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下令空襲伊朗,是他總統任期內最重要、也是最冒險的外交決策。這場行動並非深思熟慮的戰略部署,而更像是一次投機。在第一任期時,他的鷹派顧問,如博爾頓,曾勸他轟炸伊朗的核設施,但他始終猶豫不決。直到2025年,以色列先行發起打擊,大幅削弱了伊朗的防空力量與代理人武裝,特朗普才抓住時機,出手一擊。
美軍出動隱形轟炸機,悄無聲息地深入伊朗,向三處地下核設施投下鑽地彈,未遭任何攔截。這次軍事打擊被外界視為“零失誤”的成功行動。緊接著,伊朗象徵性地對美軍駐卡達基地發射一輪“可預測、易攔截”的導彈,算是保全面子後,便接受了由美國促成的與以色列的停火協議。
儘管行動表面上大獲全勝,但這場空襲究竟是否真能“摧毀伊朗核計劃”、為中東帶來穩定,還遠未有定論。多家美媒援引情報稱,美軍炸燬的是核設施的出入口,真正的核心裝置可能並未損毀;但也有報道稱,打擊效果更為嚴重。國務卿魯比奧與國防部長赫格塞斯都聲稱目標已被“摧毀”。而特朗普本人在北約峰會接受記者提問時也略顯遲疑,隨後又給出了他慣常的斷語:“不確定,但應該是非常嚴重,是徹底摧毀。”
一個懸而未決的問題是:伊朗那400公斤高濃縮鈾的去向不明。國際原子能機構原本對其進行監管,但現已失聯。如果伊朗重啟核計劃,美國或以色列是否還會再次出手?特朗普未來是否還會如這次一樣“追隨以色列行動”,也成為外界關注的焦點。

特朗普此舉在國內引發的政治效應同樣值得關注。歷史上,美國總統每當在海外軍事行動中成功,通常都能獲得民意支援。例如奧巴馬2011年擊斃本·拉登後聲望飆升。但特朗普過去無論是斬首“伊斯蘭國”首領巴格達迪,還是擊殺伊朗將軍蘇萊曼尼,都未激起太多掌聲。在當下高度極化的美國政治中,“成敗”已不再由戰果決定,而是由立場先行。
《經濟學人》的民調機構YouGov在伊朗被炸訊息剛出時就做了調查,恰好反映出極化態勢:轟炸前,40%的共和黨人支援空襲,訊息公佈後迅速升至70%;民主黨人中,行動前支援率為25%,而空襲之後僅剩不到5%。
在共和黨內部,特朗普的強硬作風也暫時壓制了一場潛在分裂。此前,他轟炸敘利亞、殺死蘇萊曼尼、打擊葉門胡塞導彈陣地,一直展現出不懼動武的立場。然而此次轟炸伊朗前,包括塔克·卡爾森與史蒂夫·班農在內的MAGA大佬都強烈反對,副總統萬斯和國家情報總監圖爾西·加巴德也持保留態度。黨內的孤立主義派雖因特朗普在烏克蘭問題上硬脫支援,但在中東問題上卻敗下陣來。特朗普甚至公然談論“政權更迭”,完全無視黨內反對。
民主黨人在議會中雖口頭承認特朗普打擊伊朗核能力“有一定效果”,但也強烈批評他繞過國會、未依法授權。憲法規定,宣戰權屬於國會,《戰爭權力法》也對總統動武加以限制。但現實是,歷任總統都沒當回事。無論是奧巴馬轟炸利比亞,還是克林頓干預科索沃,都未獲國會明確授權。這種“先開火,後解釋”的先例早已成為慣例。民主黨即便高呼“違憲”,也很難因此真正撼動特朗普的支援基礎。
外界一直試圖為特朗普構建一套“外交主義”,但始終無法定型。他口中的“美國優先”有時意味著要退出盟友負擔、放棄海外義務;比如烏克蘭問題,他主張“美國不能為別人的戰爭消耗自己的彈藥”。而在另一些場合,“美國優先”又變成了“美國要隨時展現全球軍事力量”。他的政策立場來回搖擺,有時像是新保守主義的擁躉,有時又像孤立主義的代言人。唯一始終如一的是,他總喜歡迅速宣佈“我們贏了”,無論戰果是否明確。
華盛頓的外交官們常常形容他們的工作像是集體心理分析,而他們得出的結論是:“特朗普的思想是一個謎,而不是秘密。”這意味著他的判斷無法用理性邏輯提取,只能等他“自我揭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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