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前些天,一檔綜藝節目的工作人員把倪虹潔拍過的劇都數了一遍,告訴她一共有105部。倪虹潔很驚訝,“我真的這麼多年拍了100多部戲了?不管角色大小,這個量還挺多的。人家是百億導演,我是過百部演員。”
當然,還是角色小的居多。
倪虹潔的職業生涯是呈U型發展的。1999年一支婷美內衣的廣告片使她火遍大江南北,雖然她當時並不以此為榮,甚至因謠言和周圍人的異樣眼光而敏感自卑,但卻不妨礙這支廣告將她送上“全國十大廣告明星”的席位,並在之後以全劇組最高片酬參演紅極一時的情景喜劇《武林外傳》,飾演祝無雙一角。

●《武林外傳》祝無雙,來源:網圖
但就在同組其他演員乘著《武林外傳》的勢頭,在影視圈開疆擴土紛紛走紅之時,倪虹潔卻隱入雲南真的開了家客棧。這跟她當時對演員職業的遊離態度以及婚後逐漸失去自我的狀態相關。
後來,倪虹潔結束了那段關係,客棧也黃了,她到處漂著。2009年,正籌拍《武林外傳》電影版的導演尚敬把她找了回來,之後又引薦她到崔健當時籌拍的電影《藍色骨頭》劇組。倪虹潔成了裡面的女主角,也從這個劇組中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信任與鼓勵。新的體驗讓她第一次堅定做演員。
但祝無雙大勢已去,重回影視圈的倪虹潔能接到的戲約寥寥,即便有戲來找也多是客串或幫忙,給到她手裡的劇本有時只有一張紙。角色更沒得挑,用她的話說“都是一些邊邊角角”。
30幾歲,她開始演媽媽,甚至外婆,在2014年播出的電視劇《第二次人生》裡,倪虹潔就演起了比自己小6歲的王媛可的母親,以及對方兒女的外婆。但也許正因為她對角色的寬容,為她吸引來了更多機會,活兒雖不大,但至少有的演。
那真是一個漫長的低谷期。一直到2021年她出現在《愛情神話》的大熒幕上,大眾似乎才甦醒過來,又一次想起這個叫倪虹潔的女演員。而之後,無論是否為配角,倪虹潔這張臉和演技都一次次提醒著觀眾,記住她。
從去年12月到今年春節前,兩個月內有6部倪虹潔參演的影視劇開播,包括《燦爛的風和海》,熱播年代劇《致1999年的自己》,古裝劇《五福臨門》《大奉打更人》,電影《假爸爸》以及她監製的一部熱門短劇《夫妻的春節》。

●《致1999年的自己》劇照
在豆瓣開分7.5的《致1999年的自己》中,倪虹潔扮演的陳秀娥是一位在重男輕女家庭中長大的女兒,同時也是一位將女兒當成公主的上海媽媽,堅韌、樂觀、大大咧咧。跟母親對抗不屈不撓,面對女兒小心翼翼。
劇中有一個片段非常出圈,就是陳秀娥被母親誤會偷表,之後她涕淚橫流控訴母親偷了她進廠名額,使她上山下鄉十幾年,不得不與孩子分離。多年委屈爆發,情緒層層遞進,強烈的感染力賺足了觀眾的眼淚,很多網友覺得這段表演是奔著拿獎去的。也讓更多人意識到“倪虹潔的演技怎麼那麼好。”
但除了陳秀娥和短劇《夫妻的春節》中為主角外,其他幾部劇中,倪虹潔仍是配角。但她也沒那麼在乎,她想得無非是有戲演、演得好,能對得起人家。而大眾也很難再忽視她。
以下為倪虹潔自述,經潮生TIDE整理釋出——

被動的覺醒
前幾年有些遊離,是因為從拍廣告開始我就覺得自己不是幹這行的,我不是個演員,這不是我的終身職業,只是個過渡,有拍就拍,沒拍就算。
拍內衣廣告對我的影響無非就是沒有人支援我幹這行,但其實我骨子裡就覺得我不太會假裝。當時我覺得做演員是在表演,很假裝,我就覺得這份職業跟我的生活狀態差挺遠的,只要不拍戲,我整個人就是另外一個狀態。我其實心裡邊挺排斥這樣兩面化的女生,所以我也幹不了這一行,我也不會寒暄,或者說是社交、秀,我真不會。
但這其實是我心裡一個不那麼正確的判斷。如果今天說製片人導演都在,小倪你來見下人,回頭有什麼機會什麼的,可能別人聽到這個話,覺得可能真的是個機會,我們先去認識一下。但我當時想的是,目標這麼明確嗎?我去無非就是認識人交個朋友,我不需要你給我機會,我也不想去,我覺得我是在陪著去的。這就導致我當時觀念上的一種偏差。
所以拍完《武林外傳》之後,人家是演了個客棧的故事,我是踏踏實實去開了個客棧,覺得自己可以,找到喜歡做的事了。

