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地時間6月22日，美國國防部長赫格塞斯與參謀首長聯席會議主席凱恩在五角大樓共同召開記者會，介紹美國對伊朗三處核設施進行精確空襲的細節。凱恩說，這次行動總共扔了14枚GBU-57巨型鑽地彈。赫格塞斯稱，此次行動只為削弱與摧毀伊朗的核計劃，而不是針對伊朗軍方與平民，也不涉及伊朗政權更迭。話音剛落，特朗普在社交媒體上發文：“可能使用‘政權更迭’這個詞並不政治正確，但如果伊朗現政權不能使得伊朗變得再次偉大，那為什麼不能換政權呢？讓伊朗再次偉大！”特朗普的最新表態，把問題搞得更復雜了。
（圖源：特朗普社交媒體截圖）
要推翻政權，美國就得出動陸軍。當年美國推翻薩達姆政權就出動了陸軍，結果被捲入了伊拉克戰爭的泥潭，拔不出來。按照美國人自己的統計，這場戰爭消耗了6萬億美元。現在特朗普暗示對更迭伊朗政權有興趣，從邏輯上講，光靠空中轟炸是不行的，他還得出動陸軍。如果特朗普出動陸軍，這就賭美國的國運了。美國經濟現在虛得很，如果在伊朗再消耗幾萬億美元，這個國家就迅速衰落了。
在筆者看來，特朗普的表態更多是一種威懾和談判技巧。特朗普在昨天的軍事打擊之後，其實暗示了伊朗，現在是談和平的時候了，伊朗不許反擊。但是伊朗還是反擊了，一個是繼續加大力度打擊以色列的目標，另外就是發出包括封鎖霍爾木茲海峽，攻擊美國在中東的軍事基地的訊號。與此同時，伊朗國家電視臺報道稱，中東地區的每一名美國公民和軍事人員都是“合法目標”。這樣一來，特朗普有點丟面子。據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報道，美國事先透過秘密渠道通知伊朗，他們只是發動一次襲擊，沒有要顛覆現政權的打算。結果伊朗捱打之後態度還挺強硬的。這應該惹火了特朗普，所以他才發出了上述威脅。
特朗普當地時間21日晚間在白宮發表全國電視講話。（圖源：美媒）
以色列和特朗普這一通狂轟濫炸，其實給伊朗內部的親西方派出了個難題。伊朗損失這麼大，伊朗國內是非常憤怒的。特朗普再發出顛覆伊朗政權的威脅，反而有可能讓伊朗更強硬。如果特朗普沒法讓伊朗投降，那麼他也不排除他按照以色列的方案把哈梅內伊殺了。這種可能性不能排除。但問題在於，如果暗殺了哈梅內伊，繼任的伊朗最高領袖會不會比哈梅內伊更強硬呢？這一招對美國和以色列來說，潛藏的風險還是很大的。
現在球在伊朗這一邊了。美國下場了，它挨炸了，從政治上講，伊朗必須做點動作，都在國內政治不好交代。具體怎麼做，筆者傾向於認為，伊朗有可能象徵性地炸幾個美國在中東的軍事基地，不是實質性打擊，這樣對國內就能交代了，它的重點還是打擊以色列的目標。封鎖霍爾木茲海峽，這個動作太冒險了，伊朗應該慎重考慮。雖然哈梅內伊的顧問已經發了這個威脅，伊朗議會也提了這個建議，但決定權在最高國家安全委員會，也就是宗教領袖控制的機構。筆者認為，伊朗最高國家安全委員會可能不會同意封鎖霍爾木茲海峽，因為一旦封鎖，伊朗不光得罪美國，還得罪很多中立方，從能力上講它也封不住。這種選項對伊朗來講，更多是一種姿態。
波斯灣地區美國和伊朗的軍事佈局。（圖源：stratfor）
接下來伊朗對美軍的報復主要是象徵性的，跟以色列打消耗戰才是實質性的。伊朗的忍受力比以色列強一點，每天扔幾十枚導彈，讓以色列防空系統疲於奔命，等以色列的防空系統出現比較大的問題的時候，伊朗再拼命打一下以色列的海水淡化廠、發電廠、港口這些重要的目標。這些關鍵基礎設施被打掉，中國幾天就能修好，但美國很難幫忙，以色列會非常難受；如果只是打飛機、軍艦這種軍事消耗品，以色列很容易從美國得到補償。
以色列特拉維夫，有建築物在導彈襲擊後嚴重受損。（圖源：路透社）
以色列這邊有三個目標：第一，打掉伊朗的核設施；第二，打掉伊朗的彈道導彈威脅；第三，顛覆伊朗現政權。特朗普這邊跟以色列略有不同，他不謀求顛覆哈梅內伊政權，但伊朗必須無條件投降並籤協議。為了實現這些目標，以色列和美國都下了不少本錢：光是昨天的行動，美國就動用了包括轟炸機、加油機、偵察機和戰鬥機在內的125架飛機——其中B-2就用了7架。但目前看，以色列和美國的這些目標一個都沒完成。美國和以色列官員承認，美國B-2轟炸機在伊朗福爾多核設施投下的巨型鑽地彈並未徹底摧毀這座戒備森嚴的核設施，只是造成嚴重破壞。推動伊朗現政權更迭，現在也沒有實現。讓伊朗籤協議，如果戰爭停下來可以談，但在戰爭狀態下，伊朗是不會鬆口的。
美軍轟炸福爾多地下核設施前後的衛星影像。左圖為打擊前的6月20日，有圖為打擊後的6月22日。（圖源：路透社）
對於特朗普來說，他派出125架飛機，花了這麼多錢，下了這麼大的力氣把伊朗三處核設施炸了，可以向他的猶太金主交代了。從美國國內政治角度看，雖然“MAGA派”（“讓美國再次偉大”）不贊成特朗普的這次行動，但猶太勢力太強大了，特朗普最終還是對伊朗的核設施動手了。至於這次行動對伊朗核設施的毀傷效果，需要花點時間評估，但這個評估結果跟政治需要也是有關的。站在特朗普的角度，即便損毀效果不好，他也可以一口咬定這次行動很成功，這樣可以把為難的決定往後推一推。
如果伊朗能跟以色列再打一段時間，經濟上讓以色列受不了，那麼內塔尼亞胡很可能唾面自乾了，摧毀伊朗核設施、顛覆伊朗現政權，這些事都可以放一放。內塔尼亞胡可能會說，以色列的基本目標已經達成，這場戰爭可以結束，然後以色列就不打了。
目前看，雖然以伊衝突在升級，大家很緊張，但從各方的動向來看，中東局勢還算可控。以色列和特朗普的“三板斧”掄完了，關鍵在於伊朗接下來怎麼應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