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製革到皮件，從“皮都”到“寵物小鎮”，變廢為寶的背後，平陽縣賦予了“一張皮”新的內涵。
作者 | 王噸噸
編輯 | 杜仲
來源 | 觀潮新消費（ID：TideSight）
《觀潮新消費》系列選題之
在過去30年裡，寵物早已由“看家護院”的角色轉變成為“家庭成員”。寵物生意賺錢不言而喻，如今已是全國最賺錢的行業之一。
寵物食品、寵物醫院、寵物玩具、寵物旅遊、擼貓館……隨著寵物的增加，與寵物相關的新業態與新職業接連誕生，也造就了不少上市公司。
平陽縣在上世紀90年代進入寵物行業，如今是全國唯一的“中國寵物用品出口基地”，其中僅寵物咬膠的生產就佔到全球市場份額60%以上。平陽5家上市公司，寵物上市公司（佩蒂股份和源飛寵物）就佔了兩家。
本期「國潮在“縣”」聚焦一座溫州小縣城——平陽。從曾經的中國皮都到承包鏟屎官一半寵物用品的寵物小鎮，平陽是如何做到的？
皮革起家，邊角廢料成新財富密碼
水頭鎮是浙南名鎮，隸屬於溫州市平陽縣，2019年度全國綜合實力千強鎮，為平陽縣域的副中心城鎮。
水頭鎮不大，宋時稱之涇口。元末，改“涇口”為“水頭”。 水頭鎮與南雁蕩山毗鄰，鰲江穿鎮而過，城鎮四周環山，中部是河流沖積平壩。平坦的地形，給城鎮發展提供了先天的優越條件。
水頭鎮製革業歷史悠久，早在南宋末年，水頭人就開始了製革生產。清朝時，水頭人王懷成發明了能把一張豬皮剖成3層的剖皮刀，使得水頭鎮家家都開始從事皮革加工業。
從上世紀80年代開始，水頭鎮皮革產業風生水起，這個10萬人口的小鎮，生皮產量卻一度佔到了全國的四分之一。“家家戶戶備轉鼓，張張豬皮曬鋪面”是當年盛況的真實寫照。
製革業成為了平陽的支柱產業。鼎盛時期，僅水頭鎮皮革企業就高達1290家，從業人員上萬人，製革轉鼓3300個，年加工豬皮革1.2萬張，生豬皮市場交易量9000萬張，製革年產值近40億元。
水頭鎮因此成為全國最大的生皮交易市場、豬皮革集散地和加工場，平陽縣也獲得了“中國皮都”的稱號。
當年，因為皮革行業的發達，水頭車站甚至開通了北京、哈爾濱等國內大中城市往來的班車。水頭老街上，隨處可見皮包、皮鞋等眾多知名品牌皮具店。水頭鎮一度成為甌江南岸經濟、文化、交通重鎮和物資集散地。
但豐厚利潤的背後，環境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價。轉鼓是生產皮革必備的裝置，也是汙染的源頭。和平陽的繁忙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汙水橫流，臭氣熏天。源源不斷排出的汙水直接波及鰲江水系，給鰲江中下游造成了嚴重的水體汙染。2003年，水頭製革汙染被列為全國十大最新環境違法典型案件和全省九大環境違法案件之一。
除了排出的汙水，製革後丟棄的邊角料也帶來了環境汙染，平陽痛定思痛，開啟了漫長而艱難的“減鼓大戰”，關停製革企業，縮減轉鼓數量等等。
與此同時，機遇也誕生了。
狗咬膠是為寵物狗設計開發的一類零食，也是用於清潔口腔的“玩具類食物”。聰明的溫州人很快發現皮革加工中產生的二三層下腳料，可以透過清潔生產手段製成高蛋白寵物用品，並且海外市場需求量巨大。
依託製革業基礎優勢，以皮革為原料的狗咬膠、寵物牽引繩等新興行業很快在平陽蓬勃發展。平陽縣委、縣政府因勢利導，引導退出製革業的經營者進軍皮件、寵物用品等關聯產業，從單純的重汙染製革生產逐步轉向多元的寵物產業。
2016年，水頭鎮成為全省唯一一家以“寵物產業”申報命名的特色小鎮，水頭“寵物小鎮”應運而生。
水頭鎮由皮革起家，卻未止步於皮革。從製革到皮件，從“皮都”到“寵物小鎮”，變廢為寶的背後，平陽縣賦予了“一張皮”新的內涵，寵物經濟也在為它譜寫新的故事。
