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紅爺”八年,我成了60個父母相親群的群主|人間

相親群就是一個小社會,它每一個細小的變化,無不是跟著現實社會同呼吸,共命運。在新冠疫情沒有發生的2020年之前,家長們都是把學歷、身高、房子、車子以及是否原生家庭放在第一位。2020年之後,公務員、體制內、央企、國企這個硬性的條件,成了越過這幾個條件的首選。
配圖 | 《無法成為野獸的我們》劇照
“網際網路的茫茫人海”,這幾個字是骨哥的口頭禪。每當他說起微信群相親的故事,不知道用什麼詞來表達他的感慨時,就會用這幾個字來抒情。
骨哥是武漢N個微信父母相親群的群主之一。
我是從一個熟人那裡聽到骨哥的故事。熟人的朋友在骨哥的相親群裡,先是遇到親家,再是找到女婿,最後抱上外孫。第一次跟骨哥說想要採訪他時,他在微信裡只回了一句話:“沒什麼值得宣揚的,失業了,用手機騙幾個錢而已。”
去年七月的一個週末,天氣燥熱,我在武漢解放公園找到骨哥。相親角在樹蔭下,骨哥汗流滿面,看著眼前的人山人海,彷彿置身度外:“心急如焚的家長們,都是這裡來緩解焦慮,找到希望。”
無從問詢骨哥的真實姓名,正如他從來不問會員的真實姓名。
“網名都是真實姓名的虛幻寫照,或者內心世界的真實寫照。”隨後,他又加上一句,“有誠意且聰明的女生家長,會在給男生家長推自己女兒聯絡方式的時候,直接發電話號碼和真實姓名,然後問男生的名字,理由是告訴女兒以便透過,再加上一句‘她一般不隨便加人微信的’,以彰顯女兒的矜持。有誠意的男生家長會二話不說地把孩子真實姓名發過去。”
骨哥說,從網路走到現實,往往就是這一步之遙,幸運的人會一直走進婚姻,不幸運的人會重複過程,直至找到那個對的人,“網際網路的茫茫人海,要找到一個互相喜歡的人,就像大海撈針一樣,太不容易了。”
至於他為何取名“骨哥”,他說和相親群沒關,只是因為長得“比較骨感”。當然,在不同的群裡,他有不同的眤稱,有時叫做“紅爺骨哥”——“紅爺”是相對於“紅娘”的稱呼;有時他叫“千百度骨哥”,是對人們找到意中人不易的感嘆;有時就是叫作骨哥,以保持一份本真的自我。
目前為止,骨哥有3部手機,5個電話號碼,5個微訊號,60個微信群, 2萬多個群員,2千多個資料會員。每到週三和週末,骨哥會輪流到武漢三大著名的相親角——解放公園、中山公園和洪山公——將群裡的資料掛到那裡,也在那裡接收線下的新人,讓自己的微信群接接地氣。
“畢竟這是有關人的事情,完全線上也不行。不像在淘寶上買東西,付了款就能到貨。很多家長都是在群裡聯絡,互相交換照片,孩子看了照片覺得有眼緣,還得見面找感覺。”
骨哥生於1975年,老家在武漢周邊的一個縣城,年輕時便到武漢打工謀生。2016年以前,骨哥是一家都市報的內勤員工,負責報紙的訂閱與發行,這使得原本學歷不高的他,深刻地領悟到文字發出的各類資訊對於生活的重要性,養成了看報讀書的習慣。他愛人誇他在報紙堆裡變成了文化人。
隨著網際網路的發展,傳統紙媒失去優勢,發行量漸小,從裁員直至停刊。身為報社臨時工的骨哥失去了賴以生存的工作,想要重新就業,四十多歲的年紀成了一道坎。想要自己創業,原本就不寬裕的家底又不允許他輕舉妄動。他在鬱悶之中,四處閒逛,看著滿世界有著各自營生的人們,心裡很是羨慕。
這一天,他閒逛到解放公園,信步到了相親角。
那時的解放公園相親角已經存在十多年,骨哥早有耳聞。據說最初是由幾個熱心快腸的退休教師發起的,公園官方也非常支援這個惠及眾生的民間組織,每到週末各個婚介所和個體紅娘來掛單的時候,都會有保安到現場維持秩序,很正規、安全。一傳十,十傳百,武漢很多為大齡孩子婚事操碎心的父母,把這裡當成了希望的田野。更有家在外地、孩子在武漢工作的父母,不遠千萬裡來到這裡,只希望早一點為孩子找到姻緣。
