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與吳哥窟齊名的古城，近200座佛塔遭遇"不可逆毀壞"
世界最大宮殿轟然倒塌，百年曆史大橋擰成麻花，無邊泳池化身“空中瀑布”……
3月28日14時，一場被科學家稱為“巨刀切入地球”的大地震在緬甸發生。
震級達7.9級，震波深源10千米，波及中國雲南、泰國曼谷等千里之外的城市，成為今年以來全球最強地震事件。
新華社記者 蔣超 攝
尤其是具有千年歷史的緬甸第二大城市曼德勒，瞬間淪為“人間煉獄”。
截至3月30日，本地傷亡人數超過2300人，從皇宮、廟宇到民居，幾乎被完全摧毀，初步統計倒塌建築可能超過2000座。
這不止是一場屬於緬甸的災難，更是一場對人類文明的巨大摧殘。
35歲的翡翠帶貨主播
永遠留在了緬甸
“我們可能是經歷這次緬甸地震運氣最好的一批中國人。”
3月28日當天，正是曼德勒當地拜佛日，翡翠市場宣告休息，霞女和所有做翡翠的同行都沒有去檔口收貨，這是不幸中的萬幸。
“當天檔口老闆說請我們去外面吃午飯，12點50左右，剛走到酒店大堂門口，突然一聲轟炸的聲音，然後再一聲巨響就搖晃起來了。”
©在西藏的霞女
迎賓區的天花板不停地砸下來水泥塊，地面整個劇烈晃動。
順利跑出去後，有人遲遲無法冷靜，哭嚎不停，周圍人都在想辦法安慰她；餘震不斷傳來，有人害怕地一直大叫，也有人制止：“不要叫”，怕引起更多的恐慌情緒。
極端情況下，沒多少人顧及體面，有人連滾帶爬撅起屁股極力貼近地面，背後是對死亡襲來的深深恐懼。
霞女和朋友住的是當地一家比較好的五星級酒店，建築很牢固，在滯留的時間裡也在一直想辦法提供服務，解決安全、溫飽和防蚊問題。而她聽說或看到的更多酒店，都直接被震倒，裡面的人連逃跑機會都沒有。
在《解放日報》的報道里，三家當地中國人聚集的酒店損失慘重，分別是Win Star、Sky villa天空公寓和新長城酒店。截至目前為止，已經至少確認三名國人死亡，還有不少人失去聯絡。
Win Star酒店倒塌前
現場影片顯示，Win Star酒店至少坍塌了三次，第一次坍塌後，樓梯裂成了兩部分，幾分鐘後又發生了第二次坍塌。幾十個中國人被壓在廢墟中，情況非常危急。
緬甸政府的援救效率低下，缺乏重型機械裝置，焦急萬分的人們只能徒手去挖。
一位姓蒙的重慶女士，今年35歲，在緬甸做珠寶直播帶貨工作。地震當天，公司其他六名員工都順利逃出，只有她永遠留在了那裡。
以房租實惠和24小時有電服務出名的天空公寓，4棟高樓只有1棟在地面上露出6層，其他幾棟全部坍塌，估計至少有數百人被掩埋在地下。
街頭倒塌的房屋
今年30歲、擁有緬甸公民身份的唐建祖，和幾個自發前來的志願者組成了臨時救援小隊，幫助消防隊員一起找人挖掘，整整一天一夜幾乎沒怎麼閤眼。
16歲的華裔男孩張根榮，儘自己的力量記錄、彙總著公寓附近的求助情況，向焦急的家屬們第一時間轉達。
緬甸的氣溫高達40度，一些被掩埋在廢墟中的遺體可能已經開始腐爛。有人走到存放屍體的院子，看見裡面擺著幾十口棺材，屍臭熏天，難以忍受。
中國救援隊隊員在長城飯店開展救援
新華社記者 才揚 攝
曼德皇宮宮牆倒塌
阿瓦大橋擰成麻花
搶救刻不容緩，然而緬甸當地的救援效率並不算高。
震後3小時，大型裝置抵達現場，包括4臺吊機和5臺以上的挖機。但是能熟練操作這些大型器械的救援人員不多，救援人員只能和當地群眾一樣，徒手挖掘搬運。
