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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講一箇中國公司A出海的故事。
一家中國公司A,這家公司有一個美國客戶B。在雙方合作中出了一個小問題,這個問題的責任究竟是誰的,並不清晰,並不全是中國公司A的。於是,中國公司派高管到美國處理問題。
中國人有服務客戶的心態,認為客戶是上帝。這位高管到美國開會,先請客戶B吃了頓不便宜的飯。後續開會時,連聲道歉,不好意思,給各位添麻煩了,下次我們一定注意。中國公司A有個美國辦事處,辦事處的頭是個美國人,陪這位高管去了,聽到這些話,臉都綠了。
開完會,這個美國人給A公司律師和CEO都發了一封郵件,認為這位高管犯了大錯。電郵的主要觀點是:這次事件責任並不清晰,這位高管先請客戶吃飯,隨後道歉,相當於承認了責任是中國公司A的。如果雙方走到法庭上,這些道歉,都會成為呈堂證供。這位美國人之前任職的美國公司C的慣例是,道歉這種東西,必須是律師嚴格把關,頂多說一些,我們也不想看到這個結果,我們也很遺憾這樣的不涉及責任的話。美國公司C規定,沒有律師介入,絕對不能在任何場合代表公司道歉。
為了解決怎麼道歉這個問題,西方一些國家,比如美國部分州都專門出臺法律,在某些場合,禁止原告將道歉作為承擔責任的證據。比如專門立法規定,醫生可能會為糟糕的治療結果向患者道歉,但該道歉在庭審中不能被用作醫生的過失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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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篇文章,提到了疫情期間,某頂流大V寫的一篇樓上漏水的文章。針對這個觀點,之前我寫了兩個評論:
第二篇評論中有以下一段話:
當時,某大V提了一個樓上漏水淹了樓下,樓上應該道歉的論點。認為中國應該為疫情蔓延全球道歉。這種說法大錯特錯!
因為法律上,如果樓上漏水淹了樓下,可不僅僅是什麼道歉,淹水導致樓下的全部經濟損失樓上住戶需要賠償。如果這個論點被接受,那麼僅僅美國一國,就是數萬億美元的經濟損失。中國應該賠多少?要賠的話,至少大幾萬億美元,攤到每個中國人頭上就是每人大幾千美元,幾萬人民幣。要知道中國的人均年可支配收入也就30000多人民幣一年。
在2020年3月,所謂的“人禍”“追責”,已經是一個高度政治化的,牽扯到每個中國人切身利益的國際政治問題。那時,作為中國人,唯一的立場就是堅持“天災論”,堅持“疫情是天災,中國已盡力,中國無責論”。在2020年3月,堅持天災論,堅持中國無責,是國家利益,也是每個中國人的利益,是大是大非。
談到中日關係,1931-1945年十四年抗日戰爭,是迴避不了的問題。日本侵華,中國遭受了巨大的生命和財產損失。就算對具體數字有爭議,中國是受害者,日本是加害者,這一點是無爭議的。畢竟,是日本軍隊在中國領土上燒殺搶掠。
雖然因為1952年蔣介石政權放棄了日本賠款,導致中國這邊也很難堅持追索實質賠款。但抗日戰爭,畢竟給中國積累了道義資產,日本在道義上欠中國的。這筆道義資產,是先輩們用鮮血和生命換來的,我們需要珍惜。
道義資產,在國際舞臺上,還是有價值的。希特勒對猶太人的大屠殺,給以色列積累了巨大的道義資產。對大屠殺視而不見的歐美國家,對猶太人有巨大的道義負債。以色列和猶太人的這些道義資產有多大用途,今天,大家也都看到了。以色列屠殺巴勒斯坦平民,很少受到西方國家的指責。以色列這個國家,也不遺餘力的用各種宣傳手段,增加這些道義資產,以供消耗。
日本公民在海外遇害,並不是第一次。前幾天,美軍軍車在日本剛撞死一個日本人,日本輿論場基本沒什麼聲音。深圳男童被殺事件,日本為什麼如此“小題大做”?副外相專門為此訪華。日本駐華大使訪問大連,也專門提起。日經中文網公眾號,9月18日到25日,每天都有至少一篇關於深圳事件的文章。
媒體密集報道,政客也屢屢發言。因為,日方認識到,這次事件,特別是一個無辜的十歲兒童不幸遇難,是一次好機會,可以消耗中國在抗戰時積累下來的道義資產。
深圳這次事件,這個兇手給了日本一次機會,消耗中國在抗戰期間用生命和鮮血換來的道義資產,損害了國家利益。這個兇手確實是罪人。
同樣,跟隨日方步調,小題大做,綁架全體國家,代表全體中國人的道歉的這些人,同樣是幫助日本消耗中國在抗戰期間用生命和鮮血換來的道義資產,也是損害國家利益。
這些人,雖然不是直接責任人,但也造成了國有(道義)資產流失。俺也是中國人,國有資產俺也有十四億分之一,我自己的切身利益受損,當然要批評一下國有資產流失。
所以,本次國有資產流失的直接責任人 – 這個兇手要嚴厲譴責。該判死刑判死刑。對於那些代表“全體中國人道歉”的,誰給了你們代表的權力?你們的做法也造成了國有道義資產流失。
我們怎麼評價一個所謂的“反日”行為?要看這個行為是增加了還是消耗了中國的道義資產。這個兇手,以及那些戰馬鐵頭這樣無腦反日仇日的人,他們用極端行為消耗中國的道義資產,當然要譴責這些行為。犯法的繩之以法,沒犯法的譴責批評。
相反,寫《南京暴行:被遺忘的大屠殺》的張純如,NHK那位勇敢說出事實的中國籍播音員,他們是在維護中國的道義資產。維護還是損害,這兩者的區別,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網上那些刻意把兩類行為混淆起來的人,他們背後的目的,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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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期間,加拿大大使館定製了一批武漢蝙蝠文化衫,網際網路上引發輿情後,加拿大大使館宣告,表示遺憾。

南海撞擊事件,美國總統布什和鮑威爾,都為中國飛行員的去世表示遺憾。(I regret that a Chinese pilot is missing and I regret that one of their airplanes is lost. Our prayers go out to the pilot, his family.)
道歉和遺憾的區別是什麼。道歉是我承認我有錯,遺憾是我同情你,但我不承認我有錯。深圳這件事,我們作為普通中國人,應該的態度是同情受害者,譴責兇手,對這件事表示遺憾。因為普通的中國人本來就沒有錯呀。
當年中日建交談判時,談到賠償問題時,日方代表堅決不同意寫入“中國放棄賠償權利”。日方聲稱,根據1952年日本與臺灣締結的和約,日本戰爭賠償問題已經解決,因而不存在中國放棄什麼賠償權利的問題。最終,中方同意將宣告中有關賠償的“權利”一詞換為“要求”。權利和要求。權利和要求的區別是什麼?為啥日方會摳這個字眼兒,大家也都能看出來。
我反對把商家經營行為政治化,同樣反對把偶發的刑事案件政治化。一個普通的中國人,應該同情受害者,為發生這件悲劇感到遺憾。但沒有任何義務需要代表中國向日本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