相親角| 作者供圖
相親角里人頭攢動,一張張列印過塑的徵婚資訊,被一根根細細的紅線穿透而過,一道道、一排排的牽掛在白楊樹林間,看上去蔚為壯觀。男生資訊一律用的是淺藍色卡片,女生資訊一律用的是粉紅色卡片。資訊內容如出一轍:出生年月,婚姻狀況,學歷,身高,體重,工作性質,年收入,家庭情況,擇偶標準,聯絡電話。
一天的閒逛,使得骨哥大致瞭解了父母們在這裡的活動模式:他們基本都是一大早趕來,有的先是一張張地看卡片,覺得合適的,就用手機拍個照留存,或者現場打電話;有的是逢人便問“您家兒子還是姑娘?哪一年的?有麼條件唦?”一問一答,兩個人覺得合適,就互相拉扯著到一邊去站著聊,再覺得聊得合適的,就在附近找個長椅坐著聊。
還有的父母找到現場的紅娘,交100塊錢登記孩子的資訊,讓紅娘幫忙掛個單。有文化一點的家長跟紅娘加個微信好友,沒時間來也可以收到紅娘推薦的資訊。紅娘裝備也簡單,一張高凳子、一張矮凳子就開始登記。
時至今日,骨哥仍然說,讓自己覺得做這一行非常有意義的那一瞬間,是那天他碰見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太太,樂呵呵地在人群中散糖,逢人便從掛在胸前的包包裡抓出一把糖塞過去,一副喜上眉梢的樣子。一打聽,原來是她為三十有八的工程師兒子,在這裡找到了物件,兩個孩子昨天領結婚證了,媳婦是公園附近一家大醫院的護士長,今年三十有七了。老太太那張像花兒一樣的笑臉,令他至今難忘:那得是有多大的喜事,才讓一位母親笑得那麼肆意盡情啊。
那天,他還看到一位個子高大挺拔、衣著體面、頭髮梳理得一絲不苟的父親,臉上有種“老子豁出去了”的毅然決然的表情,胸前掛著一個雜誌大小的過塑紙牌,在相親角里像機器人一樣來回走動,為自己33歲的大專生兒子徵婚。紙牌上的家庭情況介紹表明,這位父親尚在職,還沒有退休。
像是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加持,望著一片汪洋的徵婚卡片,骨哥突發奇想:婚介紅娘已經儼然成為一種朝陽產業,門檻又如此之低,這場地不用交費,做資訊紙片要不了多少成本,就憑一張嘴巴、一部手機就能牽根紅線。也許,自己可以試試。
在接下來的週三和週六,骨哥又去了洪山公園和中山公園的相親角,他稱之為“考察市場”。一番考察下來,他竟有種重任在肩的悲壯:在當下年輕人工作和生活壓力巨大,被動走向婚姻的情形下,做一個用心的婚介人,絕對是一件成人之美、功德無量的大好事。
那時為子女婚事發愁的父母們多為50後和60後,他們對網際網路的利用特別是對微信功能的利用,還沒有達到如今這種出神入化的地步。2016年,微信剛開放一個群可以容納500人的功能,身為70後的骨哥只覺得相親角里的受眾面太小了,如果能夠在一個微信群裡面發出一個人的資訊,如果群裡面男女比例對半的話,那麼一個人的資訊受眾面就是250個人了,如果有10個群、20個群,那個受眾面就更廣了,那就是一個批次處理資訊的平臺了。
而從經濟收入的角度來說,如果一個群有500個人,每個人每年收費100塊錢,那麼一個群的收入就是5萬,如果有10個群、20個群……
此念一出,骨哥頓時感覺渾身熱血沸騰。
於是,2016年秋天的一個週末,骨哥參照公園裡其他紅娘的裝備,備了一藍一紅兩支圓珠筆、一本厚厚的記事本,背了一隻原來報社發的墨綠色帆布包便出發了。從家裡的飯桌邊帶出一張四方凳,又花10塊錢買上兩隻小馬紮,就坐到解放公園相親角的一個角落裡。那一刻,竟油然而生一種初出茅廬的羞怯。
第一個找到骨哥登記資料的不是家長,而是一位男生本人。骨哥認為男生當時之所以找到自己,而不是去找別的紅娘,是因為自己坐在一個偏僻的角落,恰好成全了他的畏畏縮縮。
男生很靦腆的樣子,結結巴巴地打招呼:“請問,您這邊,可以介紹物件嗎?”
