攜程集團再一次因為“打工人友好”登上熱搜。
12月初，這個線上旅遊龍頭公司宣佈，只要是滿足條件的，工作地為中國內地的自營一線客服員工，2025年春節期間可以申請提前返鄉辦公，時間為2025年1月1日—2025年2月28日，最長可居家辦公兩個月時間。
這不是攜程的第一次混合辦公嘗試，從2023年起，他們便推行“3+2”工作制，符合條件的員工每週三和週五可以在家遠端辦公。除此之外，也有很多女性友好福利，包括中高管女性比例，生育津貼補助，凍卵補助等等。
但「福利」落實起來究竟怎樣，公平與效率如何平衡，打工人友好與女性友好政策到底哪些是噱頭，哪些是真正的人性化？一家公司怎麼自上而下地落實“盈利”以外的價值觀？
我們找到了「跟100個姐姐學賺錢」的又一位姐姐——攜程副總裁秦靜。
這個85後大公司高管在由BOSS直聘與江蘇衛視、騰訊影片聯合出品的《老闆不知道的我·求賢季》中，因為求賢時的真誠與坦誠，被網友讚譽「是個活人」。
在這檔節目裡，為了得到「職場牛人」的垂青，秦靜從員工、管理層、女性等不同視角，探討了當下僱傭雙方共同利益和成長空間的職場生態位，以及現代企業的管理模式。
這是案例SHOWCASE出品的「跟100個姐姐學賺錢」的第八篇，關於一家公司如何改變職場習慣，去做更多打工人友好和女性友好嘗試的故事。
文｜SONNY
Q：你在《老闆不知道的我·求賢季》的節目中被網友評價為“是個活人”，也讓網友學到了很多面試技巧。我們也想問問在你看來，面試的最後一問，求職者問到什麼問題是加分的？
A：這確實能體現出現在的求職者跟過往蠻大的一個變化。剛來攜程的時候，我的面試官也問過我這個問題，我當時的回覆可能比較青澀，因為當時沒有太多相關的工作經驗，所以我非常真誠地希望當時的主管給我一些建議，我說哪怕日後我來不了，但是主管給我的建議一定是我需要去學習的。
現在的求職者可能會更看重工作內容是不是有趣、是不是喜歡，跟這個主管是不是合得來？就像在《老闆不知道的我·求賢季》裡很多對求職者和求賢者體現的那樣。
有些人會問到目前團隊的狀態，有些人會問到我的狀態，他可能是會看未來的空間和天花板在哪，才會知道未來加入團隊之後他的天花板會不會更高。我覺得這些問題說明他會看得更長遠，想跟這家公司走得更長遠。
現在的求職者，不會把工作簡單地定義為給我提供一份生活的保障，工作帶給我的情緒價值，也是非常看重的，因為即便是現代企業混合辦公，你跟同事們相處的時間也要比家人長，所以其實挑揀一下也是OK的。
Q：提到攜程，會有一些一直在被討論的話題，比如說從2022年3月開始推行的“3+2”工作制，符合條件的員工每週三和週五可以在家遠端辦公。這應該是中國首家推出“3+2”混合工作制的大型公司。
A：是的。這個政策在正式全公司推行之前，其實我們是先做過兩輪實驗，去對比在家辦公和在公司辦公，對於員工離職率、員工工作滿意度的影響，最後實驗下來的結果就是不會降低大家的績效，反而工作滿意度得分上升，離職率還下降得蠻多，所以最後就全公司推行。
我們的創始人梁建章也在《NATURE》上發表過論文，在混合辦公組中，離職率下降了三分之一，工作滿意度得分有所上升。離職率下降在女性員工、非管理職位和通勤時間更長的人群中十分顯著。
Q：滿意度和離職率是你們比較看重的兩個維度？
A：對，就是員工在攜程工作得是不是開心這個事情我們覺得是一定要關注的一個指標，而且確實開心了，對工作就是有正向的促進作用。多少人離職，尤其現在年輕人離職就是因為我這工作做得不開心了。
