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仲耘之死的罪與責,以及宋彬彬是否應該被原諒?

中秋節前,現代史重要當事人宋彬彬去世,進一步引發了社會對卞仲耘之死、紅衛兵運動興起等早期文革諸多重要事件的討論。筆者這期間也曾經寫過一篇澄清卞仲耘土改中是否濫殺無辜的文章,根據所收到的留言,以及在各微信群看到的討論,大家關注點主要是以下幾個問題:
1.  宋彬彬是否是殺害卞仲耘的兇手?
2.  除了宋彬彬是兇手說外,坊間還流傳L姓和D姓女生說,這種說法是否成立?
3.  兇手遲遲查不出,是不是跟改革之初高層權力包庇有關?
4.  宋彬彬對於紅八月和文革民間暴力興起負有多大責任?
5.  我們應該如何看待宋彬彬的道歉?
為此,筆者查閱了幾乎所有重要親歷者回憶或研究者著作,這些當事人包括王晶垚、胡志濤、張靜芬、林莽、劉秀瑩、馮敬蘭、王友琴、葉維麗、張亦鳴、陶洛誦、劉沂倫等。需要指出的是,即便是當事人的回憶,因為各自持有不同立場,他們提供的很多歷史證言是完全相沖突的,需要讀者兩面兼顧地看,並且要有去偽存真的能力。
七年前,筆者與宋彬彬有一面之緣,後來也曾與她的一位兄弟在紐約一起參加遊覽活動,不過令人遺憾的是,當時出於禮節,並沒有向他們詢問一些關於歷史細節的疑惑。好在忘年交黃以平女士組建的“歷史研究”聊天群,裡面有多位北師大女附中的校友,他們很多人參與了對“八五事件”的調查,該群關於卞仲耘之死的討論一直持續到今天,他們分享的很多資訊,讓我受益匪淺。
綜合上述資料,筆者對關於卞仲耘之死,以及宋彬彬的若干核心問題做出一個簡單梳理,描繪出一個更接近於客觀事實的歷史脈絡,不周到的地方,請當事人以及此領域研究專家批評指正。
1.  文革中死於暴力的高階幹部或名人不計其數,為什麼“小人物”卞仲耘之死,反而成為歷史研究的長盛不衰“顯學”話題?
卞仲耘之死真正走入歷史研究視野,嚴格來說是到了21世紀之後。這跟史學界對文革研究的深入有關,過去史學家更從權力鬥爭角度研究文革,所以就更側重大人物的命運。進入21世紀後,開始關注文革更基層的思想土壤、社會土壤,所以,思想教育、群眾暴力等問題開始被重視,卞仲耘作為北京第一個遇難者,因此她的死具有明顯的標本意義。
卞仲耘的丈夫王晶垚先生早年是一名新聞工作者,後來成為歷史研究學者。他具有極強的新聞和歷史敏感性,在卞仲耘死後,立即到西單商場購買了最先進的攝影器材,記錄下當時的場景,並且多年來不間斷蒐集有關資料,這些豐富的一手資料,也極大幫助了卞仲耘之死進入國內國際研究視野。
再一個很關鍵的因素是,卞仲耘所領導的北師大女附中並不是一個普通的學校,對西城區很熟悉的讀者都知道,女附中坐落在西單,周邊是最高層領導人的密集居住區,幾乎全國副國級以上領導人家的女孩子都曾經在女附中唸書,女附中因此被稱為“皇家女校”。並且很多很多高層領導的子女,不同程度地參與了女附中的早期文革運動,因此,卞仲耘之死也就很容易被與高層政治聯絡起來,具有很大的歷史想象空間。以上因素促成了,卞仲耘這個普通人物之死,不但沒有隨著時間流失被淡忘,反而歷史衝擊效應越來越發酵。
2.  宋彬彬在師大女附中早期文革中扮演了什麼角色?她是否是暴力行為的急先鋒?
