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有一次我帶憨憨去斯坦福大學的藝術博物館。
接待我們的是一位美國老奶奶,特別慈祥,她原來是斯坦福的教授,週末的時候來博物館當一名志願者。
老奶奶講展品的時候特別詳細,就像討論自己家裡的珍寶一般,如數家珍。

一邊講,她還喜歡一邊和孩子們進行互動。
“孩子們,你們有啥問題嗎?”,在講完牆上的一幅作品後,老奶奶問小朋友們。
我的目光唰的投向了這幫孩子們,我也很好奇他們會提出怎樣的問題。
“這幅畫是誰畫的?”
“為什麼會畫這幅畫?”
“這是用油彩畫的嗎?”
……
孩子們都在七嘴八舌地舉手提問,大部分問題都很童真,都不是啥高深的問題。
我呢則盯著憨憨看,那麼多小朋友都有提問,我也希望兒子刷刷存在感,也能提1、2個問題。
我就注意到一個細節,有幾次他怯怯地想把手舉起來,但是舉到一半就縮了回去,還有幾次他嘴唇蠕動了幾下,似乎想要說話,可是結果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一直到活動結束,兒子都是默默的一言不發,沒能說一句話,提一個問題。
老奶奶臨走時還摸摸憨憨的頭,笑著對我們說了一句:“He is smart and shy(他很聰明也有點害羞)!”
看見別的孩子那麼活躍,自己孩子這麼內向,不好意思說話,我心裡有點不是滋味。
等老奶奶走後我問憨憨:“別人都在發言,為啥你就這麼內向呢?”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說覺得自己的問題不夠酷,有點害羞於說話。
“拜託,你真的害羞嗎?”,我不信。
兒子在家聲音可大了,呱呱說個不停,可是偏偏到了公共場合後,他就變沉默了,不敢當眾講話。
我可不覺得他是害羞的問題。

02
晚上我回想著白天憨憨在博物館的表現,越想越睡不著。
我把憨媽搖醒:“你覺得咱家娃是不是太內向啦?為啥就不敢當眾說話呢?”
老婆剛剛睡著就被我搖醒,有點不高興。
“這是負性思維啊,就是怕自己講不好被人嘲笑”,她拍拍我,“你就別愁了,沒事的,快睡!”
說完後,老婆很快又進入夢鄉,而我呢則反覆揣摩老婆的話。
負性思維!負性思維!
我突然回想起自己以前的表現,我好像也有憨媽說的這種負性思維。
比如我們公司常常會安排員工做個技術講座的分享,每次輪到我做講座的時候,只要一站在講臺上,我心裡就會發怵。
我就不由自主地會擔心,生怕自己英語有口音被人嘲笑,生怕自己講的不好被人笑話,生怕自己的觀點錯誤被人鄙視。
因此我在公司開會、講座的時候的話都很少,有思想包袱,不是不能說,而是不想說。
現在想來,這不就是跟兒子一樣嗎!
原來,這種負性思維也能遺傳啊……

03
第二天起床後,我又跟老婆開始唸叨了。
“你說要不要多帶憨憨去公眾場合,讓他多說多表達啊?”,我還是有點不放心,想讓娃多改改。
不過,老婆接下來的一句話把我說愣了!
“這樣做真有必要嗎?”,她問我,“我們真的是為了幫助孩子要他說,還是為了讓孩子緩解父母的焦慮而去說呢?”
這句話彷彿像一柄錘子,給我胸口重重的一擊。
好像說的有道理啊……
我開始回想起我在博物館時自己的心路歷程。
當時在博物館裡,一幫孩子都在發言,就我家兒子沒說話。
我一開始是有點焦慮的,覺得自己的兒子是不是太內向了、沒啥思想、表達能力也很弱?
別的孩子都那麼活潑,自己孩子卻那麼內向,我會覺得沒面子,我會有點擔心,從而陷入了自己的焦慮。
晚上等憨憨回家後,我開始和兒子談話,我們討論一下關於內向,不愛公開場合說話的問題。
這麼一討論後,我發現,自己以前的想法真的太幼稚了。
其實在博物館的時候,老師講解過程中,兒子全程都在思考。
但是他對自己要求有點高,希望他提出的問題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因此他不會輕易發表自己的見解。
這就是他沒有發言的原因,因為他覺得自己的問題不夠酷,不夠一鳴驚人。
聽完兒子的這番話,我釋然了!
其實我們參觀博物館,提問環節只是為了幫助孩子更好地理解,享受參觀的過程。
孩子願不願意提問、喜不喜歡當眾講話不是關鍵,享受去參觀博物館,愛上被知識擁抱的感覺才是我們希望孩子獲得的。

04
一晃8年過去了,現在憨憨長大了,我昨天吃飯的時候又跟他談到孩子內向,不敢當眾說話的問題。
兒子笑了,他說:“不想說就不說唄,關鍵是真正需要說的時候不要慫就行!”
兒子今年10年級,在別人的眼裡他還是個“內向的孩子”,公眾場合的話永遠都不多。
但是他同時還是學校辯論俱樂部的成員,曾經拿過最佳辯手的榮譽,在辯論賽場他卻很能講。
這個就是之前他參加辯論賽的最佳辯手證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