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當下，癌症依然是“死亡”的代名詞。它像一個無形的陰影，潛伏在我們身邊，隨時可能奪走我們所愛之人的生命。提到“癌症”，人們腦海中浮現的往往是無盡的化療、痛苦的治療過程以及不盡如人意的預後。
然而，醫學的進步從未停止，科學家們一直在努力尋找戰勝癌症的新方法。最近，一項令人振奮的研究為我們帶來了新的希望——一種經過改造的病毒，能夠精準地攻擊癌細胞，同時啟用人體的免疫系統，為癌症治療開闢了新的道路。
這項研究由中國科學家團隊發表在頂級期刊《細胞》（Cell）上，他們成功改造了一種名為新城疫病毒（NDV）的溶瘤病毒，透過插入豬源基因，使其能夠精準感染並摧毀腫瘤細胞，同時啟用人體免疫系統對癌症的“超強圍剿”。在針對20名多種晚期癌症患者的臨床試驗中，這種名為NDV-GT的病毒實現了90%的疾病控制率，且未出現嚴重副作用！這項研究不僅為癌症治療提供了全新思路，更讓“用病毒治癒癌症”從科幻走進現實。
首先，讓我們來了解下什麼是溶瘤病毒。溶瘤病毒（Oncolytic Virus, OV）是一種經過特殊改造的病毒，能夠選擇性地感染並殺死癌細胞，同時啟用人體的免疫系統，產生持久的抗腫瘤效果。是不是聽上去真的很厲害！然而，現有的溶瘤病毒在臨床應用中仍面臨一些挑戰，例如病毒的安全性、免疫原性以及對遠處轉移腫瘤的療效等問題。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NDV-GT病毒應運而生。
NDV-GT病毒：癌症治療的新武器
人類在進化過程中失去了合成αGal抗原的能力，但體內卻天然存在大量針對αGal的抗體（抗Gal抗體）。研究團隊就巧妙地將豬的α1,3半乳糖基轉移酶基因（α1,3GT）插入NDV基因組，使得感染後的腫瘤細胞表面能夠表達αGal抗原。這一改造相當於給腫瘤細胞貼上了一個“外來入侵者”的標籤，瞬間引發了兩大連鎖反應：補體風暴和血管栓塞。
補體風暴使抗Gal抗體與αGal結合，啟用補體系統，直接溶解腫瘤細胞；而血管栓塞則讓受損的腫瘤血管釋放血小板活化因子（PAF），引發血栓形成，切斷腫瘤的營養供應。同時，NDV本身具有“腫瘤選擇性”：它透過識別腫瘤細胞表面的唾液酸受體入侵，而正常細胞因干擾素訊號完整，能有效抵抗感染。動物實驗顯示，NDV-GT能特異性感染肝癌、肺癌、卵巢癌等十餘種腫瘤細胞，但對正常肝細胞、血管內皮細胞等毫無殺傷力。
為了驗證NDV-GT的療效，研究團隊利用CRISPR-Cas9技術構建了食蟹猴原發性肝癌模型（與人類肝癌高度相似），並進行了靜脈注射治療。實驗結果令人振奮：NDV-GT組（5只）在12周後腫瘤完全消失，生存率達到了100%！而普通NDV組（5只）的腫瘤生長雖然有所延遲，但治療後出現了復發；PBS對照組（5只）的腫瘤則持續進展，平均存活時間僅為4個月。相關結果如圖一所示。
NDV-GT的三重殺手鐧
那麼，NDV-GT究竟是如何發揮其強大的抗癌作用的呢？
病理分析揭示了NDV-GT的“三重殺癌機制”：直接溶瘤、血管栓塞和免疫啟用。
病毒在腫瘤內大量複製，引發細胞凋亡，接著，NDV-GT病毒不僅能夠直接殺死腫瘤細胞，還能啟用機體的免疫系統。在治療後的猴子體內，檢測到了高水平的細胞毒性T淋巴細胞（CTLs）和自然殺傷細胞（NK細胞），顆粒酶B、穿孔素浸潤腫瘤，形成長期免疫記憶。這些免疫細胞能夠識別並殺死表達αGal抗原的腫瘤細胞。同時，補體系統的啟用也導致了腫瘤血管的損傷和血栓形成，腫瘤血管中血栓標誌物（PAF、纖維蛋白原）激增，CD31/CD105等血管生成標記物顯著下降，進一步阻斷了腫瘤的血液供應，加速了腫瘤的死亡。
