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來，美國矽谷科技精英日益擁抱右翼思想，在企業結構、資本風向等多方面出現“右轉”傾向。以彼得·蒂爾、埃隆·馬斯克、大衛·薩克斯、馬克·安德森為代表的
“科技右翼”透過政治獻金和輿論影響力迅速崛起，展現出強勢的政治議程塑造能力
，重新定義了矽谷與華盛頓之間的關係。需要注意的是，科技右翼與美國傳統MAGA運動派在移民政策、經濟優先事項等多方面存在顯著分歧與深刻矛盾，或將加劇特朗普政府2.0的內部衝突。
本文結合國際智庫、學者相關分析，探討美國科技行業的右轉、科技右翼的崛起，以及科技右翼與MAGA“頑固派”之間的分裂。
美國科技行業的“右轉”
近年來，美國矽谷科技精英日益擁抱右翼思想，在企業結構、資本風向等多方面出現“右轉”傾向。這一趨勢反映了美國科技行業經濟環境、政策環境以及意識形態的變化。[1]
經濟環境方面，2022年後美聯儲持續加息，導致部分資金從科技行業流出，且隨著安全資產不斷呈現具有吸引力的投資回報，投資者越來越不願意將現金投入風險資產，科技行業股市估值有所下跌，部分企業開啟裁員。
在這樣的背景下，美國科技行業還面臨著市場不斷飽和（如社交媒體使用者增長觸頂）、盈利能力受限等結構性矛盾，促使
科技巨頭更加關注成本管理和政策風險
。許多美國科技行業人士選擇高舉“自由意志主義”大旗，雖然其在稅務政策、社會福利等議題上可能偏左，但堅決反對政府幹預市場和限制個人自由。
政策環境方面，拜登政府主張的高稅收政策和反壟斷、勞動保護等強監管政策對科技行業的影響變得難以忽視，對美國大型和小型科技公司同時構成威脅
。
一方面，拜登任期內美國司法部和聯邦貿易委員會（FTC）對亞馬遜、谷歌、Meta等企業發起多起反壟斷訴訟，打擊了大型科技公司的發展勢頭；另一方面，其限制科技巨頭併購擴張，削弱初創企業退出路
徑
（被大企業收購機會減少），小型科技公司也備受困擾。
另外，拜登政府提出的“未實現資本利得稅”直接威脅矽谷科技富豪的資產增值模式，其推出的AI行政令又尤其增加了小企業的合規成本，被批評為“保護大企業壟斷地位”。
意識形態方面，美國VOX新聞網提出，近年來許多民主黨人不再相信科技行業是一股向善力量，其對行業的懷疑不斷轉化為更冷淡的監管審查。一些科技行業人士公開表示，該行業的領軍人物認為自己曾被拜登政府迴避和輕視。隨著
科技行業對民主黨的意識形態認同逐漸改變
，部分科技人士轉向共和黨對“言論自由”和“淡化監管”的承諾。
此外，
特朗普對科技精英的拉攏策略也迎合了後者對政治認可的渴望
，與拜登政府減少與科技領袖互動的態度形成了鮮明對比——過去，科技領袖曾被視為創新英雄，受到政府和社會各界的讚揚；而在拜登政府時期，他們曾被視為壟斷者、隱私侵犯者、虛假資訊傳播者，這種地位反差成為促使他們轉向共和黨的重要心理因素。
由此，科技行業在一推一拉的政策變動中，開啟了“右轉”軌道。
美國“科技右翼”的崛起
“科技右翼”由矽谷科技精英、技術領袖和風險投資家組成，代表人物包括彼得·蒂爾（Peter Thiel）、埃隆·馬斯克（Elon Musk）和大衛·薩克斯（David Sacks）等，他們都是所謂的“貝寶黑手黨”（PayPal Mafia），即PayPal的創始人和員工，並在離開PayPal後對矽谷科技產業發展產生了深遠影響。
風險投資人、PayPal聯合創始人
蒂爾是科技右翼的核心人物
，被《大西洋月刊》形容為“矽谷統治精神的最純粹蒸餾”
[2]
。2016年，蒂爾成為第一位支援特朗普政治之旅的主要行業人物，震驚科技行業。蒂爾也是美國新一任副總統詹姆斯·戴維·萬斯（James David Vance）在2022年競選俄亥俄州參議員時的主要支持者之一。據NBC新聞報道，特朗普政府2.0中至少有10名蒂爾的前同事、僱員或投資夥伴。
