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法律邊緣遊走的私家偵探也向往正義|故事F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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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哲：

前段時間我去日本，大街小巷裡經常會看到私家偵探社的招牌，我腦子裡立刻就浮現出名偵探柯南的形象來了。這是多好的故事來源，我特別想採訪。但畢竟日本偵探都不會說中文，我就趕緊查中國有沒有私家偵探，一查發現原來早在上個世紀 90 年代初中國就有「私人偵探」機構成立了。但很快，公安部就出臺了《關於禁止「私人偵探所」性質的民間機構的通知》，嚴禁任何單位和個人開辦任何形式的「民事調查所」、「安全事務調查所」等，這之後私人偵探就基本沒有了。

但是法律法規不允許，不代表事實上就不存在。尤其是中國的《民事訴訟法》規定的一般原則是「誰主張，誰舉證」，可是普通人面對舉證的問題沒有經驗，不懂法律，很難蒐集到有力證據來支援自己的權益，這時候就自然而然地需要專業人士的幫助。巨大的市場需求擺在這兒，一個灰色的產業就應運而生了。感謝今天的講述者伍沖和的投稿，讓我們有機會了解這個神秘的職業。

■ 圖 / 動漫《名偵探柯南》截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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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私家偵探

我是伍沖和，今年 35 歲，在私家偵探行業已經快 10 年了。我是 15 年夏天入行的，當時是我退伍的第三個年頭，我是空軍電子偵察兵，退伍後我做過很多工作，那天我正在辦公室裡看一本偵探小說，當時就想自己能不能成為一個偵探，因為我特別喜歡偵探小說，從認字就開始喜歡了，我覺得在這種調查工作的程序中，能找到很多樂趣。

下定決心後我就在網上搜索到了一傢俬家偵探社，第二天我就直接到了廈門和後來我的師父見面。他是一個大光頭，快 50 歲了，我行李都沒帶隻身一人到了廈門，和他聊了一下午、泡了一下午茶，當時他就決定收我做關門弟子了。

公司有一個很大的關公像，我們點了三炷香，親手泡了一杯茶雙手捧給師父，本來應該是我給師父紅包的，但師父反而給了我一個，這樣一個簡陋的拜師儀式就結束了。

我師父是 1998 年入行的，算是中國最早入行的那一批人。他大專學的是攝影攝像，畢業之後找不到相關的工作，巧合的是有一個人願意委託他去拍婚外情的一些照片，畢竟都是拍照他覺得這也算是專業對口，而且能拿不少的錢，直接就開始幹了。幹完之後覺得做私家偵探好像還可以，能賺錢也不是很複雜，他直接就開始做這行了。那時候沒有網路，他是在廁所、電線杆上直接印名字電話宣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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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行第一課

我們有個 15 天的培訓計劃，首先就是去熟悉不同的車。因為我們要在車上進行追蹤，所以大多數工作時間都在車裡，甚至吃喝拉撒。有一次我們需要對目標追蹤，當時在農村荒郊野嶺根本找不到旅店，第二天又要很早開始工作，所以只能睡在車裡，蚊子很多又沒有花露水，就這樣在車上坐了三天。有時候某些極端的條件下只能這麼做。

■ 圖 / 在車裡演示執行任務的伍沖和

像這種夏天執行委託是最辛苦的，很多場景下車輛沒辦法開空調，比如我們離目標車輛很近，因為開空調就會被人知道，人都要被蒸熟。

我剛入行的時候車技不那麼好，但是會透過工作積累大量的駕駛經驗。我們曾在高速上為了跟蹤一輛跑車把 1.5t 渦輪增壓的車開到了差不多 200km/h，真的是極速追蹤。

其次是辨認目標，我們會有好幾張不同人臉的照片，給他們取相應名字，然後打亂順序辨認目標。我們會根據照片上的微小的特徵，比如耳環、手錶、鬍鬚、髮型或者服飾等重點特徵對目標進行辨認。

此外還有多種狀態下對目標的追蹤，比如步行我們該怎麼追蹤目標，我們通常是兩個人打配合，通常是馬路兩邊各站一個人，一個在對向的馬路上進行橫向追蹤，另外一個人尾隨其後。

另外古代有句話叫「君子慎獨」，當一個人獨處的時候容易滋生不正當的念頭，而我們這一行掌握了很多隱秘的資訊，以前出過這種事情，一個人出任務，打電話給目標說我掌握了你的什麼資訊，必須給我打一筆錢過來，這樣就構成了敲詐勒索。