骨哥也靦腆地點了點頭,請男生坐到另一隻小馬紮上,再把微信二維碼亮出來:“加個微信,把資料發過來。”男生忙不迭地擺弄手機,把資料發給了骨哥:86年,未婚,170,武漢理工大學研究生畢業,鐵四院工作,老家河南開封,三口之家,父母企業退休。
面對這樣一份資訊量不是很全面、卻又太過詳實的資料,骨哥詢問男生一番,幫他完成了一份比較規範的徵婚資訊:男,86年,未婚,身高170,211本碩,央企,有購房規劃,未購車,老家河南開封,三口之家,父母企業退休,有退休金。尋學歷和年齡相當,身高155以上,工作穩定,性格溫和的女生。
骨哥告訴男生,廣而告之的資訊裡最好不要透露具體的畢業院校和工作單位,這些都可以在有接觸後再如實相告。而如今女生比較關注男生有沒有房、車,要自覺說明,家庭情況也要說清楚,特別是有無兄弟姐妹,父母是否有養老金——這些都是骨哥在考察市場時,從海量的資訊中總結出來的要點。
男生笑著聽骨哥說話,表示自己工作性質導致生活圈子小,在舉目無親的武漢,只有透過婚介和相親找物件。這個辦法是另一個情況相仿的同事告訴他的,同事就是自己在解放公園找到的結婚物件,現在小孩都一兩歲了。
骨哥問怎麼拖到三十歲才想起來找物件,男生說研究生畢業參加工作就二十五六了,攢了幾年的工資準備買房,能買房之前沒敢想著找物件,“現在沒房子的話沒有女孩子看得上的”,這也是同事告訴給他的經驗。
骨哥安慰男生:“你找到我,應該就像找到親人一樣,我保證幫你在武漢找到一個好老婆。”男生紅著臉點點頭,用微信轉了100塊錢給骨哥。骨哥收下這職業生涯的第一份收入,心情大好,開玩笑說:“你這種膽小的人,得找個姐姐帶著才行。”
男生說著感謝的話匆匆離開,骨哥將他和自己拉了一個群,取群名叫“骨哥家長會員群”,這個群被編號為1群。至今,骨哥不知道男生的真實姓名,就像不知道任何一個家長或者本人會員的真實姓名一樣,只記得他的微信名叫做“少林小子”,個性簽名是“沒有個性就是簽名”。
男生剛離開,一位矮胖富態的阿姨就過來問:“剛才那兒子伢麼情況咧?”
骨哥反問:“您是為姑娘找物件的?”
阿姨回答:“是的喲,我姑娘85年的,31了,把我急得日夜睡不著瞌睡。”
骨哥又問:“您問剛才那個兒子伢搞麼事咧?”
阿姨說話是典型的武漢人風格:“肯定是覺得看上去跟我姑娘蠻般配,才來問你唦。”
從這一刻起,阿姨在骨哥這裡的稱呼就變成了統一標配:女生母親。
一邊跟女生母親聊天,骨哥一邊把女生的資料編輯完成:女,85年,未婚,身高158,某科研所會計,本科,武漢本地人,原生三口之家,父母都有退休金。尋找年齡大三歲之內,身高170及以上,本科及以上,工作穩定,情緒穩定,武漢有獨立婚房的未婚男士。
加上女生母親微信,骨哥把編輯好的資料發給她看,她便轉了100塊錢過來:“我曉得,這是規矩,別人都是這樣的。莫說100塊錢,只要您幫我找到滿意的女婿,一千一萬都值得,我一有時間就來這裡轉,都來了一年多了,就是沒遇上合適的,真著急啊。”
骨哥把男生的資料轉發給女生母親:“您看麼樣唦?”
女生母親看了幾眼,搖頭:“不行,外地的,小一歲,還沒得房子。”顯然在為自己剛才說的“合適”而後悔。
骨哥說:“男生在鐵四院工作,鐵四院是麼單位?還愁買不起房子!再說是獨生子,父母都是企業退休,家庭條件肯定不差。不管怎麼樣,首付肯定是付得起的唦,年齡不是問題,您剛才還說男生看上去跟您家姑娘蠻般配的,要不,讓兩個伢先見個面,要是真看對眼了,其他的事情都好說。”見女生母親露出沉思的表情,他又追了一句:“您看上去覺得合適就莫猶豫了,房子是死的,人是活的唦。”
女生母親動心了:“您可真是會說,那就按您說的辦。”
骨哥把女生母親拉進群裡,在群裡發了手裡僅有的這兩份資料,又在私底下建議男生主動聯絡女生母親,當即得到了男生積極的回應。
後來聽說兩個人見面後,男生對女生一見鍾情,女生不願意找比自己年齡小的物件,一直不冷不熱。男生卻很執著,還聰明地求助於女生母親。女生母親在得到男生近期在武漢買房首付沒問題,且公積金可以覆蓋房貸的承諾後,義正詞嚴地告訴女兒:“不能再挑了,世界上哪有那麼完美的事情。”
半年以後,兩個人領了結婚證,女生母親當天就在微信裡要給骨哥發2000塊錢的紅包。當她發現紅包的限額是200塊錢的時候,直接改發轉賬2000塊錢,並語音告訴骨哥:“一定要收下,感激不盡。”
這時,骨哥覺得自己做紅娘的資質可能是與生俱來的。
男生和女生母親不知什麼時候都退了群。在找到合適的物件以後自覺退群,被骨哥認為是一種對已交往物件極大的誠意:至少不是在“養魚”(網路語言,視對方為備胎的意思)。隨著微信好友不斷地增加,骨哥也無暇重新整理他們的資訊,漸漸地失去了聯絡。
說起這件發生在七年前的事情,骨哥面露微笑:“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他們的孩子今年應該是上小學一年級了吧。”他將這段姻緣的成就視為他入行的幸運第一單,功勞歸於女生母親的高度認知:“往往家長在這件事上的認知度越高,結果越好。”
家長需要一個什麼樣的認知?
