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費孝通(1910年11月2日~2005年4月24日)
社會是多麼靈巧的一個組織,哪裡經得起硬手硬腳的嘗試?如果一般人民的知識不足以維持一種新制度時,這種制度遲早會蛻形的。
——費孝通
▌《江村經濟》:痛苦中開出的花
1910年11月2日,費孝通誕生於蘇州府吳江縣一個重視教育的知識分子家庭,這埋下了他研究學術最初的種子。
1935年,費孝通與王同惠結為伉儷。同年秋天,還是清華大學社會系學生的費孝通與新婚妻子王同惠前往廣西大瑤山做瑤寨實地調查。在翻山越嶺中,費孝通誤入瑤族獵戶為捕捉野獸而設的陷阱,王同惠為了救他獨身離去尋援,不慎墜淵身亡。此時,他們結婚才108天。
1936年開春,為了療傷和平撫喪妻之痛,費孝通來到他姐姐費達生居住的開弦弓村,在這裡,他拄著雙柺,帶著一顆破碎的年輕的心,開始了一次持續一個多月的細緻的田野調查。
蘇南的吳縣一帶自明清以來就是江南蠶織業最發達的地區之一,晚清,歐洲的機織技術引進中國後,這裡的紡織工業就開始萌芽,費孝通無意中找到了觀察中國鄉村工業的最佳試驗點。
1936年秋天,費孝通抵英,師從布·馬林諾斯基。1938年春,費孝通完成博士學業,根據其在吳江的調查結果寫出論文《江村經濟》 。第二年該書出版,後被譽為“人類學實地調查和理論工作發展中的一個里程碑”,成為國際人類學界的經典之作。
費孝通的觀察超出了同時代的所有人,不獨在中國,即便在全球學界也是獨步一時,它完全不同於亞當·斯密和李嘉圖的大工業設想,他是世界上第一個指出鄉村也能發展工業經濟的經濟學家。
《江村經濟》這本書使費孝通一夜成名,卻鮮有人知道背後的誘因是一個讓人心碎的青春悲劇,這本書是在費孝通的痛苦中開出的花。
在該書出版後他在首頁曾這樣寫道:“請允許我以此書來紀念我的妻子。1935年,我們考察瑤山時,她為人類學獻出了生命。她的莊嚴犧牲使我別無選擇地永遠跟隨著她。”

▌走出陰霾:潛心學術,痛快做人
1938年,此時正值抗日戰爭初期,博士畢業後的費孝通從英國返回中國,任雲南大學社會學系教授,成立社會研究室開展調查工作,這一干就是8年。其間,他多次深入到雲南農村調研,考察那裡的經濟狀況。
1939年,費孝通與孟吟女士結婚,後育有一女。他走出曾經的陰霾,把生命的熱情投入到學術和新的生活之中。
曾經的痛苦記憶更使他懂得人生的真諦,他認為“不能痛痛快快地活,不如爽爽快快地死”,他曾說“要是在這一生雖有了做人的機會而並沒有痛快地做個人,不是一件最可遺憾的事麼?”
1945年時,他參加了中國民主同盟,投身於民主愛國運動。1947年,也就是抗日戰爭勝利兩年後,費孝通北上清華任教。
未來的一切都看起來那麼有希望。然而,十年之後,費孝通對學術的真誠和執著,卻使他背上了巨大的罪名。

▲中年時期的費孝通已不像年輕時那樣清瘦
▌重返江村:仗義執言,卻被邊緣化
1952年~1957年,費孝通當了5年中央民族學院副院長,他還當過中國社會科學院社會學研究所所長和中國社會學學會會長,因此費孝通一直以來被看成是一個社會學家,而他的觀點在經濟學界受到關注是從批判開始的。
1957年,他重返二十多年未歸的開弦弓村做調研,在那裡他又從田野裡拾回了三十年前長出來的那個疑惑,“農民為什麼還是那麼窮?”
他在《重返江村》一文中大膽地設問說,“現在土地制度變了,每個農戶都擁有了土地,怎麼還是缺糧食呢?”他走村串戶,盤帳計算,得出的結論是“問題出在副業上”。
費孝通重申了他在年輕時得出的那個結論,“在我們國內有許多輕工業,並不一定要集中到少數都市中去,才能提高技術的。以絲綢而論,我請教過不少專家,他們都承認,一定規模的小工廠,可以製出品質很高的生絲,在經濟上打算,把加工業放到原料生產地,有著很多便宜”。
他更大膽用資料說明鄉村工業的倒退,“總的看來,副業方面現有的水平是沒有二十一年前高了。作一個大約的估計,1936年,副業佔農副業總收入的40%多,而1956年,卻不到20%。”
這樣的觀點理所當然地受到了猛烈的批判,費孝通被指責“在副業上大做攻擊組織的文章”、“反對社會主義工業化。”在隨後開展的反右運動中,他被劃為著名的非左派,在其後的二十年中,悽慘度日,自稱“連一張書桌都沒有。”
這是費孝通經歷坎坷的一段時間,儘管身處逆境,他還是仗義執言,提出“為社會學說幾句話”、“再為社會學說幾句話”,然而,最後終於不許說話了。1957年以後費孝通只好選擇從事翻譯和邊界問題研究。

