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定義術語
傳福音:告訴人們上帝在基督裡所行的事這一好訊息,並呼召他們悔改、信靠基督。傳福音包括提供資訊和發出邀請。
護教:為這個訊息辯護;回答人們的問題並提出論據來說服他們認識真理。
護教學:關於如何做好護教工作的研究,解決為什麼做(Why)和怎麼做(How)的問題。
護教者:從事護教工作的人。
前提護教:護教學的形式之一,側重於人們對世界的假設或預設。
證據護教:護教學的另一種形式,集中在提供證據(如歷史記錄),以確認基督教的真理。
薛華還是麥道衛?
看了看我的咖啡杯的頂部,我嘗試著丟擲了另一個問題。“復活呢?你相信耶穌從死裡復活嗎?”
“哦,是的”,我的朋友回答,“我毫不懷疑這點。”
真是太好了!我充分抓住時機。“如果他從死裡復活, 那麼他在宇宙中是獨一無二的——他是主、是統治者、是我們必須順服的那一位……”
我話還沒說完,我的朋友古普塔[2]先生悠悠地打斷了我:“哦, 不, 那根本不能說明什麼。從死裡復活有什麼不尋常的呢?我覺得這很正常——你不覺得嗎?”
我張著嘴巴,意識到:這個問題也像其他所有的問題一樣,失效了。古普塔先生,一位虔誠的印度教教徒,對耶穌的復活絲毫不感到驚奇。他和我生活在不同的世界(有著完全不一樣的世界觀),對他而言,復活 (或轉世) 是生活中正常的一部分;對我來說,這是一個非同尋常的事件,顯出非同尋常的一位那非同尋常的能力。
這次交流凸顯了我們在護教中所遇到的問題。我們回答朋友們的問題並試圖說服他們信靠基督,是很難輕易成功或進展順利的。很多時候,我們會陷入困境,不是因為說了什麼假教訓或誤導人的話,而是因為這話是我們在錯誤的時間裡或對錯誤的人說的。
我與古普塔的交流也凸顯了福音派用來捍衛和確認信仰的兩種方法:前提法和證據法。在本文中,我們將檢視這兩種護教方法,它們主宰了福音派人士與非基督教世界的互動方式。它們的長處和短處是什麼?以及,過度護教是件壞事嗎?
前提護教法:你的前提是什麼?
著名的基督徒作家,如《永存之神》(The God Who Is There)的作者弗朗西斯·薛華(Francis Schaeffer),《隔壁的宇宙》(The Universe Next Door)的作者詹姆斯•錫爾(James Sire)和《將人的心意奪回》(Every Thought Captive)的作者理查德•普拉特(Richard L. Pratt Jr)都是熱衷前提護教的代表,他們著眼於人們的前設,來捍衛基督信仰,為真理辯論。
前提護教者認為,許多人不接受福音,是因為他們的前設阻礙了他們,像古普塔一樣,因為他的世界觀即是如此。把關於基督的事實呈現出來,對他們而言是沒有意義的。就好比你和一個印度教或佛教徒交談,幾乎沒有必要求助於歷史資料或事件來支援福音,因為印度教和佛教徒都不相信歷史(他們看待歷史與我們不同)。他們有著(與我們)完全不同的“世界觀”。
應對這一點,前提護教者從上帝在基督耶穌和聖經中的啟示開始。在這個基礎上,他們傾向於採取三種策略:
1、表明聖經的內在一致性
內在一致性是上帝在聖經中所啟示之真理的一個證據。例如,詹姆斯·錫爾認為“內在的知性連貫”是可接受的世界觀的一個主要特徵。一個有效的、可接受的世界觀必須包含有哲學一致性的推理。簡單地說:它是有道理的。
2、表明聖經的世界觀是解釋世界、人、社會、歷史等最恰當的世界觀
詹姆斯·錫爾提出了一個關於合宜世界觀的四重測試[3]。
第一個是如上所述的聖經的內在一致性。
第二個測試是,世界觀必須能夠解釋現實的資料。任何解釋世界的思想體系,都必須能夠容納我們所認知和體驗的世界。它必須與我們日常生活的經驗、理性和科學調查的發現、以及我們傳承的經驗(包括“超驗的內容”)相印證。