骨哥避開這個話題,繼續聊起了微信群的事。
他仍然將功勞歸功於那位女生母親。女生母親在解放公園一年多的蹲守中,結識了不少家長,男生和她女兒相互見了家長以後,她喜不自禁地到處釋出這個好訊息,然後在家長們的要求下把骨哥的微信推給他們。
一時間,骨哥的微信群門庭若市。有的家長是加了骨哥微信後直接進了群,更多的家長是被朋友邀請進群,進了群的家長一般都會主動加骨哥微信,毫不猶豫地轉100塊錢成為會員,然後附上自己孩子的資料和照片,這讓失業多時的骨哥陸續有了一筆上萬元的收入,讓他感覺重新又找到了養家餬口的工作。而這份工作跟從前與格式化的文字打交道相比,多了一份人情的味道。
也有的家長不願意交費:“我不要你幫我發資料,我就在你群裡待著看資料行不?”
“一半幫人,一半賺錢”的初衷和直率豪爽的性情,決定骨哥不會計較。他解決問題的辦法是建了一個新的微信群,群名叫“骨哥相親交友群”,只要家長是他的微信好友,不管交費與否,都會被邀請進群,可以自由在群裡面發自己孩子的資訊,也可以透過他發在群裡面的會員資訊去聯絡自己覺得合適的物件,幾乎享有會員同等的福利了。
於是曾經謀面的,已經謀面的,未曾謀面的,武漢市內的,湖北省內的,湖北省在外地工作的孩子的家長們,蜂擁而至骨哥的微信會員群和交友群。骨哥所在的公園相親角的那個角落,也就不成其為角落了。
骨哥當時的手機只有一卡功能,當這個微訊號組建了第12個微信群的時候,手機已不堪重負。骨哥馬不停蹄地買了一部華為新款手機,雙卡雙待功能,隨機申請了兩個電話號碼,在手機店營業員的指點下,學會了如何在同一個手機上登入兩個微訊號。
當他把這部新手機握在手裡的時候,竟有一種手握無限幸福可能的豪邁感覺。
他再也不需要像剛開始那樣,給那些好友加上諸如“男90碩172武昌公務員”這樣的備註,此時他只需要給男生備註前面一個“G(哥哥)”,給女生備註一個“M(妹妹)”,然後用數字依次標明年齡、交費月份、編號,等每一個好友有需要主動聯絡自己時,再翻看前面的聊天記錄,便知道怎麼處理。
他不會主動去加群裡任何一個新進來的群友為好友,主動加他的家長太多了,他只好變主動為被動,以不變應萬變。除了雷打不動的每天晚上九點鐘在各個群裡發內容相同的資訊,他在群裡幾乎很少說話,因為他心裡明白:家長們如此熱情地找到他,並不是找他這個人,而是為自己的孩子尋求緣分,他能做的,就是儘可能地揚長避短,幫他們把資訊編輯好,達到最佳的展示效果。
“編輯資訊也是一門學問,乾巴巴地一二三四說清楚也行,但是為了引人注目,總得有幾個出彩的字。”骨哥群裡的資訊一般不超過200字,太短顯得誠意不夠,太長又顯得油膩。有一位男生父親在骨哥編輯的資訊最後,一定要加上“攜手共度美好人生”幾個字;還有一位女生母親,在“原生三口之家”幾個字前面,一定要加上“幸福溫馨”幾個字,使得原本中規中矩的文字頓時就有了色彩和溫度,讓骨哥很是驚喜。
“其實每一則資訊就是一個家庭氣質的大致體現,內容千篇一律,而字裡行間各有不同,慧眼識珠的家長們,都會被其中某幾個字吸引,而主動去聯絡他們。”
也有的家長會在私底下跟骨哥打招呼,要是遇到優質的資源就不要群發,直接推給自己。每當收到家長這樣的請求,他都是發一個微笑的表情,一笑而過:“是你遇到,不是我遇到。”
他在每一個群裡面發出的資訊都是對等的,無論收費的會員群,還是不收費的交友群。然而現實很殘酷,似乎除了從業的第一個順利成功案例,骨哥發現似乎更多的男生和女生,在家長第一關的條條框框的把控之下,不得不歷經漫長的尋找和等待,這給了他不小的挫敗感。這種挫敗感久了,讓他忍不住出手相勸。
2020年時,有一位博士女生的母親,她是骨哥未曾謀面的會員,她家女兒86年,34歲,是一所雙一流高校的老師。骨哥看了女生母親發過來的資料,覺得跟一位不久前剛進群的83年男生很般配,唯一不般配的是,男生是普通一本的本科生,但是是網際網路大廠的IT高手,年收入超過50萬。
骨哥認為這兩個人屬於互補型,在群發一遍資訊後,破例給女生母親私發了男生資訊,被女生母親婉拒:“我們想找學歷相當的男生。”骨哥給女生母親做實情分析:“殊不知那些跟你女兒年齡相當的博士,要麼早就被不挑剔的普通女生當寶貝一樣搶走了,要麼自己是博士,根本不稀罕你女兒的學歷。相反,您女兒是博士,年薪有50萬麼,比人家本科生高麼?”女生母親似有所悟,沒有反駁他的話。