鏟屎官造就隱形冠軍
在水頭鎮的“寵樂路”上，寵物食品用品企業鱗次櫛比，源源不斷地生產出發往世界各地的商品。隔路相望的就是國內“寵物第一股”佩蒂股份和“寵物牽引用具第一股”源飛寵物。
1990年春，平陽水頭人莊孔迎在出差途中結識了一位重慶工程師。閒談中，莊孔迎得知在英國用皮革原料做寵物用品是暢銷品時，他心中一亮：水頭每天因製革而產生的皮角料多達上百噸，何不把它們利用起來？
莊孔迎請來那位重慶工程師進行指導，利用豬、牛皮的二三層下腳料，經過漂洗、成型、烘乾等環節進行製作和加工，終於開發出了第一個寵物零食——“狗咬膠”，也創辦了當地第一家從事寵物用品的公司。
幾乎在同時，1992年，溫州平陽人陳振標從報刊中瞭解到海外發達國家關於貓和狗的新經濟，他從中嗅到了寵物市場的廣闊前景。
（佩蒂股份董事長陳振標，圖片源自佩蒂官網）
陳振標毅然辭掉了教師崗位，用3萬元資金起步，租了三間民房，成立了佩蒂皮件製品廠。從一筆來自加拿大的訂單開始，投入了寵物行業。
隨著水頭鎮製革產業轉型的到來，寵物行業迎來了發展機遇，陳振標和莊氏家族的生意越做越大。
1996年，中專畢業的莊明允加入家族企業遠飛寵物玩具製品廠，也就是源飛寵物的前身，一干就是二十多年。
值得一提的是，莊孔迎與佩蒂、源飛寵物都有密切關係——他既是佩蒂股份董事長陳振標的姐夫，又是源飛寵物創始人莊孔濟的弟弟。
2002年10月，陳振標成立溫州佩蒂寵物用品有限公司；2004年，溫州源飛寵物玩具製品有限公司註冊成立。
2017年7月，佩蒂寵物成功在A股上市，成為國內“寵業食品第一股”。
目前，佩蒂股份擁有齒能ChewNergy（寵物分齡口腔護理） 、 爵宴 Meatyway（中高階營養肉質零食） 、好適嘉 Healthguard（中高階寵物食品品牌） 、 SmartBalance、Smartbone、Tastybone 等國內外品牌。
據2024年一季度財報，佩蒂股份實現營業收入3.84億元，同比增長142.37%；歸屬於上市公司股東的淨利潤0.42億元，較上年同期增長209.56%。
佩蒂上市五年後，2022年，中國寵物牽引用具第一股源飛寵物敲鐘上市，源飛寵物也成為全球最大的牽引繩生產供應商。據公司官網，源飛寵物目前年產700萬公斤的狗咬膠，5000萬條寵物牽引繩。
佩蒂和源飛寵物這兩家企業都從狗咬膠起步，後續的發展不同，但都是圍繞著寵物拓展。
從財報可以看出，佩蒂一直深耕“咬膠”領域，2014年-2016年，佩蒂股份咬膠類產品銷售收入佔比均超過90%。後續加碼寵物營養品及其他寵物健康產品的研發，寵物日用品生產、銷售，寵物食品銷售等。
源飛寵物主要從事狗咬膠、寵物帶及寵物配件的研發、生產及銷售。過去幾年，寵物牽引用具收入佔總營業收入的比例均在50%左右，第二大主要營收業務為寵物零食。
（來源：源飛寵物官網）
其中寵物牽引用具主要包括牽引繩、胸揹帶、項圈等；寵物零食包括打結骨、壓骨、潔齒骨等，用於保持寵物口腔健康、補充營養物質等；寵物注塑玩具則用TPR、TPE等材質，用於增強主人與寵物之間的互動。
狗咬膠和牽引用具，成為平陽寵物企業的兩張王牌，作為第一批吃螃蟹的人，陳振標和莊氏家族一步步從小作坊發展成為上市公司，也是平陽產業轉型的縮影。
小鎮承包一半寵物用品
今年6月12日，佩蒂股份宣佈與海南修成俊逸私募基金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修成俊逸”）簽署了《戰略合作框架協議》，以LP的身份認購由修成俊逸作為基金管理人管理的“平陽寵物產業基金”。
據悉，平陽寵物產業基金募集規模目標為3億元，修成俊逸擬出資1.8億元，佔基金認繳出資總額的60%，其中由平陽縣政府產業發展引導基金擬出資9000萬元；佩蒂股份擬出資1.2億元，佔基金認繳出資總額的40%。
