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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人也開始看短劇了?
去年2月,日本短劇平臺上線了一部名叫《お嬢様のパワハラ退治》(《大小姐的權利騷擾消除》)的短劇。
拍攝地在日本,演員說日語,受眾是年輕日本人。劇情是一位社長千金喬裝成實習生進入自家公司,在工作過程中,敢於扇關係戶上司,回懟狗腿的職場前輩,併成功揭露了“惡毒女配”假千金的真面目。憑藉著大小姐逆襲的爽文情節,這部劇也成為上半年平臺觀看量最高、反響最好的日本本土短劇之一。

《お嬢様のパワハラ退治》,圖源網路
很難想象,日本人也開始看短劇了。
過去提起日劇,我們想到的都是《東京愛情故事》《半澤直樹》《重啟人生》這些情感細膩、製作精良的劇集。但現在,日本年輕人的手機裡幾乎都有一個短劇APP。每當大熱新劇上線的時候,這些APP的名字就會登上日本Google Play和App Store的榜單前列。
短劇出海當然不是一件新鮮事,像ReelShort、TopShort、DramaBox、Shortmax這些頭部短劇出海平臺早就在北美市場紮下根了,這也讓北美的短劇出海市場卷得飛起。為了找到新機會,從去年上半年開始,不少平臺方將目光放到了距離中國更近、文化也更接近的日本市場。
起初,這些闖進日本的短劇多是譯製劇,即由中國的短劇翻譯的劇集,這也催生了短劇翻譯這個職業。目前日本短劇翻譯的市場價格比較透明,多為350元一部,或是按照分鐘計價。而且因為短劇出海的數量逐漸增加,翻譯的機會也逐漸增加。不少年輕人都把其作為兼職火過度的副業來從事。
但因為短劇的套路太過一致,不是霸總爽文就是狗血劇情,“每次翻譯的都是毫無營養的內容,”一位兼職翻譯向“後浪研究所”表示,“為了賺錢嘛,只能忍著。”
但日本人卻看得津津有味。
2015年就在日本先後做過不動產投資,和品牌出海的Nagi觀察到,24年初一部名叫《龍年大吉之衣錦還鄉》的譯製劇就在日本爆了。劇情是一個董事長隱瞞自己的身份,陪女朋友回家過年卻被家裡人看不起,最後身份暴露,不斷反轉的爽劇。“就是很中國農村的本土化的東西,人人都戴著大紅圍巾。”Nagi吐槽到,但在“暗中裝逼”和“瘋狂打臉”的雙重buff下,還是吸引了許多日本人觀看,“觀眾看了就會很爽,還是捕捉到了人性。”
同時,Nagi也意識到,短劇的“毒性”可以吸引日本年輕人,“它的劇本和它的付費點,挖的都是人性,人性是共通的,所以不管它是不是精品化,都可以吸引到心智比較弱的日本人。”
譯製劇取得了不錯的反響,此後,一部分平臺的“野心”開始向自制劇擴張。所謂自制劇,就是將國內已經經過市場驗證過的爆款劇本,進行本土化的改編,一般都是國內的平臺方進行投資後,由日本當地的公司進行對接承製,由日本演員演繹,在日本進行拍攝。
這就帶來了一系列新的職業機會。許多擁有日本生活背景的年輕人,都決定入局。

短劇“日本化”,要求並不高
去年年中,看中了短劇市場的前景,Nagi開始以承製方的身份和中國的短劇平臺合作,協助短劇平臺進行本土化拍攝,“畢竟國內的短劇已經卷成這個樣了,日本離中國這麼近,未來肯定會有人捲到日本來。”
作為承製方,Nagi要做的工作有很多。
首先是在拍攝前,對劇本進行本地化調整。
因為文化差異,翻拍國內劇本時經常會出現一些在日本並不合理,或是日本人無法接受的的情節。
Nagi曾看過一個劇本,裡面有個劇情是女主為了報復繼父繼母,把他們關進了精神病院,進行電擊治療。但是在日本,精神病院並不是一個懲戒的場所,而是在抑鬱時來看病、吃藥的地方。“他們會對這個劇情感覺很奇怪,為什麼要把它關到精神病院裡?他們聯想不到這個一個懲罰性的措施。”後來,在Nagi的建議下,劇情改成了把繼父繼母送到了家的別墅裡,然後彼此相約永不相見。
劇本定好後,Nagi還要在日本選擇演員和拍攝場地。
為了節省成本,選擇演員時,Nagi會根據劇本的設定和演員的長相來進行匹配,然後在LINE上或是給藝人事務所發郵件,邀請那些平時沒什麼活,願意靠著短劇拿工資和成名的演員來參演。而在場地的選擇上,也要綜合對比選出價效比最高的那一個。