男生母親那邊,對骨哥同樣是婉拒:“我們不敢高攀,只想找個踏踏實實居家過日子的媳婦。”骨哥說:“兩個人屬相六合,是難得的天作之合呢。”這句話使得非常迷信屬相的男生母親,立馬發來一個微笑的表情:“那就試試。”
兩位強勢的母親都強忍著心裡的不如意,抱著試試看的想法,反覆研究揣摩對方的資訊,然後互加微信,文字加語音溝通了幾天,猶猶豫豫地帶著各自的孩子,完成了線下見面。
最後的結果,讓骨哥總結出一條愛情箴言:“當一個人真正地喜歡一個人的時候,他(她)是會為對方打破規則的。”
結婚以後,從來不會做飯的女博士,為了照顧經常加班熬夜的IT高手,學會了洗手作羹湯;而IT高手很是驕傲娶了一位博士老婆,對老婆言聽計從,全然沒有了從前的桀驁不馴,用他母親的話來說,“那簡直就是像變了一個人”。男生母親至今會時不時地抱著孫子轉到解放公園來玩,跟骨哥聊上幾句,慨嘆緣分的奇妙。
這成了骨哥的紅娘生涯中最為經典的成功範例,每每有家長向他講述困惑,都被他反覆引用,成為群裡經久不息的傳說。
他也用這個範例回答了我的提問:家長需要有一個什麼樣的認知?家長不要為了自己心目中的某些條條框框,束縛孩子的選擇範圍,同時也應該糾正自己孩子不切實際的挑剔,很多在微信群裡看著沒有可能的兩個人,線上下一見鍾情,所以說要勇敢地從網路走進現實,畢竟面對面的感覺比手機裡面的文字,真實多了,特別是女生。
“網際網路的茫茫人海,為什麼大齡未婚男女多?就是挑來挑去,自己把自己挑剩下了。”
網路相親對人與人之間的互信度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家長們從曾經的親朋好友牽線搭橋的知根知底,到微信群裡面一兩百字便略窺全貌的萍水相逢,去幫孩子找到一位終身伴侶,這是時代潮流下一種生活方式的改變,也是對群裡每一位做人和識人能力的一種考驗。
在交友群裡,發生過這樣一件事:一位男生父親自己在群裡發的徵婚資訊,表明男生身高172,一位女生母親覺得跟自己女兒身高160相配正好,並且其他各方面也合適,於是互加好友,互發照片。兩個孩子覺得有眼緣便加了微信,聊了差不多兩個月覺得情投意合,便約著線下見面。誰知,見面後,女生髮現男生身高跟自己相差無幾,不說172,說165都不夠。女生草草地結束了見面,回到家便對母親表示了極大的埋怨:“身高多少都是小事,問題是不能說假話,你以後少信網路上的人,我以後也不信你了。”
還不是骨哥微信好友的女生母親,一氣之下加了骨哥微信,一上來就語言一條接一條地發問,為什麼他的群裡會有虛假資訊,本來自己女兒年紀大了就著急,這一耽誤又是兩個月,還不上算造成的心理陰影面積,女兒這一鬧彆扭,也不知道猴年馬月願意再接受相親。最後女生母親越說越激動:“這不是誤人子弟嘛。”
“沒交費的人都是自己在群裡發信息,男生父親不是我的好友,我也找不上他,如果是交費會員,我倒是可以找他有一說。再說,您不也不是會員嘛,也是剛剛才加的微信。”話一齣口,骨哥自己給自己提了個醒:收取會員費不僅是自己付出的時間和精力有了價值,更重要的是相當於有了一個認證的門檻,作為群主可以有機會糾錯,至少可以在發現問題以後,不再發放有虛假成分的資訊。
當骨哥買下第3部手機的時候,他的手機號已經有5個,微信群增加到60個。他高度意識到家長之間的互信度,是從自己釋出資訊的可信度開始,於是又變被動為主動,主動加新進家長的微信,並要求對方交納每年100塊錢的費用,以示認證。
骨哥把各個群裡面的家長分成了三個級別:一級是既交費又交資訊的會員;二級是沒交費也沒交資訊只是自己發信息的群員;三級是純屬體驗,他們每天在群裡分享著骨哥的資訊和其他家長的資訊,他們認為只潛水,不冒泡,只要有機會選擇別人,也不失為一種尋找機會的方式,而體驗過後,他們往往會越過二級,直接成為會員。
總有人在躊躇觀望,也總有人在堅信不疑。
那位女生母親後來也主動給骨哥交了會員費,只相信骨哥的會員資訊,女兒一年比一年失去的年齡優勢,使她無比焦慮。所幸,半年後,在群裡一位男生母親主動熱情的聯絡之下,兩位母親先在解放公園見了一面,全方位地瞭解了各自的家庭和子女情況,讓兩個孩子直接見面,看對眼之後再加微信繼續瞭解,最後修成正果。
