生活在臺灣東部的海邊。
他說他小時候父母跟他講過一件事,國民黨的部隊來到臺灣後就散佈到很多地方,經過他們部落時,他們的父輩就會跟那些士兵說,你吃飯沒,肚子餓了吧,要不要來吃飯?這是一種人的非常素樸的同理心。
他跟我講這個故事時,我非常難忘而感動。如果我們能有這種共情或者換位思考的意願和能力,我們就能感受那些飛行員在機艙裡孤單或是不知所措的狀態,也可以感受到他們所面臨的生死威脅。

我們也可以進一步體會到,那些在地面上等待他們平安回來的女性親友們的焦灼心情,以及接到陣亡通知書時那種撕心裂肺的痛。
這個痛是一輩子的,如果看過齊邦媛的《巨流河》,你就知道到了八十幾歲,她在寫這些回憶的時候,她經歷過的戰亂在她的心中留下了多麼大的創傷。
如果沒有最基本的共情的話,我們是不可能撫平這個創傷的,這是我們這一代人應該要去面對和處理的。這就是我在做《沖天》時一個非常根本的心情。
我在訪問這些飛行員的時候,他們都已經90 多歲、100 歲了,他們講起70年前自己還是一個年輕小夥子時的經歷,依然歷歷在目。
我覺得我不太可能活到90歲,如果能活到80歲我就覺得老天眷顧我。活到90多歲的狀態是,你身邊的很多親友、你的同輩人大概都已經走了,甚至我訪問的這些人的子女有些都已經走了。
當他們跟我講年輕時的故事時,我感覺我跟他們之間隔著一個生命階段,是我這一輩子永遠都跨不過去的。那種感覺就好像一個從來世來的人,在講他前世的故事,給現世的我聽。
他們年輕時的很多經歷,其實帶給他們一輩子的刻骨銘心的體會。所以我就問一位飛行員都凱牧,你年輕時在天空中出生入死,過了70多年,你覺得那個經驗給這輩子留下了什麼?

他就回答了我16個字,要做到:無恐無懼、無憂無慮、無俯無愧、無怨無悔。
我就以這16個字獻給大家。
謝謝!
▲ 《沖天》主題曲《西子姑娘》
策劃丨恆宇啊
剪輯丨chao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