第三個測試是,世界觀應該能夠解釋諸如人的理性、道德感、對真理的追求以及對個人成就和關係的渴望等內容。
第四個測試是,世界觀必須是“活”的——有生活價值的,能使人在日復一日的生活中感到滿足。
錫爾總結道,基督信仰裡的價值觀是最合宜的:“它提供了一個參考的框架,人從中可以找到(一切的)意圖和意義。它經受得起合宜世界觀的四重測試。”[4]
3、揭露其他世界觀的錯誤
弗朗西斯·薛華的許多作品都是針對這一目的的。透過揭示其他世界觀的不一致性和不充分性,他將人們推向基督信仰這一確實提供了答案的信仰體系中。
又比如,錫爾抓住自然主義[5]的兩個漏洞攻擊它:
第一,價值的問題:一個人如果只是從原始粘液中完全隨機的產物,怎麼能有價值呢?如果我們只是一種複雜的原子排列,就沒有任何固有的或者說個人的價值——(我們的價值)不比任何其他的原子排列(比如蟑螂或一塊乳酪)更多或更少。
第二,如果我們的大腦僅僅是生化機器,我們怎麼能相信自己的思維能力?我們的“思維機器”可以告訴我們,我們是有價值的、有位格的、有道德的存在,它可以推理和研究這個世界,但是我們怎麼知道它是可靠的呢?它可能在捉弄我們。它可能是錯誤的,我們可以思考和了解,這本身可能只是個錯覺,只是機器故障的一部分。
前提護教有其長處和短處。
前提護教是有吸引力的神學,因為它始於神的啟示。基督教並不是一個抽象的神學體系,而是人與一位已經啟示自己的上帝的關係。(注意薛華的一本書的書名:He Is There and He is Not Silent [中譯書名《太初有道》])
然而,經過對聖經的內在一致性的論述,前提護教者傾向於減少這種上帝與人的關係。聖經被看作是一種世界觀或思想體系的資料, 而不是它本來的所是——一本集合著敘述、歷史、詩歌、信件和各種其他形式文字的書,講述上帝與其子民交往的故事。
並且,前提護教法的成功似乎取決於相關人員的具體背景。在大學校園裡,在人們已經思考過 (或者正在思考) 關於世界觀問題的圈子裡,前提護教法可以成為一個強有力的工具。但許多人並不愛考慮他們的“世界觀”是什麼,而且習慣於從許多系統中借用思想。像這樣的情況,就使得前提護教法的展開困難了許多。
證據護教法:拿出證據來看看
對我們而言,另一種護教方式也許更為熟悉。
證據護教者從一個點入手,即基督徒和非基督徒都共有的“合理性”觀念。在此基礎上, 證據護教者們提出了各種證據,以證明經文是真實的。與前提護教者不同,證據護教者不是“預設”上帝的啟示是真理,而是證明它是真理。
我們大多數人都看過的經典的證據護教作品,諸如麥道衛(Josh McDowell)的《鐵證待判》(Evidence That Demands A Verdict)、布魯斯(F. F. Bruce)的《新約檔案:它們是否可靠?》(The New Testament Documents: Are they Reliable? )[6]
這最終都是關於可能性的。鑑於新約的歷史可靠性、其外部來源的認證、以及內在的有力的一致性,加之復活的證據等等,關於耶穌最合理和最可能的解釋就是:正如耶穌自己所宣告的那樣——他是成為人的上帝本身。
但證據護教法只對認同其歷史觀、邏輯、推理和事實可靠性的人奏效。這既是它的優點,也是它的弱點。
墮落影響了人的理性
在兩種護教方式存在的差異中,比較有趣的一點是,關於墮落對人的理性的影響,前提護教者和證據護教者有著不同的看法。
前提護教者認為,墮落以後,人的理性思考也受“全然墮落”的影響。他們引用的經文是:
“此等不信之人被這世界的神弄瞎了心眼,不叫基督榮耀福音的光照著他們。”(林後4:4) “因為,他們雖然知道神,卻不當作神榮耀他,也不感謝他。他們的思念變為虛妄,無知的心就昏暗了。”(羅1:21)
換句話說,因為墮落,人類的心智不再正常運作。它不再承認基本的理性,而是傾向於擺脫它。當人們不再區分“真實”和 “虛假”,並且能夠快樂地生活在最公然的矛盾中(正如今天的許多人所做的那樣),前提護教者會說,這就是墮落後的結果。
