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豬吃不了細糠,但山豬也能自洽

文 | 十三姐
李行亮在《再見愛人4》中的角色,幾乎快要成為向全國人民普及心理學知識的大使了。
他說他就願意這樣生活,在這種外人看來擰巴又憋屈的關係裡,在別人都忍不下去而他已忍的爐火純青的處境裡。
他管這叫“自洽”。

他說:“我就把她當成我的世界,她說的我就覺得是對的,她這張臉我就覺得是美的,我很滿足,我就願意在這個世界裡面。”

他還說:“節目的觀點和你們的觀點不一定正確,只要我自己舒服,我就可以安穩過一輩子。”
這就是他的自洽,這就是他的主觀幸福感。
李行亮把“湊合過吧,還能離咋滴”這句話上升到了心理學和哲學層面。

上一個這麼幹的專家叫Diener,他創造了“主觀幸福感”這個概念。(急得我都把課件ppt拿出來了)

主觀幸福感就是自己評價滿意度,和別人的評價關係不大。
當你憐憫山豬吃不了細糠,覺得他沒吃過好的,天天粗茶淡飯,一生等人宰割,直至與刀俎的相遇,也太可憐了吧……可是山豬說你懂個毛線,老子每天都很自洽,起床就吃,吃完就睡。在沒有人把他捧在手心當寵物的一生裡,他練就了一身膘,抗凍耐熱還不怕髒,你覺得的“難受”不是他覺得的“難受”。
重點是,山豬可能還會覺得“你指出了我的難受”才真的讓我不舒服。只要你不指出來,大家都別管閒事,他還是挺容易自洽的。
這就是主觀幸福感。
把李行亮這個例子來看,主觀幸福感其實也是我們的一層殼。

很多時候,我們可能都在不自知地偶爾成為山豬,我們吃自己的粗糧,別人有意見但沒用。

舉個例子吧,前幾天有讀者留言問我:“你裝修都要自己弄,老公指望不上,還不趕緊離?”

她的這種情愫就如同我們對李行亮的情愫——“你過得好苦,你不值得啊”。

在這種救贖慾望之下,我們固然是忽略了山豬有自己的自洽,而自洽者有自己的處世之道和快樂守則。
你看啊,這事兒其實是這個邏輯:裝修我自己操刀,內含巨大利弊考量——兩個人合作會氣死彼此,只能一個人掌控話語權。

在一項既可以合作也可以單幹的專案裡,有時候完全放手的一方反而是更難的。

也就是說,我一個人單幹這個專案,主觀幸福感在我這裡,忍受比較多的反而是我老公,因為他失去了插嘴權、選擇權、決策權。

因此,我雖然表面看起來累,但我並沒有喪失權利,而我老公讓渡了一部分權利,最後換來的是長達一年多的平靜、和平、穩定又不失節奏的順利完工。

所以,我為什麼要因為我自己搞定了裝修而離婚呢?在這個專案裡我被傷害了嗎?

每段關係有專屬的相處模式,主觀幸福感的形成落實到每一件事上,都是自己需要去創造的,不是靠對方給的,這就是核心強大女性的邏輯。

不懂的人,不瞭解其中利弊權衡的人,應該只有那些沒有能力單幹的人,他們的主觀幸福感完全被他人定義的“幸福形式”所包裹住。

所以主觀幸福感的絕配就是那句名言——關我P事,關你P事。

各位操心李行亮在麥琳的“摧殘”下無法茁壯成長,而實際上李行亮根本沒有追求過茁壯成長,他追求的是現有的樓閣不要坍塌,不管這個樓閣是空中樓閣還是海市蜃樓。

在討論“如果離婚後怎麼分割子女撫養權”的時候,李行亮說他要女兒,麥琳不肯,李行亮哭著說:“我家沒人了……只有我女兒懂我……”