即便是見了面的相親物件,有的家長仍然是將信將疑,理由是“畢竟是群裡面認得的,哪個曉得到底是不是真的。”更有甚者,一對男生和女生見了面以後相談甚歡,當初替女兒做篩選的女生母親仍然不放心,跑到男生工作單位的人力資源部,問有沒有某某這個人,是正式工還是合同工。恰好,人力資源部的部長跟那男生是哥們,男生當即就知道了這事,一氣之下取消了晚上的約會,拉黑了女生。眼見女兒的好事壞在自己手裡,女生母親又忙不迭跑到單位找男生解釋,又找男生的哥們說明情況,結果全單位的人都知道了男生在微信群裡面相親,男生覺得不可理喻,嚴正警告女生母親,若是再來,他必定報警。女生母親後悔得坐在骨哥的小馬紮上捶胸頓足:“您說這,再麼樣辦嘞。”
相較於傳統的相親方式,兩個完全陌生的人之間透過網路相親,確實是存在一種茫茫人海兩不知的茫然。
骨哥認為這就是一個互信度的問題。家長們既然選擇了微信群相親,那麼就應該選擇相信,就像作為群主,他也相信,沒有哪個家長會拿自己孩子一輩子的幸福開玩笑。
為什麼現在大齡男女的婚姻問題,儼然已經成了一個社會問題?
 “老話是有一定道理的,”骨哥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以前的人都是二十多歲就結婚成家了,二十多歲的男生女生還是懵懵懂懂的,很容易就會在婚姻中隨同伴侶一起成長,形成共同的三觀。再加上一結婚就會有孩子,柴米油鹽的日子慢慢地成了一種習慣,一輩子就過去了,這也是為什麼現在女生年齡越大,越難找到滿意的物件的原因。因為現在的年輕人都是受到高等教育,都有自己獨立的人格和思想,越獨立就越希望找到靈魂伴侶,於是要求越高,包容性越小,脫單機會就越小。”
說完這番話,骨哥似乎費了很大的心力:“這裡面更深層次的社會問題,也許不是我三言兩語能夠說得清楚的,我一直以來的感受就是,優秀的女生太多了,越優秀,越難。相親市場上剩下來的都是優秀的女生和條件一般的男生。而條件一般的男生,只願意找條件一般的女生,也不願意高攀。”
說到這裡,骨哥嘆了一口氣:“有孩子覺得,如果遇不到合適的人,那還不如不結婚,自己一個人也能夠過得很好,大不了老了住養老院去。”
我於是丟擲一個問題:“畢竟不婚也是一種生活方式,雖然不婚的孩子會承受來自社會和家庭的壓力,據你所瞭解的,有多少家長是認可孩子不婚的呢?你又是怎樣看待不婚的呢?”
骨哥以一種不可思議眼光看著我:“你願意你孩子一輩子不結婚麼?”
我說:“不願意。”
他說:“這不就行了嗎?哪個父母是認可孩子不婚的呢?其實大多數父母催婚,不是為了自己的面子,也不是為了完成自己的任務,而是怕有一天自己老去,沒有人像他們那樣愛孩子,留下孩子一個人在人間孤苦無依,現在的孩子們只知道,一個人可以過一輩子。他們不知道的是,在養老院裡,經常有兒女去看望的老人是一等公民,無人問津的老人就是二等公民啊。”
曾經有一位女生母親,進相親群三年多,跟骨哥談起來37歲的女兒,一直沒有遇到合適的物件,也不著急,催急了就說不想結婚,說著說著就流起了眼淚:“本來她就是獨生子女,又沒個兄弟姐妹侄兒侄女的,我們兩老要是不在了,她就真的是一個親人也沒有了啊。我有時候想,哪怕她隨便找個人結婚呢,生個孩子,就算離婚了,也有個孩子做伴。”
骨哥問:“那如果離婚的時候,對方也要孩子呢?”
女生母親索性放聲大哭起來:“她可真是不聽話啊……”
遇到這樣的事情,骨哥常常感到無能為力:“女生其實是把自己圈在了一個看不見的圈子裡,如果她不做出改變,這輩子可能真的找不到合適的結婚物件了。也許‘不將就’是對自己負責,但是‘將就’往往是一種更加柔情的生活方式。”
我說:“也許,單身時間久了,就習慣了,不結婚也沒什麼不好,人都是活在當下,每一個人都有選擇生活方式的權利。”
骨哥不置可否:“群裡家長的孩子們,一般都很積極配合,他們真的是在等他們認為合適的人。說不結婚的孩子,都是被迫做出這種選擇的。他們的內心,其實是長期處在那種遇而不到、求而不得的焦慮中,家長一催,不結婚的氣話就脫口而出。時間久了,就一語成讖。”
今年剛過完春節,一位男生父親就興沖沖地給骨哥發信息:“鐵樹開花啦,鐵樹開花啦!”