1966 年5月25日,北京大學哲學系黨委書記聶元梓貼出了文革第一張大字報,受此鼓舞,6月2日,女附中的三名預備黨員劉進、宋彬彬、馬德秀也貼出了女附中的第一張大字報,題目是《校領導把我們引向何處?》,大字報稱:“外面革命形勢轟轟烈烈,而學校卻是死水一潭,學校一心想引導的是讓我們進行高考複習”。很顯然,宋彬彬是揭開女附中文化革命潘多拉魔盒的關鍵人物之一。
6月3日,由團中央書記處書記胡啟立直接領導的工作組開始進駐女附中,並在3天后主持成立了女附中革命師生代表會,指定劉進、宋彬彬作為代表會的核心人物,女附中的文化革命逐漸開展起來。
不過無論是胡啟立,還是一直在關注女附中文革動態的鄧小平(鄧對工作組既有領導責任,也因為其女兒鄧楠和鄧榕都曾經是女附中的學生),都明確表示女附中的文化革命要在工作組領導下進行,反對打人。
比如,6月4日,胡啟立在西城區工作組會議講,“要用解決人民內部矛盾的方法來解決”;在6月23日第一次批判卞仲耘大會上,女附中工作組組長張世棟一再規勸比較激進的老師學生:“不要打他們罵他們,這樣不能很好的解決問題,還可能被敵人利用”,6月25日,他又講:“要貫徹政策,不要大罵人” 。
7 月5日上午,鄧小平專門約見張世棟、劉進、宋彬彬等人,對女附中文化革命做了詳細指示,他說:“一定要制止在校園出現紅衛兵組織,對於學校的走資派批一兩個就可以了,不要牽扯的面太廣,不然欠下的債太多,我們還不起若有那麼多,我們十七年的人才是如何培養出來的?!毛主席的女兒不也是女附中培養的嘛!難道都是壞老師教的?!”
這時候,宋彬彬、劉進等高幹子弟作為工作組的最重要團結物件,在運動路徑上跟工作組是一致的,即一方面要揭批老師,另一方面又反對暴力。比如,6月20日師生代表會召集女附中全體師生開會,劉進提出了對文化革命的三點意見:1.要按照黨的政策辦事,不能過早下結論;2.反對在學生當中開鬥爭會3.堅決不打、不罵、不圍、不哄,堅決貫徹黨的政策。”
所以,儘管宋彬彬、劉進等是女附中的最早文革造反派,不過與8.18後的暴力造反派相比,她們還都是比較溫和的。這時候已經出現了反工作組的組織,指責工作組和師生代表會壓制學生革命行動,屢次不顧勸阻打罵老師。但是在工作組及劉進、宋彬彬為代表的師生代表會努力下,學校文化革命總體沒有失序,被點名批判的教師人身安全基本得到保障。
3.  “八五事件”導致了卞仲耘的死亡,兇手是誰?
7月29日,在毛澤東的壓力下,駐大中學校的工作組突然撤走,這樣女附中真正陷入“無政府”、無約束的狀態。早在6月17日,高三學生就開始貼出反工作組的大字報,隨即高一、初二部分學生也貼出大字報,他們在與支援工作組的劉進、宋彬彬等人的辯論中,出現了圍攻、謾罵、亂扣帽子行為。
工作組的撤離,無疑為反工作組的激進派的造反革命行動提供了絕好契機,他們開始報復性地揪鬥老師,這是“八五事件”產生的主要原因。8月5日上午,女附中副校長鬍志濤已經到北京市委進行“越級上訪”,直言學生造反越來越不講規矩,這樣下去老師們的生命安全堪憂,不過當時市委自身都難保,沒有人理會她的告狀,她的這些擔憂在當天下午就成為現實。
8月5日下午,部門學生開始批鬥學校的五位校領導。根據歷史當事人的回憶,發起卞仲耘批鬥的是高一(3)班的學生(而宋彬彬是高三三班學生),部分初二同學也參加了毆打和暴力。眾多目擊者的回憶表明,幾個打人積極分子來自於“城西的軍隊大院”。
另據8月6日北京市委的《每日快報》,高一(3)班也是主兇,內文說:“8月5日下午,高一(3)班和其他班一些幹部子弟,鬥爭黨組織書記卞仲耘等5名有問題的領導幹部,5人被學生毆打,有的學生還用纏鐵絲的木棒打,卞仲耘受傷較重,送醫院搶救無效已死。”
至於為什麼高一年級成為打人主兇,一些參與“八五事件”調查的女附中校友指出,一部分跟他們當時正處於青春叛逆期有關,二來他們覺得之前文化革命主要參與者是高年級學生,他們要拼命表現自己的革命積極性和重要性。
大概由於這個班與卞仲耘之死干係最大,文革後這個班級同學極少有人參加校友活動。團中央子弟,作家韋君宜之女楊團恰好是這個班的學生,她回憶說,在學校的校友通訊錄上,別的班級基本上是所有同學都有登入,而她們班的56人中,只有5人參加校友登記。
2007年宋彬彬被評選榮譽校友風波後,劉進、馮敬蘭、葉維麗等曾經對八五事件做過一次深度調查,訪談物件達一兩百人,基本可以把兇手嫌疑縮小至個位數以內。但是調查組始終沒有公佈這些嫌疑物件的名字,他們的理由是希望這些人勇敢地自己站出來承認,當然也跟顧忌得罪人有關。筆者也希望,這些調查者能在一定時機公佈調查內容,這也是對歷史的一種負責態度。
4.  那麼宋彬彬是否對卞仲耘之死負有責任?