短劇拍攝現場,受訪者供圖
和對劇本與成本的高要求不同,在導演的選擇上,日本短劇的要求並不高。
因為沒有專業的人才,所以行業的門檻很低。Nagi接觸過一些國內去日本拍短劇的導演,“拍的好的其實沒有幾個”。來自東京的短劇攝影師阿藥也透露,作為影視後期專業的2021屆畢業生,他沒有任何導演知識的儲備,也完全不會導戲,“但如果我說我現在想做導演,下部劇我就可以做。”只需要把美術、燈光、攝影等一系列人員湊齊就行了。
而要湊齊這些人,也不是難事。在東京的華人劇組資源群裡,有許多等待入組的自由職業者。
阿藥就是在資源群接觸到“短劇”的。2023年,他在資源群裡看到一則“搞笑短劇攝影招募”,一天工資1500塊。那時的阿藥沒看過短劇,也不知道什麼叫短劇,只說自己可以自帶2000塊的器材,就被錄用了。
雖然名字是叫“搞笑短劇”,但這並不是一個嚴格意義上的短劇,而是一個相親軟體投流短篇廣告,劇情是一個女大學生追求一個老大爺,最後老大爺成功迎娶女大學生。成本只有10萬塊,導演自己一個人導戲、掌機、剪輯。阿藥擔任攝影。
拍攝的門檻不算高。導演掌一個機器,阿藥掌一個機器,不需要什麼技巧,只要懟著人臉拍就行,“你拿手機拍也行,相機拍也行。”阿藥說。
雖然並不規範和專業,卻也讓阿藥掌握了短劇的拍攝技巧。所以當短劇開始席捲日本後,阿藥也得心應手地在各短劇劇組間拍攝。後來,隨著拍攝的需求越來越多,阿藥甚至組建了一個小型的工作室,專門負責短劇的拍攝和統籌工作。
到目前為止,阿藥已經進組拍攝了三部短劇,還擔任了一部劇的導演。 劇組構成十分簡單,沒有燈光、錄音、美術、道具,阿藥既要兼任導演和攝影,還要負責聯絡演員,一天能賺3000元。

“你還指望我怎麼樣?”
想要在日本拍短劇,必然少不了跨國合作。
不是中國導演教日本演員演戲,就是中國導演和日本攝像合作,或者是中國攝像和日本燈光搭配。但因為文化差異,幾乎每個短劇從業者都曾出現水土不服的日子。
首先是工作節奏不匹配。
短劇劇組的拍攝,一般要15個小時,從早上7:30一直拍到晚上11點,連續的高強度運轉,讓日本人很不適應。阿藥曾和一個日本燈光師進行合作,一開始,對方的做的還算可以,但幾天後,就開始敷衍了事,不好好幹活,打光都開始打大面光,拍起來毫無質感,“不打光都比他打大面光強,”阿藥吐槽到,“日本人就是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但阿藥也不好意思罵他,覺得不好傷了和氣。
Nagi也是如此,作為承製方,她每天都要夾在中國平臺方和日本團隊之間。

短劇拍攝現場,受訪者供圖
中國的平臺方主打一個快節奏,從拍攝到剪輯,最多隻給三個月的製作週期。三個月時間裡,Nagi要尋找日本的演員,要預定日本的拍攝場地,還要招募拍攝團隊,但日本人的工作效率擺在那裡,“要和中國達成一致,我們會很累,但平臺不會給你更多的時間去準備這件事。”
最極限的一次,Nagi只用了45天就完成了一部短劇的製作,她既要push劇組,又要協商商務,製作一結束,Nagi感覺“命都沒有了,把自己折磨得很累”。
其次是文化背景的差異。
作為平臺方的短劇製片人,Erica從去年開始做日本市場,劇本風格主要偏向於財閥千金和霸道總裁。但每次選擇服裝時,日本道具組總是傾向於選擇優衣庫風格,主打一個簡單質樸。Erica每次都要和道具交代,“我們一定要戲劇化一點,誇張化一點。”

