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爾那茜我從來沒有著急過

封神》第二部上映,那爾那茜飾演的女將軍鄧嬋玉成了整部影片最大的亮點之一。原著裡的土行孫被刪去,鄧嬋玉被改編為一個隨父征戰十年,得勝回朝後,獨立統領軍隊討伐西岐的將軍。
這個角色形象參考了殷商時期真實存在的人物婦好。作為王后,婦好也同時擔任軍事統帥,經常帶兵出征。這給了那爾那茜信念感,在銀幕上,她最終塑造了一個驕傲、凌厲、充滿力量感的女性形象。
但現實生活中,那爾那茜和鄧嬋玉是截然不同的性格。路演結束,《人物》在北京見到她。她語速緩慢,平和,她承認,自己沒有鄧嬋玉那樣的野心。前半段的人生,她完全憑著好奇和興趣往前走,想過做新聞記者,也想當演員,畢業之前,她又決定去做表演老師。但誤打誤撞,還是回到了演員這條路上。
表面上看,這是一個人失去了一個機會、獲得了更大的機會的敘事。這有幸運的因素,但另一面,那爾那茜始終在尋找內心的確信,以及身體的順應和愉悅,這是她認為的力量感和做事的動力,也因此,她很少為社會的時鐘著急。這是她和鄧嬋玉相似的地方,面對自己認定的價值,她們不會動搖。
以下是那爾那茜的講述:
文|聰聰
編輯|槐楊

1

2017年到《封神》劇組面試之前,我沒概念這是個什麼樣的劇組。只是在朋友圈看到有人發,有表演機構在找表演老師和助教,沒說專案的名字。發這個資訊的人是我認識很久的朋友,我一看工作地點在北京,就去了。
那時,我處在一個比較挫敗,掙扎著在想往哪個方向走的階段。而後,我參加了演員面試,被選進了訓練營。這是我第一次獲得行業認可。在訓練營,我慢慢地建立起了自信。
當時還沒有看過劇本,但我大概知道自己要演一個女將軍,因為動作戲的女性角色就這一個,我只是不知道名字。所有的動作訓練從零開始。從第一節課我就覺得這個事情我喜歡。可能因為我小時候就喜歡運動,有過身體訓練的鋪墊。初中在體訓隊練過跳遠和跨欄,到高中了練跳高。當時也喜歡看各種體育賽事,英超和籃球,我一直喜歡體育熱血拼搏的感覺。
所以我很快感受到對自己身體的調動。第一節格鬥準備,手裡拿一把小木劍做動作時,我立刻有種後背汗毛豎起的感覺,覺得這事我能幹。我的身體不抗拒,怎麼擺都舒服,心情也很愉悅,注意力也很集中。這是一個非常直接的身體反饋。
我馬上就對這個角色很有信心,對自己走的這條路很有信心。雖然我還不知道訓練真正要做些什麼,要達到一個什麼樣的標準,但身體的順應和愉悅是確定的,那前面的困難、未知都不重要。
有一個感覺後來經常進到我的腦子裡。是入營兩個月,我買了一個瑜伽放鬆球,拳頭大小。晚上睡覺肌肉痠痛,我就把它壓在肩膀底下。夜裡醒來,世界裡只有我和壓到小球的酸脹感。
這種感受在那段時間特別有代表性。我周遭的世界很激烈,每天鍛鍊、卷腹、跑步,一直處在緊張、刺激和疼痛的體驗裡。每天都很餓,吃五六頓,晚上還會餓,但夜裡,只剩我和這個瑜伽球。這是一個很安靜的力量。我就這樣安靜地承受這個痛點,然後度過,不用跟這個疼較真。時間很短,人很快又睡著了。
這種感受對我是一個很大的激勵,就是要找到一個安靜的時候,讓自己的內心平復下來,安安靜靜把這個痛點按掉。我知道自己可以度過這個難關。
圖源微博@那爾那茜