我接到的第一個委託是新手村級別很簡單的，就是一個家庭婚姻失敗的中年婦女，為了防止斷崖式淨身出戶離婚，因為當時她已經發現她老公開始轉移財產了。委託人知道小三就住在哪裡，我們需要做的事情就是每天跟蹤她上下班，掌握她的行動規律，看她是否跟委託人的老公在一起，如果在一起了，我們就會確認證據。結果其實挺遺憾的，我們跟了 5 天並沒有發現什麼蛛絲馬跡，然後委託人自己也放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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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外情取證

剛入行的時候我就大概猜出來，我們這行基本上都是以婚外情取證為主，市場需求很大，在我們業務佔比中有一半以上。

這兩年出現了一個新型別——同性婚外情取證，尤其是成都、重慶有不少諮詢的。很多人都是結婚後才發現是自己被形婚了，老公在外面還有男人。但這種取證它的難點在於我們即使在公共場合拍到她老公和外面男人勾肩搭背、牽手摟抱，也沒辦法證明他們就是有婚外情關係，他們可能只是推辭自己是好哥們。

所以這種我們往往給客戶的解決方案就是一定要「捉姦在床」，我們都是要求客戶多帶兩個人，我不會進入現場，參與了事情的性質就變了，但是我會幫她開門，有很多種方法，比如找前臺要房開，我們可以拉閘限電，還可以偽裝敲門，如果最後這些方法都沒用，我們可以讓委託人帶壯漢直接一腳把門踹開，然後客戶自己進去解決，不要帶凶器。

我們還建議客戶一定要報警，不管現場出現什麼狀況，警察來的時候都會把事態控制下來。

講一個比較典型的案例，發生在我剛入行的時候，委託人是福建的，她和她老公一起在廣東佛山創業，開了三四家超市。兩口子很辛苦，每天凌晨四五點就起床去市場進貨。委託人生了 5 個小孩，但現在她老公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想要一腳把委託人包括這 5 個小孩一起踢走。

這種男人很可惡，完全不在意自己的骨肉，也不在意跟自己一路打拼過來的女人。委託人沒多少錢，這也是一個悖論，我們這個行業本來就收費不菲，往往都是錢在男人那裡，我們的委託人反而沒什麼錢。這個案子就沒收多少錢，三四天就搞定了。

目標是在超市跟他的女員工搞在一起，他在超市旁邊租了一個兩室一廳的房子，中午會和店員去那邊午休。在第四天中午我就把委託人帶過去了，跟委託人提前說好多帶幾個親朋好友，我們在門口等他午休結束，開門的時候直接把門卡住，衝進去，就這樣順利完結了委託。

為什麼說人的行為是可以被預測的，即使最不規律的人也有規律的一面。著名偵探大師艾德蒙·羅卡說過「凡接觸必有停留」，就是每一次接觸或者目標的每一個行為，都是有跡可循、有線索停留的，我們需要是把背後的動機緣由挖掘出來，這樣我們就能得知人行為的底層程式碼，透過底層程式碼我們就可以順利預測他接下來的行動。

■ 圖 /來源於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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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危險的一次調查

我覺得最危險的案子就發生在婚外情取證中。2021 年，那個案子比較特殊，我們跟的是外國人，他們在廣州的一家珠寶公司做跨境貿易，這家珠寶公司就是我們委託人開的，委託人要去國外出差長達一個月，她想讓我們跟一下她的外國男友，看他有沒有跟其他女孩子在一起瞎混。

這也是我最累的一個案子，因為外國人很喜歡喝酒玩樂，他們幾乎一禮拜去三四次，有時候通宵蹦迪，蹦到第二天早上三四點再去抽個水煙、吃個火鍋，再回家睡覺。既然我們要跟蹤，那他去哪裡我們也得去哪裡。有一次剛好是這個案子的最後一天，第 30 天的凌晨 4 點，目標和幾個朋友從酒吧出來打車，我們也直接從停車場開車跟了過去。

我們當時已經把車燈都關掉了，但還是被察覺到了，因為凌晨四五點路上幾乎沒有車，所以我們跟在後面很顯眼。我就看到他們在路邊停了下來，4 個外國大漢全下了車，我讓助手在旁邊隱蔽，我下車跟了過去，進了一條小巷這 4 個大漢就團團圍了過來。他問「你想幹嘛？你跟了我好幾天了，你是什麼人？」他們當時喝了酒，我很害怕他們藉著酒勁直接一拳摟過來，但還好沒有發生這種事情。

