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為什麼是摺疊屏？
從 2019 年首批次產機亮相，到 2025 年，摺疊屏手機已迭代至第五、六代。它之所以仍能讓產業鏈與投資人願意等待，是因為它的確已經是智慧手機可見的發展路徑中，最有新機會的一個了。就像網際網路市場前幾年聚焦元宇宙、Web3 乃至今天 AI 一樣，並非是有信仰，而是沒得選。
當下的摺疊屏，柔性面板、UTG 玻璃與水滴鉸鏈在可靠性上反覆迭代，主流機型已經給出 30 萬次以上的摺疊壽命與 IPX8 防水等實驗室指標，意味著可用性大大加強了。華為的三折屏也頗有視覺震撼力。艾瑞諮詢預計，到 2025 年底摺疊屏將在中國高階市場取得約 20% 份額。
根據 Counterpoint Research 等機構的分析，儘管 2024 年至 2025 年全球摺疊屏市場增速可能放緩甚至經歷短暫調整，但預計到 2026 年將迎來新一輪的顯著增長，因為它來了：蘋果可能正式入局摺疊屏領域。預計 2026 年秋季推出首款摺疊屏 iPhone。
但是我一直有個疑問：摺疊屏真的能替代直板手機嗎？
且不說當前作為高檔手機的社交貨幣屬性，往長遠看，摺疊屏在價格降低、效能提升之後，是否就能徹底成為下一代的標配呢？
炫技堆料、追求新奇的做法，不足以支撐使用者長久的熱情。使用者體驗才是決勝關鍵。
我自己用過很多臺摺疊屏手機作為備用機，我的觀點依然是，摺疊屏不是能替代當前手機的解決方案。我甚至跟朋友講過，蘋果要是出摺疊屏，我可能就要空倉蘋果了。
2 摺疊屏的意義
先說摺疊屏的意義。
對於橫向摺疊手機（大摺疊），比如三星 Galaxy Z Fold 系列、華為 Mate X 系列等，展開後的內屏往往有 7~8 英寸，相當於一臺小平板。這樣的螢幕，可以更舒適地處理文件、瀏覽網頁，多工操作兩個甚至三個應用；也可以看電影、追劇、打遊戲、閱讀電子書、看 PDF 等等。在生產力和沉浸式娛樂方面體驗提升顯著。
這些需求是剛需嗎？的確是。現有摺疊屏使用者中大多數偏愛橫向摺疊的大屏形態。
然而……對於然而的問題，我們後面再說。
（雖說不喜歡三折手機的土豪感，但真拿在手上看電影的體驗還是很神奇的）
對於縱向摺疊（也叫翻蓋式、小摺疊），機型則更像傳統翻蓋手機的現代復刻（典型代表如三星 Galaxy Z Flip 系列、華為 Pocket 系列等）。內屏展開後接近普通手機大小，摺疊起來更小巧可愛，可以放進牛仔褲小兜和手提包。這類機型最大的優勢是便攜時尚。
另外有個小場景，由於可以利用半摺疊狀態固定在桌面，還可以免手持自拍、低角度拍攝、放在桌上玩遊戲看影片等。
3 摺疊屏的問題
摺疊屏的意義之外，就是問題了。
第一，耐用性：脆。 目前，很多旗艦摺疊機（例如三星 Fold5/6、OPPO Find N 系列等）都採用了水滴鉸鏈設計，鉸鏈的材質也升級到更堅固的高強度合金（像鎂合金、鈦合金），官方宣稱的摺疊壽命相當可觀（（例如三星宣稱 20 萬次，OPPO Find N3據稱通過了 40 萬次摺疊測試，而OnePlus Open更是號稱達到 100 萬次）。如果是 30 萬次開合——按每天摺疊 100 次算，也能用個 7-8 年。比直板也不相上下了。
但現實情況是，螢幕出問題的機率依然很大。諸如螢幕出現摺痕加深、壞點、顯示異常（如常說的「黑線」問題）等情況。
第二，續航。
由於摺疊設計佔據了機身內部不少空間（鉸鏈結構要地方，機身還得做輕薄），摺疊機很難塞進和直板旗艦一樣大的電池。同時，兩塊螢幕特別是大內屏本身也更耗電。所以，目前市面上的摺疊屏手機在電池容量和續航時間上普遍處於劣勢。同級別下，大多數摺疊機的電池容量比直板旗艦要小一些，實際續航測試中往往也差一截。有對比測試顯示，配備 5000mAh 電池的三星 Galaxy S 系列旗艦可以堅持約 17小時，而電池為 4400mAh 的 Fold 摺疊機只能撐大約 11小時。
第三，重。
早期的摺疊機又厚又沉，單手握持也顯得臃腫笨拙。各家廠商這兩年在輕薄化上下了苦功，比如 OPPO Find 5 是目前最薄的摺疊手機之一，展開僅 4.21 mm 厚，重量不到 230g，但相對於同級別的直板手機，橫向摺疊機普遍還是要厚上一截、重上幾十克。對於天天帶在身上的裝置，多一分重量和厚度，都會影響使用感受。
第四，相機。
摺疊屏因為內部空間緊張，在相機模組規格上往往有所妥協。例如同一家廠商，同一年推出的旗艦直板機和摺疊機，前者可能用上了超大底主攝、雙長焦（包括潛望鏡頭）、高畫素超廣角，而後者為了瘦身，可能只配了中等尺寸的主攝和中規中矩的副攝，特別是長焦端經常縮水。