2

在訓練營的八個月裡,我明顯感受到自己越來越強。每一次動作課的積累雖然很累,一天八小時甚至十小時,但我心裡面是欣喜的。
從進訓練營第一天開始,我就在腦子裡捏鄧嬋玉的形象,雖然我當時還不知道她叫鄧嬋玉。每節動作課、馬術課、古代禮儀課、先秦文化史,我都會抓取素材,捏這個小人兒。
給我最大自信的是馬術課,每個人都要打頭陣,騎馬轉那麼幾圈。輪到我打頭的時候,我就會想象後面是我的隊伍,將軍打頭是一個什麼樣的感覺。那時的我不用考慮角色和我想的是不是一樣,我只需要去想一個女將軍大概是什麼樣的就行。
讓我對這位女將軍有了實感的是歷史課,我們去學習殷商的世界觀。鄧嬋玉在取材的時候,參考了一個真實存在的歷史人物,婦好,我看了很多婦好墓出土的文物。這些文物幫我找到了很大的對這個人物的確信。她不是杜撰出來的一個將軍,歷史上就有她的位置。
她作為王后,也承擔著軍事統領的位置、祭司的位置,曾經是這樣有力量的存在,整個人物給我的震撼很大,所以鄧嬋玉寫成什麼樣我都接受,因為我自己內心骨架已經很紮實了。
後來試妝,兩個化妝師,加上我,三個人在我的臉上去找鄧嬋玉的臉應該是什麼樣子。一個眉毛就畫了兩三個小時,我都想,一個眉毛畫成什麼樣能畫兩三個小時?
我從他們調整的方向,大概理解他們希望鄧嬋玉的氣質是什麼樣的,他們想要一種肌肉張開的感覺。這會影響到演員,至少是我的意念。意念是很重要的,它會影響我的表演。
在之前,我也會刻意去想一個女將軍應該要怎麼樣。後來,導演給我們佈置了一個任務,在沒看到劇本的情況下,讓我自己去找一段最有力度的將軍的發言。我想嘗試距離我最遠的將軍形象,找到了一段巴頓將軍的獨白。巴頓是一個非常獨特的將軍,他非常不羈,對下屬幾乎是一邊凌辱一邊鼓舞士氣,他非常矛盾,又充滿魅力,是一個很另類的將軍。我想既然選,就選個跨度最大的。
我當時沒想過這個人是男人還是女人。排練的時候,我模仿他發表演講,調動大家的情緒,讓士兵去戰場打仗,這是一個非常有壓迫感的將軍的形象。我演完,大家都覺得我演得非常令人信服,我的感覺也很好。
這給我了一個很大的鼓勵,或者說靈感。我一下覺得性別這個事對鄧嬋玉不重要,因為我已經是一個女性了,我不需要再去告訴大家或者強調我是一個女性。我只需要讓人相信,在戰場中,我可以統領一個軍隊,我胸有成竹,對戰場很有掌控力,我認為演員自己要充分地相信自己可以真的做到這些。
我甚至特別注意不去考慮她的性別,不刻意去設想如果是一個女孩,她現在會怎麼樣。也沒有特意讓她男性化,我都是從一個將軍的職業身份去考慮,去想每場戲她最需要解決的東西是什麼,她心裡最渴望成為的是什麼。
比如過河那場戲,作為鄧嬋玉,她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安全過河,抵達對岸。一切其他聲音,對她都不構成所謂的挑釁,甚至說調戲。她心裡清楚,這些人不懷好意,那我要做一個什麼樣的態度來回應?我要抓住的是這個人物的職業目標,她是一個將軍。起碼這場戲裡,我沒有從女性的角度去思考《有女懷春》對她有什麼影響。
還有軍營洗澡的那場戲,鄧嬋玉已經把自己的戰術都部署好了。她對自己軍隊的實力非常自信,對西岐也非常瞭解,所以她可以在軍中洗澡。我後來看到觀眾留言,說為什麼她打仗還可以洗澡?這是不是故意要讓一個女生洗澡?但這場戲恰恰展現了她胸有成竹、遊刃有餘的自信。
我覺得這場戲的設計非常巧妙,首先是讓鄧嬋玉在很緊張的戰事狀態下可以非常放鬆。泡澡是個非常私密的狀態,她肩膀上的傷,觀眾細看的話可以看到,這些傷帶著她之前的故事。她是一個久經沙場的戰士,她如何成長為一個將軍。
在設計鄧嬋玉和下屬的關係時,劇本也完全是從職業或者職位的角度去呈現,跟性別沒有任何關係,就是一個下屬打擾了上司在做自己的事情。面對半夜襲營的突發事件,她的態度就是,這點雕蟲小技,我們要堅守自己之前的計劃。
最初的劇本中,鄧嬋玉會有大段比較生活化的對白。但在排練中,很多臺詞都刪掉了。因為大家發現,言簡意賅才更貼合這個人物,更能體現她的力度和沉穩。她是一個人狠話不多的形象,一個很乾脆的人。而那些沒有臺詞的鏡頭,其實我腦子裡都在說話。下屬闖進來,我從右肩回頭去看他的鏡頭,我沒有說話,但我腦子裡想的是,慌慌張張的不像樣子。鄧嬋玉內心其實是嫌棄他的。
我始終覺得鄧嬋玉對自己成為一個將軍是非常驕傲的。這是我作為演員緊緊抓住不放的,她始終對自己作為一個軍人、一個強者是沒有過懷疑的。她中間有立場的變動,對這場戰爭,包括對自己為何而戰有過思考,但她對內心自己的價值是沒有動搖過的。
這就是我心中的鄧嬋玉,她到生命的結束,都是非常驕傲的一個將軍。
那爾那茜在《封神》拍攝中。

