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宮週四宣佈:特朗普將在接下來的兩週內決定是否對伊朗發動軍事打擊。特朗普希望在做出對美軍動武的最終決定之前,先留出時間讓外交努力繼續。他的宣告寫道:“考慮到近期與伊朗進行談判的可能性不小,無論是否能達成,我將在接下來的兩週內決定是否採取行動。”

美國開始為軍事行動做鋪墊
種種跡象顯示,美國正在為軍事介入進行鋪墊。從6月13日至今,以色列出動約200架戰機對伊朗境內100多個目標發動大規模空襲,重點打擊伊朗的核設施和導彈基地,並“定點清除”多名伊朗高階將領。
在以色列對伊朗的襲擊之後,特朗普警告伊朗,美國對伊朗的耐心正在耗盡,並暗示除掉哈梅內伊輕而易舉。他寫道:“我們知道所謂‘最高領袖’藏身的確切位置。要瞄準他易如反掌,但他在那裡很安全——我們不會把他幹掉(殺死!),至少目前不會。”隨後, 特朗普要求伊朗“無條件投降”。
國際輿論迅速升溫,熟悉的詞彙再次出現:“中東威脅”、“核擴散”、“政教合一”、“必須遏制”。伊朗似乎又一次,站在了與世界為敵的邊緣。美國與以色列頻頻釋放訊號:“伊朗是區域最大威脅”“不能讓它擁有核武器”,這熟悉的語言曾用在誰身上?伊拉克。

這是否預示著:伊朗正被推向與薩達姆政權同樣的宿命路徑?伊朗是否真的走在一條與伊拉克相似的命運軌道上?是否終將成為下一個被“解構”、被吞噬的國家?
這個問題,不僅關乎伊朗,也關乎中東未來的穩定平衡,甚至關乎世界如何對待一個不願被馴化的國家。
伊拉克的舊劇本,在伊朗重演?
馬克吐溫曾說過:歷史不會重演,但是會驚人的相似。

在2003年,小布什政府用了一個熟悉的4步走劇本。首先,定義威脅,伊拉克擁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媒體和盟友配合,製造恐慌與緊迫感;其次:實施經濟制裁,透過聯合國與美國主導的經濟政策實施極限封鎖,擠壓國家命脈;然後:定點削弱,透過強大的空軍進行反覆轟炸、軍事設施襲擊,逐步“軟化目標”;最後,完成政權更替:以戰爭完成推翻,“建立民主制度”。
而如今的伊朗,也在經歷著類似的過程。第一步:被長期定義為“中東不穩定根源”、“核武器研發威脅世界”;隨後:科學家被刺殺、將領被定點斬首、核設施遭網路戰癱瘓;其次,內部抗議被放大,西方輿論不斷鼓吹“伊朗人民需要自由”。同時,不斷渲染伊朗首領安全,政權統治“隨時可被替代”。

對伊朗來說,如今國家來到了“生死存亡之際”。不少伊朗人清楚記得,二十年前的伊拉克,也曾試圖透過妥協、談判、換取制裁緩和——最後仍難逃政權倒臺、國家碎片化的結局。
伊朗與13年前伊拉克不同之處
當年的伊拉克是一個典型的“強人個人集權”國家,薩達姆幾乎是以一人之力控制整個政治、軍隊與族群系統;而伊朗是“神權—軍權—文官”三元結構,即最高領袖擁有最終決策權,也存在相對獨立的議會、司法、新聞系統。它更像是一個具有神權合法性的共和國,而非軍人獨裁。
薩達姆政權孤立無援,周邊幾乎沒有可以依賴的“盟友”。而伊朗則透過什葉派網路構建出一個地緣戰略緩衝區:真主黨在黎巴嫩、什葉民兵在伊拉克、敘利亞的阿薩德政權、葉門的胡塞武裝,以及巴勒斯坦的哈馬斯關係網。

從地緣政治角度來看,伊朗對俄羅斯至關重要,從能源經濟角度來看,伊朗對中國至關重要。伊朗是俄羅斯的南部邊境,美國直接干預伊朗事務對俄羅斯構成戰略威脅。中國還與伊朗簽訂了戰略伙伴關係協議,並從伊朗進口了相當一部分石油。

伊朗擁有更深厚的文化與教育基礎。它的人口受教育程度遠高於當年的伊拉克,科技人才儲備豐富。即使在最嚴厲的制裁期,伊朗仍能在核技術、導彈系統、網路戰等領域保持一定的自研能力,這是伊拉克所沒有的。
伊拉克在戰爭前並無實際核能力;伊朗雖未宣稱擁有核武,但已擁有可迅速突破臨界的技術準備。一旦伊朗處在戰爭之中,伊朗將利用其目前擁有的60%濃縮鈾,急於製造常規核彈。目前伊朗擁有約500公斤的核彈頭,足以製造十枚常規核彈。其爆炸威力是需要93%濃縮鈾的先進核彈無法比擬的。但無論如何它都是一種威懾武器。
伊朗還有什麼後手?
哈梅內伊的強硬講話更像是為了挽回面子而擺出的姿態,但若美國試圖推翻伊朗政權並摧毀它的核能力,伊朗可能會鋌而走險,導致中東陷入混亂。哈梅內伊指出,若被逼到牆角,伊朗可能會試圖封鎖霍爾木茲海峽(Strait of Hormuz),或轟炸波斯灣各地的石油設施。