馬斯克被部分媒體稱為美國的“影子總統”“第一好友”
。據英國《衛報》報道，馬斯克在2024年美國總統大選上花費了約2.4億美元，幾乎是矽谷第二大政治宣傳者、Facebook聯合創始人達斯汀·莫斯科維茨（Dustin Moskovitz）的五倍
[3]
。目前，馬斯克正與企業家維韋克·拉馬斯瓦米（Vivek Ramaswamy）共同領導新成立的“政府效率部”（DOGE），向聯邦預算“開刀”。
風險投資人、PayPal前高管戴維·薩克斯被稱為特朗普的“科技沙皇”。在特朗普再次競選美國總統的過程中，薩克斯為幫助他獲得科技行業捐助者的資金髮揮了關鍵作用。目前，
薩克斯已成為白宮人工智慧和加密貨幣事務負責人
，特朗普對其評價表示，“他將專注於讓美國成為人工智慧和加密貨幣領域明顯的全球領導者……他將捍衛言論自由，引導美國遠離大型科技公司的偏見和審查制度”。
另一位頗受矚目的代表人物是矽谷著名投資人馬克·安德森（Marc Andreessen）。他曾坦言，擔憂拜登政府對加密貨幣等技術的強監管可能威脅到其數十億美元的投資組合。據多家美媒報道，在特朗普當選後的兩個月間，安德森頻繁造訪海湖莊園，為新一屆政府物色關鍵職位的候選人，其不僅在科技和經濟領域的人事決策方面展現影響力，還為國防部和情報機構推薦了多位人選。[4]
《華盛頓郵報》認為，安德森的形象代表了一群長期與政府官員保持距離的風險投資家和初創企業領袖態度的集體轉變。與亞馬遜、谷歌、Meta等科技巨頭不同，擁有風險資本家支援的初創科技公司在特朗普第一任期內基本未受政治風暴波及。然而，拜登政府試圖打壓科技行業的做法讓這些
小公司的領導人、投資者
感到惱火，他們開始尋求向華盛頓靠攏，更加主動地親自參與政治議題，試圖實現所謂“小科技”（Little tech）團體的利益。
在2024年美國大選期間，也有不少科技巨頭試圖保持中立。不過，在當選總統之後，特朗普曾在Truth Social發文強調現有大型科技公司與初創科技公司之間的衝突：“大型科技公司多年來一直在瘋狂發展，扼殺我們最具創新性行業的競爭，而且眾所周知，它們利用其市場力量來壓制許多美國人以及小型科技公司的權利！”
壓力之下，部分中立科技巨頭選擇開啟“右轉”
。
多家外媒報道，Meta、蘋果、亞馬遜、Alphabet和OpenAI等多家科技公司CEO已承諾向特朗普的就職基金捐贈至少100萬美元
[5]
。其中，扎克伯格的政治轉向尤為矚目——
在公司政策上，Meta取消第三方專業事實核查團隊，“迴歸公司根源”並“恢復言論自由”，採用馬斯克的X那樣的眾包社群筆記系統；在人員構成上，任命特朗普盟友達納·懷特（Dana White）為董事會成員，任命共和黨人喬爾·卡普蘭（Joel Kaplan）取代尼克·克萊格（Nick Clegg）擔任全球事務總裁
[6]
。這些行動被普遍理解為Meta為適應特朗普政府的保守壓力而做出的調整。
圖1 特朗普的科技界人脈
圖源：NBC新聞[7]
美國全國廣播公司（NBC）提出，
特朗普麾下還有數十位科技行業領導者以非正式顧問和候任官員的身份運作，部分在華盛頓以外推動特朗普政策議程
。他們彼此之間十分熟悉，例如政府承包商Palantir Technologies顧問、PayPal前高管基思·拉博伊斯（Keith Rabois）的丈夫雅各布·赫爾伯格（Jacob Helberg）被特朗普任命為負責經濟增長、能源和環境的副國務卿；蒂爾基金會前執行長吉姆·奧尼爾（Jim O’Neill）被特朗普任命為衛生與公共服務部的二號人物；國防承包商Anduril聯合創始人、蒂爾的親密夥伴、科技投資者特雷·斯蒂芬斯（Trae Stephens）則是國防部重要職位的可能人選。