3

在現實中,我本人還是比較隨性的。我沒有鄧嬋玉那麼篤定。
在進《封神》劇組之前,我前半段的人生是很散亂的,是一種激情和好奇推動的,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處在尋找的狀態。我小的時候會被一種浪漫和自由的女性吸引,比如三毛,她身上有很多不羈的東西。
有的人從小就能找到自己特別喜歡的事,深入地鑽研,一路很職業地往前走。我覺得這種目標感很寶貴,但我那時還沒有找到。
大學選表演系,最初是因為高中看了很多電影雜誌,上面有很多導演、編劇分享的創作過程和心得,讓我對這個行業產生了興趣。但很多崗位我當時還不能夠理解,只有演員帶給我的感受很直觀,它可以透過工作體驗到另外一種人生。我喜歡唱歌、跳舞,又喜歡體育,高考就報了上海戲劇學院。
其實我當時在調查記者和演員之間猶豫過。那會兒也經常在雜誌報紙上看到關於新聞理想的描述,和一些調查記者的故事,挺帶勁兒的,特別像一個當代英雄。最後選了演員,因為我性格比較內向,喜歡自己想事情,在腦子裡分析,但不會想要告訴別人。演員在表達的時候可以藉著一個殼,藉著角色的觀點,我更喜歡把真實的自己隱藏在角色後面,讓角色和自己能保持各自的獨立。
真的學表演之後,我才發現,這是一個非常艱難的工作,要找到自己合適有共鳴的角色很難。尤其上學時候,很多角色我內心並不認同,比如說反派角色。但演員就是要替你的角色說話,這讓我心裡很不舒服。可能當時我對演員職業的理解還不夠成熟,不喜歡的角色,我就覺得,我為什麼要演她?
這也跟人認識世界有關係。那時我還不能平等地對待每一個角色,我還沒有明白,作為演員,是要站在中立的、人性的視角去分析的,我就覺得演員這個職業有一點「假」。我不喜歡這個人,我為什麼還要假裝是她?很長一段時間我都不開心,無法找到作為演員的樂趣。
大三那年我參加了一個戲,《借槍》,當時總共拍攝了5天。《封神第二部》上映後有網友找出來了,哇,我那會兒上鏡就像個小包子,眼睛都是腫的。那是我第一次進組,心裡想著放鬆著演就好,真實就好。結果一「放鬆」,我這個嘴經常就閉不上,總有一些很呆的畫面。現在我明白了,我其實是緊張的,在那裡假裝放鬆。
圖源劇集《借槍》
這樣體驗了一下,當時感覺挺失落的,覺得自己沒有做好。對演員這份工作產生了動搖,這之後我也堅持投過簡歷,發現想要進組演戲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當時我們班上請了一位授課50多年的返聘教授,和一位參加工作不久的年輕教師。她們給我提供了一種想象,她們互為對方的過去和未來,那種感覺很踏實,我開始嚮往教師這份職業。在語言和學分績點滿足留學專案申請的資格後,我去到了挪威,學習戲劇教育,往老師的方向努力。
在挪威讀書的三年比較艱難,學習專業課的前提是必須要學習挪威語。頭一年,我都在學習語言。我很努力,但成績沒那麼好,壓力很大。再加上卑爾根是一個多雨的城市,很難受,到了最後一年,整個人非常焦灼。
挪威那邊極晝極夜,晚上睡覺天也不黑,早上醒來天也不亮,整個人的狀態很不好,找不到自己的節奏,學期結束,我就捲鋪蓋連夜逃回家,非常窘迫。
進修回來,我得知上戲有一個當表演助教的機會,就去了。可能是自己還沒有調整好狀態,還要作為老師分享,我沒有那麼多活生生的經驗可以告訴他們,所以我當老師的時候很心虛,不太快樂。表面上我完成得很好,但心裡還是有一點迷茫。表面上我完成得很好,但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幹什麼,會有一點迷茫。
進《封神》劇組之前,這對我來說是一個巨大的挫敗。中間差不多兩年時間,我一直在斷斷續續重新找工作,想過創業,做兒童戲劇教育相關的事,但其實我沒真的想好未來到底要做什麼。
去《封神》劇組面試的時候,我只知道他們要做一個演員的訓練營,要海選演員。有一天導演在,他問我你怎麼就放棄做演員了?我說我也沒想著說就放棄了,只是畢業、出國唸書、回學校,就走到現在。我沒有對這個行業厭惡或者排斥,只不過在選擇的時候走了另外一條路。
他沒多說什麼,過了幾天,有一個負責統籌的工作人員跟我說,你想不想參加演員的面試?給我發了一個試戲的片段。我一看,《培爾·金特》,易卜生的,挪威最著名的一個戲。誒,這我熟,可以試試。
我後來想,如果當時給我的不是《培爾·金特》,我可能不一定會去。它不會讓我感受到一種巧合,這種巧合隱隱給我心裡一種很踏實的感覺。
這之後大概過了半年多,都沒有人聯絡我。我都覺得這個事可能黃了。後來接到電話,說再來面試一輪。那才是真的進面試場,導演、劉天池老師都在,還有表演指導們。
我當時沒有特別大的自信。因為大家都朝氣蓬勃的,我跟他們的狀態顯然挺不一樣。但是從這場面試開始,我才有了想進到訓練營裡的衝動。這個陣仗我能分辨,它不是一個小專案,我從來沒有在面試的時候看到有拍戲用的大監視器,他們要在面試時候就確定,你的臉在鏡頭裡面是什麼樣的。這讓我感覺到這裡在以一個什麼標準選演員,如果演員都按這個標準,那這個製作規格一定很高。
所以每場面試我都在認真準備,因為我知道回來做演員,這肯定是最後的機會,我決定放手一搏。演員入行其實很難,而入行的契機也很重要。這屬於命運的推動。再加上我自己對這事的理解,我馬上能判斷它很關鍵。
圖源微博@那爾那茜

