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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伊始,浙江台州的黃岩石窟在網路爆火:
“鬼斧神工”、“炸裂打卡地”、“穿越時光的洞穴”……
這個石窟有著1500年曆史,
曾是採石場,後廢棄。
2023年,建築師徐甜甜接手改造,
15個月的施工後,石窟煥然一新:



黃岩石窟,洞內景色
巖縫間的鐵錳礦物,
勾勒出多彩的壁畫;
幾十米的石壁之下,
就是藍綠色的水潭,
還能在上面划船;
石窟內還藏著展廳、劇場等文化空間。

石與水,交相輝映,攝影:羅學成
徐甜甜16歲保送清華建築系,
隨後前往哈佛學習。
深耕中國鄉村建築10多年,
在她眼裡,做建築,
“就是學習當地生活的媒介。”

建築師,徐甜甜
1月,一條攝製組與徐甜甜一起,
探訪了收尾階段的黃岩石窟。
“黃岩石窟總面積2萬多平米,
整體造價約5000萬,
包括安全加固和空間再利用的成本,
是非常經濟的。”
她認為,當下的節點,
做建築不再像過去一樣大投入地建設,
而轉化為一種節約經濟、迴圈經濟,
“這是更深層的一種價值觀。”
編輯:夏 爾
責編:陳子文

2021年,徐甜甜就曾完成了位於浙江麗水的縉雲石宕的設計,在網路上大火,引發了時髦年輕人的打卡熱潮。
如今在浙江台州,一座千年的廢棄洞窟,再次經她之手,美得震撼。

空中俯瞰黃岩石窟
台州濱東海而立,又被一座連綿的山丘一分為二——東側,是如今的市府駐地椒江;西側,則是原縣治所在黃岩。
走進黃岩石窟的一瞬間,就被一種原始的壯麗感所擊穿。


筆直向前的拱橋,與其下的水潭
石水共生的1號窟:兩座相連的編木拱橋,共同構築了一條筆直的通道,而橋的下方,就是碧綠的水潭。

泛舟潭上,仰望拱橋
其實石窟原本無水,但千百年的開採形成了眾多坑洞,上下落差高達幾十米。雨水長年積累,形成了深潭奇景。


走在黃岩石窟,能看到“山洞”與“水洞”的共生
“在水面下,你會發現這些洞口其實基本都是相連的。”徐甜甜說。

因此,這裡還有一條“水上動線”:洞內三座碼頭,坐船都可以到達。
“而且因為礦物質比較豐富,水面就是藍綠色,特別漂亮,正好和黃色的壁畫形成對比。”



這些壁畫,與歷代石匠開採的鑿痕重疊,形成了獨特的景象。而到了夜晚,點位經過精心佈置的射燈紛紛亮起,光與影開始融合律動
徐甜甜口中的壁畫,是黃岩石窟的另一大特色——穹頂巖壁有數十米高,鐵錳礦經過億萬年的沉積,呈現出如潑墨般的天然壁畫。
這也是“黃岩”這座城鎮名字的來源。


洞內通道與動線,曲徑通幽、移步換景
千年以來,人們在洞窟開闢出了大大小小的生產通道,這些原有的通道,在設計師的手下變成了交錯連續的通廊,步步為景。
路徑上許多欄板,採用了鏤空的造型。“一方面是減輕它的重量荷載,另一方面,也能形成更加柔軟的肌理。”徐甜甜講。

3D呈現的石窟剖面、黑白相間的文字拓片,還有用鋼釺撐起的石廳……彷彿一場地質學與人類學的對話
繼續往前,就到了連線1、2號石窟的山洞,如今化身成一條藝術長廊:這裡正在展出左靖團隊的開幕展《石》。


2號窟,石中劇場
穿過這條甬道,便來到了2號窟。如果說1號窟的重點在“水流”,那麼2號窟的核心則毫無疑問是“聲音”。
三個大小各異的劇場,一個頭頂巖壁,另外兩個露天而居,將空間敘事推向高潮。

這裡會有當地民樂團的演奏:長笛、琵琶、堂鼓,共同奏出悠揚的樂曲,在石壁的重重反射之下,尤為動聽。

大劇場的另一側,則是一片空地,巧妙的留白:這裡的崖壁之上,水流常年不斷,滴在石上泠然作響。
在建築師徐甜甜的眼裡,這座石窟並非需要雕琢,而早已渾然天成。
以下是徐甜甜的自述:

和黃岩的最早接觸,是在2023年的年初,到現在過去了整整兩年時間。


石窟洞內細節
其實最開始我們是比較猶豫的,因為已經做完了縉雲石宕,希望說,能不能有一些新的嘗試、新的挑戰。
但是一進來,就覺得真的是非常震撼、非常的錯綜複雜:石窟的空間尺度很大,從外面看起來,好像是一座小山,但它是空腔的,往裡面走又非常深。