冷血動物看到這兒都忍不住動容,麥琳卻在笑。

即便在這樣沒有同理心的親密關係裡,李行亮還是選擇用自己的解釋風格去稀釋傷悲,他可能想的不是“你不共情我”,而是“還好你不跟我離婚”。

李行亮看似一個無師自通的心理學天賦型選手。
“解釋風格”是積極心理學裡的重要概念,對同一件事,不同的解釋風格決定了你怎麼看待它,如何解決它。
你老公在家玩電烙鐵,你可以說“他整天玩著沒用的東西也不知道給我提供情緒價值”,你也可以說“這個叔叔都不給我添麻煩,玩完電烙鐵還會自己上廁所,不用我給他擦屁股,真省事”。
大家看不慣的麥琳對待李行亮的NPD,在李行亮看來也許已經是刻進骨血的“生活的一部分”,這種解釋風格來自於日積月累的慣性。
正如北蔡著名電烙鐵大師十三姐夫所言:“習慣有時可以壓倒倫理”。
就說麥琳的那套折磨人的手段,是女的都能看明白——
第一步,我不高興了,你沒哄我,你錯了。第二步,你不哄我,我就更不高興。第三步,別人都哄我了而你還沒感覺到,委屈哭了。第四步,我都哭了你才來哄我,不行,已經哄不到我心趴上。第五步,你又往我心趴上哄,哼哼,我現在不是剛才那個心趴了……

麥琳的道德高地也就那麼兩三個山頭。
第一個山頭:我委屈自己成就全家;
第二個山頭:李行亮不愛我,不關心我;
第三個山頭:如果不是為了李行亮,我會很幸福。
即使在這種低階cpu的關係裡,我們外人仨瓜倆棗似乎已經參透本質,李行亮卻不像我們這樣去看待這層關係,他的想法反而是——“我為我想要的東西付出點代價怎麼了?”
對,他是一個實誠的大好人,他不想不勞而獲,即使是與這樣一位人格或許存在缺陷的女性組成了一個家,他仍覺得自己應該為這種獲得而付出巨大的代價。

他不管代價有多大,或者對代價之大已經麻木了,他只在乎得到的東西有多少。一旦得到了,就能稱其為幸福。

他的主觀幸福是理性和充滿數學邏輯的,1+1真的可以等於10。
但你說李行亮他懂心理學吧,他其實又好像完全不懂。
《發展心理學》裡開篇第一課就是“人是終生髮展的”,意思是隻要你一天沒嚥氣,你都在變化發展,你哪怕到了七八十歲也可以尋找自己的價值和意義,而不是像李行亮這樣年紀輕輕已經有了“就這樣吧”的懈怠感。

雖然他把自己的懈怠感稱為自洽,稱為主觀幸福。

《積極心理學》的期末考試我唯一被扣分的題是關於斯騰伯格的愛情建構學說。斯滕破格說“愛情是一個故事”,愛情是社會建構的結果。

我結婚十幾年了,照樣不明白他在鬼扯什麼。
但李行亮讓我豁然開朗,所謂建構,就是“我認為什麼是愛情,就什麼是愛情,如果我說愛情是麥琳虐我,那麼虐就是愛”。

你說我不愛麥琳,麥琳不愛我?不存在的,“愛情是一個故事”,我們倆是自己的故事的導演。

於是,李行亮的“愛情建構論”與“自洽論”完美統一,構築了他的“主觀幸福”銅牆鐵壁。

很可惜,李行亮和麥琳其實是一堆典型的“不自私vs.自私”組合。

李行亮因為滿足了麥琳的自私而感到幸福,可麥琳因為覺得李行亮沒有滿足自己的自私而感到不幸福。

李行亮是“我有兩個饅頭,為了你我可以把兩個饅頭都給你”而,麥琳是“你給了我兩個饅頭,但是你為什麼沒有三個饅頭,你不愛我。”

每個人的每句話,每個行為,每個想法,都是由長期的各種經歷、情緒、環境交織累積的結果。李行亮也許就是因為失去了雙親,孤獨感太重,渴望親密關係,所以寧可斯德哥爾摩綜合症也不想毀掉這段關係。

我們當然尊重他的選擇,只是我依然替李行亮感到惋惜。
他如果面對的是一個同樣懂得建構主觀幸福感的太太,那麼他們倆在一起,1+1一定會大於10。
只不過麥琳不是一個有能力和有意願尋找、定義、建構主觀幸福的人,她的“幸福”需要向外索取,她的“不幸福”卻都是主觀定義。

她總是否定已經客觀存在的幸福,且擅長向後拉扯。

麥琳能擁有李行亮這樣的男人在身邊,只能說和她自己的品行、素養、能力沒有半毛錢關係,完全就是靠玄學,她上輩子可能做過好事,比如扶老奶奶過馬路。

李行亮上輩子可能就是那個老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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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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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有《了不起的中年婦女》《了不起的中國媽媽》《帶夫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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