圖2：NDV -GT直接溶解腫瘤並激活抗癌免疫級聯反應
NDV-GT臨床實戰：90%得到控制
基於動物實驗的成功，團隊開展了針對肝癌、卵巢癌、宮頸癌、肺癌等7種晚期癌症的臨床試驗，共有23名患者參與了這項試驗，包括肝癌、卵巢癌、宮頸癌、肺癌、食管癌、直腸癌和乳腺癌等多種癌症型別。患者接受了每週一次的靜脈注射NDV-GT病毒，持續8-12周。治療效果根據免疫修飾的實體瘤療效評價標準（imRECIST）進行評估，主要指標包括完全緩解（CR）、部分緩解（PR）、疾病穩定（SD）和疾病進展（PD）。
臨床試驗結果顯示，NDV-GT病毒在患者體內表現出良好的安全性和有效性。大多數患者對治療耐受性良好，沒有出現嚴重的不良反應。在20名可評估的患者中，疾病控制率（DCR）達到了90.00%，其中1例完全緩解（CR）：宮頸癌患者骨轉移灶消失，疼痛完全緩解；6例部分緩解（PR）：包括肝癌肺轉移患者腫瘤縮小超50%；11例疾病穩定（SD）：最長穩定期達36個月；治療過程中，患者的外周血中檢測到了免疫細胞亞群的變化，包括CD4+ T細胞、CD8+ T細胞、樹突狀細胞（DC）和B細胞的比例增加。同時，細胞因子水平也有所升高，如IL-2、IFN-γ等，這些都表明患者的免疫系統被啟用，增強了對腫瘤的抵抗力。
研究團隊還對典型病人的變化進行了深入的分析。P1是一名患有多種原發性肝細胞癌和肺部轉移灶的患者。在接受NDV-GT治療1.5個月後，CT掃描顯示肝臟內的多個腫瘤結節明顯縮小，部分甚至消失。同時，肺部的轉移灶也顯著縮小，腫瘤標誌物甲胎蛋白（AFP）水平大幅下降，表明腫瘤的生長得到了有效控制。
P2是一名卵巢癌腹膜轉移的患者。經過3個月的NDV-GT治療，PET-CT掃描顯示腹膜上的腫瘤病灶明顯縮小，部分割槽域的腫瘤細胞被清除。此外，患者的免疫指標顯著改善，T細胞亞群和細胞因子水平均有所提升，表明免疫系統對腫瘤的攻擊能力增強。
小結
總的來說，我國科學家成功改造的NDV-GT病毒為癌症治療帶來了新的希望！它透過獨特的基因改造，實現了對腫瘤細胞的精準打擊和免疫系統的有效啟用，在動物實驗和初步的臨床試驗中均取得了顯著的成果。
雖然仍需進一步的研究和完善，但這項創新技術無疑為癌症患者點亮了希望之光，讓我們看到了戰勝癌症的更多可能性。儘管目前的臨床試驗結果令人鼓舞，但研究人員也意識到，要使NDV-GT病毒成為一種廣泛應用的癌症治療方法，仍有許多工作要做，例如進一步擴大臨床試驗規模、驗證NDV-GT病毒在更多癌症型別和患者群體中的療效和安全性、探索與其他治療方法（如免疫檢查點抑制劑、化療等）的聯合應用等等。
但不過怎麼說，這是一個值得我們知曉並慶祝的好訊息！
參考文獻：
Zhong L, Gan L, Wang B, et al. Hyperacute rejection-engineered oncolytic virus for interventional clinical trial in refractory cancer patients. Cell. 2025;188(4):1119-1136.e23. doi:10.1016/j.cell.2024.12.010
撰文｜之予
編輯 | l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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