4

是到了《封神》訓練營,我的目標感才逐漸清晰。我才認定要我做一名動作戲的演員。認定這個目標後,我的能量好像就集中起來了。我整個人的性格,處理事情的思路也發生了很大的轉變。
我是那種人,一旦感覺到這種東西我會不舒服,我就會喪失掉大部分的力氣。而認定動作演員這個目標之後,我的生活好像變得職業化了。
我從高中閱讀的電影雜誌裡就知道,電影是個龐雜的合作的藝術。當時有一本做得很好的雜誌《看電影》。除了寫明星之外,還會深度報道一個電影專案,包括導演的訪談、主創的訪談、技術方面電影是怎麼拍的,幕後是什麼樣的。在雜誌的框架下,你能清晰地知道一個電影是怎麼被製作出來的。我很快了解到電影行業裡面有導演、編劇、演員,後面還有服裝、化妝,分工是非常明確的。
在《封神》訓練營,我進一步感受到了這一點。每一個部門的負責人,攝影指導、美術設定等等,都會來跟我們講他們的工作到底是幹什麼的,以及他們對電影的理解。導演也會給我們闡述他對電影的想法。
這是一個非常寶貴的經歷。我記得攝影指導王昱老師給我們講攝影組的分工,他在上面寫了很多工種的名字,掌機,下面寫了一個跟焦員。我才知道,原來電影攝影機的焦點是另一個人控制的,有個專門的人在手裡擰。王昱老師說,在現場拍的時候,除了攝影師在你面前,旁邊還多一個人,你們不要奇怪,不要被打擾。
那位跟焦員已經工作了20年,他有個日記本,做跟焦的訓練和記錄。在《封神》劇組,我能見到很多這樣有職業精神的工作人員,他們非常認真地想去突破到一個新的高度。這讓我覺得我做的事非常有價值。
我都不敢想象,在一個如此龐大的劇組中,大家都找到了位置和節奏,然後緊密地運轉。像一個烏托邦,這種精神對我的鼓舞很大。電影就像大家一起搭積木,我也需要從專業的角度看待自己的職業,去了解每一塊積木的功能,找到我這一塊積木舒適的位置。我也系統地看了編劇的書,就想看看編劇怎麼創造人物,每一場戲怎麼規劃,最後怎麼完成人物完整的弧光和成長。
在挪威上課的時候,很重要的一節課就是需要我們用編劇的思維構思一個完整的劇本。有些人物也要到現實中去取材,像記者一樣做採訪,找到一個人物最核心的價值。這是我最受益的鍛鍊,不是每個人天生就能找到自己堅持的價值和目標,這需要鍛鍊。而在創作的過程中,我反覆感受這個價值的重要。
那爾那茜和馬術指導。圖源微博@那爾那茜

