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為「三聯生活週刊」原創內容
如果在日常生活中被問到,拋開一切現實因素,你最想要什麼?
很多人會被這個問題困住: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或隱隱有些感覺,但出於這樣那樣的顧慮,作罷。但當死亡就在眼前,生命有了明確的期限,這個渴望就會變得清晰起來。因此很多影視劇會將死亡作為推動人物轉變、深入探索內心的劇情設定,用「死」來講述「生」。
這也是美劇《死前慾望清單》中的主要情節:Molly是一位普通的中年女性,結婚多年沒有性高潮,曾患上乳腺癌又痊癒,幾年後癌症復發,併到了中後期。想了想死前最想做的事,竟然是有活力的性生活和性高潮。她決心離開早已不抱期待的婚姻,在好朋友的鼓勵和陪伴下,開始使用社交軟體約會,挖掘自己的慾望。
劇情改編自真人真事,現實中的Molly和好朋友共同建立了一檔名為Dying for Sex的播客,在播客中講述她確診癌症後的性探索之旅。大尺度的性只是表面噱頭(以及為劇情增添了不少喜劇色彩),實際上該劇是我近年來看到的探討女性主義最深刻的一部劇。
該劇的主創都是女性,她們細膩地展現了一個身心支離破碎的女性如何透過探索慾望,把碎片拼湊起來,並治癒了舊傷。死亡讓人恐懼,悲傷,但如果一個女人真正地活過,死亡就能變成一種祝福。
如果在日常生活中被問到,拋開一切現實因素,你最想要什麼?
很多人會被這個問題困住: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或隱隱有些感覺,但出於這樣那樣的顧慮,作罷。但當死亡就在眼前,生命有了明確的期限,這個渴望就會變得清晰起來。因此很多影視劇會將死亡作為推動人物轉變、深入探索內心的劇情設定,用「死」來講述「生」。
這也是美劇《死前慾望清單》中的主要情節:Molly是一位普通的中年女性,結婚多年沒有性高潮,曾患上乳腺癌又痊癒,幾年後癌症復發,併到了中後期。想了想死前最想做的事,竟然是有活力的性生活和性高潮。她決心離開早已不抱期待的婚姻,在好朋友的鼓勵和陪伴下,開始使用社交軟體約會,挖掘自己的慾望。
劇情改編自真人真事,現實中的Molly和好朋友共同建立了一檔名為Dying for Sex的播客,在播客中講述她確診癌症後的性探索之旅。大尺度的性只是表面噱頭(以及為劇情增添了不少喜劇色彩),實際上該劇是我近年來看到的探討女性主義最深刻的一部劇。
該劇的主創都是女性,她們細膩地展現了一個身心支離破碎的女性如何透過探索慾望,把碎片拼湊起來,並治癒了舊傷。死亡讓人恐懼,悲傷,但如果一個女人真正地活過,死亡就能變成一種祝福。
如果在日常生活中被問到,拋開一切現實因素,你最想要什麼?
很多人會被這個問題困住: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或隱隱有些感覺,但出於這樣那樣的顧慮,作罷。但當死亡就在眼前,生命有了明確的期限,這個渴望就會變得清晰起來。因此很多影視劇會將死亡作為推動人物轉變、深入探索內心的劇情設定,用「死」來講述「生」。
這也是美劇《死前慾望清單》中的主要情節:Molly是一位普通的中年女性,結婚多年沒有性高潮,曾患上乳腺癌又痊癒,幾年後癌症復發,併到了中後期。想了想死前最想做的事,竟然是有活力的性生活和性高潮。她決心離開早已不抱期待的婚姻,在好朋友的鼓勵和陪伴下,開始使用社交軟體約會,挖掘自己的慾望。
劇情改編自真人真事,現實中的Molly和好朋友共同建立了一檔名為Dying for Sex的播客,在播客中講述她確診癌症後的性探索之旅。大尺度的性只是表面噱頭(以及為劇情增添了不少喜劇色彩),實際上該劇是我近年來看到的探討女性主義最深刻的一部劇。
該劇的主創都是女性,她們細膩地展現了一個身心支離破碎的女性如何透過探索慾望,把碎片拼湊起來,並治癒了舊傷。死亡讓人恐懼,悲傷,但如果一個女人真正地活過,死亡就能變成一種祝福。

尋找「性高潮」這一主題並不新鮮,近年來有不少女性主義劇集都開始關注女性的慾望。
《祝你好運,里奧·格蘭德》中,艾瑪·湯普森飾演的 55 歲退休女教師,一輩子沒有過性高潮,在丈夫死後找到性工作者,希望體驗一次完美性愛。

