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廊坊昨晚地震,朋友圈一片喧譁。
我有兩段關於地震的深刻記憶,一段是08年的汶川地震,我那會兒還在上大學。
遠在一千八百多公里外的北京教室裡,頭頂的吊燈突然開始搖晃,光線時明時暗。
同桌說地震了,我還想怎麼可能。當時還流行校內網,我們上課都擺臺電腦,一邊聽講一邊衝浪。整個校內網炸開了,大家都在發,地震了。
於當時的我們來說,這只是一次爭相奔走的談資,甚至還有點嫌它來得不夠刺激。到了晚上看新聞才知道,它的破壞之巨大,傷亡之慘重。
七日後,校園裡自發組織起了悼念,大家點燃一圈蠟燭,圍在其中,無人說話,只有沉默和嗚咽,幾個川籍的學生突然忍不住,放聲大哭。
天崩地裂的那幾秒,改變了太多人的一生。
5.12是全中國人的ptsd。
另一段來自六年前的臺灣行,從臺北到花蓮再回到臺北,七天倒有六天都在地震,而且一震就是五級起步。
最嚴重的一次我們住在酒店的二十幾層,突然感到整個房間劇烈晃動,我們一家三口抱成一團躲在桌子底下,大聖當時才三歲,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有我們活在被512支配的恐懼中。
一分鐘後,房間恢復了平靜,那一分鐘,我已經在腦子裡覆盤了自己的一生。
花蓮民宿老闆娘說他們那裡的人把地震當飯吃,早已見怪不怪,並總結出一套生存哲學:小震不用跑,大震跑不了。
我深以為然,成了老闆娘哲學的忠實踐行者,有一天我們在睡覺,床頭晃了晃,老笨搖醒我,我翻了個大白眼,要跑你去跑,別攔著我睡覺。
而如今,我對地震又多了第三段記憶。
昨晚我和老笨去離家不遠的小酒吧喝了兩杯,回到家已經十二點出頭。地震我是半點沒感覺到,倒是才睡下不久,就被老笨手機裡尖銳的地震警報聲驚醒。

別說,這手機還挺盡職盡責,簡直就是現代版的地動儀。
老笨說廊坊地震了,四點幾級。我說趕緊關掉,我要睡覺。剛要睡,能能炸籠了。
能能是我們養的小玄鳳,平時溫順乖巧,就是膽子小,容易受驚。鳥的直覺比人靈敏太多,它在客廳的籠子裡上下撲稜不止。我就打發老笨去看看,誰料他一去不回,能能依然撲騰不止,一邊撲稜,一邊還發出幾聲淒厲的嘶鳴。
地震沒把我嚇到,能能是真把我嚇到了,我甚至腦補是不是客廳進了賊人,趕緊下床穿上鞋跑過去。
只見籠子空了,能能跌進花盆邊的死角上下撲騰,老笨捂著自己的手指。老笨說,他本想安撫能能,孰料能能發了狂,狠狠咬住他的手指就不撒開,咬出一個大口子,鮮血直流。我趕緊把燈開啟,一開燈,它明顯平靜下來,任我們把它抱在懷裡,但兩隻小眼睛依然閃閃爍爍,驚魂未定,地上散落了好幾根鳥毛,把我們心疼得不行。
老笨看著他的手指苦笑:我才是本次地震最大的受害者。
終於安撫好能能,我們回到床上,手拉手緊緊挨在一起。
地震慌什麼,我們生同衾死同穴。
如果地震把我們掩埋,就讓人們在若干天后的廢墟里發現一對抱在一起的愛人吧,連死亡也不能將他們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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