證據護教者則認為,基督徒與非基督徒有著一樣的邏輯,只是他們的使用方式不同。他們認為,墮落並沒有影響到人的推理能力,但它確實影響到人所得出的結論。未重生的頭腦可以用理性的普遍法則來評估基督教真理的論據,但因為頭腦(墮落後所固有)的敵意,人往往會得出錯誤的結論。(羅8:5)
證據護教者認為,提出證據仍然是值得的,原因是人的理性和邏輯並沒有因墮落而完全扭曲,聖靈能夠克服人頭腦中的敵意,引導人得出正確的結論。
綜上所述,我們可以說,前提護教者過分強調了人心智的扭曲,而證據護教者則高估了人心智的健全性。
關於這點,問題之一是,談到墮落,聖經並非指 “思想”或 “理性”這樣的抽象的東西,而是指全人。我們與上帝的隔絕是位格性的,而不只是理性層面的。
我們在最根本的層面上拒絕了真理,崇拜受造物而不是造物主,與上帝隔絕,這隔絕給我們帶來了極嚴重的後果。我們也許可以理解和接受各種不同的論點,但不會欣然接受它們最終的結論。這是一種道德上的缺陷,而不是思想上的缺陷。
過度護教的危險
護教是一個得力的“僕人”,但當它成為主人時,就存在危機。過分關注護教就會帶來很多危險。
第一個危險是,混淆傳福音和護教。我們會開始相信,透過論據和推理的正確組合,人們可以被說服以進入上帝的國。即使是強調人類理性已經墮落的前提護教者,也傾向於高估理性的論證,作為佈道的手段。我們會發現,自己把更多的時間用在了為信仰辯護,而不是告訴人們什麼是好訊息!
護教最大的危險就是它可能對福音造成扭曲。當我們試圖向人展開推理並提供信仰的論據時, 我們會開始把福音塑造成一個更讓聽眾喜歡的東西。奧古斯丁趨向柏拉圖式的福音,托馬斯•阿奎那有一個亞里士多德版本的福音。導致這種結果的原因就在於,護教傾向於敲擊人的思想而不是良心。
我們不能忘記,信心來源於聆聽神的話語和聖靈對我們的開啟。我們必須確保以可理解的、創造性的方式宣告這一真理,這才是我們的首要任務。這是傳福音——宣告上帝在基督裡所做的,並邀請人們回應。護教必須只能是佈道的婢女,而不能取代它。
當然,如果我們知道這些危險,並且確保我們不落入其中,護教仍然是一個有用的僕人。我們被召去為那“一次交付聖徒”的福音而戰,包括捍衛福音,抵擋攻擊,並勸告我們同時代的人信從真理。
註釋:
[1] 本文取自菲利普•詹森(Phillip Jensen)的網站,http://phillipjensen.com/articles/two-ways-to-apologize(2017年10月20日存取)。原文由託尼•佩恩(Tony Payne)從科林•馬歇爾(Colin Marshall)和菲利普•詹森的材料改編而成。承蒙作者授權翻譯轉載,特此致謝。——編者注
[2] 北印度(包括德里、哈里亞納邦、旁遮普邦等)的三大姓氏之一。三大姓氏為:夏爾馬(Sharma)、維爾馬(Verma)、古普塔(Gupta)——編者注
[3] James Sire, The Universe Next Door (Illinois: Intervarsity Press, 1988), p. 209.
[4] Ibid., p. 213.
[5] 自然主義說, 宇宙是一個封閉的系統。沒有上帝或至高無上的存在,全部的存在都是物理或自然的物質。人類是自然進化過程中的產物, 只不過是一種特別複雜的原子排列。
[6] Frank Morrison、Paul E. Little、Michael Green 與 Paul Barnett 是這一領域中其他備受歡迎的作家。
[ 本文轉自《教會》雜誌網站(churchchina.org),芥子譯,老漫校,轉發略有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