之前創始人梁建章在《哈佛商業評論》的一篇文章裡也提到，在實驗中根據人力資源管理部門的統計，員工每一次離職，公司將為之花費其年薪的百分之五十以上，對於攜程而言，這一金額大約為人均三萬美元，攜程的混合辦公模式，使得員工離職率降低了至少三分之一，意味著為公司節省了數百萬美元的人力開支。
Q：有什麼具體的，大家使用混合辦公的故事嗎？
A：比如一個 95 後的小姐姐，因為正常來說產假結束之後，其實很多母親還是沒有給孩子斷奶的，要背奶上班，要隔一段時間就去一趟母嬰室，上下班還得帶這個保溫箱，要不然它很容易在過程中壞掉。所以混合辦公對她來說極大地提升了工作的幸福感，因為她在家的時候就可以隨時去備奶，更人性化吧。
再比如我們有一些在蘇州的同事，他日常通勤是要跨城的，真的很遠，有這個政策之後，差不多每月可以節省 200 多個小時的通勤時間，對家庭可以照顧更多，工作的效率也會提升，不會浪費在沒有意義的通勤上。
Q：從企業管理的角度，混合辦公是否會影響工作效率？比如團隊的協同，比面對面交流要難很多，所以公司的效率有沒有受到影響？
A：一個是最開始我們前面說那兩輪實驗，其實證明對於大家最終 Kpi 的交付是沒有影響的。二是如果今天要出門上班，你至少要提前一個小時洗澡、洗頭、化妝、搭配衣服，那這一段時間其實對於工作的交付是沒有任何提升和幫助的。與此相比，這一個小時你用來在家，做個家務，或者說接送一下孩子上下學，完全不會說就是時間浪費掉了。
混合辦公它確實只是說給大家多提供一個選擇，如果你覺得自己在家裡效率低，你可以選擇，比如說去樓下的咖啡廳，或者也可以選擇我今天就是要去公司，我要跟同事有更多的交流，不一定是說你一定要在家裡辦公。我還有很多同事，比如說週五選擇混合辦公，去城市周邊找個民宿住著，你看著窗外的青山綠水，然後敲著電腦，其實也是換一個工作的心情。
Q：對於大家最終Kpi的交付上沒有影響，具體怎麼顯示？
A：我們每週會有周報，然後每個季度也會有review，只會有客觀的數字記錄，來呈現我這個季度相比於上一個季度業績到底是提升了還是沒有提升，還是持平。
結果都是好的，所以我們節省的只是那些對工作 KPI 沒有提升的時間上的浪費，就比如我聽說有很多公司，晚上出去拜訪完客戶之後，無論多晚你是要回公司再打一個卡的，但是在我這個團隊就完全不需要，你有回公司打卡的那一段時間，其實你已經到家可以處理更多的工作或者更早地休息。
Q：有研究表明，辦公室存在“接近性偏見”。也就是說，作為主管，他每天看到員工A在崗，員工B總有兩天不來。在升職加薪和判斷工作滿意度的維度裡，會不會也是一個潛在的影響？
A：我覺得這個人他既然做到主管，就是因為希望他是能夠避免掉很多主觀的判斷，不是因為一個人來不來公司，我對這個人有什麼意見，而是說我從他的週報和最終的交付裡面，我看到他這個禮拜到底在家是幹活了，還是說放羊了？既然做到主管，應該會有更理性的判斷。
Q：其實我們也是看到一些更宏觀的資料體現，就是經常選擇混合辦公，尤其是選擇在公司外辦公模式的人，相比每天在公司的人，他們的漲薪幅度、升職速度可能會不一樣。甚至國外也有公司表示，選擇完全居家辦公，或混合辦公的職工無法晉升。
A：首先，在攜程，截止到目前沒有這種狀況，其次，之前在員工內部做調研，也是看到很多例子，就是這些混合辦公的人最終也升級成了主管。
Q：混合辦公已經在國內外很多公司實行，對於攜程而言，更深層的目的和更遠的目標是什麼？
A：因為我們創始人梁建章是斯坦福大學人口經濟學的博士，最開始的起因還是為了減少大家的生育焦慮。很多女員工可能會考慮到一旦我懷孕，上下班還要擠地鐵，就覺得有點犯怵，或者一想到生育成本很高，那我可能不生，或者考慮到會不會影響我這個工作的狀態，所以混合辦公其實你有更多的時間來照顧家庭，能夠在你特別糾結和猶豫的時候，公司是有一些政策給你保證的。