中國救援隊的到來，為絕望的災區注入生機。
3月30日凌晨，雲南藍天救援隊率先抵達曼德勒，年長隊員夏亮出發前提前給父親掃了墓；在長城飯店廢墟，公羊救援隊9小時裡排查了7處埋壓點，協助轉移了12具罹難者遺體。
6名倖存者被救出，一名孕婦、一名孩童、一名29歲女孩……每個人都在廢墟下熬過了至少60個小時，所幸生命體徵居然良好。
中國救援隊和公羊救援隊合作在天空公寓救出一名倖存者
新華社發 苗覺梭 攝
同樣傳來噩耗的還有大批位於曼德勒的緬甸文化遺產。
地震當天，旅遊博主"芒市"正從曼德勒11公里外的烏本橋返程。
這座170年曆史的柚木橋曾見證阿瓦王朝的輝煌，橋體雖因地震傾斜、部分柱子損毀，卻奇蹟般未坍塌。餘震中，橋面搖晃，地面裂開巨縫，遊客紛紛涉水逃離。
回到曼德勒市區，地標曼德勒皇宮已閉門謝客，南門橋斷裂，城牆開裂，社交媒體圖片顯示塔樓嚴重傾斜。
地震後受損的曼德勒皇宮圍牆 ©新華社
這座曾屬於緬甸最後一個王朝、耗時14年重建的“世界最大宮殿”，曾經在第二次世界中毀於戰火併被重建，終究沒能逃過劫難。
地震前一天，另一博主"環球野哥"曾目睹皇宮雜草叢生，遊客稀少。政府雖嘗試復原，但資金匱乏，修復舉步維艱。
連線曼德勒與實皆的阿瓦大橋，也沒能逃脫厄運。
這座1934年由英國人建造的公鐵兩用橋，歷經二戰與1838年地震仍屹立不倒，卻在本次地震中扭曲成“麻花狀”，橋面斷裂處露出鏽蝕的鋼架，彷彿一具被揉皺的鋼鐵屍骸。
實皆市與曼德勒的交通命脈就此切斷，救援車輛被迫繞行，反而給生死營救造成阻礙。
阿瓦大橋地震前後對比 ©新華社
蒲甘古城200座佛塔受損
破壞“不可逆”
蒲甘的境況同樣揪心。
這座與吳哥窟齊名的古城，2016年曾因6.8級地震損毀400餘座佛塔，中緬合作修復專案仍在進行。
此次地震再添新傷：近200座佛塔嚴重受損，磚塊散落，壁畫佛像遭遇"不可逆毀壞"。
博主"芒市"曾在此停留四日，目睹貧困的蒲甘連道路都未硬化，他擔憂："若佛塔再毀，緬甸恐無力修復。"
所幸1144年建造的他冰瑜佛塔安然無恙，這座蒲甘最高佛教建築曾在中緬專家合作下完成評估，成為修復典範。
2024年拍攝的緬甸蒲甘古城 ©新華社
震區古蹟中，敏貢古城的傷痕最觸目驚心。
1790年建造的敏貢佛塔高50米，歷經1839年大地震後裂縫成景，此次頂部再度坍塌；被譽為"奶油蛋糕塔"的辛比梅佛塔雪白塔身被紅磚碎塊覆蓋。
因瓦古城馬哈昂美寺的雕花磚牆徹底消失，這座19世紀重建的貢榜王朝代表作，在大地震中歸於廢墟。
聯合國教科文組織預備名錄中的瑞南多寺命運未卜，這座純柚木建築代表緬甸木構技藝巔峰。緬甸現有兩處世界遺產——蒲甘與驃國古城，而實皆、敏貢等古城仍在申遺路上掙扎。
實皆作為此次震中，其14世紀古城牆與佛塔受損嚴重，歷史裂痕再添新創。
災難中亦有堅韌畫面：曼德勒街頭，倒塌房屋旁的水果攤照常營業；敏貢佛塔殘存的石獅身首分離，仍倔強矗立。
"生活還得過下去。"
英國作家吉卜林曾經這樣書寫曼德勒的時光："那大蒜香料的味道，那棕櫚樹尖的陽光，那塔頂的風鈴聲。啊，曼德勒之路。"
如今，一切化為煙塵。
文、編輯：外灘君
部分圖片來源網路，版權歸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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