▌三訪江村:提出“蘇南模式”和“溫州模式”
1978年,費孝通始得平反。誰也沒有料到的是,他在1935年所期望的“農村企業”竟成了日後中國經濟改革的突破口,開始於1978年的中國經濟大改革,正是從這裡發芽的。
1981年,費孝通第三次訪問開弦弓村,他看到家庭工業開始復甦,家庭副業的收入佔到了個人平均總收入的一半,而在吳縣一帶,鄉鎮工業遍地開花,甚至跟城裡的大工廠爭原料、爭能源和爭市場。
1983年底,費孝通寫出《小城鎮再探索》一文,認為“農民充分利用原有的農村生活設施,進鎮從事工商業活動,在當前不失為最經濟、最有效的辦法。”
正是在這篇文章中他第一次提出了“蘇南模式”。他寫道,“從西方工業革命發展的歷史經驗上看去,蘇南的鄉鎮工業是不倫不類,難以理解的東西,而從中國農村的家庭經濟結構上看去,鄉鎮工業卻是順乎自然的事情······與西方工業革命的歷史相對照,草根工業無疑是中國農民的一個了不起的創舉。”
1986年《江村經濟》一書也被翻譯成了中文在中國出版。推遲了這麼多年,是因為從二十世紀的四十年代到七十年代,從來沒有一個國家嘗試在農村培植自己的工業基礎,因為這被認為是反大工業的,是可笑的。

▲《江村經濟》英文和中文初版本
同是1986年,已經是全國政協副主席的費孝通在一篇新聞報道中看到,在浙江南部的溫州出現了一種有別於蘇南模式的民間工業,他當即以76歲的高齡親赴溫州考察。
陪同者描述,“費孝通一行在鄉鎮政府的接待室裡聽介紹,四周窗子的玻璃是殘缺不全的,冷風絲絲吹進,他雖然穿著呢大衣,可清鼻涕仍不由自主地淌下來,雙腳也凍得難受,有點坐不住”。不過,在溫州看到的景象還是讓這個睿智的老人很興奮。
在當時國內,對溫州私人經濟的批判和討伐之聲不絕於耳,而開明的費孝通則認為,“用割的辦法是不能奏效的,割了還會長出來。” 他撰寫的長篇調研報告《溫州行》予以傳播,後來又提出了“溫州模式”的概念。
蘇南模式和溫州模式成為中國民營經濟最引人矚目的兩大成長模式,竟然都出自費孝通之觀察,斯人貢獻,以此為大。
1990年之前,每逢宏觀調控,鄉鎮企業都成遭受整頓的物件,費孝通一直是最堅定和大聲的捍衛者。

▌名滿天下:念念不忘的是中國鄉土
費孝通長壽,逝於2005年,晚年名滿天下。他年輕時英俊清瘦,中年後則胖碩開朗,能寫一手好律詩,做起學術文章來卻是婦孺能懂,舉重若輕。
費孝通看穿了中國的本質:中國是一個鄉土社會。晚年時的他念念不忘,反覆說的一句話正是,“農民和農村的問題解決了,中國的問題就解決了”。
費孝通先生作為中國社會學和人類學的奠基人之一,費孝通的思想很超前。雖然最為人熟知的作品雖然大多創作於二十世紀上半葉,但是提出的問題,不但至今仍在影響著中國的知識分子,也是我們想要完成現代轉型依然無法繞開的問題。
為此,店長薦書誠摯推薦《費孝通經典作品集》毛邊版。閱讀費孝通,理解中國和中國人。

這套書共計8種12冊,153萬字,包涵了他對鄉土、民族與世界、學術方法和文化自覺等多個角度和層面的思考,所選文章皆樸素易懂,意味深長。
其中既有《江村經濟》《鄉土中國》《鄉土重建》《生育制度》這樣有關中國鄉村經濟與社會文化結構特質的經典論述,也有異域行走記錄《重訪英倫》和《美國與美國人》,從跨文化與比較人類學的視野對西方民族與世界進行觀察剖析;既有《社會調查自白》這樣凝練一生的治學門徑與創新方法,也有晚年富有中國文人特色、融生活與職業為一體的自由書寫《雜寫集》5冊。
費孝通最經典的作品基本都囊括其中,毛邊版更值得珍藏,數量有限,長按下圖,識別圖中的二維碼,即可搶先收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