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職業女性而言，居家辦公未必是好事

新冠疫情以來，讓女性居家辦公被認為是一種福利政策。這種論調通常強調，在家工作可以幫助女性兼顧工作和家庭的需要。然而，居家辦公對女性職業發展的影響可能會隨著她們職業生涯的發展而變化。我們的研究探討了年輕女性正努力在職業生涯前期站穩腳跟時，居家辦公會給她們帶來什麼影響，以及對工作資歷較深的女性來說，居家辦公如何影響她們對新人的指導工作。（這種指導往往是無形的。）

我們的研究物件為一家《財富》500強公司的1055名軟體工程師。在疫情之前，這家公司的部分工程師與其他部門在同一棟大樓裡工作，而另外一部分工程師團隊則被分在相隔幾個街區的不同大樓裡。在辦公室關閉之前，在同一棟樓裡的團隊經常有機會面對面交流。相比之下，分散在不同樓的團隊更像是在遠端工作。例如，他們可以線上參與日常會議。而當疫情讓辦公室關閉時，所有員工都要物理意義上的遠離團隊工作。

為了評估居家辦公對不同資歷女性的職業發展影響，我們首先評估了疫情之前，當工程師與不同大樓的同事合作時，他們的工作體驗和與同一大樓的同事合作時有何不同。然後，我們評估了，當疫情來臨，辦公室關閉，這些工作體驗差異是否會消失，即與團隊在同一棟大樓工作的工程師們，是否失去了與同事近距離接觸和合作的親近感。

指導工作因居家辦公而受到影響

我們發現，坐在團隊附近有助於指導工作。我們透過線上同行評審意見來衡量指導工作的效果，這些評論旨在改進工程師開發的軟體程式。在辦公室開放時，坐在同事附近的女性工程師收到的對程式碼的評論比另一棟大樓裡的女性多40%。部分原因是，女性工程師坐在同事附近時，會在線上提出更多的後續問題，從而導致更深入的程式碼討論。此外，女性工程師在面對面互動時能從更多不同的人那裡獲得反饋，這表明，她們在工作中收到了更多不同的觀點。有趣的是，這些“更多的反饋”既來自男性同事，也來自女性同事。這意味著，女性工程師在面對面工作時，她既有可能遇到“男性說教”，也更有可能被其他女性同事“罩著”。

對於男性工程師來說，這種動態變化相似但程度較輕。現場辦公時，男性工程師與同一大樓的團隊合作和與不同大樓的團隊合作之間的反饋差距僅為18%。這個差距不到女性工程師的一半，而且，這種差距在辦公室關閉後也消失了。由此看來，男性工程師和同事討論問題的意願與所處距離並不高度相關。

重要的是，我們發現，男性和女性工程師收到的評論性質沒有差異。總體而言，這些評論通常是有幫助且可操作的，對男性和女性工程師都是如此。

對於新入職的女性員工來說，與指導者近距離交流的好處特別顯著。新員工通常需要學習更多東西，也因此需要獲得更多指導，且她們對近距離的指導更敏感一些。具體來說，我們的研究發現，如果初級女性工程師與團隊在同一棟大樓裡工作，她們收到的反饋會多出約51%；而對於資深工程師來說，無論是與團隊在同一棟大樓裡近距離工作，還是在不同大樓裡遠端見面，他們收到的反饋量都差不多。

居家辦公減少了隱形工作

雖然初級女性工程師特別受益於與團隊近距離工作，但資深女性工程師則因為近距離工作而產生更多負擔。對工位在團隊成員附近的資深女性工程師來說，她們給出的程式碼評論比分散在其他大樓裡工作的工程師多28%。由於要花更多時間在提供反饋上，她們的產出減少了：相比於分散在其他大樓裡的工程師，工位在團隊成員附近的資深女性工程師每月完成的程式數量不到他們的一半。

近距離工作對資深男性工程師的影響較小。資深男性工程師在面對面工作時提供的反饋僅比遠端工作時略多。因此，資深男性工程師的產出受到的影響也較小，僅約為資深女性工程師的一半。

培訓其他同事通常是一種隱形工作——難以被識別，因此也難以獲得獎勵。我們發現，與居家辦公的同事相比，坐在團隊成員附近的資深女性工程師獲得加薪的機會較少——這並不意外，因為她們犧牲了自己的產出，投入了更多時間在同事的成長上。

對其他職業女性的影響

我們認為，除了軟體工程師外，研究記錄的情況可能在其他職場環境（職業）中更加明顯，原因有以下幾點：

首先，相比其他工種，軟體工程本就更加適應遠端工作和指導。線上向同事提供程式碼反饋已經是行業習慣，且在疫情前就是常見的做法。在這種情況下，如果幫助同事成長的唯一手段仍然還是面對面指導，那麼對於其他工種來說，適應遠端工作的成本將會比軟體工程師更高。相應的，提供這種指導的負擔（通常由資深女性承擔）也會更沉重。

其次，我們研究的軟體工程師都是獨立貢獻者。如果我們研究的是需要團隊協作的工種——相比之下，這些工種的產出和學習本身就更依賴面對面互動——那麼，對於這些工種來說，居家辦公時，新人能收到的反饋比軟體工程師還要少，資深管理人員提供指導的成本可能也會更高。

重要的是，在我們的研究中，只有16%的工程師是父母。如果員工需要同時兼顧工作和育兒，那麼，我們觀察到的“居家辦公讓收到反饋減少”的情況可能會更嚴重。這將使居家辦公的兩方成本變得更加極端。然而，如果員工在居家辦公時能更有效平衡工作和育兒之間的關係——比如公司給他們提供了相應的資源和靈活性——那麼，我們觀察到的情況就會對父母產生更小的影響。

我們該怎麼做？

我們的研究表明，居家辦公對女性來說是否更有益，可能取決於她所處的職業階段。對於初級女性員工來說，居家辦公會影響在職培訓。對於資深女性員工來說，居家辦公反而可以提高產出——當資深女性員工不需要向同事提供大量的反饋意見時，她們就能完成更多的工作。

當然，居家辦公的影響並非一成不變，它取決於管理實踐和獎勵制度。如果為新同事提供周到、高質量的培訓能讓資深員工得到更明確的認可和獎勵——而不是落入女性常常需要做卻很少得到回報的隱形工作的範疇——那麼，即使是居家辦公，初級女性員工也可以接受到很好的培訓，資深女性員工的面對面指導工作也可以得到更好的回報。

娜塔莉亞·伊曼紐爾（Natalia Emanuel）艾瑪·哈靈頓（Emma Harrington）阿曼達·帕萊斯（Amanda Pallais）| 文

娜塔莉亞·伊曼紐爾是紐約聯邦儲備銀行的研究經濟學家。艾瑪·哈靈頓是弗吉尼亞大學的教授。阿曼達·帕萊斯是哈佛大學教授。

DeepL、ChatGPT | 譯張雨簫 | 編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