原來,男生在大學時候曾經有場時間不長的戀愛,一畢業就分手了,男生父親說不知道是不是這場戀愛讓他傷了心,父母從他27歲的時候開始催婚,他一口咬定“一輩子不結婚”,一心一意奔事業。10年之間,從一個普通的專案經理,做到了央企中層管理的位置,放假了就開車帶著父母出門旅遊,讓父母開心,他覺得這樣的生活很好。父母雖然心有慼慼,但是出於對孩子人生選擇的尊重,再也不催他結婚。
今年春節,男生開車帶著父母回到闊別三十多年的四川老家走親訪友,一位遠房親戚拍著男生的肩膀問:“你娃兒多大了,啷個不一起帶回來看哈?”看著幾個活蹦亂跳的小人天真快樂地嬉戲在親朋好友的宴席之間,再看看自己父母坐在角落裡落寞牽強的笑臉,這句話有如石破天驚,點化了男生。
回程的路上,男生主動問父母有沒有時間幫忙關心一下他的終身大事,越快越好,他覺得自己從前浪費了太多的時間。男生母親當即喜極而泣,一直在骨哥的相親群裡潛水的男生父親,當即向骨哥發出了求助資訊。
骨哥覺得這個結果對於男生父親來說,就是“念念不忘,必有迴響”。也許是男生父親在相親群裡多年不離不棄的深情潛水,感昭了兒子的心吧,不然怎麼有一個詞叫做“父子連心”呢。
也正是如此,現在很多75後的家長都是未雨綢繆,連00後孩子的資訊都被父母發到相親群裡,他們說“聽說現在婚戀市場競爭太激烈了,先進群感受一下氣氛,學習學習,做做準備工作。”
聽到這裡,我開玩笑地問骨哥:“你也是75年後,你孩子今年多大了?”
骨哥撓撓頭,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我成家遲,31歲才有兒子,今年上高二,明年就要高考了。”說完,他又打著“哈哈”說:“有時候感覺怪怪的,我的同齡人的孩子都出來找物件了,我的孩子還在準備考大學。二十年前,30歲成家,確實是遲了點,但是現在30歲沒成家,那是正常現象,昨天還看見有個官方數字說,現在年輕人的初婚年齡已經推遲31歲了。”
骨哥說他成家遲,是因為當時家裡窮,他是在武漢打工的時候,遇到同樣是來自小縣城的家裡同樣窮的老婆,兩個人互不嫌棄,惺惺相惜地走到了一起,老婆比他小5歲:“現在回想起來,當時也沒有多少非你不娶非你不嫁的感情,就是覺得對方人好,都是在武漢打工,在一起互相有個照應,沒想那麼多。”
骨哥的兄弟姐妹都在老家縣城,侄兒侄女外甥兒外甥女七八個,目前還有三個沒有結婚,其中大的三十五六,小的也有二十六七了。有一個外甥女去年離婚了。讓骨哥覺得越來越難的是,他曾經以為只是大城市裡的父母為孩子找物件操碎了心,沒想到小縣城的孩子當中也有結婚困難戶。
有時候,骨哥回老家,這些晚輩們也會跟這個專門幫人找物件的長輩說說心裡話。大姐的兒子明年就三十七了,問起他為什麼不想找物件結婚,他說曾經跟他談了兩年戀愛的女孩分手後跟別人結婚了,他覺得心死了:“叔叔您就別勸我了,跟一個不上心的人結婚太沒意思了。”
說到這裡,骨哥頗有些憂心忡忡:“明年,等明年我兒子考上大學了,我對他大學生活的第一個建議就是,遇到喜歡的女生就大膽地追,有女生主動喜歡也別端著。畢竟啊,現在在不談任何其他條件的前提下,遇到一個自己喜歡的人,或者喜歡自己的人,是多麼不容易。”
相親群裡面的家長都是徘徊在現實與網路邊緣的人。
“網際網路的茫茫人海,遇上的都是萍水相逢,想要做一個一輩子的決定,太難了。”骨哥說,有時候看著微信群裡一片汪洋的頭像,他就覺得做大齡未婚孩子的家長,真是太辛苦了。
骨哥沒想到,相親群幾年下來,會彙集了遠至在國外工作定居的孩子家長,想為孩子找到同在異鄉工作,或者願意同去異鄉定居的伴侶,也彙集了大批的清華北大本碩博高學歷的孩子家長。
相親群就是一個小社會,它每一個細小的變化,無不是跟著現實社會同呼吸,共命運。在新冠疫情沒有發生的2020年之前,家長們都是把學歷、身高、房子、車子以及是否原生家庭放在第一位。2020年之後,公務員、體制內、央企、國企這個硬性的條件,成了越過這幾個條件的首選,幾乎所有自己孩子擁有這個條件的家長,無一例外都在擇偶條件裡濃墨重彩地加上了這一筆。
而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這又讓大部分沒有擁有這個外在條件的孩子,在相親市場處於無可逆轉的劣勢。一個男生父親有一天就在群裡質問:“現在百分之七八十的孩子都不是公務員,不在體制內,不在央企國企,難道都得打光棍?我兒子就是在大型民企,年薪相反比央企國企還高,不如誰有能力?誰能保證誰一輩子穩穩當當的,蹲在那個坑裡端金飯碗?”於是引發了一場持續至大半夜的大討論,令人唏噓。