因為他們前一天剛被警察上門查過簽證，以為我是便衣，然後我當時也將計就計，強裝鎮定。接下來他們開始向我表忠心，說「我愛中國，我有顆中國心，在中國待了好多年……」當然最後算是有驚無險，我們都順利脫身了。

還有個案子，那是我第一次在現場被目標發現。當時在廣州白天鵝賓館，目標和小三在這裡面過了一晚上。

第二天我們就很早就過來了，想跟拍他們在酒店裡吃早飯、下樓出房門直到上車的場景。前面進行得很順利，但當時停車場裡停滿了車，所以我不得不在外面拍，這時候我的鏡頭被小三看到了，他直接問我在幹什麼。

當時我把拍攝的手機放在口袋，把另外一部手機拿出來，我說「我沒拍，我在看股票，可以給你看相簿」，她說「不對，你剛才用的不是這個手機，我要報警」，她當時還拿手機拍我的臉，不過被我擋住了。警察也沒來，這種根據毫無線索的報警，警察每天不知道接多少個，他們不會參與這種事，但很多同行翻船，就是因為這種現場的小問題。

■ 圖 / 來源於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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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子五花八門

伍沖和做私家偵探接的委託五花八門，什麼樣的需求都有，故事FM 曾經採訪過小三分離師，採訪過打假人，採訪過私人保鏢，採訪過企業監察員，這些工作，伍沖和都幹過。

企業調查員

近年來的商業委託越來越多，尤其現在的主要部分是競業協議調查，比如網際網路大廠或科技企業，他們很注重自身的行業技術壁壘，並把它應用到競業協議，這就有點畸形了。

我遇到最多的不是企業來委託我調查員工，反而是那些已經跳槽違反競業協議的人，來問我怎麼反偵查。其實這有點違反行業規則，如果我教給他們怎麼反偵查，那我們以後怎麼吃競業協議調查這碗飯呢？但很多打工人都不容易，他們只是想逃離讓自己不舒服的工作狀態，只不過恰好違反了競業協議。而且競業協議很多時候都是不講理的，不籤就滾蛋，很多實習生沒有權利去拒絕簽署。

可能我的心智還不太成熟，從小就覺得應該幫助別人，我覺得我的人生意義應該在幫助別人的過程中去實現。

私人保鏢

上週發生的一個委託也很有意思，我們委託人想舉辦一場婚禮，但是他認為他的前妻會去現場破壞。他前妻性格比較偏激，已經在公共場合揚言要把他的名聲搞臭，他就害怕前妻會來婚禮現場鬧事，所以提前 5 天僱我們去佈防。

除了被動的保護之外，我們還做了主動調查，我們會對可能出現的威脅進行提前追蹤，確保威脅抵達現場前就給阻擋在門外。我們當時做了兩個方案，計劃 a 是在婚禮當天下午電話溝通，和這個前妻進行生意上的合作往來，我們可能要給她一個大訂單，把她留在店裡；計劃 b 是在路上跟他前妻產生一點小小的交通摩擦。

但當晚他前妻只是留在家裡，任何地方都沒去，我們的方案就沒有順利實施。不過委託人也挺高興的，畢竟婚禮順利進行了。

小三分離師

小三分離是這樣，我們很多時候都會接到這樣的委託，但基本上我都是拒絕的。

我覺得小三分離有兩種方法，一是侷限於主體自身的，我們幫助委託人改變自己，增加她的吸引力；第二種方法就是主動出擊去改變小三，我們會偽裝成一個她理想的男性，去把她勾引走，但我從來不做這種事，我認為這種事是很卑劣的，如果這樣做那我和小三本身又有什麼區別呢？

所以小三分離我們只接受出軌這個人的委託，比如你外面有小三，她很愛你，但你現在不想跟他有任何來往了，這個時候我們會充當一箇中間人，對雙方進行充分的溝通，把對方勸走。因為以前看過很多新聞，有很多這種由愛生恨相愛相殺的刑事案例，比如男的有錢有勢，但是小三要拿著把柄來要挾他，最後他把小三給殺了。

有一個委託是 2019 年上半年，委託人找到我們，他跟這個小三已經相處三四年了，他最開始和小三交往的初衷是想讓小三幫他生一個私生子，後面小三也沒生出來，可能到後面他也厭倦了這個小三，想做一個切割。