那時候我結婚了,身邊的人會時時刻刻影響到你,做出偏向於他理解的正確的決定。他讓我在精神上依附他,但是這個精神狀態是他的精神狀態並不是我的,他把我的那些想往上生長,想吸取養分的嫩芽全摘掉了。
時間久了之後你會迷失掉自己,感覺你就是一個掛在他後面的掛件,一個附屬品,你就好看,反正你跟著就行了,也不需要你去幹嘛。慢慢的你覺得這種生活也還行,可能我就是這樣。
我變得特別不重要,我的存在與不存在,我做這個事情的決定與不決定都沒有關係,太沒有分量了。我沒有自己想要的,也沒有了自己想做的,其實就是沒有自我。
日子一天天在重複,成為一種習慣的時候,人很難跳出去看。
所以把我當配飾的那個人突然有一天跟我說要跟我分開,讓我走吧。我就花了幾分鐘覺醒,我其實不知道那一段時間到底是幾分鐘,因為整個時間空間是扭曲的,好奇怪那種感覺,就跟電影的升格一樣,所有都是慢的,我感覺這個時空特別長,我前前後後想了很多——我往後的路,我自己想要做什麼?我曾經是什麼樣子?離開之後我會變成什麼樣子?我原來開心嗎……
然後我說好的。
我覺得是好事。因為之前會有東西一直在後面拽住你,他是給你空間了,但這個空間是有限的,當他覺得不好的時候,他就在後面使勁往把你往回拖,你總覺得有個東西一直在牽制著你,讓你想做又不能做到很好的那種感覺,特別不好。
我也不是一個沒有主見的人,我只是基於這段感情,一步步退讓而變成今天這個樣子。但我真的跳開之後,發現一切沒有必要圍著別人轉的時候,反而我的腳步變得更輕鬆了,牽住我的那根細細的皮筋不見了,完全靠我自己來主導生活。不管我走的這個方向是對的還是錯的,要不要踩泥坑,或者有多跌跌爬爬,那是我自己選的。
所以我是被動的覺醒。
在我剝離了原來所有的生活圈,當然我原來生活圈裡的人都不是我自己的朋友,我在我的職業行業裡是沒有任何朋友的,我真的是一個人,就沒有人可以幫到你或者給到你機會。但我覺得也還好,我可以重新開始的感覺非常好,按照我自己的想法規劃,不管對的還是錯的,我從來沒有後悔過,我是不太會後悔的人。

後來(2010年)我接到了尚敬導演給我打的電話,我那時候不知道在哪漂,他說老崔(崔健)有電影要找你,想讓你去北京見一下。見了第一面之後也沒什麼,我又回去了,之後又讓我去試戲,試了戲之後才告訴我確定讓我來演。其實這種角色肯定很多人爭取。
《藍色骨頭》算是讓我堅定下來做演員的一個轉折。在那個時機下,正好我別的副業也幹不成,我就想回來當演員,也沒有太好的機會,突然有這樣一個被認可的……因為演員是被選擇的,突然到我身上,然後導演所有人都特別信任我的時候,我就覺得自己可以。
而且那是一個非常專業的團體,和一群有著自己的想法並且把它努力實現了的有志青年,他們把我引到另外一個新的境遇。我之前拍戲那麼多年,從來沒有參與過說原來拍一個戲,對完本之後還要提前去把每一場重要的場次拎出來反覆排練。攝影老師杜可風也一直跟著說演員身上的優缺點是什麼,我們想要的是什麼,然後以他的專業來判斷他要從什麼角度、鏡頭語言來給到。感覺重新認識了這個行業和我要做的職業。