可以說，這是一隻由地方政府、產業、投資機構三方共同打造的基金。據瞭解，平陽寵物產業基金主要致力於對成長期及成熟期優質的寵物產業企業進行投資，包括但不限於寵物食品、寵物醫療和藥品、寵物用品、寵物服務等細分行業。
值得一提的是，海南修成俊逸雖然是一家比較新的投資機構，但其創始人王俊畢業於北京大學，又在牛津、哈佛大學讀過書，曾就職於麥肯錫，隨後在LVMH旗下的投資機構L Catterton工作了10年。作為全球知名的消費基金，L Catterton在全球範圍內也投資有很多寵物標的。
這隻專項基金的成立也不難看出平陽縣政府大力發展寵物產業的決心和力度。在去年平陽召開的寵物產業高質量發展工作部署會上也明確表示，平陽的寵物經濟藍圖，將以健康化、品牌化、時尚化、差異化為主攻方向，重點發展營養保健型、功能型、專業型寵物食品；同時發展多元化的寵物用具產品的產業延伸，包括面向寵物全生命週期關愛服務的器具研發等等，打造成為具有全國影響力的百億製造業叢集。
此外，作為浙南地區唯一開設寵物專業的學校，平陽縣第二職業學校增設寵物養護與經營專業。培養了寵物美容、寵物護理、寵物訓導、寵物飼養繁育及寵物店經營管理等方面的專業人才。
2023年，平陽縣舉辦首屆平陽寵愛嘉年華活動，吸引“攜寵遊”遊客38多萬人次，帶動文旅消費收入5000多萬元。
據浙江日報報道，目前平陽全縣有寵物相關企業百餘家，其中高新技術企業21家，除佩蒂股份和源飛寵物兩家寵物上市企業，還有6家企業在全球9個國家成立跨國公司，產品遠銷美國、加拿大、歐盟等30多個國家和地區。
資料顯示，2023年，平陽縣寵物產業總產值約50億元，寵物咬膠食品出口額佔全國同類產品出口總量50%左右。其中，水頭寵物食品狗咬膠和牽引帶的總產量分別佔據國內市場的40%和35%以上，成為細分領域的單打冠軍。
除了佩蒂股份和源飛寵物兩家上市寵物公司外，平陽還有強調功能性、定位中高階的寵物食品營養品牌姆咕姆咕；更有設計感的家居用品品牌赫凱寵物；專注寵物衛生，推出寵物溼巾、溼廁紙的旭漠生物科技等。
海外寵物市場龐大，中國寵物市場的增長也不容小覷。據《2023-2024年中國寵物行業白皮書（消費報告）》顯示，2023年，城鎮寵物消費市場規模為2793億元，預計在2026年達到3613億元。
艾媒諮詢資料顯示，2023年中國養寵家庭滲透率達到22%，而美國和歐洲分別高達70%和46%。目前，我國已成為全球增長最快的寵物市場之一。隨著國民經濟水平的提升和養寵理念的變化，寵物消費市場具有廣闊上升潛力。
除了平陽水頭打造的寵物小鎮產業帶外，山東依託其得天獨厚的資源、交通位置等優勢，形成了完整的寵物食品上下游產業鏈，除了成立寵物行業協會外，山東省也制定了一系列法律法規。
細數國內寵物食品上市公司的發源地，5家上市公司有3家來自山東。而且幾乎在山東每個城市都能看到寵物公司，如剛拿到近10億元融資的帥克寵物、中國寵物行業主機板第一股中寵股份、北交所寵物食品第一股路斯股份、寵物食品行業龍頭之一乖寶股份等，這四位山東人，幾乎統治了中國寵物食品半壁江山。
“隨著人類對貓狗的情感不斷加深，一定會追求更好的寵物食品質量，這是整個產業的情感驅動。”陳振標曾表示。
如今，鏟屎官們的隊伍越來越壯大，平陽縣的寵物產業規模也越做越大。從寵物的食品、醫療、旅遊、住宿，到寵物電影、選美、競技……包括寵物生老病死的整個產業鏈等，這座縣城的蛻變還在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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