“科技右翼”的政治野心與倫理爭議
與傳統商界精英相比，
科技右翼顯得更具政治野心和戰鬥力，蒂爾、馬斯克、安德森等人均深度介入特朗普的權力集團，展現出強勢的政治議程塑造能力
。新索邦大學歷史學家瑪雅·坎德爾（Maya Kandel）對此評論表示：“隨著私人資金成為選舉關鍵，科技右翼值得高度關注，這是一個新興但極具影響力的政治權力中心。”
科技右翼的媒體影響力也不容小覷。法國國家科學研究中心（CNRS）的社會學家奧利維爾·亞歷山大（Olivier Alexandre）表示，雖然矽谷七十多位億萬富翁中僅二十餘位支援特朗普，但“這20人可以直接進入由他們親自重組的全球媒體公共空間，雖然卡內基家族和洛克菲勒家族也擁有媒體機構並參與政治，但這些科技界億萬富翁集中的權力、對技術的掌握及將信念付諸實踐的能力史無前例。”
去監管化是科技右翼的總體目標
。特別是在加密貨幣、人工智慧、國防工業和醫療技術領域，科技右翼認為政府應該或是幫助行業發展、或是徹底放手。
據《華盛頓郵報》報道，在特朗普正式上任前，大衛·薩克斯和特朗普過渡團隊就在與加密貨幣、人工智慧行業領袖密切合作制定立法策略。特朗普在上任當天即撤銷了拜登於2023年簽署的有關AI監管的行政令，並在上任後第四天簽署了新的AI行政令，並表示要讓“美國AI系統的發展不受意識形態偏見的束縛”。[8]
科技右翼的崛起不僅關乎美國國內政治風向，其
潛在的外溢效應也在全球層面引發倫理爭議
。多家歐洲媒體對大洋彼岸的矽谷右翼新勢力高度關注並表達擔憂，其中比利時《綠色歐洲雜誌》以《科技右翼：矽谷崛起的自由主義》為題發表文章提出，“在個人利益和意識形態的驅使下，一群有影響力的矽谷人物已經開始接受極具限制性的政治敘事和孤立主義的外交政策，試圖推動美國減少對全球安全和繁榮的投入，美國和歐盟應該承認並應對這些富裕精英構成的風險。”
文章提出，僅就科技行業而言，科技右翼的政策主張也可能與全球推動解決技術風險的努力相悖。科技右翼反對線上平臺的公平秩序和真正問責，希望形成更加保守的網際網路體系，這已在全球範圍內產生了不利影響。以馬斯克收購推特（現X）為例，他不僅公然挑戰巴西、澳大利亞等國的監管命令，還在收購後解僱大量信任與安全團隊成員，退出歐盟的《虛假資訊行為準則》，凸顯了美國科技右翼與多國數字治理之間的緊張關係。[9]
還需注意，
科技行業人士在跨界參與政治決策時，也往往會受限於其自身的侷限性
。《經濟學人》表示，科技行業習慣將縮小政府規模視為一個工程問題，但此類改革在現實中往往因國會阻力而夭折，凸顯了政治運作的複雜性——這是科技界所缺乏的經驗。
此外，部分科技領袖難以擺脫可能利用與政府的關係謀取私利的嫌疑。以馬斯克的公司為例，在特朗普再度當選美國總統訊息傳出後，其股價大幅飆升，這一現象難免引發公眾對政府決策公正性的質疑，進而削弱政府的公信力。[10]
科技右翼與MAGA頑固派的分裂
特朗普政府2.0派系眾多，主流美媒將其劃分為三個主要派系：以白宮副幕僚長斯蒂芬·米勒（Stephen Miller）為代表的反貿易、反移民、反監管的頑固派；以財政部長斯科特·貝森特（Scott Bessent）和白宮國家經濟委員會主任凱文·哈塞特（Kevin Hassett）為代表的支援低稅收和小政府的共和黨主流派；以及本屆政府中新出現的以馬斯克、蒂爾、安德森等為代表的矽谷科技派。
三個主要派系的角力之中，科技派與頑固派的衝突或將最具破壞性——從移民政策的分歧到經濟優先權的衝突，前者強調以顛覆性創新重塑美國競爭力，後者則固守美國製造業復興的懷舊敘事，折射出“未來主義”與“復古民族主義”的根本對立。
