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稍顯冷清的三月電影市場,兩部備受期待的國產文藝片都遭遇了口碑和票房的滑鐵盧。一部《想飛的女孩》,豆瓣5.3;一部《平原上的火焰》,豆瓣5.7。
分別操刀的文晏導演和刁亦男監製都曾執導過佳作,而有文淇、劉浩存或周冬雨、劉昊然這樣的明星陣容,搭配犯罪型別,理應獲得不錯的成績。但很可惜,兩部電影得到的市場反應出奇地一致:票房都不過1000萬,證明了觀眾的集體失望。

關於電影分別有多難看就不詳說了,但我想借此機會聊聊兩部片的主演,周冬雨和劉浩存。她們在職業路線上具有極高的相似度和可比性,恰逢作品同期上映,不如談談二位“小花”現在遇到的問題。
成也“白瘦幼”,敗也“白瘦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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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冬雨和劉浩存都因張藝謀的發掘幸運出道,俗稱“謀女郎”。一部《山楂樹之戀》,周冬雨以白紙般的乾淨單純橫空出世;一部《一秒鐘》,人們記住了倔強而清澈的劉浩存。
儘管兩個女孩身形容貌各有特點,但她們都符合張藝謀的一貫標準:清純,純到毫無雜質。

清純對大導演來說是一種便利,彷彿面對極好的“素材”,可以任意塑形。往往張藝謀就是取他想要的清純最高值,在銀幕上放大、再放大,直至揪住觀眾的心。

章子怡是這樣成名的,《我的父親母親》;董潔也是這樣成名的,《幸福時光》。甚至早年的鞏俐也因為帶著山口百惠般的憂愁和素雅成為了美的正規化,張藝謀所使用的,其實是中國審美的最大公約數:白、瘦、幼,女性因此而被欣賞。
幾乎無需演技,只要在銀幕上展現笑容,並經過鏡頭的放大,“謀女郎”們就能得到觀眾的垂憐。章子怡在山坡上笑著緩緩走來,隔多少年是鄉村裡穿白襯衫的周冬雨,再隔多少年,是沙漠上扎兩個小辮或東北雪地裡的劉浩存。

極簡的攝影和色彩對比,極強烈的清純形象,為“謀女郎”們製造了巨大的明星光環。她們頂著角色附加的清純最高值行走,不自覺地也在揹負光環的沉重。當幸運隨年齡增長漸漸逝去,觀眾對清純的期待必將代之更為新鮮的面孔——周冬雨和劉浩存要面對的問題,其實和大部分中國年輕女演員面對的問題是一樣的,她們將如何接受自己的成熟和衰老?

做題家式的演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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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出道即巔峰”,周冬雨和劉浩存都省去了在“白瘦幼”賽道上激烈競爭的殘酷。她們輕易憑藉首部出演的大導演作品就能得到更多機會的垂青——對一個從未經歷過挫敗的人而言,往往過分順利也會讓他失去真正成長的機會。
章子怡有幸得到了成長,在成功的《我的父親母親》和不太成功的《英雄》《十面埋伏》之後,因為千禧年初繁榮的電影市場,她可以踏上跳板,一躍而起。在李安的《臥虎藏龍》裡章子怡可能真正感到了表演需要經歷的殘酷——被威亞吊上吊下算什麼,即使張曼玉、楊紫瓊這樣的大明星,也在早年高度工業化的流水線上下過了必須下的苦功。
而周冬雨和劉浩存,簡簡單單省去了吃苦的過程。——並非說她們在演技上不努力,但相對她們之前功成名就的女演員們,網路、流量已經填充了她們本應付出的努力。大導演背書作品,商業廣告加持光環,如此迴圈往復,真正值得檢驗的作品或角色,數來寥寥。

如果你仔細回想周冬雨和劉浩存的代表性角色,恐怕還會停留在張藝謀時期。周冬雨有幸遇到了陳可辛——這位擅長挖掘女明星特質的導演,以監製的身份將周冬雨送上影后領獎臺。《七月與安生》《少年的你》是周冬雨在張藝謀之後最為人熟知的作品,但在那之後,她如何“努力”也難以得到認可或共鳴。她陷入了一個不斷迴圈的怪圈,不斷複製自己單薄的演技。

清純的笑,悲慘的哭,太妹式的無所謂,在我看來就是周冬雨的“三板斧”。劉浩存也在使用這“三板斧”,但她還沒有周冬雨用得那麼頻繁,所以看起來像有了點突破。
在《想飛的女孩》裡,劉浩存突破原有的清純尺度飾演了一個年輕任性的單身母親。她被迫沾染毒品,慘;她對自己不負責任的成長,太妹式的無所謂;她望向文淇飾演的姐姐求助,純良至極。

當週冬雨第一次被挖掘出清純以外的個性時,她也是令人驚豔的。《七月與安生》就是巧妙地使用了周冬雨的“太妹”隱藏氣質,把這種本應遭人厭惡的性格編織進複雜的人性角鬥裡。周冬雨在某些被辜負的時刻,也有她可恨之人的可憐之處——陳可辛的排程,正是排程出了那曖昧而模糊的灰色空間。