“禿頭鸚鵡”
等我不遊離的時候,其實也沒有那麼多工作來找我,就變得很邊緣化了。但我沒有覺得什麼氣餒,或者說覺得自己很可惜,我總覺得路是自己選的,沒什麼好後悔的。
既然想回到演員這一行,那就慢慢來唄。不管什麼劇本什麼角色,只要有工作,我就會努力的卯著勁兒上。
所以其實劇播的還挺多的,只不過原來都是一些邊邊角角,乃至於幾場戲的角色。可能你覺得我好像沒有多拍,其實我從來沒有停過,只是今年的運氣比較好一些,在一兩個月之內集中有三四部戲一起放。
拍完《藍色骨頭》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我有劇本就演,不管什麼外婆啥的。曾經我的執行經紀拿著我的資料去跑組,無非就是遞個資料,最後還是,“來,幫個忙唄,請倪虹潔老師來幫個忙,我們這有一天的戲缺一個客串。”
一直到《演員請就位》(2020年)之前,我其實合作了很多導演,我去很多戲,片酬也很低,可能拍攝環境也特別苦,但是我去的目的就是想告訴找我拍戲的導演或者來找我的人,就是你們找我,你們不會丟份兒,我一定會給你們交出比原劇本原角色更好的東西,這樣你們下次才能找我,才能想到叫我幫忙。怎麼都可以,不給我錢也行。什麼戲都演。
但有一次我沒去。我記得當時《如懿傳》我試戲試了4回,每一次試戲導演都說特別好,特別感動,但最後沒找我演我試的角色,也沒有給原因。我們心裡都知道,角色被別人搶了,他也沒有辦法,他覺得挺虧欠的,所以給了我劇裡的一個別的角色,但是我沒有去。因為某一個階段,人其實也是有這種勁兒在心裡。
那時候多數女性角色都是苦大仇深的,就屬於那種被家暴或者是不被待見或者重男輕女,很少有自己個性展現,而且很多是作為輔線出現。交代性人物,因為下面有個什麼事了,所以這場戲需要你出現一下,她當然沒有她自己獨立的完整的性格,一部戲裡肯定有女主女配,但是女性角色大多是服務於整個劇情而生的。
到我們這樣當時的比較邊緣化的演員,可能就更難在裡邊找到自己的人物性格,但是我覺得也是那幾年接到的劇本,就那麼幾場戲給到你,又想努力做好的時候,也讓我養成了一個習慣,努力的把這個角色按照自己的想法把她豐富一下,因為前情後續都沒有交代,只能靠你自己了。
那時候網際網路什麼包裝是有了,但是我還不太善於,我還一根軸線的覺得,我只是需要好好表現,大家都能看到。

● 倪虹潔飾演《致1999年的自己》中的陳秀娥
主動爭取肯定是沒有的,我有什麼資格去挑(角色)呀?你幹完這些活,幾天的事兒,拍完之後你可能就會閒很久,有時候一兩個月兩三個月都沒有事來找你。
當突然有一個角色找你,你有什麼資格說,“你還有什麼別的角色嗎導演?我覺得這個不太適合,侷限了我,我可以有更好的。”這是不可能的事兒,有工作能找到你已經很開心了,我就是卯著勁把它弄好了。
而且這個戲能找到你的時候,其實全部都定完了,你就是在這後來第四第五波的這一群演員裡邊給你的角色,你想去調換什麼樣的位置呢?你怎麼去陳述這個事情?你跟導演說,“導演你要信任我”,人家為什麼要信任我?是我拍的戲、我拿出來哪個片段可能跟這個角色很貼?我沒有。現在我跟你說我演過陳秀娥,如果有年代劇的話你可以找我。當時我沒有這樣的能力,難道我說我演過《武林外傳》?
我原來養過一隻劇組的道具鳥,是一隻六十幾塊錢的玄鳳鸚鵡,它因為在劇組的時候很焦慮,所以它頭上的毛都沒有了,變了個小禿子,它既然沒有毛怎麼愛惜自己的羽毛?它沒有機會去給自己裝點,說我要這個顏色,那個顏色讓我很漂亮,讓我精神抖擻,讓我的羽毛可以支楞起來。它沒有選擇,它只能赤裸裸地站在那裡等待。趕緊先養一養自己,好好的梳理自己吧。
當時我就跟這隻鸚鵡一樣,你沒有那些絢爛的東西,或者拿得出手的作品,你拿什麼去給別人展示,讓別人信任你?
我是會焦慮,看別人演各式各樣的角色,而你天天在家裡邊,我最大的感覺是在浪費生命,但就一瞬間。有時候真的好喜歡(一個角色),如果我演的話我要這樣那樣這樣,自己對著鏡子照一遍,然後“唉,好吧,出去吃個飯”。我反正不可能一直在焦慮裡頭。