這種情況下小三肯定不答應，即使他給了一筆不菲的分手費，但是小三可能心理或者情感上對委託人已經有了相當程度的依賴，離不開他了。同時小三是掌握了不少委託人的把柄，然後委託人找到了我們，這個時候我們相當於臨危受命，以委託人的名義和她進行溝通，協調雙方的需求，如果他們兩個見面肯定要吵起來打起來，但有一箇中間的緩衝就好得多。後面小三也離開了我們的委託人，那筆分手費數額相當大，在千萬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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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子五花八門

我們有很多委託人案子結束之後就會把我們拉黑，因為我們掌握他一定的隱秘資訊，他認為我們可能代表著某種陰暗的東西，要開始一段新的生活了，你就不需要再出現在我的視野裡了。

我們有很多同行也是因為這點去進行敲詐勒索，當然這種事情是違反我的職業道德的，我覺得有些錢是可以賺，有些錢不能賺，這一點在我們這行尤其重要，如果賺了不該賺的錢，那麼等待你的可能就是縫紉機了。

我入行那天下午師父直接跟我說「你做這行很有可能會進去踩縫紉機」，他會把風險提前告訴我，尤其是這兩年，我們這行進入了很多新人就導致亂象頻發。

去年開始我就發現網上有很多沒聽過名字的調查公司出現了，可能因為現在經濟大環境不好，很多人開始願意賺這種冒風險的錢。在這種情況下，從業人員良莠不齊，魚目混珠的很多，這就導致了騙子橫行。

現在我都不敢跟我們的委託人提前期款，以前我們至少要給 50 %前期款的，後來我發現騙子也是這樣子騙客戶的，所以現在我都是面談之後或者開始工作之後，客戶確定我們是靠譜的再給錢都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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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辦自己的私家偵探事務所

因為同行競爭激烈，伍沖和的收費也比以前降了不少，現在是按照每天 3000 元起的價格收費。

有了近 10 年的從業經驗，伍沖和在 2020 年成立了自己的私家偵探事務所，時代在進步，伍沖和公司的宣傳方法有了改變，對新員工的培養方案也更詳細了。

■ 圖 / 伍沖和的過往案卷

當時我招募了原公司的兩個探員，開始在網上做推廣。後面對網際網路推廣逐漸得心應手了，開始業務就越來越多了。

我當時入行的培訓計劃其實是很簡陋的，我現在做了一個月的培訓架構，分幾個大項，一個是偽裝，快速穿脫衣服、怎麼把鬍子粘上去，而且偽裝不僅僅是外表的變化，還包括內心對自己身份認同的轉變。進入到某些特殊場合，就得用特殊的身份，比如你可能會從偵探轉變到下一個角色，成為一個學生、一個外賣員，一個志願者……我們還有一個培訓就是對目標進行觀察、辨認，還有追蹤訓練，怎麼開車追、步行怎麼追蹤、坐公交怎麼追蹤、坐地鐵怎麼追蹤都是不一樣的。

現在我們有和心理諮詢機構合作，還有許多律所合作。有很多諮詢機構有這種婚姻挽回的業務，這一塊你很多時候不僅要改變自己，還要知己知彼，從而更有針對性地對自身做改變，所以就需要我們做調查摸底。

和律所合作是這樣的，比如違反競業協議的證據，我們需要潛入公司去應聘，甚至流水線上白班倒夜班去工作兩三個月才能把證據拿到手，這種事情律師沒辦法做。還有這種婚外情證據的取證，律師也沒辦法你跑現場去跟蹤拍攝，他們有律師證在手，不敢去做這種事情。

我的團隊現在包括我有 9 個人，下面 4 組團員都被我們派到外面去了，有一組在新疆、一組在浙江、一組在東北、還有一組在湖北，都是婚外情的案子。這種婚姻類案子一般來說高考之後是集中爆發期，每年情人節那幾天也是集中爆發的時候，我們不過情人節，而且跟著目標過情人節，曾經在情人節當天跟過兩個目標，就是一天過兩個情人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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職務侵佔

還有一個重頭就是對私企高管的職務侵佔調查。現在私企不少人可以透過職務侵佔撈很多錢，這項調查的主要步驟就是透過跟蹤去發現對方是否有超出收入水平的消費，然後透過比如這個人的職位是業務經理，我們會委託客戶說咱們要不要一起吃點回扣，以這種釣魚的形式來查出是否有職務侵佔或貪汙受賄方面的問題。