《祝你好運,里奧·格蘭德》劇照
《小心肝兒》中,妮可·基德曼飾演一位掌握權力的女CEO,一直壓抑著受虐的性癖好,最終和公司實習生展開了一段性的關係。
這背後的現實因素是,慾望被忽視、被壓抑,缺乏性高潮一直是女性群體中普遍存在的問題。
拋開共同的社會文化原因外,也有更復雜的個體因素。劇中Molly的丈夫有輕微的控制慾,在這段婚姻裡經常不考慮Molly的感受,為她做決定。幾年前患了乳腺癌後,丈夫就把她當作癌症病人,無法對她有「興趣」了,「一個癌症病人竟然想做愛?這太奇怪了」。

《死前慾望清單》劇照
本來日子就可以一直這麼過著,直到Molly得知自己癌症擴散的訊息,生命有了明確的期限。
死亡往往是催發一個人發生改變最強烈的契機,能使一個人不得不以真誠地方式直面內心:我是誰?我到底想要什麼?我要如何度過這剩下的有限時間?
Molly的答案是有活力的性生活和性高潮。她意識到繼續留在這段婚姻裡,丈夫可能會是一個有責任心的陪護者,但絕不可能是一個好的性伴侶。
於是Molly決定離開。
劇中的這幕是,在好友的鼓勵下,Molly快速跳上計程車,和追來的丈夫說了再見,車窗外開始有男人和Molly調情。生命進入倒計時,Molly卻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自由和期待——僅僅是決定坦然面對自己真實的慾望,就給了她一種真正活著的感覺。

對一個從來沒有過性高潮的中年女性來說,探索自己的慾望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Molly還面臨患癌的身體壓力和童年被性侵的陰影,在患癌小組的團體治療中,Molly向同伴們提出的第一個問題就是:「如何在和一個陌生男人的性中獲得高潮?」

她的性探索之旅就這樣跌跌撞撞地展開了。
Molly先是鼓起勇氣在酒店房間線上自慰,接著透過情趣社交軟體約會,參加性派對,和約會物件玩角色扮演遊戲,和男鄰居的一次意外嘗試中感受到巨大的樂趣。最終,在病床上體驗到了渴望已久的高潮。

這場性愛冒險充滿喜劇色彩,如果不是中間穿插的醫院治療畫面,甚至一度讓觀眾和Molly一樣,忘記了患癌的事實。
可能和該劇的主創都是女性有關,該片所有性探索都是非常女性主義的。Molly一直強調不要納入式性行為,她希望男人們透過角色扮演、身體觸控等方式幫助自己獲得愉悅。儘管近年來關注女性慾望的劇集越來越多,但這種異性戀中完全以女性視角為中心的性,也是不常見的。
這其中,我最喜歡的一點是,雖然該片鼓勵探索慾望,但又把性處理得很輕盈。
Molly最終透過性和男鄰居建立起了一段浪漫關係,她袒露了患癌的事實,並說出了I love you(在西方的語境裡這句話是很重的)。但這並不是一個死前找到真愛的故事。

編劇們讓這段關係戛然而止,男鄰居沒有更深入地參與到Molly剩下的生命裡。性緣關係變得更純粹,你可以和一個人探索自己的慾望,而不必一定要將ta變成靈魂伴侶,或追求白頭到老。
我們可以建立多樣性的關係去承接自己不同的需求,就像劇中,一直陪伴著女主治病並直到死亡,承擔靈魂伴侶角色的,反而是她的好朋友。

性不止是性:
當身體成為心理療愈的入口
性從來不止是身體的愉悅,在母親對Molly的性探索表示不解時,Molly告訴她:「我只是想了解我自己」「我想要治癒」。劇中整個性探索的過程中也穿插了Molly大量的內心獨白,她不停地表達:「我在尋找什麼,缺少什麼,我的感受如何」——你能看到一個女性從中慢慢地拼湊出一個真實的自己。
Molly出生於一個單親家庭,小時候母親生活混亂,酗酒、嗑藥,小小年紀的她經常要為母親擔憂。7歲那年,母親被下藥後,她被母親當時的男友性侵,從此她的童年就結束了。
這一巨大的創傷幾乎改變了她的人生,也影響著她的性生活。因為她害怕自己的感覺,無法完全放鬆下來,每次最盡興時,那個男人的身影都會出現。

Molly在探索性癖好的過程中逐漸發現,自己喜歡處於掌控者的位置,所以她開始尋找那些渴望被支配的男人,透過這樣的「角色扮演」她能感受到力量,而7歲那個弱小無助的自己被投射在對方身上。
該劇也向觀眾呈現了好的性探索是什麼樣的:
– 雙方自由談論自己的需求、癖好而不被評判;
– 互相尊重對方的界限(Molly設定的界限是:我要穿內衣;不談論私生活;不要插入式);
– 在Molly感到不適時及時喊停,照顧她的感受。
當然,也得益於好朋友無條件的鼓勵和支援。在這些性探索中,Molly逐漸發現:原來我的感受不可怕,原來我可以及時喊停,原來性也可以愉悅和美好的。