第一部短劇
我不參加《演員請就位》,《愛情神話》也不一定能找我,可能我就沒有到大眾的視野裡來。
其實我很早就被淘汰了,但大鵬導演給了我機會,讓我演了花木蘭,讓我得以展現。
他是可以在淘汰的演員中選三個人制作天使劇本,但當我看到他的時候,我覺得他肯定不是來找我的。
可能我進這個節目的時候,我覺得我是塊冰雕,我想去鑿一鑿,能成為一個更完美的雕塑,但後來我已經被擠壓到變成一灘水癱到地上了,我甚至懷疑自己,這麼多年邊邊角角演下來也沒啥進步,可能演得都不對。
所以當他說是我的時候,哇去,我當時就一邊叫一邊轉圈圈,瞬間我就哭了。
在這之前所有找我演的無非就是被家暴的女人、誰跟誰的小三、一個特別嫵媚的性感的誰誰誰。竟然有一個導演讓我演他短片裡的女主角,而且演的是花木蘭,你知道嗎?我特別感激他的信任,信任是很重要的。
後來我問他為什麼找我?其實我長得挺柔的。他說當那一排被淘汰的演員站在那裡被挑選時,只有我是昂著頭看著打在我們臉上的那束光,他說“那一瞬間我就覺得你可以,我看到了你是不屈的。”

● 倪虹潔飾演的花木蘭,來源:網圖
演了花木蘭之後,陸陸續續我的戲量就變多了,劇本也越來越厚了。原來電影劇本保密,到你這就真的只給你一張紙。往後那幾年我都挺忙的,整個疫情我基本上沒怎麼停過,一直在拍。
所以自己努力是需要的,但適度的曝光也是需要的,這樣才能讓你回到大眾的視野,才能讓人家在選角或者寫劇本的時候,腦海裡有你一個大概的印象。這幾年我接到戲的時候,有挺多編劇老師就說這個角色是貼著你寫的,我就希望你能來。
當我看到《夫妻的春節》劇本的時候(2024年),我就說你們這是照著我寫的嗎?怎麼一模一樣?她們說是。
《夫妻的春節》是我拍的第一部短劇,在那之前我也沒看過短劇,完全沒有概念,我就聽大家說,“昂~拍短劇的演員啊~”就感覺那不是演員,還有就是“拍短劇啊?哎喲~辛苦啊。”就說10天拍完,晚上都沒有覺睡的,每天拍十五六個小時特別辛苦,因為週期短經費緊張什麼的,我想,哎喲,這還能拍出東西呀?大家能在走路都不錯了,這還能演。全是這種比較負面的東西。
但這個劇本我喜歡的,看得我可開心了,我就去拍。我這個人從來不排斥新的事物。
但我們拍起來也不是那樣的。因為是很專業的演員和團隊,很成熟的劇本,所以竟然比我拍長劇拍得還快,但是鏡頭一個都不少。我有一天下午2點多就收工了,我都驚訝,我每天晚上有時間抽空出去吃個晚飯什麼的。
當然累也是累的,因為換場會特別快,它場次特別碎,你沒有太多休息的時候,時時刻刻都是在換衣服、走戲、拍,換衣服、走戲、拍,那十幾個小時你是很充實的,沒有讓你等待的時間,但是又每一環都很流暢,沒有拖拖沓沓,大家都跑來跑去,覺得都挺有勁的。
這個劇從我第一次見那兩個女製片開始到播出就是一個月。
是一群非常年輕的人,但是年輕並不代表著沒有經驗,反而有時候年輕不會被禁錮在一些常規的鏡頭裡,而且他接受新事物的方式要來得快,我們導演也是第一次拍短劇,我們那兩個小女生製片,就會說短劇的一種拍法,它需要三秒鐘必須轉移,就是你切鏡頭的3~5秒必須一下子切入主題,要不然人家就划走了。

● 短劇《夫妻的春節》劇照
我覺得他們身上全部都是蓬勃的朝氣,我就願意跟這樣的人待在一起,我不喜歡一成不變的“來,中鏡,進,切特寫,好下一場。”那麼多年過來了,大家都在進步,你怎麼還老一套?太無趣了,幹活得有意思才可以。
你知道我在演短劇的時候,我說男演員是誰呀?說了一個我剛合作完的男演員,我還碰到他了,我說他們說找你了嗎?他說找我了,但是我經紀人說這個是短劇,手機上放的。他這兩聲都是往下走的,然後說就不去了吧。我還教育他半天,我說你要與時俱進。因為我跟他關係挺好挺熟的,當然人家也不缺戲拍,人家也挺忙。