因為一週兩天混合辦公，那如果雙職工都在攜程的話，你至少有 4 天不用擔心孩子上下學接送的問題。
Q：那更長遠的目標是什麼？未來如何探索保證企業效率與公平前提下的個人事業與家庭的平衡？或者你們已經達到比較滿意的一個平衡點了。
A：我們還在不斷地進步，在現在每週兩天混合辦公基礎上，今年春節新增了一線自營客服人員可提前兩個月返鄉辦公的政策。我們也會看一下對於客服團隊效率的影響、提升等等方面，到底最終的資料結果是怎麼樣的。
所以，我們這一套混合辦公的政策還是在不斷地試驗和提升的過程。
Q：在很多人眼裡，攜程是一個打工人友好的公司，也是一個女性友好的公司。
A：除了剛才提到的混合辦公，其實更多的會集中在生育友好上。哪怕你今天剛入職攜程，然後第二天你發現自己懷孕了，你上下班打車費用公司是給報銷的。不管男員工還是女員工，只要你生育一個孩子是有5萬塊錢的補貼。
目前我們已經發出去的應該是有將近3000萬，然後我們整體這個資金庫會拿出10 個億，這個資金庫它還會進一步地去壯大和補充。
Q：整個社會上現在存在很嚴重的生育焦慮。這5萬塊錢，你覺得養一個孩子夠嗎？
A：肯定不夠，可能這個沒出月子就花完了。
我覺得這筆錢更多的意義在於它的示範效應或者是社會效益，能夠讓更多的人關注到人口問題，然後能夠讓更多的企業也看到，他們其實是不是也可以一起站出來給自己的員工，讓他們去降低生育焦慮，包括現在很多地方政府也在做這種生育基金的補貼和激勵，所以其實是希望能夠讓更多的人看到現在社會存在的這個問題。
Q：攜程確實在生育這件事情上給到了更多選擇、更多機會。但會不會單身者、不準備要小孩的人沒有享受到這種利好，反而需要承擔更多工作呢？
A：首先我們生育補貼、生育福利政策，是平等地給到每一個人，即便可能現在是單身的員工，可能過三五年也會面臨要不要結婚，要不要生子的這個問題。第二我們長遠來看，對於國家或者是整個社會來講，我們還是需要有新一代的年輕人去補充到社會當中去。選擇生育的員工，日後孩子長大，也要給社會做貢獻，所以我是覺得這樣的貢獻在公司層面我們是要鼓勵的。
其實很多人現在不願意生孩子，是覺得我剛好在事業上升期，我不願意中間斷一段時間，離開職場，想過兩年再生，但是大家都知道生育有黃金期，所以這個時候攜程是給女性員工提供了帶薪凍卵的機會。
Q：這個一方面要花很多錢，你們提供多大程度的幫助？另一方面會影響工作時間，可能要調整身體，頻繁去醫院。基於此，你們會不會影響到對一個人的評價？
A：凍卵的成本大概也會百萬左右，所以公司真的是拿出真金白銀去鼓勵這件事情。相當於給女性員工一個後悔藥，如果我們覺得不OK，就不會把錢拿出來鼓勵，就是因為我們覺得OK才會把錢花在這個地方。
Q：“後悔藥”確實是給了一個選擇，但也有聲音提到這是不是隻是一種討論和噱頭？
A：我們總覺得必須要有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其實對於企業來講能夠拿出這些錢其實也挺不容易的。
我們作為一個上市公司其實也要考慮股東權益，肯定也會有股東反對，因為它確實是很難馬上能夠看得到回報的一件事情，但是整體來講，攜程的高管價值觀還是比較一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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