左:山下郎村村民徐普松,石礦老會計,80歲。他說當年正是石窟的收入,給村子帶來了第一座電影院
右:村民周巖明,石礦工人,69歲。老周16歲進山採石,這些每塊寬10公分的石板,他鑿了整整17年
千年以來,黃岩石窟都是手工開鑿,一直到80年代,仍然還有采石。每個地方的這些關於人的故事,都是非常打動人的,它是代代相傳形成的人間煙火。
那麼我們的建築學,又應該從哪個角度、以什麼方式,來把這種煙火表現出來?從黃岩石窟的特點出發,我們採用了“建築針灸”的方法,也就是最小干預的思路。

巖壁上的佛像石雕,還留著當年的景區記憶

壁畫與石刻,攝影:羅學成
90年代,這裡建成了景區。我們現在還保留了個把當年的雕像、巖壁上的石刻,這些都是那段歷史給大家留下的片段。
所以我去看石窟,它不僅有千年的歷史,也有一段是我們社會某個時期的記憶。



曲折的黃岩石窟,洞內面積並不算小
整個石窟內部大約是2萬平米,通常這個體量的建築,投入的建設時間一般都是2年。但黃岩石窟的施工週期,前後滿打滿算也只有15個月。
然後這麼大的面積,整體的造價是在5000萬左右,包括了安全加固和空間再利用的成本,這是非常經濟的,但我覺得這是一個很有意義的建築學方向。

我的女兒,剛剛開始讀她的經濟學博士。她前兩週跟我說,有限資源的最最佳化和最大化,我覺得做建築也是一樣的。
尤其是我們當下的節點,不再是像過去一樣,一味地大投資、大建造,而是(去實現)節約經濟、迴圈經濟。這是更深層的一種價值觀。

洞窟的3D模型
當然,過程中也會碰到各種各樣的困難。
我們設計的基礎,是岩土工程師先點對點地掃描、計算、檢測,做出3D模型,最後形成安全加固的方案。
但洞窟不太一樣,等回到現場,我們還要不斷地測量、調整,(這麼大的出入)在一般的建築設計裡,是不太會碰得到的。
所以在裡面,經常會看到比如說洞口的拱形混凝土,或者某個懸挑的巖壁下面,會有一個支柱的加固,這些都是在石窟原有的肌理上,又形成了一層新的語言、新的內容。


石窟原有的動線,堪稱錯綜複雜
同時,黃岩石窟作為廢棄的採石礦,它是生產形成的空間,並沒有公共使用的功能。我們常講的“宜人尺度”,在這裡都不存在,洞窟內部很可能會有迷路(的情況)。

相映成趣的燈光與巖畫,是黃岩石窟的一大特點
那麼功能、流線,一定要有一個清晰的架構,光線設計也是如此。
我們和清華大學的張昕老師一起,利用大型的巖畫,把照明燈光打在上面,作為視覺引導,呈現了一個連續的體驗。

等真正進到洞裡施工,搭腳手架,要先把幾十米的地下水抽乾,才能開始搭建。有的地方有二十幾米高,而且是從地上往下搭,難度是很大的。

石窟內部,許多空間極為狹小,大型器械難以施展
但石窟的難度不僅在於此,恰恰在於——所需要的施工尺度這麼大,施工的作業面又非常的小。
你看這幾個洞口,就這麼點大小,連大型的現代裝置都運不進去。後來我們做了很多輪的溝通,最後才確定下來方案。

這種厚重感,是黃岩石窟本身就具有的,它是從歷史文化到自然人工,方方面面的綜合承載,這就是一種非遺的傳承。
所以我們的設計,並不是要在這個已經非常豐富的文脈載體上,去強加某種個人的風格,恰恰相反,它應該讓位於石窟的歷史。

文脈厚重的黃岩,石窟就是那個自然與人文的雙過載體
其實我們參加鄉村建設,也是在不斷地學習,去思考“建築學的邊界問題”。2014年,我參與了松陽的鄉村專案,我覺得從那個時候開始,我才真正慢慢了解中國的鄉村。
如果從抽象的概念講,這裡有農耕文化,這是我們整個文明的脈絡。我們之前的一些實踐,像縉雲石宕、福建土樓,還有湄洲島的海產養殖,裡面的生活故事都是非常打動人的。

黃岩城區
我之前提到“生產性景觀”,就是在講這個問題——建築如何能融入到當地生產的框架體系裡?
相比於在城市中心建造主流的作品,這是一種“非主流”的思路,但可以在不同的形態、不同的方向上,讓建築學的邊界再延伸出去一些。
因為不管是新建還是再利用,建築都應該服務於當地自身的“脈”。
部分圖片來源:黃岩石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