在打人過程中,宋彬彬等師生代表會成員曾經兩次前往勸阻,但是用葉維麗的話來講是:“勸阻無力,反應遲緩”,並沒有一直在場監督,而是稍加勸阻即離開;甚至根據陶洛誦回憶,在卞仲耘等人被罰跪的時候,宋彬彬還曾經說:“煞煞他們的威風也好”,當然這是一個孤證。
至於她們為什麼這個態度,很多歷史研究者認為是由於工作組撤走,並受到批判,讓宋彬彬這些支援工作組的老造反派突然一下子很尷尬。比如葉維麗等人訪談中,很多同學說不認她們了,認為她們是反毛主席革命路線的,宋彬彬等人陷入彷徨、不解。她們當時既內心無法理直氣壯,也在實際上很難起到制止作用。
不過,筆者認為也跟當時階級鬥爭思維下,青少年對“階級敵人”的冷血麻木有關。誠如“八五事件”中與卞仲耘一起被毆打的梅樹民老師,在晚年對劉進等人的一句反問:“為什麼你們不能一直呆在那兒,為什麼要走開?如果是你們的父親,你們能走嗎?”
另外,在卞仲耘被打重傷後,宋彬彬雖然反應遲緩,但最終還是在一定程度上爭取為她採取救治。比如,郵電部醫院因為卞是“黑幫”拒絕派大夫搶救,宋彬彬說解放軍抓了國民黨俘虜都還給治病。最後郵電部醫院要求校方開證明才給看,宋彬彬等七位師生做了擔保,醫院才收治了卞仲耘。
總體看,在卞仲耘之死的歷史鏈條上,宋彬彬等人負有間接責任,但是沒有直接責任,各種證據很確鑿,宋彬彬既沒有發動暴力,也沒有親自參與暴力。
5.  最近一些研究文章,對於兇手又有新的指向,認為是L姓和D姓領導人子女,這兩個說法成立嗎?
根據筆者閱及的所有資料,L姓女生和D姓女生兇手說,雖然沒有強有力的證據可以否定,但是這些目擊證人的回憶有很大問題,是否可信需要劃一個大問號。
L姓女生兇手說,來自於北師大女附中老教師林莽。他說:“有一個女將個子又高又大,腳又長,居然在她身上踏上一隻穿著軍靴的大腳”;“牛皮靴頭就踢在她的手背上,痛得她直叫喚。這種尖銳的叫喚聲,連我立在樓內也聽得刺耳,令人寒心”。又據王容芬女士的文章,林莽先生離世前用左手寫下證言:“1966年8月5日最後一腳踩死卞仲耘校長的是LTT”。
此外,在卞仲耘丈夫王晶垚的燕京大學同學何燕凌等2009年撰寫的一篇文章中完整引用了林莽記載的細節,並明確說:“同學們看見,特別使勁猛踢她的頭顱的是LTT”。王晶垚還在文前寫了一個推薦語,他稱,何文是“截至目前最符合歷史事實、最真實的報道”。無疑這種說法得到他的認可。