我們不提倡釣魚執法，因為我也知道人性是經不住考驗的，哪怕底線堅守得再好，面對抗拒不了的利益的時候，也得淪陷。除非有些客戶主動提出或者在其他的方法最終都失敗的情況下，我們再考慮這個步驟。

我見過一個臺灣的企業家就是被這種方式陷害的，他的合作伙伴當時在股東章程上加了一條，假設對方有因為刑事案件而進去的話，那麼他的股份無條件轉讓給另一方，就這麼一個陷阱條例，他接下來就被做局陷害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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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益委託

其實有許多人會因為財務狀況沒辦法委託我們，因為我們的要價還是蠻高的，所以說真相其實是稀缺並且昂貴的。

今年上半年我遇到一個委託人，她是在江西贛州，已經離婚了。她得到了孩子的撫養權，但是小孩被男方給藏起來了。她現在非常想見到小孩，從一個母親身邊奪走她的孩子是一件很殘忍的事情，她想請我們找到那個小孩在哪裡，但是她現在一分錢都拿不出來。這種情況下，我們的探員也都不願意接委託。後面她和前夫去和解了，小孩還是沒有回到她身邊，她只拿了一筆錢。

■ 圖 / 伍沖和出差途中

因為這個案子的契機，我當時很後悔沒有進一步去幫助她，從而讓我萌生了不能再拒絕這麼需要幫助的人，我要做一件公益調查，太多人需要這種調查來輔助他們對他們進行幫助。

我當時把這個決定告訴我的探員，同事們都反對，這種事吃力不討好，而且這種公益委託都是風險比較高的，這麼做不是把我們自己往火坑裡推嗎？但是我還是一意孤行把這個事情做下去，決定公益委託就收委託人一塊錢。

我做的第一件公益委託是在去年下半年，我們的委託人在河南，她當時剛結婚，物件不是她想要的那個人，但是被她父母強行逼著和這個男的結婚，然後還把她關在家裡不讓她出來。

當時還把她的身份證、手機都藏起來，她是透過好朋友的手機聯絡到我們，好不容易聯絡到我們的同樣一分錢都拿不出來，於是就決定去免費幫助她。

我們帶了三個人，還有一個律師，到了河南平頂山一個很偏的村子裡，當時快 12 月非常冷，我們沒帶那麼多保暖的衣服，幾個人在車裡面凍得瑟瑟發抖，又找不到路，當時很崩潰。但是我們第二天上午還是找到了委託人，找到她家之後直接上門說明來意，我們也見到了委託人，她就被關在家裡，然後她父母直接把鋤頭扁擔扛出來把我們往外打。

即使我們的律師過去交涉也不行，把律師證拿出來也不行，我們只好報警。事情的轉機就出現在警察把我們兩個人和她父母都帶到派出所，這個時候她家就處於不設防的狀態，我們另外兩位團員就去她家，把門直接一腳踹開，然後把委託人帶了出來。

同一道題往往有很多解題方式，我們不過是選擇了其中一個比較簡單粗暴的方式。現在委託人在深圳的一家工廠上班，她之前還發訊息給我，說現在工資漲到了 5000 多，我覺得她現在至少人身是自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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俠義、正義

可能因為我從小是看著武俠小說長大的，就有這種俠義情節，我想我接的每一個案子都要符合我的正義感。

我說正義感這個詞顯得太虛偽了，一個私家偵探怎麼配提正義二字？但我相信每個人心中都有屬於他的正義，哪怕正義不被普遍所認可。

我感覺這行做得越久膽子反而越小。做的越久，掌握的一些方法或者手段就越多，那個時候你可能感覺自己就像在揮舞著一把雙刃劍，一把著火的劍，這把劍可能會傷害到自己，也可能會傷害到別人，這是我最害怕的。

現在我仍然是在這行，我不知道還能做多久，但是我希望我能有一個比較好的結局。

雖然私家偵探目前在國內真實存在，但由於我國現行法律規定，只有公安、法院、檢察院、律師具有合法調查取證權，其他擅自獲取公民資訊，對公民進行竊聽、跟蹤、偷拍、偷錄等行為都屬於違法行為，所以國內的私家偵探「接活」只能是行走在法律的邊緣。

而且他們很容易一不小心就會發現自己調查了不該調查的人，從而讓自己陷入危險的境地。

希望我國的法律法規以後能逐漸完善，既讓市場需求得到滿足，也讓從業者的調查行為得到監管和規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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