總能過去的
《夫妻的春節》找我的時候正是我最忙那兩個月。我人生從來沒有這麼忙過,因為場景出現問題原計劃被打亂,橫店和上海兩個戲的拍攝撞到了一起,在橫店拍古裝戲,從早上4、5點鐘開始化妝拍到晚上凌晨1、2點鐘,然後坐車到上海,那邊是5點多化妝,拍完之後又趕回橫店,就是這麼來回的趕路。之後我從橫店殺青完當天趕到廈門去拍短劇。我覺得我是女俠,這段日子太牛了。
其實這樣我挺焦慮的,我就怕我兩頭都沒演好。因為人累了之後腦子是木的,所以我很早就把所有的劇本看得滾瓜爛熟,臺詞閉著眼睛都能倒數的時候,我才能稍微安心一點。
《致1999年的自己》也是去年(2024年)拍的,劇本在最先有的時候就找我,可能覺得我合適,然後看劇本的時候我太喜歡,說不管什麼情況,我都要演陳秀娥。
因為1999年本來在我印象裡也是特別特別的一個年份,我經常會在1999年的倪虹潔、錢佳玥,1999年的我媽我家裡人和現在的狀態中來回穿梭。做演員真的太牛了,你能演一下你媽媽,就是倪虹潔的媽媽。因為我覺得錢佳玥就是那個時候的倪虹潔。
我很小的時候就被姑姑接到上海,跟婆婆她們住一起,因為我爸爸媽媽也是要上山下鄉,所以我的童年跟劇裡的錢佳玥是一樣的。
劇裡陳秀娥跟錢佳玥的很多戲,都是我媽複述給我,我小時候是怎麼樣的。小時候我媽回來伸手抱我,叫我“囡囡啊”,我轉頭就跑;然後我媽跟我睡一個被窩裡,我一動都不敢動,我都不認識她,她一碰我就哭。所以在劇中我就慢慢的把我媽和我和陳秀娥融在了一起。

●《致1999年的自己 》劇照
劇裡面有一場陳秀娥要回江西跟錢佳玥告別的戲,陳秀娥哭得很厲害,錢佳玥就別過頭不願看。我小時候我爸媽要送我走的那一刻,我坐車上他們就一直站在車下跟我招手看著我車走遠,我都不敢看她,我能用餘光看到她一直在招手,我一直在哭。真的是特殊時代下造成的特殊經歷,永遠在分離。
我當時不理解,我覺得沒有什麼克服不了,不能把我帶在身邊的。我也不想在上海,我真實就想回去,因為家裡什麼苦啊累啊無所謂的,為什麼我不能在你們身邊長大?為什麼我要在外面做寄讀生?現在我特別理解,因為作為父母來說,他們希望你在一個好的教育環境裡面成長。
所以陳秀娥對錢佳玥說的那句話,我說我臉都不要了,我求著婆婆來把你收留下來,我就想你有更好的教育。我覺得也是我媽當時的想法。
我在看這個戲的劇本的時候,感覺我又站回了時空,站在我媽身邊,看著小時候的我和我媽,就那種時空穿梭的感覺。
我很喜歡這部戲,我覺得這是對我、對我家裡人、對我生活是一部很有意義的戲。我覺得可能是對那個年代的自己和父母,和當時的境遇做出一個,不是說再見,而是說坦然面對的一個節點。
前兩天有朋友還跟我說,你這生活一路過來也挺不容易也挺苦的。啊?我說我苦嗎?她說你自己不覺得,但是我外人看來其實你還挺苦的。
我覺得現在唯一能一遍遍讓我想起的就是記者同志的提問,我自己不覺得有多麼的傷痛,可能在當下覺得挺難受挺難過,但我並沒有說一直持續在情緒裡邊,我跳出還挺快的,我覺得沒有什麼是不過去的。無非是你邁過去,還是爬過去,還是跳一下夠著過去,總能過去的。


撰文:巴芮
編輯:薇薇子
圖片:除網圖外,均為受訪者供圖
設計:曲枚
版式: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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