科技派特別關注在科學、技術、工程和數學（STEM）領域展現專長的移民，認為高技能移民對於美國的科技發展前景和經濟競爭力至關重要。馬斯克曾在X發文表示，“優秀STEM人才的長期短缺是矽谷的根本限制因素”。
因此，矽谷長期支援H-1B簽證政策，希望以推動增加H-1B簽證的年度上限等方式吸引更多科技人才。據POLITICO報道，科技團體TechNet當前試圖透過新設立的政府效率部推動H-1B簽證流程簡化，並將外國STEM畢業生的綠卡配額翻倍。[11]
相對地，斯蒂芬·米勒、史蒂夫·班農（Steve Bannon）和勞拉·盧默（Laura Loomer）等
頑固派則強調保護美國本土工人的就業機會，認為H-1B簽證以犧牲美國本土工人的就業機會為代價扶持美國大型企業
。
例如，班農曾在播客中炮轟H-1B簽證是大型科技寡頭的“騙局”，本質是把外國移民作為工資較低的契約勞工引入美國，妨礙包括少數族裔在內的美國本土人才就業和晉升。
在移民政策的兩方對立之中，
特朗普本人呈現出一種“搖擺狀態”
。2024年6月，特朗普曾承諾“STEM畢業生自動獲得綠卡”，但之後迫於頑固派壓力改口表示“需要嚴格審查”。有觀點提出，這種矛盾表態或是其權力平衡術的一個表現——特朗普既需科技派支撐其科技戰略，又需要依靠頑固派維繫藍領選民基本盤。
經濟政策方面，
頑固派堅定不移地秉持民族主義經濟議程，將“美國優先”奉為圭臬，大力倡導製造業迴流
；而科技派則受益於全球化的資本、人才和市場流動。以馬斯克為例，他過去曾多次強調全球化的重要性，認為自由貿易有助於降低成本、提高效率並推動技術創新。
對華政策方面，科技右翼呈現出一種複雜且多元的態度
。他們一方面試圖在美國對華技術競爭中，憑藉自身在科技創新領域的優勢爭奪全球制高點；另一方面，基於科技行業全球化發展的內在需求，科技右翼也在嘗試探尋與中國開展技術合作的可能性。然而，頑固派則將中國視為全方位的競爭對手。
以班農為代表的傳統派對科技領袖在美國政治舞臺上獲取話語權一事持堅決反對態度。班農近期言辭激烈地將馬斯克、拉馬斯瓦米和薩克斯形容為“矽谷的反社會霸主”、 分化MAGA陣營的“罪魁禍首”，呼籲美國社會警惕科技公司和精英掌權下的“技術封建主義”，展現出了頑固派與科技派之間在政策理念和利益分配上的巨大分歧與深刻矛盾。
特朗普的執政風格與策略向來備受爭議，《經濟學人》對此表示，他在執政程序中慣於利用派系衝突來強化自身權力，一方面支援科技右翼的政策自由化，藉助科技派的力量推動美國經濟的創新與發展；另一方面，迎合頑固派的反移民立場，穩固自己在傳統勢力中的支援基礎。
展望未來，科技右翼和頑固派在某些領域或許能夠達成相互制衡或攜手合作的局面。例如，在削減監管方面，科技派渴望政府減少對科技行業的過多幹預，以促進創新活力的釋放；而頑固派從整體經濟發展的角度出發，也認同減少不必要的監管束縛，這或為雙方合作提供了基礎。
極右翼評論員理查德・哈納尼亞（Richard Hanania）曾於2023年發表《理解科技右翼》長文並預言，“儘管科技右翼與保守主義存在分歧，但在可預見的未來，雙方沒有理由不合作，未來幾十年的政治和文化形態將取決於雙方的合作方式和程度。”[12]
然而，不可忽視的是，特朗普政府2.0內部複雜的派系陣營和激烈的利益衝突，極有可能削弱潛在的合作收益。《經濟學人》認為，當前出現的若干爭執實則是政府內部更深層次裂痕的徵兆——首次進入華盛頓的科技領袖與傳統MAGA運動派的世界觀截然不同，緊張對立形勢的解決方式以及最終哪方佔據上風，將深刻影響未來四年美國經濟社會的各個方面。
參考來源（向上滑動閱覽）
[1] Eric Levitz. Why Big Tech turned right. Vox. January 31, 2025.
