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麥金利到特朗普：保護主義如何損害美國經濟

本文選自https://mises.org/。

作者：托馬斯·迪洛倫佐(Thomas J. DiLorenzo)

釋出時間：2025年1月29日

特朗普總統在就職演說中稱威廉·麥金利（William McKinley，1897-1901年）是“偉大的總統”，並自豪地宣佈他已將阿拉斯加的德納裡山改回麥金利山。特朗普之所以在歷屆總統中選中麥金利大加讚揚，是因為麥金利一生都是為大企業（主要是北方各州的製造商）服務的政治工具，他狂熱地倡導保護性關稅，因此被稱為“保護主義的使徒”和“保護主義的拿破崙”。

人們認為，特朗普總統的當選是“民粹主義”對深層建制的勝利，但沒有什麼比保護性關稅更反民粹主義了。保護性關稅只不過是國家精心策劃的操縱價格的陰謀，透過以更高的價格掠奪消費者，讓一小撮政治網關係密切的公司（及其工會）富裕起來。畢竟，如果可以利用關稅迫使外國人支付稅收，那麼世界上每個政府都會這麼做。然而，特朗普總統顯然認為，他發現了某種經濟學的聖盃，證明人終究可以不勞而獲。

特朗普的工作人員或演講稿撰寫人一定是看到了昆廷·R.斯克拉貝克（Quentin R. Skrabec）撰寫的《威廉·麥金利：保護主義的使徒》（William McKinley: Apostle of Protectionism）一書。這本書解釋了公認的對經濟學一無所知的威廉·麥金利是如何成為腐敗的漢密爾頓式“美國體系”的政治繼承人的，該體系涵蓋企業福利、保護性關稅掠奪和中央銀行。(麥金利在這方面的前輩是漢密爾頓本人，接著是取代漢密爾頓的亨利·克萊（Henry Clay），然後是取代亨利·克萊的林肯）。

斯克拉貝克的這本書全文盡是對麥金利的溢美之詞，一度將麥金利比作“傳播美國保護主義福音”的使徒保羅。和麥金利一樣，斯克拉貝克也來自賓夕法尼亞州和俄亥俄州的鋼鐵工業之鄉，這或許是他與第25任總統麥金利關係特別好的原因。

斯克拉貝克解釋說，麥金利親口承認從未正式學習過經濟學，但他在林肯的軍隊中“作為一名補給軍官學習了經濟學”。據說麥金利還經常熬夜“研究統計資料”，以便為保護性關稅辯護。斯克拉貝克寫道：“麥金利在很大程度上是自學成才的”，有了這樣的“教育”，麥金利後來成為國會內“國家工業計劃”的倡導者，比蘇聯普及“國家工業計劃”早了幾十年。這是一個很好的例子，說明了獲得政治權力的人對經濟的無知會造成什麼樣的社會災難。

斯克拉貝克的這本書有時顯得愚蠢、單調乏味，他把所有正面經濟訊息都歸咎於保護主義，把所有負面經濟訊息都歸咎於競爭太激烈。例如，他甚至沒有提到美聯儲的前身——美國第二銀行的存在，就把穆瑞·羅斯巴德的博士論文主題——1819年大恐慌歸咎於早期製造業的外國競爭過於激烈。他在論述1837年大恐慌時也是如此。

斯克拉貝克寫道，1877年麥金利進入國會時，他“完全摒棄了亞當·斯密那些流行的理論”。當然，賓夕法尼亞州鋼鐵業公關和宣傳家亨利·凱里（Henry Carey）的重商主義迷信才是真正的“時興”和古怪；而麥金利經常引用凱里的話。把凱里與亞當·斯密相提並論，就好比把愛因斯坦的大腦與1歲小孩的大腦相提並論。麥金利曾誇口說：“我寧願把我的政治經濟學建立在……農民和工廠工人的日常經驗之上，也不願建立在教授的學識之上。”