但在之後的文藝片裡,周冬雨反覆使用她的無所謂和不屑。《燃冬》如此,《朝雲暮雨》如此,《平原上的火焰》亦如此——她究竟有沒有在演不同的人物,你會產生這個困惑。但你知道周冬雨演來演去就這個鬼樣子了。她好像努力了,但好像努力了也沒什麼用。

我曾把周冬雨的方法總結為“做題家式的表演”,實在因為她和我們中學時日復一日做著同樣的卷子如出一轍。看似下了很多苦功,去寒冷的邊境,被打、被撞,或成為植物人……但其中遵循的思路並沒有變。只是增加“慘“的程度,試圖喚起觀眾的同情。
《想飛的女孩》裡,劉浩存如我所料使用了相似的方法。不知是導演開始用這種簡易的慣性思維,還是演員真的無法跳出她的想象——你看到劉浩存在不同慘境下用了不同哭的方法,但她沒有哪次哭和悲慘能真正地打動你,這就是我們作為觀眾的疑惑。

劇作上更大的問題才是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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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看了周冬雨所有失敗的作品之後,我看劉浩存的電影時,明顯感到了她正在複製同一條路線。一種非此即彼、非黑即白的“二極體”路線,她也簡單地將角色分為對立的色彩,如果不是調取這種就是調取那種,笑和哭沒有太多層次或分別。
沒錯,你是可以看到周冬雨、劉浩存高超的哭法——張藝謀首先教會了她們這個。眼淚像線一樣滴下來,還是噙在眼眶裡不掉落,但你感受不到她的經歷、她的生命、她個體的情感。彷彿一種正確答案,使用即可。劉浩存在《想飛的女孩》裡,用盡全力寫完了所有“正確答案”。

寫下所有“正確答案”的好學生,最後沒有人要看,怪她嗎?有些殘忍。但細細回過頭想,更應該怪的,似乎是出卷子的人。
相比年輕演員的技法不足,《想飛的女孩》和《平原上的火焰》本身劇作的問題更大。演員充其量在其中扮演了某個環節,她們也盡力完成自己被鏡頭攝製的環節——而當執導者把這些環節連成一串時,明顯連成了一個怪圈。

即使面對文淇這樣頗有天賦的年輕演員,文晏也用一個爛故事狠狠糟蹋了她。我們看著文淇被威亞反覆吊進冰冷的江中,證明這個角色正過著很辛苦的生活,而加害她的人是片場那位男導演——但我們作為觀眾也心知肚明,真正不仁慈的是寫下劇本的人、拍攝電影的人,在同時利用演員和觀眾的情感。
文淇的神秘感和深邃的眼神因單薄重複的劇情被浪費殆盡,不用談劉浩存費盡心思的慟哭,根本也無法將我們代入角色真實的心碎之中。整部劇本都在以虐待演員和觀眾的方式無限拖拽某種情緒——劇本沒有丟擲核心價值,為什麼?她們為什麼要這樣活著?她們應該向哪裡去?

《平原上的火焰》幾乎是同樣的問題,把周冬雨和劉昊然飽含深情的凝視拖進了無意義的深淵。為什麼要過這樣的人生,講故事的人不去追問,演員更無法探個究竟。他們得到的資訊彷彿只是表達那種被加害到無路可走的感覺。除此以外,他們也不能探究更多了,到這就是盡頭。

回看周冬雨其他失敗的文藝片,都在複製相似的無病呻吟。年輕人陷入某種頹敗的情緒中無法自拔,但作為觀眾我們也不能從中獲得深深的與她同在的感覺,只有厭棄和儘快逃離。當這種型別一而再、再而三將演員框在原地,她無論多用力、多悲慘都不會有自己的魅力——因為劇作本身是脆弱不堪的、價值觀是單薄的。演員在其中不過是工具的狀態,我們無法與一個工具共鳴。

劉浩存好不容易從清純的單一路線中出逃了,但她和周冬雨一樣,進入了更大的怪圈。前輩已經證明此路不通,但她似乎也別無選擇。——而令人心寒的是,相對其他岌岌無名的年輕演員,劉浩存甚至算得上幸運。但這份幸運並沒有真正地為她帶來技藝的成長。失敗的劇本和執導,正引領演員走向更崎嶇的彎路。

當我在三月同時看過《還有明天》《初步舉證》這樣的電影之後,我感到深深的遺憾。並非沒有好的演員——聲臺形表,專業的訓練、機會的垂青、獎項的光環甚至市場的包容,我們都有。但為什麼,好演員在演著這麼糟糕的故事,而所謂天賦型演員,也很快耗光了她們的幸運?
曾經我將不足歸咎於演員個人的不理解、不精進;但現在我更相信環境使然,如果繼續這樣的製作,沒有一個天才演員能夠突圍。


作者 | 李婧
自由撰稿人
排版 | Amethyst
「
注:本文部分圖片來源於豆瓣及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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