這些「矯正性體驗」讓Molly從中到治癒,她甚至和男鄰居(最後一位性伴侶)承認了患癌的事實,開始交換彼此內心深處的感受——那曾是Molly最怕的東西。
身體成為入口,不知不覺中,更多的改變也在慢慢發生。
Molly開始在意自己的感受,在治療中對醫生明確而堅定地提出自己的需求。
患癌小組的團體治療中,每個成員要求寫下自己最害怕的一件事,Molly寫下了當年被性侵的經歷,並第一次對自己的好朋友講出來。

她開始允許自己憤怒、悲傷,這些壓抑了三十幾年的感受一點點從身體裡復甦。
意識到和母親都無法給彼此帶來益處時,她推開了母親,並拒絕原諒她。生命最後階段,她努力確保消耗自己的人和事都被攔在界限之外。
癌症擴散一週年時,Molly和好朋友一起慶祝自己又活過了一年。她開始能感受到生命的美好,於是不再等著死,而是專注當下的每一分鐘。

但這並不是一個死前理解了生命的意義,從而轉死回生的勵志故事。在Molly探索真實自我的同時,癌細胞也在悄悄擴散。
死亡,它還是慢慢地到來了。
當一個人真正地活過,
死亡就能變成一種祝福
該劇只有8集,每集都有一個單獨的名字。最後一集,Molly的癌細胞已經擴散到脊髓和大腦,她決定放棄治療,轉到安寧病房,等待死亡的來臨——名為《沒那麼嚴重》。
如果從第一集看到這裡,你大機率能認同這個名字,也是Molly此時的心聲。是的,死亡要來了,但「沒那麼嚴重」。
死亡一直是心理學的重要議題之一。著名的存在主義心理學家歐文·亞隆曾為很多晚期癌症病人進行心理治療,他目睹了很多人將自己的危機轉為改變的機會,而其中最多的表述就是「個人成長」:
– 重新安排生活的優先順序:不再重視沒有意義的事情。
– 釋放的感覺,能選擇不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 活在當下的感覺增強,不再拖延到退休或未來某個時間之後才過想要的生活。
– 欣賞生命中鮮明生動的自然現象,如季節更迭、微風、落葉、最後一個聖誕節等等。
– 比起發生危機之前,與所愛的人有更深入的溝通。
– 比起發生危機之前,對人際間的恐懼更少,更不擔心被人拒絕,更敢於冒險。
正如劇中的Molly一樣。

我還看到另外一項研究,調查了60位患晚期癌症的病人對生活的態度和患病後感受之間的關係,結果顯示:當生活令人滿意時,死亡不太會令人煩惱……對過去的生活較為不滿時,病人對疾病及其結果的看法會有更多憂慮。
這些結果看似違背常識,因為刻板印象裡,人們會覺得那些生活不順、希望破滅的人才會歡迎死亡的解脫,結果正相反:成就感,一種已經好好活過的感覺,才可以減輕死亡恐懼,而一個沒有活著的人恰恰是最害怕死亡的。
因此最後一集住進安寧病房的Molly也極為坦然,她將頭髮染成粉紅色,將病房裝點成自己想要的樣子。她指定媽媽和好朋友(她生前最愛的兩個人)陪在自己身邊,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劇中關於臨終關懷的呈現也極為人性化,有專門負責的護士給Molly講解死亡的過程,護士是一個幽默、情緒豐富的人,在她繪聲繪色的講述中,死亡似乎真的變得「沒那麼嚴重」了。

於是,Molly好好享受了死亡到來前最好的時刻「迴光返照」,然後就安寧地離去了。
看到這裡的我,雖然深深愛著Molly,此刻也沒有因為死亡的劇情感覺太難過或恐懼——看著Molly那樣真切地活過,享受過,沒有帶著尚未痊癒的心碎離開,我只想真心地為她祝福。

我想,這也是主創們透過這部劇想傳達的東西。
最後來談談該劇的配角,Nikki——就是那個一直陪著Molly治病直到生命最後一刻,並一直鼓勵她探索慾望的的好朋友。
Nikki是一個演員,在陪Molly治病的過程中,她工作被辭退,和男友分手,只能在樓梯間慶祝感恩節,日子過得極為潦倒——她躲在好朋友的角色背後,借Molly的病來逃避自己真實的生活。


而Molly去世後,Nikki並沒有一蹶不振,而是從Molly的死亡學會了如何活下去,她重新投入到了喜歡的工作中,也回到了愛人身邊。
該劇的最後一個鏡頭是,她路過兩個興致勃勃聊著性八卦的老太太——正如她和Molly在一起的樣子。她有點想念Molly,然後笑了笑,決定繼續往前走,過好自己的人生。


參考文獻:
[1][美]歐文·D·亞隆著,《存在主義心理治療》,錢銘怡主編,黃崢、張怡玲、沈東鬱譯,商務印書館,2015.6.1出版
[2]J. Hinton,The Influence of Previous Personality on Reactions to Having Terminal Cancer, Omega(1975)6:95-111.

排版:小雅 / 稽核:小風
詳細崗位要求點選跳轉:《三聯生活週刊》招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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