當然另一方面，摺疊形態也帶來新的影像新玩法。這一點在前面提到翻蓋摺疊時提過：摺疊手機可以自主站立、摺合，實際上自帶「腳架」，這讓它在拍照時有了傳統手機沒有的優勢。同時，可以用後置主攝配合外屏當取景器來自拍，獲得遠勝普通前攝的清晰自拍照。我有的女生朋友就喜歡這麼拍照。
第五，軟體。
儘管摺疊屏手機在多工處理（如分屏、小窗等）方面憑藉大螢幕具有天然優勢，作業系統層面也在不斷最佳化（例如 Android 系統對大螢幕和摺疊形態的支援越來越好），但許多第三方應用的適配情況仍有提升空間。使用者在展開大屏幕後，可能會發現一些常用 App 只是簡單地將介面等比例放大，並未針對大屏進行合理的佈局最佳化，導致顯示比例失調、按鈕位置不便操作，甚至出現功能區域錯位等問題，這些都會嚴重影響大屏的使用體驗。完善的軟體生態適配是釋放摺疊屏潛力的關鍵一環。
對於這些問題，要說有多痛心疾首，我其實覺得還好，多數都是肉眼可見的未來裡，都能得到解決的。
而最重要的，還是核心問題：使用者的場景在哪裡？
4 摺疊屏的使用者場景
就像前面說的，摺疊屏的社交貨幣屬性消退之後，真正日常使用中，是不是真的是有意義的？這個問題我始終沒有想清楚。
橫向摺疊屏手機，如果說它能夠實現手機+平板的組合，讓兩個場景無縫切換，這自然是理想狀態。但問題在於：真的能無縫切換嗎？
對我自己的使用體驗而言，剛用大摺疊的時候，十分新奇，很喜歡開啟大屏體驗這體驗那。但是後來逐步開啟的次數就少了。因為絕大多數在手機上的操作：微信、支付寶、淘寶、短影片、日曆、瀏覽器、小紅書等等，都不想主動開啟，而只停留在外屏。只有沉浸式看影片或者玩遊戲的時候才需要。
你可能會說，哪怕刷小紅書，不也是大屏的體驗超過小屏嗎？沒錯。可是問題在於，每次開啟的操作，不是甩開雙截棍那麼順滑的，而是要兩隻手小心翼翼展開的，再隨意，也是一步麻煩。
我的日均手機使用時長在 6-8 小時，點亮或者解鎖手機的次數在 100 次以上。這麼高頻的使用裡，如果要反覆開啟關閉開啟關閉，這種看似簡單的麻煩，也會變成大門檻。
如果再問一個問題：大屏的體驗顯然超過小屏啊，那就要反問了：使用者體驗而言，到底是一臺摺疊屏手機，還是一臺普通手機+一臺 iPad 更好？
我們是隨時會回著微信，再去看電影？還是隨時會辦公做 PPT 的同時開啟小紅書？輕量的場景跟沉浸式的場景本來就是有區分度的。而兩臺裝置是最佳組合。正如我還有第三臺裝置——電紙書，作為沉浸式閱讀和護眼的裝置。既然不是高頻切換，那場景區分，用裝置來物理隔離，本就是最合理的。
所以，天平的兩邊，我的自己的體驗，後者是碾壓的。
這麼對比的話，小摺疊手機，更是很難回答清楚。因為小摺疊 = 不太好用的直板手機（每次都要翻開）+ 時尚單品。
要不要犧牲每次的使用體驗，來換取這個時尚屬性呢？當然也是見仁見智的。
但能肯定的是，無論是時尚單品，還是 iPad，摺疊屏的體驗替代，都不是能作用於所有人的。跟智慧手機對功能手機而言的碾壓，不是一回事。
那麼結論就自然浮現了：
摺疊屏手機，是一種手機的子類目，對於部分有生產力、娛樂、時尚需求的使用者來說，是有價值的。但很難說對所有人都很有價值。它不會像智慧手機替代功能手機那麼絲滑和自然。
5 最後
說回我為什麼會開玩笑說，蘋果要是出摺疊屏，我可能就要空倉蘋果了。
這倒並非是認為蘋果推出摺疊屏手機本身是一個錯誤的戰略決策。恰恰相反，在當前的市場環境下，這或許是一個非常務實且可能成功的商業策略，甚至我自己也可能是蘋果摺疊屏的使用者。
但我之所以會有這樣的感慨，是因為如果蘋果真的大規模推廣摺疊屏手機，並拓展其產品線，那可能在某種程度上標誌著這家公司內在的創新驅動模式發生了徹底的轉變。
在去年蘋果釋出 Vision Pro 的時候，我們或許還能依稀看到它身上閃耀著的、屬於其黃金創新時代的影子——那種敢於定義未來、引領行業變革的魄力。但如果其主流產品也開始跟隨行業趨勢（例如推出摺疊屏），那麼它可能就越來越像一家運營高效、產品卓越的「大型科技企業」，而與其他頂尖科技巨頭在本質上的差異性會逐漸縮小。
在這樣的情境下，對於公司而言，戰略上的「求穩」可能優先於顛覆式的「創新」，產品策略上，「追隨並最佳化」也可能比大刀闊斧的“革命”更為重要。
這樣的蘋果，或許依然值得投資者長期持有，在下一個革命性的計算裝置平臺真正到來之前，它的市值可能還會繼續穩健增長。只是，它可能很難再給我們帶來那種徹底顛覆行業、開創全新時代的驚喜了。
以上是個人一些不成熟思考，不構成任何投資建議。
希望能有啟發。
ChatGPT、Gemini 亦有幫助。
題圖由 ChatGPT 繪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