不過,更關鍵的歷史現場見證者張靜芬老師(卞校長死後,冒著極大風險給王晶垚寫信告訴他遇難真相的人)曾經澄清:毆打卞仲耘校長的人,沒有戴紅袖章、穿軍裝,那時還沒有成立紅衛兵,最顯眼的裝束是把褲腿挽到膝蓋上,根本不穿鞋。聯想到當時是8月初的酷暑,學生穿長軍靴、大皮鞋的可能性的確很小。
同樣在政治高壓下,曾經揭發學迫害壞卞仲耘暴行的女附中老師劉秀瑩,在2012年接受訪談時,也明顯否認了L是毆打卞仲耘女生的說法,她說:“當時L才上初一,個子平常,根本不是個子又高又長”。
而D姓女生為兇手說主要來自於姚監復和王友琴。姚監復說王晶垚親口告訴他:八月五日卞校長被打死的那天晚上,DN和DR到她家,警告王先生,以後只能講卞仲耘是高血壓因病死亡,不能再講是被打死的。
文革史研究專家王友琴的文章則說:“王晶堯見到了師大女附中紅衛兵的負責人之一DR,她身穿軍裝,腰繫皮帶,臂纏袖章,這是當時紅衛兵的典型裝束。DR要郵電醫院的醫生作屍體解剖,她的用意在於要醫生證明卞仲耘死於心臟病,而不是被打死的”。據說王友琴曾經多次採訪王晶垚先生,所以,這兩個信源都來自於王晶垚。在民間則被進一步演繹為DR是兇手。
這兩個說法也明顯有紕漏。首先說,DN早在1964年就從女附中畢業,考入北京大學,介入女附中文革的可能性幾乎不存在,去卞家警告王先生一說顯然難以成立;其次,根據李紅雲的考證,北師大女附中的紅衛兵成立於8月8日,而卞仲耘之死在8月5日,所以 DR既不可能以紅衛兵裝束見王晶垚,更不是紅衛兵首領;再次,即便是王晶垚混淆了紅衛兵組織與師生代表會的區別,但是DR此時也並不是師生代表大會成員,顯然她對打人事件不負有領導責任,沒必要替學校去掩蓋真相。
所以,透過以上分析,筆者認為,L姓和D姓女生為兇手說,在證據鏈上存在問題,不可以全信。筆者近年在閱讀一些史料時也發現,並不是所有的親歷者是完全誠實的,很多人不自覺會迎合權力或社會情緒的需要,去提供一些符合他們口味的“證言”,我們作為讀者要有鑑別能力,不能被這些親歷者的年齡或身份標籤所迷惑。
至於L姓和D姓女生為兇手說為什麼在社會上有市場,這個現象也值得琢磨。根本還是,文革結束後,對極左錯誤反思不徹底,並且反思和清算受到很大壓制,導致民間有一股怨氣和不信任感。把兇手的家庭權勢說的越大,民間就願意相信,認為遲遲不能懲罰兇手,系她們家庭阻撓的原因。所以,這種謠言流傳,罪責也不在老百姓,宏觀環境使然。
6.  宋彬彬關於8.18給領袖戴“紅衛兵”袖章是什麼回事?宋彬彬在紅八月中扮演了什麼角色?