Erica的短劇演員
一部和Nagi同期開機的劇組,是中國平臺的工作人員直接飛到日本拍攝的——主導演是中國人,副導演、攝像、燈光等其他職位全部都是日本人。主機位由主導演掌控,副導演負責打副手,主要是跟著主導演學習拍攝節奏。但因為這位副導演在業界有一定的影響力,所以主導演根本不好意思去差事副導演做事,每次溝通都需要不少成本。
而且在中國導演進行跨國合作的過程中,也有可能出現岔子。一次,這位國內的導演在走戲時出於劇情掀開了女演員的裙子,女演員直接報警,女演員的經紀公司也和平臺直接鬧掰,終止了合作。所以後來Nagi再找導演的時候,都會優先選擇具有日本背景的中國人,這樣會更瞭解日本演藝圈的規則。
而且短劇拍攝主打低成本高回報,為了儘可能地節省預算,幾乎每個組都會出現人手不夠的問題,工作人員也要在劇場中身兼數職。
這也讓大部分年輕人已經不願意再接中國片方的短劇拍攝了,“因為很累,而且不掙錢。不如去拍一條廣告片,很輕鬆,賺的錢又多,為什麼要來短劇受苦?”Nagi說。
在上一部劇的拍攝過程中,阿藥擔任攝影指導,但因為道具總在出錯,阿藥就要自己掏錢做道具,自己通宵熨衣服。後來道具告訴他,711便利店一個小時1300日元(約60人民幣),在組裡一天要工作15個小時,工資15000日元,“你還指望我怎麼樣?”

捲起來的日本短劇
從去年開始,短劇的業內戰爭,在日本也捲起來了。
先是一部分日本本土企業開始進軍短劇。據日經中文網,去年9月,日本網際網路公司DMM.com宣佈進軍短劇行業,每年投資會在20億日元。日本演藝經紀公司株式會社吉本興業旗下的FAN也在12月開始推出短劇平臺“FANY:D”,計劃每年推出50個左右的專案。
緊接著日本電視臺、東京電視臺、朝日電視臺、東京電視臺等電視臺也開始佈局短劇市場,對短劇進行投資。
資本的進入,讓日本的短劇平臺有了更多的資金和機會,也讓中國的短劇出海平臺面臨了不少競爭。“日本資方的錢一分都不會留給這些中國平臺的,”Nagi說,“中國平臺一定幹不過日本平臺。”
而且日本平臺的短劇,很少會聘用中國的攝像、美術和燈光,“日本有大把的人才,又便宜又好用,我幹嘛要用你中國人?”阿藥也告訴“後浪研究所”,目前他能做的業務,“99%都是中國人的生意。”
但在製片人Erica看來,日本平臺的湧入,會帶來短劇內容樣本的增加,也會幫助自己更好地找準市場定位,“會把蛋糕做大,會做得更好。”
Erica曾製作了一部名叫《大富豪のバツイチ孫娘》(《百萬富翁的離婚孫女》)的爆款短劇,就是和日本朝日電視臺合作,併成功讓平臺登上日本Google Play和App Store免費榜第一。也是基於此,Erica後續作品接觸到的演員咖位、製作團隊都更高了一級。

Erica之前製作的短劇
不過在每個從業者看來,中國人拍短劇在日本市場還是具有壓倒性的優勢。畢竟到現在為止,日本人對於短劇的認識,還是不夠透徹。
去年11月,日本電視臺製作的一部名叫《最後一課-存活之人才能畢業》的復仇類短劇在日本上線,主演是日本當地小有名氣的明星,憑藉著線上的演技和一部分明星效應,成為了當下日本的大爆短劇。
在Nagi看來,日本人拍的短劇,雖然也會有反轉和抓馬,看起來卻更像是把40分鐘的長劇壓縮到了10分鐘。阿藥也在看過幾部日本導演所導的短劇後表示,“那玩意就不是短劇,就是把一個長劇切成了一分多鐘的時長。”
Nagi推測背後的原因,源自日本的“保守”,匠人精神使得日本人的思路比較僵化,對於新鮮事物的接受能力也很差。“他們不願意去學習新的東西,只要打磨一件事情就可以了。”她曾試圖讓日本人寫劇本,但發現日本人總是寫不出來真正的短劇劇本,不是不夠狗血,就是不會拆分。“他們的腦子思維是不一樣的。”
“他們的拍攝還是很好的,但是沒有按照比較成熟的一套制度和流程進行拍攝。”Erica也這麼說。也正是如此,才能有這麼多國內的出海平臺在日本市場取得成功。

短劇拍攝現場,受訪者供圖
而且在Erica看來,短劇的火爆也與平臺的打法息息相關。
前些日子,一部韓國本土平臺半年前的自制短劇,突然爆了。下個月,Erica將進入一個韓國的短劇劇組進行拍攝,預計會在6月上線。Erica覺得在霸總製造機的韓國,短劇有可能會產生比其他市場更大的影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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