如果美國加入以色列對伊朗的戰爭,那麼伊朗就將準備好導彈和其他軍事裝備,以對中東地區的美軍基地發動襲擊。伊朗可能會開始在霍爾木茲海峽佈雷,而這一戰略旨在將美國軍艦困在阿拉伯灣。
美國加入對伊朗的戰爭,幾乎肯定意味著受伊朗支援的胡塞武裝將恢復襲擊紅海船隻,而且伊拉克和敘利亞境內的親伊朗團體也可能會加入對美軍基地的襲擊。紐約時報稱,美軍在該地區的各個軍事基地已經處於高度戒備狀態——那裡部署著4萬多名美軍士兵。

伊朗前經濟部長坎杜齊週二就提議伊朗在霍爾木茲海峽實施通行許可制。每天約有1800萬至1900萬桶石油經這條海峽運輸,佔全球消費量的約20%。伊朗可以隨時透過自斷石油命脈,來攪亂世界經濟的格局。
美國與以色列可能要付出的代價
長期以來,以色列及其在美國的新保守主義盟友一直試圖挑起與伊朗的戰爭—一場以色列和美國都無法確定會取勝,且必將引發猛烈報復的戰爭。

曾經策劃了阿富汗、伊拉克、敘利亞和利比亞等戰爭的美國政客們,從未因為他們在這些地區揮霍的8萬億美元納稅人資金而被追究責任。如今,美國的特朗普政府,在以色列的裹挾下,極可能被拖入到另一次的海外戰爭,這一次的對手是伊朗。
但伊朗並非伊拉克、阿富汗、黎巴嫩、利比亞、敘利亞或者葉門。伊朗是世界第17大國家,面積大致相當於整個西歐。其人口接近9000萬,是以色列人口總量的10倍。此外,它所擁有的軍事資源以及它與俄羅斯等國的聯盟,使它成為了一個強大的對手。
這場戰爭可能會持續數月甚至數年的時間。真正前期將會主要成為一場空戰,以色列戰機與伊朗導彈之間的較量。但要真正制服伊朗,則可能需要部署100萬美軍入侵併佔領該國。但這樣的佔領必將異常困難,而結果很可能就像當年美軍在伊拉克和阿富汗的結果那樣。
但即使以色列成功推翻了伊朗的穩定,也無法為地區帶來和平。應該從伊拉克薩達姆·侯賽因政權倒臺的經歷中汲取的教訓——在薩達姆政權垮臺後,極端主義勢力在該國大幅抬頭,並最終導致了ISIS的建立,並在本世紀10年代威脅到了該地區的大部分國家。

以色列不可能在德黑蘭順利地扶植一個順從它的政權,波斯人是不會接受來自猶太人的政治統治。而鑑於伊朗和以色列並不接壤,佔領伊朗並試圖實現這一目標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在特朗普政府的領導下,美國也不會支援這樣的行動,因為這樣做必然會增加針對美國的襲擊風險。
戰爭程序及其可能的結果
對於這場迫在眉睫的危機,半島電視臺給出了三種可能的結局。

第一種結果:伊朗高層選擇妥協,接受與特朗普達成的協議,包括放棄其核計劃和導彈計劃。這意味著,伊朗領導層意識到戰爭持續下去將帶來生存威脅,特別是如果美國直接介入戰爭,以及伊朗領導層確信美國會下定決心全面介入戰爭。但這種可能性非常小,伊朗的政治精英不信任美國,無論在什麼情況下都不會放棄控制權,哪怕是與超級大國展開最終的生存鬥爭。
第二種結果:如果美國介入戰爭,成功奪取伊朗濃縮鈾,剝奪伊朗使用濃縮鈾製造常規核彈的能力,摧毀伊朗大部分導彈計劃,或使伊朗政權的生存面臨危險,戰火將擴大。在這種情況下,伊朗將殊死搏鬥,並試圖擴大戰爭範圍,透過自己並發動盟友針對美國利益進行全面反擊,製造全球能源危機,使地區衝突轉變為更大的國際衝突。
第三種結果:美國給予以色列摧毀伊朗核計劃的機會,但以色列未能成功。以色列無力摧毀伊朗核計劃,而美國自身也避免直接干預,這避免了衝突擴大。最終美國就會迫使以色列停止戰爭,而且會認為衝突到此為主:雙方都互相傷害。
但無論怎樣,中東的和平如同海市蜃樓。當國際社會的外交官起草完停火協議時,加沙的廢墟下又埋下了新的仇恨種子,德黑蘭的離心機更會在暗處加速運轉。這片土地上的衝突早已超越領土爭奪,演變為宗教與權力的爭奪、能源和軍事力量的搏鬥,以及大國代理戰爭的棋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