1966年8月18日,毛澤東第一次接見紅衛兵,當時劉少奇、鄧小平等人還沒有被公開批判,天安門城樓上新舊兩個陣營並列,氣氛尷尬。於是周恩來等人為了緩和氣氛,邀請一些中學選派紅衛兵上天安門,給領導人獻袖章。這時候,女附中紅衛兵負責人劉進命令宋彬彬選拔40人上城樓,自己在廣場留守。
同學們遠遠看到毛澤東後,心情非常激動,都想給領袖敬獻紅袖章,但是因為有嚴密的保衛,大家並沒有機會靠近,又因公安部長謝富治認識宋彬彬,所以她有機會來到領袖跟前,並且領袖隨口說了一句“要武嘛”這個永載史冊的名言,不過這過程中,毛澤東始終不知道她是宋任窮的女兒。
宋彬彬在天安門城樓上給領袖獻上紅袖章,引起了女附中反工作組的造反派的憤慨。她們的領袖梁二同找宋彬彬談話,說你是保工作組、犯了錯誤的人,怎麼有資格能給毛主席戴袖章呢?這是對主席最大的侮辱!為此宋彬彬又做了檢討,並在 8 月 19 日退出女附中“文革籌委會”,不再參與學校的文革運動。
8月20日,在宋彬彬不知情的情況下,《光明日報》發表了題為《我給毛主席戴上紅袖章》的文章,署名是“宋要武(宋彬彬)”,第二天《人民日報》又頭版轉發。我們可以看出,宋彬彬在獻袖章和改名事件中,她是偶然參與,並且是被上層文革勢力所利用,而非主動參與。
宋彬彬退出女附中文革籌委會後,開始做逍遙派,更不用說參加“西糾”和紅八月暴力。中間只有1966年9月初,她受湖北省委第一書記王任重之邀,去武漢參與保湖北省委的行動。王任重是宋任窮的老部下,宋彬彬覺得他平時品行端正,不是壞人,所以答應了他的請求。不料,宋彬彬到武漢後再次受到湖北省委的捉弄利用,湖北省委未經宋彬彬同意,就以“宋要武”的名義發表保省委的大字報,不但措辭違背宋彬彬等人的看法,還夾帶著當時流行的罵人粗話。
總體看,宋彬彬對文革參與不深,早期的積極主動,更多是受教育宣傳的蠱惑,當革命理想與人性發生衝突的時候,她基本選擇服從人性。尤其是,在8.18成為全國知名人物後,宋彬彬沒有選擇順杆爬,主動迎合中央文革派所好,像蒯大富、聶元梓一樣當造反英雄,也非常容易,她反而立刻選擇退出運動,這一點在當時而言,已經非常難得,有幾人能做到?
7.  應該如何看待宋彬彬、陳小魯、馬曉力等老紅衛兵的道歉行為?
2014年前後,宋彬彬、陳小魯和馬曉力等知名紅衛兵,先後主動為他們的文革所作所為道歉,一時引起社會關注。應該如何看他們的道歉行為呢?
筆者認為,這些“紅二代”出身的紅衛兵道歉本身就是一個兩面不討好的事情。左派會認為他們這是向自由陣營的投靠,是叛徒,並且是醜化領袖、汙衊文革;右派又認為這是作秀,膚淺的道歉不會洗刷掉他們的原罪。
其實,文革初期的知名造反派,沒有道歉,反而在改革、市場陣營裡面混的風生水起的多的是,大家也沒有追究他們過去的歷史。反而道歉會激發大家爭議,想必宋彬彬等人在道歉之前會意料到這一點,但是他們明知不討好也要這麼做,體現出歷史和社會的責任感。
宋彬彬等人的道歉宣告中,都反覆提及法治、民主、憲政的重要性,提及要徹底遠離文革思維,他們作為歷史當事人的這些呼籲,對社會是有極大說服和警示意義的。所以,對於他們的道歉,我們更應該以積極讚賞的態度去看,如果仍舊挑三揀四,反而會阻撓更多人的反思。
筆者最後想說的是,學術界和社會輿論與其在卞仲耘之死的細節上喋喋爭論,不如更深入地去反思前十七年的教育,反思暴力發生的機制,這些顯然遠遠比誰是兇手更有意義。
參考文獻:
劉沂倫:《我的記憶:師大女附中文革初期二三事》
宋彬彬:《四十多年來我一直想說的話》
張亦鳴:《從卞仲耘之死說起》
範世濤:《文革是怎樣發動起來的?——以北師大女附中為例 》
葉維麗:《從女附中“八五”事件談起》
李紅雲:《工作組與師大女附中文革》
馮敬蘭:《校長是怎樣死的——原北京師大女附中文革初期“八五事件”綜述》
宋彬彬:《我的反思》
馮敬蘭、劉進、宋彬彬、於羚、葉維麗:《也談卞仲耘之死》
林莽:《目擊並身歷其境者言  ——紀念卞仲耘校長殉難四十週年》
何燕凌、童式一、穆廣仁、宋錚:《首當其衝死於紅衛兵暴力的"皇家女校"校長》
王友琴:《北京第一個被打死的教師──卞仲耘》
林莽:《目擊並身歷其境者言——紀念卞仲耘校長殉難四十週年》
劉秀瑩:《卞仲耘,一位令人深切懷念的好校長——紀念卞仲耘同志殉難40週年》  
陶洛誦:《師大女附中學生陶洛誦2007 年證詞》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