5

今年,我35歲。很多人問我有沒有年齡焦慮,我好像真的沒有。我好像從來沒有為時間著急過,說自己天生就對年齡沒什麼感覺,也不知道能不能說得通。我總說我很晚熟,也是解釋我對年齡沒什麼感覺的「藉口」。
在《封神》訓練營也是,我沒有著急過。我們2018年從1月訓練到8月,第一部就開拍了。按照工作計劃,要到2019年的5月份才開始拍第二部,所以中間有九個月拍不到我,要等著。
我只是擔心剛練完,不接上就屬於白練,整個劇組都開始了拍攝,我需要保持訓練的強度和節奏。我一個人練掉功掉得很厲害,在和劇組溝通並同意的情況下,我就去《特警隊》演了一個幾乎看不到的角色,沒有幾句臺詞。但我無所謂,我更在意的是,這個角色要在特警隊訓練兩個月。我當時的首要任務是把訓練續上,絕對不能廢,那就完蛋了。
當時我已經有想法,以後往動作戲演員的方向發展,現代戲的動作也要訓練。我還考了摩托車的駕照,還有持槍證,去泰國考的。
特警隊的那次拍攝,讓我實地感受了電影的拍攝,有了一個「職業」的概念。因為我知道後面鄧嬋玉的角色挑戰很大,在正式開拍之前,我要去試試水,是一個鋪墊,去整體感受一下拍攝的節奏和體力。我喜歡這種方式,前面有所準備,後面去面對更有強度的角色時會更有底氣。
《封神第一部》上映前,我看了很多書,也看了很多電影,去學了MMA(Mixed Martial Arts,綜合格鬥)。那時我正好有一段空的時間,就住到北京一個MMA訓練館,因為每天開車往返太遠,就索性住進運動員宿舍。我還挺喜歡那種感覺,深入到這個環境去了解運動員的起居和生活。我就想,這是職業上的積累,我不想浪費這段時間。
那會兒是2020年,張偉麗馬上要拿金腰帶,我就一直看她的各種影片。冠軍賽的時候她29、30歲左右,對運動員來說不是最佳的黃金年齡,但她那個狀態真的激勵到我。我覺得我也可以。
我就是這樣一個節奏比較慢的人,原來說話比現在更慢。總是聽別人說趕緊怎麼著,別到後期耽誤了什麼的,我就覺得好像一切都來得及。
《封神第一部》上映後,我也不著急2什麼時候能上。可能因為第一部剛上映不到一個月,曹盾導演就約我見面。他說在彩蛋還有同時期釋出的物料裡看到我,希望我能參加他後面的戲。這個反饋來得很快,對我的鼓勵特別及時。我馬上就投入到了下一份工作裡,進入了一個職業演員的工作模式中。
我是蒙古族,雖然沒有在牧區長大,從小生活在北京,但回了家,父母之間是漢語跟蒙語混雜著說的,潛移默化吧。這是很典型的「草原心態」。看天吃飯,人在自然面前是很渺小的,所以沒什麼能著急的,應對就行。蒙語叫「呀吼達」,意思是「能怎麼樣呢」。
對我來說最重要的是把自己的價值感和職業相連線,它跟年齡一點關係都沒有。
很多時候大家喜歡用時間上的標籤,從訓練營到開拍506天之類的,我其實不喜歡這樣總結。這種數字我沒辦法阻攔別人用,但它會曲解,生髮的(解讀)越來越和真實的東西不一樣。
當然,我也要學著接受和適應這些。傳播就是會有這樣的規律。但我還是希望我能誠實地表達。
《封神第二部》上映之後,我接受了很多采訪。我能感受到大家很想從我身上獲得一點戲劇式的故事,戲劇式的人生,但我真的沒有。我和很多人一樣,生活軌跡很正常,是一個相對平凡、相對緩和的成長路徑。我也不想隱藏。
最近路演的時候,我從幾位資深的演員,費翔、黃渤、夏雨還有吳興國老師身上看到了職業演員的樣子。他們對演員這份工作的專業度對我的影響是很大的。我清晰地看到他們怎麼對待工作人員,怎麼對待宣傳工作,怎麼對待像我這樣的晚輩。
我腦子裡就有一個畫面,你的世界是你的反饋,每個人都站在一個全是鏡子的屋子裡,你怎麼對待你的這個屋子,你的世界就會是什麼樣子。我看到他們是怎麼呵護自己的房間的,很受益。大學的時候我認為我不能接受我不認可的角色,但現在,我至少準備好了,像風一樣,去嘗試千變萬化的姿態

圖源微博@那爾那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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