https://www.vox.com/politics/397525/trump-big-tech-musk-bezos-zuckerberg-democrats-biden
[2] Barton Gellman. Peter Thiel Is Taking a Break From Democracy. The Atlantic. November 9, 2023.
https://www.theatlantic.com/politics/archive/2023/11/peter-thiel-2024-election-politics-investing-life-views/675946/
[3] Revealed: the tech bosses who poured $394.1m into US election – and how they compared to Elon Musk. The Guardian. December 7, 2024.
https://www.theguardian.com/us-news/2024/dec/07/campaign-spending-crypto-tech-influence
[4] Cat Zakrzewski and Jacqueline Alemany. Elon Musk isn’t the only tech leader helping shape the Trump administration. The Washington Post. January 13, 2025.
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politics/2025/01/13/andreessen-tech-industry-trump-administration-doge/
[5] Laura Mannweiler. Meet the Tech Bros Flocking to Trump. U.S.News. January 7, 2025.
https://www.usnews.com/news/national-news/articles/2025-01-07/zuckerberg-bezos-brin-the-tech-bros-cozying-up-to-trump
[6] Jemima Kelly. The cravenness of Mark Zuckerberg. Financial Times. January 13, 2025.
https://www.ft.com/content/682ca921-ccfd-445e-b486-94f4b8542b12
[7] David Ingram. Mapping Trump's connections to tech's right-wing brotherhood. NBC News. December 27, 2024.
https://www.nbcnews.com/tech/tech-news/mapping-trumps-connections-techs-right-wing-brotherhood-rcna180693
[8] FACT SHEET: PRESIDENT DONALD J. TRUMP TAKES ACTION TO ENHANCE AMERICA’S AI LEADERSHIP. White House. January 23, 2025.
https://www.whitehouse.gov/fact-sheets/2025/01/fact-sheet-president-donald-j-trump-takes-action-to-enhance-americas-ai-leadership/
[9] Drew Mitnick. The Tech Right: Silicon Valley’s Ascendant Illiberalism. Green European Journal. October 7, 2024.
https://www.greeneuropeanjournal.eu/silicon-valley-ascendant-illiberalism/
[10] Tech is coming to Washington. Prepare for a clash of cultures. The Economist. January 2, 2025.
https://www.economist.com/leaders/2025/01/02/tech-is-coming-to-washington-prepare-for-a-clash-of-cultures
[11] Brendan Bordelon. Elon Musk vs. Stephen Miller: Washington preps for battle on high-tech immigration. POLITICO. December 1, 2024.
https://www.politico.com/news/2024/12/01/elon-musk-steven-miller-battle-high-tech-immigration-00191922
[12] Richard Hanania. Understanding the Tech Right. Richard Hanania. Richard Hanania's Newsletter. June 5, 2023.
https://www.richardhanania.com/p/understanding-the-tech-r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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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面編輯：宥朗｜責任編輯：宥朗
視覺：李盼 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