在這種情形下,雖然雙方兒女最後沒有走到一起,但是家長們成了跨越時空的朋友,在別的群裡面看到認為合適對方的資訊,會熱心地推薦給對方。久而久之,有時間和精力的家長會自己組建一個免費的公益群,但凡大家覺得信得過的家長都會拉進群,互通訊息,骨哥推測,目前武漢像這樣免費相親的公益群,不下幾十個。
骨哥管這種群叫做“家長互助自救群”。正如現實社會中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一樣,這些群裡面的孩子基本上是各方面的條件相當,他認為這些群裡面的成功率,可能會比他的相親群高一些。
比起那些動輒交費成千上萬、會員期內只能讓當事人見面幾次的高階網路相親平臺,骨哥認為,微信相親群是一個最為親民和人性化的平臺。家長們在群裡可以看到相親市場的行情,看到自身家庭的優勢和劣勢,最終知道自己孩子到底適合一個什麼樣的物件,及時調整某些不切實際的選擇標準,從而更加現實地面對現實。
在骨哥看來,這就是家長們調整心態後的結果,雖然耗費光陰,但是結果往往是“眾裡尋她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從2016年到2024年,骨哥做了8年相親群群主,他做了一個大概的統計:在他的群裡,平均脫單時間是3年,最短的是2周,時間最長的仍然是單身狀態,似乎大有成為釘子戶的勢頭。而骨哥自己,也從最初的路見不平出手相勸,修煉到如今的旁觀者清。他覺得任何一種方式的尋找,都是一種思想成長的過程,而思想的成長,旁人是無法替代的:“你與其去苦口婆心地說教,不如讓他們自己去體會。”這裡的他們,指家長,也指孩子本人。
“姻緣的遲早,靠的是修為,修為到了,姻緣自然也就到了,但凡家長願意在群裡發資料,就說明已經越過心裡不肯面對現實的那道坎,孩子也在相親的過程中不斷地試錯和止損,不斷地調整好心態,轉身便在現實周遭和群裡遇到正緣。”
近兩年,骨哥也與時俱進地做起了自己的微信公眾號,不定期地推出會員資訊,以便於跟武漢一些網路相親平臺合作,同時聯絡其他父母相親群的群主,不定期舉辦一些線下家長或者大齡青年的聚會活動。“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識”,人們只是透過網路得到了更多的選擇物件的機會而已。
骨哥曾經認為這是自然情感與網路相親的最大區別,但是後來他發現,在這個人們有著越來越多情感需求的年代裡,像從前那樣不考慮其他問題的感情,已然是奢侈品。父母都是認為各方面條件合適後才把對方推給自己的孩子,而孩子之所以接受這種方式,是他們覺得既然遇不到那個“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的人,不如找一個各方面都合適的人,互不嫌棄地過一輩子,也不失為一種幸福。
骨哥唸到了木心先生的幾句詩:“從前的日色變得慢/車、馬、郵件都慢/一生只夠愛一個人”。在他的微信群裡遇到正緣的孩子,多半是跑步進了婚姻,因為年齡不允許他們有太多猶疑,這樣也給兩個人在日後的相處提出了更高的要求,那就是要放慢腳步,慢慢體會婚姻生活中的磕磕碰碰,風風雨雨。如若能走到白頭,那麼,現在跟從前,又有什麼不一樣呢?
一個知曉很多故事的人,也會成為有故事的人,骨哥的故事都在他心裡,他覺得其中有很多深奧的道理。愛是人類情感中永遠不會消失的底色,是這個現實與網際網路共存的時代裡,對抗孤獨的唯一法寶。骨哥認為自己是幫助那些父母替孩子尋找愛的人,他所能做到的就是助力,助力成全父母對孩子的愛,以及孩子對未來的愛。
在今年春天的某一天,我看到骨哥在群裡發了一句簡單的話:“群裡今年到目前有143對在接觸或結婚了,恭喜他們。希望大家多加努力,積極相親,早日脫單。網際網路的茫茫人海,值得期待。”
(文中人物皆為化名)
編輯 | 森芒      實習 | 赫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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