麥金利一定是華盛頓特區每場聚會上的核心人物，因為他“喜歡向任何願意傾聽的人講述保護主義的作用”。如今，只要特朗普總統出席，華盛頓特區的聚會場面一定也是這樣的。

據說，麥金利曾是一位名叫“生鐵凱利”之人的門徒，這位同樣沒有受過教育的鋼鐵業政客是一位狂熱的保護主義者，因為——你看了一定很驚訝——他是一位生鐵製造商，他想要消除所有來自外國的競爭，這樣他就能更好地掠奪他的客戶，順便讓美國製造商使用生鐵製造的產品在國際市場上失去競爭力！

麥金利和其他國會內的保護主義者（主要來自共和黨）付出的努力最終導致1890年《麥金利關稅法》出臺，該法案造成了災難性的政治影響，以至於民主黨接管了國會參眾兩院和白宮。麥金利本人經投票被罷免，民主黨在白宮獲得了三比一的優勢。然而，斯克拉貝克卻吹噓說，麥金利關稅法案“經過非常透徹的研究，並利用科學和統計數字來制定適用的關稅稅率”。整本書都在談論“科學的關稅稅率”，但卻沒有給出定義。這顯然意味著，有些生產商擁有最大的政治影響力和資源，可以賄賂國會議員投票保護其產品不受競爭的影響，因此其產品的稅率最高。這當然不是基於經濟科學。

《麥金利關稅法》導致徵稅最重的產品價格暴漲，其中許多產品是經濟學家所說的要投入到生產其他“最終產品”。這些產品的成本飆升，使得美國製造商在國際市場上的競爭力下降，在有替代品的國內市場上也是如此。例如，弗蘭克·陶西格（Frank Taussig）的《美國關稅史》（The Tariff History of the United States）顯示，地毯用毛的關稅稅率提高了50%。當然，地毯的價格也隨之上漲。亞麻或苧麻的關稅增加了100%之多，這當然會增加用亞麻製造的任何產品的成本。

麥金利充當政治機器洛克菲勒家族（洛克菲勒在俄亥俄州克利夫蘭的總部經營標準石油公司）的工具，當這個政治機器讓麥金利當選俄亥俄州州長並在1896年當選總統時，麥金利的政治生涯才得以挽救。斯克拉貝克一針見血地指出，當時的共和黨擁護帝國主義，1865-1890年間對南方的征服和對大平原印第安人的種族滅絕運動使共和黨更加膽大妄為。斯克拉貝克寫道：“擴張和帝國主義的思想在共和黨內根深蒂固”。他寫道，這場運動的“始作俑者”之一是林肯的私人秘書約翰·海（John Hay），他後來成為麥金利執政時期的國務卿。

在麥金利執政期間，夏威夷在刺刀的威脅下被吞併，夏威夷國王被迫簽署了“刺刀憲法”，並剝奪了夏威夷原住民的權利。桑福德·多爾（Sanford Dole）法官就是被派去實施這一醜惡行徑的美國使者，之後他的家族成立了都樂水果公司（Dole Fruit Company）。

在菲律賓人最終擺脫西班牙帝國統治後，麥金利派兵到菲律賓平息了菲律賓起義，這場起義是為了反對以美帝國取代西班牙帝國而進行的。歷史學家稱，多達100萬菲律賓平民和20萬“起義者”被殺害。

接著美西戰爭爆發，19世紀末耶魯大學偉大的自由主義學者威廉·格雷厄姆·薩姆納（William Graham Sumner）將這場戰爭描述為“西班牙對美國的征服”，這意味著美國政府最終徹底放棄了僅僅是州聯盟的概念，而成為了一個帝國，這是自林肯以來所有美帝國主義者的目標。

特朗普總統關於合併加拿大、格陵蘭島和巴拿馬部分領土的言論至少可以說是令人不安的，而且從超過40%的加拿大人認同社會主義這一事實來看，這種言論在政治上也是愚蠢的。然而，這完全符合共和黨的傳統，該黨自稱是“奉行偉大道德理念的政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